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不過當她真的見到荀瀅本人的時候,那口氣就松下來了。 荀瀅十分不好意思:“都是我不好,叫jiejie著急了。其實我真的沒事,就是我哥說要做個樣子出來……” 俞菱心搖搖頭,雖然有點無奈,但想想也明白了:“你沒事就比什么都要緊了。做樣子也要好好做,我這樣匆匆過來,落在外人眼里也是合情合理的。還是當你真的受傷了罷,將來也免得叫人說嘴?!?/br> 言罷又看了看坐在另外一側的明華月和荀澈,母子二人都沒說話,心中不由微微生疑。 俞菱心剛到文安侯府的時候還不知道荀瀅的受傷與受驚是假的,一路往荀瀅院子過來的時候就特別擔心,所以見到明華月與荀澈母子二人也沒有仔細留意,不過就是打了招呼就去看荀瀅。 現在確定荀瀅無事,俞菱心便察覺出明華月臉色的凝重甚至不滿,和荀澈的過于平靜甚至冷漠了。 “夫人,府里都還安頓了?”俞菱心斟酌了一下,還是主動問道。 明華月臉色越發難看,起身之時帶出了幾分煩躁的火氣:“讓瀅兒自己休息罷,出去說?!闭f完起身便大步往外走。 荀澈面上神色完全沒有變化,甚至也沒有看俞菱心一眼,緊跟著母親就走了。 俞菱心不明所以,望向荀瀅,荀瀅也是一臉茫然,搖了搖頭。 俞菱心只好先跟著明華月與荀澈母子一起出門,徑直往之前吃茶的玉竹堂過去。 不想剛剛進了玉竹堂坐下,茶都還沒上來,也沒開口說上兩句話,便聽外頭急促的腳步聲響,明華月和荀澈都立刻起身,俞菱心愕然之間也隨著站起來向外望去,便見一身輕甲的文安侯荀南衡正怒氣沖沖地提著馬鞭進門。 俞菱心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還來不及想清楚眼前的情況,就只聽“啪!”的一聲,荀南衡已經一鞭子抽向了荀澈! “侯爺!”明華月臉上亦有怒容,但還是上前了半步。 俞菱心則本能地轉了頭,聽到鞭子著rou的那一記悶響,整個人都抖了一下。 荀澈站著受了這落在他左側肩臂上的一鞭,疼得整個人向右歪了歪,但隨即便強忍著站直身子,仍舊腰背挺直,一臉平靜地直視父親:“父親知道了?對,慈德堂的火是我放的?!?/br> 荀南衡下一鞭子又要抽過去,明華月這時已經再上前兩步,反手去推荀澈,又瞪了荀南衡一眼:“你們父子兩個有話好好說!” 荀澈冷冷道:“父親不想問問我為什么放火嗎?” 荀南衡更怒,喝道:“為了什么你可以放火?你到現在還覺得自己沒做錯是不是!跪下!” 荀澈面色依舊冷漠,但還是依言屈膝跪了:“我沒有叫人將門窗封死再放火,已經是我的孝心了?!?/br> “混賬東西,說人話!”荀澈的態度連明華月也徹底激怒了,回手拍了他一巴掌。 荀澈只是冷笑:“父親可見過荀澹了?” 荀南衡神色終于微微一頓,掃了一眼此刻站在旁邊,仍舊不知發生了什么事情的俞菱心:“見了,但那不是最要緊的?!?/br> “怎么不是!”荀澈怒道,“老太太想叫荀澹壞了慧君的清白!您別跟我說什么長輩晚輩的孝道,慧君還沒嫁呢!她還是人家俞家沒有出閣的大姑娘!這事情若是成了,那就是□□官女!瘋了的是我還是老太太?” “屁話!”荀南衡的怒火也再次爆了,厲聲怒喝斥責道,“這事情能成嗎?你是死人???自己媳婦都護不???別說荀澹主動過來告密了,就算他沒告密,就以你媳婦的腦子也不會讓他們成事!” 緩一口氣,荀南衡又指著荀澈鼻子罵道:“但老子罵你是因為這個嗎?這種事情有多少法子處置不行,非要這個時候放火?你想過你自己的前程,你想過你媳婦的名聲嗎?萬一叫人漏出去告一個以孫弒祖,你的世子位不要了?府里的爵位不要了?” 荀澈自然不服:“難道就這樣忍了不成!” “你是沾了你媳婦就沒有腦子了是不是!華月你讓開!”荀南衡推開明華月,啪的一聲又是一鞭子抽了下去,“你再說一次!應該怎么料理!” “慎之!”眼看這一鞭子又抽在他身上,力量之大已經破衣見血痕,顯然荀南衡是動了真怒,站在一旁的俞菱心又是心疼又是害怕,忍不住叫了一聲。 荀澈自然是疼的全身微顫,但他更心疼的是那一眼望過去,見俞菱心已經紅著眼眶落了淚,這才勉強忍氣道:“應當將慈德堂圍了,相干人等捆了,等您回來再請個太醫,給老太太報一個舊病復發,關門靜養?!?/br> “你就是忍不下那一口氣,是不是?”荀南衡反問道,“就為了這一口氣,你就將你媳婦的名聲,你自己的前程都掛在刀尖上?” 荀澈低了頭:“兒子知錯了,父親打罷?!?/br> “打你,你服么?”荀南衡將手里鞭子往地上一扔,又冷笑道,“你不只是忍不下那口氣,你是覺得為父愚孝,回來之后就算聽說老太太謀算這樣傷天害理喪人倫的事情,也可能會叫你們忍了,是不是?我在你眼里也不過是個沒有天理公道的糊涂老子罷了!” 第108章 父子 這話實在太過嚴重, 荀澈立刻躬身道:“兒子不敢,兒子并不是這個意思?!?/br> “侯爺——”明華月忍不住上前半步,臉上的怒容倒是退了,目光中微有不忍之意。 荀南衡看了一眼妻子, 又掃了一眼旁邊滿面緊張的俞菱心,緩緩舒了一口氣, 重新望向低頭跪著的荀澈:“我問你,當初言夫子給你的表字‘慎之’是什么意思?” “夫子要我凡事三思慎行, 不可——”頓一頓,荀澈還是答了,“不可恃才放曠,不可輕敵狂傲?!?/br> “荀長史你還記得???”荀南衡再次冷哼了一聲,連中書長史的官職都叫出來, “荀滟的案子之后,連長春宮和吳王魏王都學會了蟄伏、隱忍、謀定而后動, 你現在倒是仕途姻緣兩得意, 輕狂的要上天了是不是?樓相贊過你一句多智,你便真以為自己算無遺策嗎!” 說著隨手從袖子里抽出一紙供狀, 直接扔在荀澈的臉上:“先前關于秦王殿下和政事上的種種冒險就不提了,只說眼前之事。慈德堂失火,光拿一個丫頭頂罪, 眼前看著似乎說的過去, 將來真到要緊的時候叫人家拿出來咬一個莫須有的不孝嫌疑, 你就百口莫辯!” “后頭的首尾, 兒子會再料理的?!避鞒弘m生了幾分慚意,但心中還是有些不服,低聲應了這一句之后咬了咬牙,又抬頭直視父親,“可是,兒子也想請問您,若是這樣的事情出在您和母親身上,您又會怎么料理?” “你爹當著老太太的面,打斷了姜家舅爺們的腿?!避髂虾忾_口之前,明華月先接了話,平平地看了一眼兒子,“當年我們成婚前,老太太的親jiejie曾經想要將她女兒嫁給你爹。哪怕我們定了親,還想將那位姜姑娘給你爹做貴妾,也出過差不多的手段。只不過沒膽子在我身上動手腳,是想給你爹下藥,同時也在外頭說些閑話,說我們明家的姑娘粗野、不孝、教養不好等等?!?/br> 荀澈不由和俞菱心互相看了一眼,這事他們倆居然都沒有聽說過,登時就有些怔住了。 明華月唇角微微一勾,滿是諷刺:“所以你爹就將姜家舅爺們的腿全都打斷了。所有姜家在京城子弟的考績那一年全是下下,一律打回原籍。你爹最后在趕走那位姜姑娘之前放下了話,只要姜家人再敢往長房動塞人的念頭,就叫姜氏一族的仕途徹底斷絕,終身休想入京。不過這些事情,是在我們大婚之后的三個月里慢慢安排的?!?/br> 稍想了想,又望向荀南衡:“好像只有那個二舅爺是當天打斷的是不是?剩下的三個是什么時候打的?” “認親那天打了他們家老大和老四?!避髂虾怆S口道,“姜老三的腿是自己摔的,不是我打的?!?/br> 明華月點點頭:“對,老三還沒打就自己瘸了,所以你是把他哪只手拉脫臼了來著?” “兩只?!碧崞鹜?,荀南衡又嘆了一口氣,看著荀澈越發鄙夷,“臭小子,你護著你媳婦也要用腦子,等大婚的典禮完了,怎么折騰不行?現在這個時候放一把火,就算你能把人證物證口供都收拾個利落、保住你自己不叫人參奏,你還能保證沒有人議論你媳婦?女人家的名聲多要緊,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