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那你呢?”俞菱心瞧著他的神色飛揚之處,總覺得還是不止這樣,他上次挨了父親一頓藤條,就推動了整個后宮與朝局之間的變化,這次當中被打了那樣重的一個耳光,這利息得追討多少才夠? 荀澈笑笑,故意做出一副淡漠平靜的態度:“你夫君不才,拿這一巴掌換了個小小的中書長史,等到柳州之行回來,便要到乾元殿跟前侍奉了?!?/br> 俞菱心不由白他一眼——好一個“小小”的中書長史! 那可是正四品的天子近臣,前世里荀澈也是領過那個職任的,那時候他才二十歲,已經是百官眼中看來過于年輕了。 然而今生再度提前了幾乎一年半,豈不更叫人側目? 想到此處,俞菱心雖然為他歡喜,卻也有些擔心:“那你可要小心些,從前便是風口浪尖上的,現在只有更甚了?!?/br> 荀澈將她摟得更緊三分,含笑在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俞菱心秀美的面孔騰地一下就漲紅了:“你就沒一句正經的!”伸手想要再去推他,荀澈卻已經笑著低頭又親下來。 最終這正經不正經的話疊在一處,都統統湮沒在無限的繾綣之中。 而馬車外頭的白川已經全身僵的像死人一樣,時不時偷眼去看陳喬。 陳喬就淡定得多了,熟練地指揮著白川怎么四平八穩地繞著路。反正世子爺與未來的少夫人已經在夫人跟前過了明路,愛折騰就折騰唄,不就是晚個幾刻到晉國公府么,大家應該都已經習慣了世子的不要……咳咳,習慣了世子的計劃有變。 幸好又過了兩盞茶左右時間,熟悉的暗號從車廂里傳來,白川松了一口大氣,趕忙將馬車繞回正路,趕往晉國公府。 到了明家,荀澈便直接去找明錦城議事,畢竟他離京在即,還是有許多事情安排。而俞菱心也對明錦柔的青虹軒十分熟悉,自行跟著引路的丫鬟前往。 只是因為在路上耽擱的這些時間,等俞菱心到了明錦柔閨房的時候,明華月和荀瀅已經探望過明錦柔,所以直接去與老晉國公夫婦說話了。 俞菱心不免有些不好意思,明明說是一同過來探病,結果她在路上耽擱了這樣久。明錦柔自己倒是不介意的,雖然在風寒病中,精神看著其實還好,只是喉嚨難受,一直咳嗽。 且即便這咳嗽也沒能攔著她笑話俞菱心:“哈哈,沒什么,不就是路上耽擱了么,咳咳咳咳咳,我們,咳咳,都明白?!?/br> 俞菱心趕緊親自給她倒了枇杷水遞過去:“我的小祖宗,你就少笑話我兩句罷,都咳嗽成這樣了,還不消停?!?/br> 明錦柔喝了水順了氣,又嘆道:“其實我沒什么,就是咳嗽起來的時候疼,不咳還好。昨日睡了一天,也不太熱了,只是我哥非要我躺著?!?/br> “你當時淋雨那樣透,你哥心疼死了?!庇崃庑南胂氘敃r的情景,仍舊有些后怕,“也是我不好,臨時叫你出去攔路。你可別仗著自己底子好就再折騰,如今越發冷了呢,要是留下點什么病根,可是我的罪過?!?/br> “咳咳,”明錦柔雖然咳嗽,還是不以為意的,“哪有那么嚴重,就是淋雨而已。我哥在軍營里,淋雨也要出cao的,前線上總不能下雨就不打仗罷?!?/br> 俞菱心不由失笑:“這話雖沒錯,你又不是真上陣打仗的?!比欢傧胂氘敃r的情景,其實與打仗也是有幾分相似的,尤其還是為了秦王。她也干咳了一聲,稍微壓低了些聲音:“如今,這也算為了‘他’,贏了這一仗罷?你哥跟你說外頭的事了嗎?” 明錦柔撇撇嘴:“誰是為了他,不過是怕連累表哥和姑姑一家子罷了。我還是寧可表嫂你記著我的人情?!?/br> 這時忽聽外頭丫鬟稟報,說太醫過來給明錦柔再看看,請俞菱心先出來到外頭喝茶。 俞菱心聞言倒是也沒有多想,點頭便起身出了房門。 然而與明錦城和荀澈親自領進門的那位“太醫”一照面,整個人登時一個激靈,隨即趕緊低頭欠身,連退了兩步讓路。 那“太醫”也掃了俞菱心一眼,隨即便直接進了明錦柔的房間。 明錦城親自在外頭關上了房門,而荀澈則是過去牽了一臉驚愕的俞菱心往東暖閣過去,聲音壓得幾乎低不可聞:“殿下這才叫臨時起意呢?!?/br> 第84章 一夜北風緊 俞菱心簡直不可置信, 悄聲問道:“這也太大膽了罷?哪里來的太醫服色?” 荀澈笑笑:“郗醫正的二兒子剛進太醫院,今日本來就是過來給錦柔請脈的。殿下這就算是很周密了,還跟他換了衣裳才進來。不過殿下肯定不會坐太久, 他這是出去辦差的路上,順路過來的?!?/br> 俞菱心不由想起荀澈以前的招數種種, 翻了個白眼:“你們還真是君臣一心,好‘順路’?!?/br> 不過荀澈的話果然落實, 最多也就一盞茶的時間,一身太醫裝扮的秦王就已經從明錦柔的房間里出來, 由明錦城陪著又匆匆出去了。不到片刻, 明錦柔的心腹丫鬟便領著另一個年輕太醫進來,這次才是真過來給她請脈的。 俞菱心等了片刻, 本想再進去看看明錦柔,誰知真正的小郗太醫還沒出來, 明華月身邊的丫鬟碧樹先回到了青虹軒, 直接到東暖閣給俞菱心一福:“俞姑娘, 國公爺和老夫人請您過去?!?/br> 俞菱心登時心里又是一跳, 本能就轉頭望向荀澈。 荀澈失笑:“看我做什么?母親是個直性子, 今天來都來了,肯定與外祖父外祖母提了咱們的事情,大約便是叫你過去看看罷?!?/br> 俞菱心當然明白是這個意思,可是還是有些躊躇:“這……這是不是太早了?” 荀澈擺了擺手打發了碧樹, 又笑道:“早晚有什么分別?若我說, 還晚了呢?!笨纯赐忸^, 壓低了聲音,“你怕什么?又不是沒見過?!?/br> 這話倒是真的,老晉國公夫婦都很長壽,前世里俞菱心是見過兩位老人的,確實都很和氣,老晉國公還有幾分風趣,而老夫人則與明華月同樣是爽朗作風。 說起來,俞菱心此時的感覺其實也不是多么局促緊張,只是覺得明家人實在行動太利落了,這婚事剛剛有個含糊的眉目,就要在一日之間連荀澈的外家長輩也都見過來么? 不過碧樹都過來傳話了,那也只能硬著頭皮過去。 荀澈瞧著她的神情,只是笑,隨即伸手揉了揉俞菱心的額發:“這是母親疼你呢。在外祖父和外祖母這邊也看過了,將來若是老太太找麻煩,也有多幾句話說。走罷,我陪你過去?!?/br> 俞菱心知道他的意思,也不好再推拒,便由荀澈親自陪著到了晉國公夫婦的主院。因為荀澈沒有長輩的話,并不好隨著進去,便在庭園里止步,又由碧樹引著俞菱心進去給兩位老人見禮。 前后不過兩盞茶的時間,明華月便與俞菱心和荀瀅又一起出來了,打起簾子便見荀澈居然仍舊等候在外,面上倒是慣常云淡風輕、閑庭信步的模樣,只是明華月與俞菱心都是對荀澈了解至極的人,幾乎不約而同地望向了他的脖頸。 這是他自少年讀書時留下的習慣,每當格外緊張的時候,脖頸就會比平時更僵。外人一眼掃過去未必能察覺出什么,明華月和俞菱心卻看了一眼便心里有數了。 只不過俞菱心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了目光,她知道荀澈聽上去十分坦然,但實際上也是會擔心她初次拜見明家長輩,會不會有什么為難等等。 明華月則是撇了撇嘴,直接叫破:“臭小子,這么不放心慧君嗎?” 荀澈含笑欠身:“有母親在,兒子哪里有什么不放心?!闭f是這么說,但還是飛快看了看俞菱心,一眼掃見她腕子上赫然多了一只瑩潤華美的玉鐲,唇邊的笑意便沒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