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殷受搖頭,解了腰間一枚玉佩,遞給正發癡發傻的婦人,拜了一拜道,“煩請夫人走一趟,將族長請來此處,子受感激不盡?!?/br> 女子乍然回神,激動不已,發黃的臉漲的通紅,徹底變成了紫橙色,粗糙的手掌在衣裙上擦了又擦,又連連擺手道,“不必不必,貴人多禮了,老婦這便去,這便去?!?/br> 這女子似是被美色迷了眼,語無倫次,連玉佩也沒接,腳下生風很快就出去了。 殷受一笑,甘棠后頭十七八歲的少女剛剛醒過神的眼里又溢滿了癡迷之色,本是大大咧咧的脾性此刻手揪著衣袖滿面通紅,看著殷受不敢上前,亦挪不動腳步。 甘棠見小姑娘滿目癡迷,看得心中起了些邪念。 殷受身體恢復得很樂觀,再過兩次藥,便不需按摩經絡血脈,只需尋常紓解便可,如若殷受肯和小姑娘兩情相悅,她再過五日便可先一步起身回竹邑了。 甘棠察覺自己在想什么,搖搖頭沒再想這些沒用的了,關乎女子的一生,她不便插手。 再過五日她走前,會把余下的萬重草和用法都交代給殷受,如何選擇是他自己的事。 甘棠請小姑娘坐下一起用飯,小姑娘臉色通紅,急忙搖頭,轉身跑出去了。 甘棠看她話也不敢說兩句就跑走了,心中那不可告人的險惡心思也徹底歇菜了。 殷受目光落在甘棠臉上,她自方才起落在那女子身上的目光比落在他身上還多,此刻還一臉悵然若失,顯然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殷受抿唇,開口問,“棠梨,你在打什么鬼主意?!?/br> 甘棠搖頭,“沒有,就是看這小姑娘挺喜歡你的?!?/br> 殷受不會蠢到以為甘棠是吃味了,開口道,“我現在手腳能動,不需要人伺候,你不必伺候我,我身邊也不需要婢女,你莫要浪費工夫,你累了一日,臉色很不好,用了飯食好好歇息歇息?!?/br> 那兩女子雖不敢近他身,但他常有昏迷不醒的時候,保不齊有膽大不要命的。 他不想惹這樣的麻煩事,也不想被其它女子碰。 甘棠搖頭,“不要便不要罷?!被实畚⒎€時常寵幸貧家女子呢,甘棠雖不能茍同,但在這樣的時代,只要姑娘自己愿意,家人也愿意,被殷受這樣的人寵幸,基本都是一朝得道雞犬升天,富貴險中求,總比今年冬雪天就比餓死,或者被賣掉,被人當糧食分吃了好。 殷受只覺今日甘棠待他又冷淡敷衍了三分,心里既煩躁又失落,盯著對面正心不在焉喝著湯的甘棠問,“棠梨,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br> 瞞著也是她的事,與他無關。 “瞎想什么?!备侍膿u頭,“快用飯食罷?!?/br> 她醫術了得,一夜過去他身體恢復了許多力氣,殷受很快猜到了甘棠冷淡敷衍的原因,是因為覺得他的傷好了,她也不必歉疚負罪,便懶得看他一眼了,世上怎么有她這樣冷血之人。 殷受氣血涌上腦袋,既憤怒又難堪,心說待有一日她心儀于他,他也要這么折磨她一回,讓她也嘗一嘗這般被心上人輕慢的滋味。 殷受陰沉著臉吃東西,把心里最后一句話翻來覆去念了三遍,怒氣才平息下去一些,風水輪流,他好好記得這些事,到時候他一定繃住了不理她,任憑她怎么哄也不搭理她,把這時候吃過的苦都還給她。 許是殷受意念太過強悍,待她心儀于她要折磨她這樣的氣話就這么怒氣沖沖扎進了甘棠心里,甘棠正喝湯,差點沒嗆出來,抬頭見殷受臉黑得能滴出水來,周身都是寒霜之意,實在覺得這幼稚鬼好笑的很,也不和他瞎掰扯,起身便打算把臟污不堪得床布洗一下,她寧愿干活也不愿聽殷受心里的嘰里咕嚕。 殷受拉住甘棠,不悅道,“你月事將近,還碰水,放著不用你來?!?/br> 連她自己都不定記得這么清,她也不想跟他討論這個問題。 這瘋子有時候真是非常煩人又不會看人眼色。 甘棠嗆咳了一聲,甩開他的手道,“來不來我自己不知道么,身體不好推遲了,不必擔心?!?/br> 殷受越發不高興,也不與她廢話,起身便把人抱了起來,他身體本沒恢復,這么一起一落,踉蹌了一下差點沒摔在地上,甘棠嗤笑了一聲,只覺殷受此人真是她兩輩子加起來見過最奇怪的動物了。 殷受繃著臉將甘棠抱進了房間放在了床榻上,見她要掙扎,又氣又無奈,心里無力,低聲道,“你臉色很不好,定是累著了,先歇著,要做什么叫我便是了?!?/br> 甘棠心中肺腑,又不便相告,只盼天黑又天明,這幾日早些過去,她了完此間恩怨,也可早早脫身。 第61章 兩路 這戶人家兩個女子自見了殷受的真顏之后,變得越發殷勤起來, 小丫頭來得挺勤, 這日見甘棠正燒火,便要過來幫忙, 甘棠看她先前臟污得臉白凈不少,衣衫也洗的干干凈凈的, 偶爾看向殷受都是少女般的雀躍嬌羞, 知曉她情竇初開, 便笑道,“你很喜歡他么?” 丫頭連名字都沒有, 聽了甘棠的話, 臉色通紅, 連連擺手道,“jiejie和貴人神仙一樣人物, 我只是想幫幫忙……” 甘棠身上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只留有一個裝東西的錦袋,繩系里相嵌了金線, 她手巧, 三兩下用錦布折出了一朵漂亮的絹花,當個頭繩送給她, 權當這幾日的照料之恩了。 錦和絲這樣的東西穿得起的實在不多,尋常人百姓家, 偏遠一些的地界一輩子不定見得到一次,何況是這樣帶著精美刺繡的絹花, 丫頭不敢受,好一陣推脫,最后見甘棠態度溫和可親,又實在渴望喜歡,便也收了,愛不釋手,興奮得臉都紅了,高興道,“謝謝jiejie,這幾日jiejie給的東西變換成糧食,足夠我和阿母過上好幾年的了?!?/br> 甘棠見她露出些天真可愛來,又想起初見那會兒她同她母親一樣勢力警惕,心中感慨,提點道,“有了糧食要藏起來,不要惹人眼,否則定要招來禍患,這絹花也是,自己躲起來臭美臭美即可,過幾年再拿出來帶?!敝辉赣幸蝗?,倉稟實,孩子快樂無憂,女子天真爛漫,子民熱情好客,安居樂業,國泰民安。 甘棠教小姑娘識別些簡單的草藥,又教授謝尋常病痛的治療之法,也算閑來無聊打發時間。 小丫頭點頭應著,抬頭間察覺到屋子里那人有視線看過來,手里一慌差點打翻了藥籃,復又發現不是看自己,便輕聲道,“丫頭看得出那位君長很喜歡jiejie,真好?!?/br> 甘棠失笑,心說小丫頭看樣子不過十五六,這么小也知情情愛愛了,“回去罷?!?/br> 小姑娘拿著絹花高高興興走了。 甘棠今日出門遇見了平七,平七的意思是即刻啟程,再過三兩日崇明和唐澤領兵來此,遇上難免起紛爭。 甘棠因著殷受的病,約定后日中午啟程,她沒什么東西可收拾,介時直接走人便可。 甘棠進了房間,殷受正是少年時,看見她走近床榻便不由想起夢中之事來,只覺這夢實在來的奇怪,便問道,“棠梨,我最近有些奇怪?!?/br> 甘棠坐在床榻邊給他把脈,“怎么了?” 脈象平實,他的病已然好了一大半了。 殷受便道,“我近來總夢見與你歡愛,是否先祖托夢,要你我生兒子了?!?/br> 甘棠看了眼目光灼灼煞有其事的殷受,只覺心中無語,溫聲道,“你若是想要,招招手自有人樂于上你的榻,不必憋著?!?/br> 殷受搖頭,他只想要她,她不喜共侍一夫,他早已打定了主意,絕不碰其它女子,好干干凈凈地同她在一起。 甘棠聽得心里泛起些波瀾,畢竟這些話自一個好色自大的君王口里說出來,實在是有夠稀奇的,只可cao作性實在不高,聽聽也就罷了。 因著歸期將近,甘棠便有些心不在焉,待第三日傍晚,照慣常給殷受灌了藥,給他按摩過,正要起身便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慌亂了片刻。 “棠梨,是你么?你來我夢中了么?” 他便是晚醒一分鐘她都有辦法圓滿這件事,只現在兩人還相嵌在一處,無疑是讓人啞口無言的跨世紀尷尬現場。 甘棠定了定神,正欲起身便被體內異樣的感覺撐得變了臉,伸手便想給他一腦掌,只殷受這廝恢復體力后便不是那條任人宰割的鯉魚了,手一伸掐著甘棠的腰就把她壓了回去。 殷受不待甘棠反應,一翻身便將心愛之人壓在了身下,身體亦跟著發熱guntang起來,“不是夢,是棠梨,我們在歡愛么?棠梨……” 這禽獸。 甘棠臉色有些發白,伸手推他,“你起來,只是為了給你治病?!?/br> 殷受盼望這天盼望了好些年,乍然知曉兩人已有夫妻之實,如墜夢境。 殷受心中愛她至深,兩人親密無間水rujiao融,把她掐在懷里興奮得快要發瘋,理智堪堪站在懸崖的邊緣,身體緊繃guntang得在這深秋的夜里裹上了一層汗珠,痛苦又克制,聲音亦因為強壓著的欲望和渴望變得沙啞低沉,不住喚道,“棠梨,棠梨……” 他人不動,似是在征求她的意見,身體卻不是這么說的,甘棠僵著身體一動不動,盡量忍著脾氣道,“你起來,我是你救命恩人?!?/br> 殷受想要她,想瘋了,沒起,低頭看她被圈在他臂彎里的模樣,理智幾乎要崩塌。 他現在只想占有她,在她身上留下他不可磨滅的印記,他是她夫君,她是他的心愛之人,“棠梨,棠梨……” 甘棠不是機器,先前專注給他推脈還好,這時候他非比尋常,她又痛又漲,神經末梢如此密集淺層的地方相融相嵌,讓她很難不注意。 兩人僵持的時間過長,不可自控的生理反應讓她難堪不已,不過片刻的工夫甘棠便決定不再堅持,心中一笑,抬首在殷受下頜上親了一下,何必糾結這些,這是他自找的。 殷受腦袋一懵,旋即欣喜若狂,看進她清湛湛的眼睛里,平靜冷情,雖未瞧見一絲情意,但那又如何,世人皆入不得她的眼,他先做她最親近的人,最親密的人。 他愛她,愛得不能自己,不可自拔。 殷受低頭吻住她的唇,見她稍有掙扎便回手摟住了他,在她唇上輕輕吻著,如同待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漸漸被她香甜得氣息勾得喪失魂魄,掠奪她的呼吸炙熱guntang恨不能將她吞入腹中,掌心在她背上游走,布料擋著他不能與她親密無間,掌心用力便將她的衣衫自肩上退了下來,埋首在她頸肩,被這馥虞的香氣迷失了神志,如同沾了血的饕餮之獸,食髓知味,要將身下之人吞入腹中,嵌入她靈魂里。 此事本無師自通,甘棠見多識廣,放開了折騰,便無所顧忌,不樂意被壓,便要在上頭,床笫之間本無需較勁,但在這件事上頭男子總是要激動些,再加上他年少慕艾初嘗情[事,對心愛之人又諸多忍讓縱容,大半夜下來酣暢淋漓如夢如幻,卻也勢均力敵。 甘棠身體酸疼酥麻,卻沒有半絲睡意,折騰至天明乘殷受不備將人劈暈在了床榻上,床榻上泥濘不已,也虧得這方寸之地足夠結實,這才沒給弄散架了。 甘棠光著身子徑直下了床榻,原先的衣衫早已爛成了碎片,好在還有一身粗布衣衫,甘棠穿戴好,坐到了石桌前,撿了塊布沾了草汁把萬重草的用法交代好了。 殷受身體恢復得如此之快,出乎她的意料,留下剩余半瓶草藥足夠他恢復如初,她還可帶走一瓶。 甘棠慢條斯理疊好布皮,壓在藥瓶底下,慢慢起身,踱步回床榻前,看他修長挺拔的身體,俊美陽剛的面容,如同世上最完美的藝術品,心里微微復雜,拉過被子給他蓋好,本欲拿走自己的匕首,想著留給他防身用,便也舍下了,出了院子便喚了一聲,“平七?!?/br> 天際已經泛白。 平七自院墻外躍進來,面紅耳赤不敢多看甘棠,跪地拜首道,“屬下見過圣女?!?/br> 甘棠嗯了一聲,想了想還是吩咐道,“你留下一人在潛伏在院子外,待殷受的人到了再回撤,暗中略加照拂便罷,不必出面?!?/br> 平七應了聲是,“東土伯領一萬精兵在二十里外迎接主上?!?/br> “殺回竹邑?!备侍某谅暦愿?,寒意和煞氣卻隱隱自這四字里透出來,平七應是,前頭牽了馬來。 平七是多年得親隨,瞧見甘棠脖頸上的紅痕又飛快底下頭去,憋得面紅耳赤,也不敢多言置喙,只解了身上的風袍,奉上道,“晨間風涼,主上披上罷?!?/br> 甘棠擺擺手,翻身上了馬,身體的疼痛讓她面色有些發白,卻也顧不及這么多,朝中政事要緊。 甘棠快馬加鞭,召回了正于年方田獵的甘陽,連同周方陽手底的三萬兵馬,三軍待命。 兩個月過去,圣女于明川崩山裂地的事傳得天下人皆知,敬她之人越敬,畏她之人越畏,東土伯甚至從未擔心她會死在汾河里,托付了一整國的希望和身家。 “酒曲煽動孔方、酒方,金方、亙方,統兵三萬,據圍竹邑,南宮適手底一萬士兵適圍城拒敵,支撐兩月已是不易,竹邑只怕糧絕,我等是否直往竹邑,解竹邑之圍?!?/br> 甘棠看了輿圖,沉吟道,“付江你領五千精兵,直搗亙方城邑,亙方離此地最近,精兵銳利都圍在竹邑,正是好時機?!?/br> “拿下亙方之后,往東行,一到端了金方?!?/br> 付江遲疑道,“此四方原皆是大殷的臣屬國,商王那邊……” 商王未參與,卻也姑息縱容,坐觀虎斗,甘棠徑直吩咐道,“不必理會,這城池,殷子羨不想要,以后我接手了?!?/br> 付江眼里光芒大盛,激動不已,拱手道,“老臣這便點兵啟程,定不負圣女之望?!?/br> 甘棠嗯了一聲,“東陽侯與你匯合之后,會點三千鋼刀于你,一千騎兵,再加上你手里的精銳之師,拿下亙方十拿九穩,只切記,入城入村不得擾民滋事,不得踩踏田園,不得燒殺搶掠,違令者,殺無赦?!?/br> 付江點頭稱是,當夜便兵分兩路,甘棠領著余下五千人,入年方,與甘陽匯合,一路急行軍,往竹方奔去了。 、 第62章 惟嫖資爾,無它 殷受醒來時便知甘棠已經離開了,若非要離開, 打暈他做什么。 昨夜顛倒鳳鸞纏綿至深的情形如在眼前, 她卻走得這般干脆利落,想來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 為了早日回去,沒有銀針就以身為藥給他解毒治病, 被發現了也鎮定如斯, 歡愛完乘他不備打暈了他, 穿上衣服就走。 她昨晚如妖精一般妖媚艷麗,把他的魂都吸走了, 他什么也不想做, 多余的事也不愿理會, 就想和她在床榻上抵死纏綿。 他身體似乎好了一大半,雖比不得兩年前, 卻比半年前好上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