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
俞菱心一怔:“母親,我沒什么。等下叫白果看看就好了,大約就是有點冷,來回走的也急了。應該不用勞煩小郗太醫罷?” “小郗太醫上回說你血虛,”明華月伸手抿了抿她的鬢發,“而且你這個月的信期不是又遲了么?還是請他看看罷,如今澈兒在郴州,還不知道年前能不能回來,你可得好好保重,不然他在外頭也不安心?!?/br> 俞菱心看著明華月的目光滿是關懷,就跟以前cao心荀瀅生病、荀淙養傷時的神態一樣,知道婆婆是真的拿自己當女兒看待的,心里竟是莫名的一酸,咬了咬牙,才輕輕點頭:“好的,聽您的?!?/br> 明華月又摸了摸俞菱心的額頭:“好孩子,我覺得你這還是有些發熱了,先喝碗姜湯歇一歇,回頭等太醫來了再起來就是了?!?/br> 俞菱心自己倒沒覺出熱來,反而是手腳一直都有些發冷,但也知道總是不好,就應聲叫人去煮了姜湯,又與明華月荀瀅再說了幾句詩會里大致的事情,便喝了姜湯休息。 然而她卻沒想到,這一覺睡下去,晚間真是有些發熱了,腰酸也更嚴重些。中間迷迷糊糊好像聽丫鬟們稟報太醫來了,便支持著起來讓小郗太醫診了脈,具體開的什么方子也沒問,實在是眩暈頭痛,又知道明華月和荀瀅都在跟太醫說話,便吃了藥又沉沉睡去。 第158章 精彩風流 一覺再醒來,便是轉日的中午, 俞菱心覺得身上倒是松快了不少, 也不再如何發熱,就是腰還有些酸。然而她剛一起身, 外頭的甘露和霜葉、白果等人就趕緊進門伺候,甚至在她開口說要去玉梨堂之前就主動提說:“夫人已經說了,請少夫人好好休息, 小郗太醫給開的藥要您先吃上十天,這十天里少思少動少勞神, 才能調理您的宮寒血虛, 玉梨堂那邊的賬, 有二姑娘幫著夫人看,家里的家務您就先不用cao心了?!?/br> “瀅兒去看賬?”俞菱心一怔, 她當然知道明華月和荀澈一直希望荀瀅多學習些庶務家事,沾染一點人間煙火氣, 她自己也指點了荀瀅好長時間有關持家理家的事情。但荀瀅到底是不太喜歡的, 難不成自己這所謂的血虛是個大病, 所以連荀瀅都主動幫忙分擔家務了? 但是細問幾句, 白果又連連寬慰:“少夫人多慮了, 主要是小郗太醫的這個方子是郗家的秘方, 不用則已,一用就要十天, 過程里必須少勞神, 不然就白白喝這苦藥湯了。您就安心休息吧, 下午夫人過來看您?!?/br> 雖然白果的言語聽上去既合理又誠懇,但俞菱心總覺得好像又哪里不對。不過她腰肢確實還在隱隱酸痛,也不時有輕微的眩暈,還是按著小郗太醫的說法,安心休息調理不提。 很快便是幾日過去,初時俞菱心還覺得休息一陣子也不錯,畢竟她先前也是有些過于勞碌掛心。但到了第六日上,俞菱心就有些稍稍的懷疑與煩躁了,一則是她的信期還是沒有來,按說這若是宮寒血虛而讓信期不暢,補氣補血之后就應該好了才是。然而算算這將近一個月了還是沒有,而且腰酸與輕微眩暈的毛病卻并沒有減弱。 再者便是這樣整日閑著,她也有些掛懷家里家外的事情,十一月里京城的天氣越發冷了,郴州北地大約已是滴水成冰。不知道荀澈在郴州軍里可還安好?什么時候才能回京? 但俞菱心每次稍微多問身邊的人幾句,白果等人便力勸她休息之外,明華月和荀瀅甚至也會過來,詢問她身體如何,叫她不要cao心,好歹等吃完這十天的藥,讓小郗太醫再看看。 俞菱心也是無奈,但見明華月十分堅持,也不忍拂了婆婆的意思。于是只好強自靜了靜,又等了幾日,才等到了小郗太醫過來復診。 而且讓她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的是,明錦柔剛好也跟小郗太醫一起到了文安侯府。過去的十天靜養,俞菱心縱然是安靜沉穩的性子,也是養的有些無聊了,見到明錦柔便立刻笑靨如花。 而明錦柔眉眼之間亦滿是笑意:“我知道表嫂想我,還是先讓太醫看看罷?!?/br> 俞菱心伸手給小郗太醫診脈的同時不由再看了一眼明錦柔,以及陪在旁邊的明華月和荀瀅,眾人臉上好像都有些隱隱的緊張。這時小郗太醫又讓她換了一只手再診,沉吟再三之后,終于點了點頭:“恭喜少夫人,確實是喜脈?!?/br> “謝天謝地!”明華月、明錦柔和荀瀅那邊都歡喜起來,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是眉花眼笑,反倒是俞菱心自己聽到了小郗太醫的話還有些怔怔的,幾乎是愣了愣才問道:“您是說我——有了……” “傻孩子!”明華月笑道,“上次小郗太醫來,就覺著是是,但月份太淺了,你又血虛,還是先補補養一養,確定了才跟你說?!毖粤T又連忙叫人給小郗太醫拿紅封,“真是有勞了!還請到外頭喝茶,再給我們家孩子開調理保胎的方子罷?!?/br> 小郗太醫應聲起身,直接跟著明華月到外間去開方子,明錦柔和荀瀅就過來挽俞菱心:“恭喜嫂子!” 俞菱心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此刻仍舊纖細的腰身,心里一時間竟是百感交集,好像有無盡的歡喜,然而也有無盡的感傷,笑著應了一聲,眼淚卻也掉下來。 明錦柔趕緊拿帕子給俞菱心抹了:“二表嫂別哭呀,這是好事,大好事,二表哥肯定高興得跳腳呢!” 俞菱心點點頭,自己也抹了抹:“是,慎之會高興的?!彼蛄嗣虼?,又轉頭望向荀瀅:“瀅兒,你說實話,是不是我胎像不好,所以你們前幾天才瞞著我?” 荀瀅一如既往的目光澄澈,搖了搖頭:“沒有不好。小郗太醫上次就是說月份太淺了,他只有七成把握,怕萬一回頭有什么變化,叫你白高興就更勞神。他確實說嫂子你心思太重,睡眠不安,多勞多思,多驚多憂,身子其實還好,就是心血耗得太兇,所以得養著?!?/br> “我看小郗太醫說的有道理?!泵麇\柔接道,“二表嫂你太緊張了,詩會里一眼沒看見瀅兒,就跟魂飛魄散似的。雖然二表哥去郴州了,家里還有我,我爹我哥,還有我們家那個呆頭鵝,你怕什么啊二表嫂!以后高高興興的,好不好?” 俞菱心不由失笑,伸手去點她的額頭:“怎么就這樣口無遮攔的,背后這樣排揎你們家王爺?” 明錦柔聳聳肩:“我當面也這樣叫他,他也沒不高興?!鳖D一頓,目光又微微閃動,“對了,你要不要聽那天景福寺里的故事,可精彩了!” 俞菱心當然是好奇的,連荀瀅也跟著點了頭,明錦柔自己又先想著笑了兩聲,才一一道來。 簡單地說,就是吳王與魏王那場混亂選秀的延續。 原先吳王和魏王兩兄弟是各自定下了一個正妃和六個良媛,而在三家官女使出了或殘或病或瘋的大招退出入侍行列之后,吳王府還剩下的五個良媛,而魏王府則剩了四個。 這個人數聽上去似乎是少了些,然而對仍舊入侍的每一個官女來講,競爭的壓力其實還是非常大的。而對于齊珮與文若瓊這兩個正妃而言,同樣是面臨很復雜的格局。 于是,景福寺這次梅林詩會,不出預料地就成為了眾女們謀算的地點。從表面上看,齊珮當時是聽到了侍女的稟報,說是自家王府里那位美貌而靈活的譚良媛好像來到了景福寺中,要去勾搭新婚的吳王,所以才怒氣沖沖地帶著荀湘過去找人。 然而真的強行撞開那偏殿的大門之后,在場的眾人都傻了眼,因為在偏殿確實出了問題,然而女的不是譚良媛,男的居然也不是吳王,而是魏王! 當時齊珮的尷尬簡直別提了,魏王的確是有一點風流的,對此吳王這個親哥哥也不是特別滿意,但是兄弟關系很親近,魏王風流的對象也都是你情我愿的,麗妃與吳王也就沒有對魏王如何約束。 結果齊珮這個新嫂子跑去帶著人抓了,還是在景福寺里。當時魏王臉就黑了,也不好說齊珮什么??筛鼘擂蔚氖虑檫€在后頭,就在齊珮以為自己搞錯了人、剛要往后退的時候,齊珮身邊的丫鬟一聲驚呼,差點暈過去,因為那女子不是譚良媛,而是孫良媛,是吳王大婚當日因為發燒,而將入侍日期推遲的孫氏! 這一下魏王也傻眼了,齊珮也崩潰了,撞破小叔子的風流事是一件事,撞見小叔子跟自己丈夫還沒過門的側室又是另一件事。 關鍵是這里是景福寺,齊珮等人怒氣沖沖地過去之時,不是沒有人側目的。 孫良媛的死活還是后話,這事情鬧開的話魏王的名聲就毀了! 但是當齊珮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跟過去看熱鬧的秦王夫婦已經非常善良地去叫人通知吳王過來收拾殘局了,過程中會引來什么人注意,他們也管不了了。 很快吳王就過來了,身邊果然跟著譚氏,齊珮這時候已經慌得不知改如何處置,而孫氏那邊則是被魏王一巴掌打昏過去,倒是也沒有再怎么當場哭叫撕扯。三個皇子面面相覷了一刻,最后在對已經蕩然無存的皇室尊嚴的麻木中,叫了隨從過來,將包括齊珮在內的所有王府女眷一起打包帶下山,隨即直接進宮,面圣請罪。 荀瀅瞪大了眼睛,聽得云里霧里:“這……” 俞菱心卻聽得過癮至極,贊嘆精彩:“孫氏以前跟譚氏在閨中很熟悉?譚氏這一手真是太高明了!” 明錦柔冷笑道:“孫氏以前跟譚氏可好了,兩家本來就沾著轉折親,親緣雖然不近,走的卻跟親姐妹似的。孫氏因為發燒要延遲進府,又怕落于人后,譚氏就給她出主意說要提前在吳王跟前露臉。孫氏原本就只在選秀的時候見過吳王魏王一次,這兄弟倆長得又像,魏王大概也以為是自己哪個代嫁的良媛要先過來下手,誰知道怎么就一拍即合了?!?/br> 頓一頓,又笑道:“反正現在齊珮將這事情鬧開,想掩也難了。文華書院那邊簡直氣死了,好好一場梅林詩會,什么大儒名家都來了,這倒好,以后提起來估計都沒人能想起來什么詩詞歌賦的,倒是一說就能提起來皇子的風流事,皇上也氣的不行呢!” 荀瀅不由嘆了一口氣:“其實這又是何苦,要這么多妻妾側室,紛爭自然就多?!?/br> 俞菱心笑笑:“每個人想法不同。大概有些男子,若是只娶一個,便覺得自己不夠英雄威風罷?!毖粤T,她也重新望向明錦柔,目光里稍微多了幾分鄭重,聲音也放輕了些:“說起來,近日里有關議立太子的爭議,是不是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