第28節
傍晚時下了場暴雨,村口有山體塌陷了,還倒了兩間民舍,正好壓塌了連接村里和村外唯一的橋。 陳珞幾人被困在了這個小鎮。 通訊時斷時續,好不容易接通,陳珞斷斷續續地說:“請求救援……方位……” 話還沒說完,信號就斷了。 湯子期抱著肩膀躲在一間民舍的屋檐下,問他:“老陳,怎么樣???” 陳珞怕她害怕,不敢告訴她實話,笑了笑說:“放心,消息傳到了,最遲明天,肯定有人來救我們的?!?/br> 湯子期雖然遲鈍,但不傻,嘴里乖巧應著,心里卻害怕擔憂著。 這一晚上睡得不踏實,茅屋還漏水,靠墻的半邊被子都濕了。湯子期睡得迷糊,感覺腦袋暈乎乎的,意識也有點不清晰了。 迷迷糊糊中,她聽到雨中傳來密集的腳步聲。過了會兒,有人推開了門,小心地把她抱起來,柔聲喊她的名字。 她想睜開眼睛,可怎么也睜不開。 “子期……”俞北平把手放到她的額頭,觸手一片guntang,心里那根弦仿佛驟然繃緊,手心都沁出了一層汗。 他接到消息時沿途的衛星正好被雷劈中,通訊到一半斷了,他還是跟總部取得聯系又聯絡到這邊的通訊營才知道他們的行蹤,一路緊趕慢趕,靠著人工鋪路過來的,兩天沒合眼了。 老四在旁邊道:“路面還在塌陷,車子開不進來,只能人工挖鑿了?!?/br> 梁蓋說:“那得挖到什么時候?” 老四:“沒別的辦法了。路上的設備也壞了,一隊已經去報信,最遲明天才有人過來,現在完全靠架設班手動修復線路。天氣不好,路面還有可能塌陷,醫療隊也在路上,準備隨時搶救,以策萬全?!?/br> 俞北平壓住心里的焦急和煩躁,深吸口氣,回頭吩咐下去,讓梁蓋帶手里的人去開路,又吩咐老四保持通訊暢通,盡快和指揮中心取得聯系。 人魚貫進來,又烏泱泱走了。 屋里徹底靜下來。 俞北平打來熱水,擰干了給她擦臉。 小姑娘不安分,腳在夢里踢蹬著,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噩夢,手揮起來,還刮到了他的臉頰,一陣火辣辣的疼。 俞北平自己對著鏡子一照,果然多了一道紅痕。雖然沒滲血,他皮膚白,瞅著也不大好看。 他對著鏡子皺眉,哭笑不得: 丫都給他破相了!俞六少活了這將近三十載,有誰敢在他臉上動手?又有誰能了?老爺子都沒干過。今天倒是讓她拔了頭籌了。 他這個小妻子,好像就是有這種本事,讓他不斷破例。 …… 湯子期這一病就是兩天,第二天雖然醒了,兩只眼睛還是沒精打采地耷拉著。俞北平在她面前,沒好氣地拍拍她:“乖,起來洗臉?!?/br> “我難受?!彼鰦?。 可能真是燒糊涂了,嬌氣得很,都不掩飾了,也不怕他了。 這德行啊,要放旁人身上肯定討厭得很,可放湯子期身上,俞北平半點兒討厭不起來。他扶著她后背把她撈起來,拿擰干水的熱毛巾給她擦臉。 “我不要!”她徒勞地躲著。 俞北平也被她弄得有點煩了,板起臉說:“你再鬧我走人了?!?/br> 湯子期的動作戛然而止,試探性地瞅著他,似乎是不相信他真的會走人似的。 也是真燒糊涂了,就這么躺在他懷里發呆。 她安分了,他手里的活也輕松起來,利落地給她擦干凈了臉。 他在部隊里自立慣了,尤其是這種料理病人的事,也給不少兵干過。只要手里有弟兄受了傷或者生了病,他都會親自去探望,喂湯喂藥不在少數。 雖然嘴里不說什么,大家都記得他的好。所謂日久見人心就是如此,有些人慣會口花花,熟悉了就會知道,沒半點兒真心。 有些人一開始接觸時很冷淡,好像對你漠不關心,相處久了就會知道,他們為你做了很多,可從來不會邀功。 俞北平是習慣付出而不求回報的人。外表冷,心里熱。 當然,他眼界也高,對待認可的朋友像春天般溫暖,對待瞧不上眼的,連個余光都懶得給,只要自己覺得是對的,就一意孤行,以前也得罪了不少人。 湯子期躺了兩日,都是他事必躬親照顧著。她人迷糊的時候覺得理所當然,當身體漸漸好起來,神智清醒了,那種窘迫和心虛就一股腦兒涌上心頭。 這日他照例喂她喝粥,把她嬌小的身子圈在懷里,一邊舀粥一邊哄:“來,長大嘴巴,啊——” 湯子期臉上的紅暈都染到耳根子了:“我……我自己能吃?!?/br> “病著呢,坐都坐不穩,怎么吃?”他的臉挨得近,熱氣撲面,像是要親吻她的臉頰。 湯子期受不住,只側了頭,嘴唇卻擦到了他的唇。 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俞北平的唇薄,唇形卻很飽滿,弧度性感。 都說薄唇的男人涼薄,可她瞧著吧,真的是很性感,看一眼,就讓人有種想吻上去的沖動。 俞北平看到她的反應,微不可察地彎了下唇角。 湯子期如夢初醒,恨不得挖個地洞鉆下去得咧。 “喝粥吧?!彼皖^舀了勺,笑著勸。 她難得變得格外乖巧。 第027章 耳熱 湯子期這場病來得快, 去的也快, 隔日就好了。 道路這會兒也挖通了。 “起來了,收拾一下,我帶你走?!庇岜逼皆谧狼敖o她倒水。 湯子期揉了揉眼睛,腦袋還有些發暈:“我睡了多久?” “一天?!?/br> 湯子期懵懵懂懂地爬起來, 人還愣著,就那么呆坐在床上看著他。 俞北平倒完水回來,看到就笑了, 彎腰把水遞給她:“喉嚨疼吧?喝點兒吧?!?/br> 湯子期忙接過來, 低頭說“謝謝”。 “謝什么?你是我妻子啊?!?/br> 湯子期怔了怔,把這碗水慢條斯理地喝了。以前,鐘翰云為了討她歡心也總說各種甜言蜜語,不過,湯子期聽多了就乏味了。 千言萬語, 都沒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讓她觸動。 洗漱完, 俞北平牽著她出去。 她還有顧慮呢:“讓人看見是不是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咱是合法夫妻,又不是見不得人的jian夫□□?!?/br> 湯子期一想也是,遂放下了心妨。 車隊在鎮口等著。橋已經塌了,路挖通后,干脆用舊物加上沙土填滿覆蓋, 硬生生辟出了一條道。不過,每次只容一輛車過。 女人和孩子先走,然后才是普通人,武警和消防隊的殿后。 山體昨晚又塌陷了不少, 東南角已經瞧不見村外的林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全塌了。簡筠又焦急又害怕,等待的時候不住跺腳抱怨:“能不能快一點?什么時候才輪到我們?” 何莉也害怕,不過只是緊緊纏著她,不敢高聲抱怨。 不遠處,湯子期說:“沒看到大家都在排隊嗎?你能你飛過去???” 簡筠早就注意到她了,沒跟他們的隊伍一起,從鎮里出來就一直跟在那個當兵的后頭,還被那人牽著手。 看著也就三十上下的男人,卻已經到了這銜位,做事沉穩,談吐還不俗。重要的是,還有張英俊的臉。 她和湯子期攀比慣了,多少有些心理失衡。 只要湯子期好,她心里就不舒服。剛剛被她撬了墻角,這么快就找到下家了,還真挺能的。 她輕蔑扯唇:“管你什么事?” 湯子期半點兒沒退縮,眼神鄙夷:“沒,就是看不慣你?!?/br> “管好你自己吧?!?/br> “大街上看到吐痰拉屎的,我也會勸上一句。當然,聽不聽就跟我沒關系了?!?/br> 簡筠向來是說不過的,氣得拔腿就要過去。 何莉忙扯住她,在一旁給她打眼色,指了指湯子期身邊那個穿軍裝的男人。 簡筠這才按捺下來。 …… 最后一趟車,醫學院這幫人是和武警隊一起走的,車不大,這么多人難免擁堵,俞北平把湯子期抱到了膝蓋上。 車子一路顛簸,梁蓋兩只腳還晃在車門外,不時回頭朝俞北平說:“六哥,之前聽說你在北京娶了個頂漂亮的媳婦兒,我還不信。怎么這么大事兒也不跟大家伙兒說?” 俞北平說:“那幫小子早傳破天了,就你沒那心思關注這種事兒?!?/br> 梁蓋“啊”了一聲,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么時候的事兒???” 俞北平懶得理他了。 后來還是湯子期搭理他,沒讓他冷場:“我跟你六哥扯證都一個禮拜了,你怎么才知道???” “那婚宴呢?沒請我?”他瞪大了眼睛。 湯子期笑:“還沒,得等到五月份?!?/br> 梁蓋這才笑了,嗓門震天:“到時候別忘了我啊,一定給你們包個老大的紅包?!?/br> 幾個一塊兒來的士兵沿途都在笑。 當然,不開心的也大有人在,比如簡筠,再比如,何莉。 到了學院,陳珞和她簡單打了招呼,帶了幾個學生走了。湯子期一門心思在俞北平身上,和他在門口依依惜別,也沒注意,只沖他擺了擺手。 “你這段日子都要呆在這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