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他想起來山巔的背影,想起來那云海中婀娜的舞蹈,每天送一束花到他窗臺的固執…… 而坐在他身邊的賢妃卻忽然覺得怪異了起來,陛下一直在看太后……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臉一下子變的蒼白了起來。 她立刻把眼睛移到了余酒身上,從她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她的側臉,溫潤精致如美玉,五官在燈火之中越發的顯得眉目如畫,甚至還透出幾分妖異來。 她的心猛然跌到了谷底。 第46章 046(修) 景文帝正夢到關鍵的地方, 他以為疑問能夠在晚上得到解答, 可是他卻沒有沒有再做夢, 一連十多天,他都沒有再做夢,纏了他幾個月的夢境似乎終于厭倦了他。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如何,然后余酒再次吐血了。 這一次, 他聽到就抬步就朝著長樂宮而去, 走的很快,他身邊的太監差點沒有跟上他。 “不是說已經開始好轉了么!” 太醫承受著景文帝的憤怒,不敢分辨, 有口難言,他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他們給太后精心調養身體,根據他們的觀察, 太后的身體確實在好轉, 可誰知道今天又毫無預兆的吐血了,他們剛剛給太后把脈,發現她的身體比調養之前還要差。 景文帝焦躁的在地上轉了兩圈。 “你們就說到底有沒有辦法!難道整個太醫院就找不到一個能用的人么?你們之前就是糊弄朕的?” 他們越不說話, 他越惱火, 直到屏風后傳來一聲悶咳聲,“算了, 生死有命,陛下不必為難他們?!?/br> 余酒聲音充滿了對生死的不在意,說的吐血的人好像不是她一樣, 景文帝忽然想起來,如果不是他命整個人太醫院的人給她診治,她現在還一點都不在意,他眉心不自覺的擰起來,這一瞬間,他已經把她和夢中他看到大的女孩重合了起來,“朕讓你說話了!” 他說出來就后悔了,剩下的人全都無聲無息的跪了下來。 屏風后沒有動靜,景文帝一時情急,他最近是焦躁了。 “娘娘——”里面卻忽然傳來宮女驚慌失措的尖叫聲,“您、您怎么又吐血了?!?/br> 又吐血了? 景文帝立刻進去,就見她嘴唇血線已經連成,雙眼緊閉,胸口的起伏都要沒了,景文帝的臉也跟著白了,“太醫!” 這一幕幾乎和夢中最后場景重合在一起,景文帝頭又開始疼了起來,腦中閃過數個畫面,讓他整個人都不能思考了一般,和夢中一樣,情不自禁的上前了一步,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而這一幕,正好讓進入的賢妃看到,這一刻她幾乎是站立不穩,差點也栽倒在地。 而景文帝甚至沒有發現她到來,眼睛還盯在余酒臉上,那著急簡直要溢出來一樣,賢妃手不自覺的緊握成拳。 幸好景文帝失態只是一瞬間,在抓住了她的胳膊后,他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不著痕跡的拿開。 “朕還有事,你們先替太后診治,等會朕再宣召你們?!?/br> 景文帝匆匆離開,心緒卻不能平靜,他需要時間來好好理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現在余酒的身體每況愈下,太醫雖然還沒有明說,那惶恐和驚懼已經說明了一切,他頓時心煩意亂。 等他走后不久,余酒才慢慢的醒過來,宮女在她背后放上軟枕,讓她小心的靠上去,小聲道,“娘娘,賢妃娘娘還在外面等候?!?/br> 她心中有些不滿,賢妃娘娘明明知道太后身體不好,現在正需要靜養,居然還非要等候拜見,可見余酒居然點頭,只好出去道,“賢妃娘娘,太后娘娘已經醒了,讓您過去?!?/br> 賢妃到現在還在驚怒交加,不敢相信曾經懷疑的事情居然在事前被證實,之前景文帝的反常此刻全都有了原因,除了對太后的憤怒,還有對景文帝的不滿,后宮多少宮女,如果不滿意,大可再從宮外選,非要去碰后宮唯一不能碰的那一個! 之前賢妃還想,是不是要對太后客氣一兩分,現在全都不剩了,走到屏風后,就倨傲的道,“臣妾是不是可以和娘娘單獨說幾句?!?/br> 余酒低垂著眼睫,賢妃就看她此刻的姿態,心道,難道她就是這么迷惑陛下的?看她不說話,賢妃立刻又道,“娘娘難道沒有話同臣妾講?” 余酒抬眼看了她一眼,眼睛漂亮的和西域送來的琉璃珠一樣,賢妃的臉色卻越發的冰冷,甚至上前了幾步,增加壓迫感,“娘娘?” 屋子里的宮女這才覺得不對,賢妃娘娘似乎和平時不太一樣,用這種口氣對太后說話,這也太不客氣了。 “既然這樣,那你們就先出去吧?!?/br> 賢妃就穩穩的站在那里,分毫不動,等人走走光了,“娘娘,您臥床已久,臣妾惦念至極,心想,莫不是娘娘心中郁結,娘娘不如向陛下說去宮外修養?!?/br> “您是先帝爺的皇后,是一國太后,您的一舉一動是女子的表率,除去您之外的太妃都在帝陵為了先帝爺祈福,您是不是也要過去看看?” 看余酒一語不發,心中厭煩,“就是您不為了您自己考慮,也要為了陛下考慮一二?!?/br> 她到底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件事傳出去,這對皇宮來說是多大的丑聞,陛下的一世英名也要葬送其中,賢妃不敢去找景文帝直諫,只好從余酒這么下手,自從發現了這事,她就覺得余酒這病大概是裝的,就是為了引景文帝來這,仔細想來,就是從她開始吐血不久,景文帝才開始改變對長樂宮的態度。 幾乎是聽到這句話,余酒的臉就全白了,比之前更白,是那種心如死灰的白,看著賢妃的眼睛全是不敢置信,“你……” 這無疑是不打自招,賢妃最后一點僥幸也沒了,“難道娘娘是問我怎么知道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個道理難道娘娘不知道?” “現在娘娘還是太后,如果到那個時候,娘娘你……自己應該也清楚?!?/br> 賢妃覺得這話說的已經夠直白了,說完后,也沒有行禮就走了,腳步還有幾分急切,似乎是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她也沒有瞧見余酒露出的那一點微笑。 等她走后,余酒就吩咐宮女叫景文帝過來。 景文帝好不容易靜下心來批閱奏折,強迫自己把這煩心事給丟到一邊,聽說長樂宮的消息,他不由的道,“太后叫朕?” 她分明是避他不急,怎么會主動見他? “有什么事?” 宮女道,“奴婢不知,只知道賢妃娘娘和太后說了會兒話,之后太后就讓奴婢來見您?!?/br> 賢妃? 她有什么事情? 等他剛到,余酒就道,“陛下,哀家想出宮?!?/br> 什么?這句話堪稱是石破天驚,低著頭的宮女都齊刷刷的抬起頭來了,她現在病的這么嚴重,正是要臥床休養的時候,怎么能出宮? 景文帝也是這個意思,余酒低頭片刻,身后的頭發如從她的肩背上滑下,蓋住了她的小半張臉,一張臉簡直小的不行,嘴唇帶著一點淡淡的青色,這青色分外的不詳。 她雖然沒有說話,景文帝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夢中,她就是用這個姿態來表示堅持,景文帝不懂她為什么好端端的鬧著要出宮,“你們先下去?!?/br> 景文帝道,“你至少要給朕說個理由吧?” “什么原因,難道陛下自己不清楚么?” 余酒眼中飛快的集聚了淚水,這情景和夢中有幾分相似,景文帝立刻渾身一僵,甚至慢了一拍來理解了余酒的意思。 “我早就說過,請陛下不要來了……可是陛下為什么還是要來,我自認從未有過媚上的舉止,現在卻被人誤會,陛下,我現在的情形您也看到了,我活不了多久了,您為什么還不放過我?” 什么? 景文帝僵在原地,余酒卻繼續道,“我沒有求什么榮華富貴,也沒想過什么,你是喜歡這張臉么?是不是毀了,你就可以放過我了?” …… 景文帝冷著一張臉去了賢妃宮中,龍行虎步,怒意勃發,賢妃還未歇息,聽宮女說陛下來了,臉色不好,就隱隱有所感,她一點都不懼,在景文帝到后,主動讓人下去,“陛下,臣妾雖然只是賢妃,并非皇后,卻一直以陛下為傲,能侍候陛下是臣妾的榮幸?!?/br> “臣妾聽陛下前來,心就有所感,但是此刻仍舊感覺有些羞恥,后宮的女人何其多,天下的女人何其多,為什么您要——” “住口!” “臣妾不住口!”賢妃依然抬頭,“陛下為什么讓臣妾住口,是不是覺得臣妾說中了陛下的心思?如果陛下覺得臣妾這話刺耳,大可等臣妾說完賜臣妾一杯毒酒,只要能讓陛下懸崖勒馬,臣妾只會感覺榮幸?!?/br> “陛下,那可是太后!您的嫡母,您怎么能和她……” 她不自覺的就露出了蔑視和羞恥,而這讓景文帝已經憤怒了,是,他是對太后的態度有些拿捏不清,有些失態,但是他從始至都沒和她怎么樣,可是現在呢,先是被余酒刺激了一番,現在又被賢妃說教,他已經出奇的憤怒了。 “朕和太后怎么了?”怒急他已經冷靜了下來,眼神如冰的看向賢妃,“你倒是說說朕和太后怎么了?” “太后生病,難道朕還不能去看望?” 賢妃脫口而出,“難道不是太后借病讓陛下前往?”她根本不相信他們兩人到現在還是清白的,不然剛剛她那樣,太后為什么不反駁,甚至臉色還這么蒼白? 這肯定是被戳中了心思。 她對景文帝更加失望了起來,沒想到到現在他還要執迷不悟,“今天臣妾能發現,改日其他人就能發現,等到傳出去,陛下該向天下人怎么交代?!” 第47章 047 對方顯然就是故意讓她們跪下她腳下的! 她之前感覺到的怪異確實不是錯覺, 她對她們就擁有非同一般的敵意, 是羨慕嫉妒她們能光明正大的站在景文帝身旁, 自己只能這么躲在黑暗里,永遠見不得人? 賢妃毫不吝嗇的朝著最惡劣的方向揣測她,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暫時不會因為一時之氣站起來。 余酒慢條斯理的道, “既然賢妃這么說……” 她的視線再次和賢妃對上, 那種惡意已經盡數褪去,還是皎皎如明月的美人。聽她這話,似乎是就要同意, 淑妃松了一口氣,誰知道卻聽余酒話鋒一轉,?“哀家沒去過景山,不知道那邊如何, 賢妃如果沒事, 就過來多陪陪哀家?!?/br> 賢妃一愣,心中狐疑,她現在不應該正要避開所有人的視線么?怎么會主動要求她作陪?因為之前那滿滿的惡意, 她下意識的就推辭了, 誰知道余酒也沒堅持,轉而就道, “那就讓李美人來吧?!?/br> 這才讓她們退下。 賢妃這邊勸動了余酒,就立刻就通知景文帝,而景文帝的重點在, “太后召李美人侍奉?” 他一想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這些人里面恐怕只有李美人是真的開心,以前是不敢多待,怕余酒厭煩,現在恨不得整日在她身邊,“臣妾一看到母后,就忍不住的心生歡喜,可見,臣妾和母后非常投緣?!?/br> 在接下來的一路上,李美人繪聲繪色的給余酒說了景山的風景,“景山下面的鎮每年都有各種廟會,七夕的時候廟會更加盛大,我在進宮之前去過兩次,后來就沒去了?!?/br> 言語之間極為懷念。 大多數時候,余酒是不說話的,只是聽她說,再有什么時候,就和李美人對弈,李美人棋藝說稀疏平常都是在夸她,李美人感動的道,“母后您真好,在家的時候,我娘給我了請了一個女先生,就希望把我培養成一個大家閨秀,可惜我不爭氣,琴棋書畫我也就字能見人,母后您真的太厲害了?!?/br> 她這話完全是真心實意的,太后的出身又不是什么秘密,整個后宮當中估計沒有她出身更低的了,可是現在人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比她這個半吊子好多了。 賢妃叫她來問話的時候,她也照實說了,賢妃叫她來哪里是打聽這些的,聽的不耐煩,正要趕她走,卻聽李美人道,“娘娘也知道,臣妾唯一拿出手的也就是字了,在看字上臣妾自認為有幾分水準,母后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字帖,居然有點像陛下?!?/br> 賢妃道:“……當真?” 字跡不是一時半刻能練成的,能練成這樣,難道是陛下一手教導出來的?她現在有了懷疑,覺得她之前的棋路也有點像是陛下。 這是不是說命他們勾搭在一起的時間比她想象的還要長? 景山確實比京城涼快多了,上下全都覺得活了過來,終于不用冒著大太陽趕路了。李美人期期艾艾的道,“臣妾還能繼續到母后跟前侍候么?” 她和后宮的其他人都說不到一塊去,太后娘娘長的這么好看,還這么和藹,李美人覺得天天就是只看著太后也不膩。 她看余酒每天一天三頓的都吃藥丸子,就覺得她這是身體虛,“母后,您不能老坐著啊,一直坐著身體不好,您看您來了景山也不出門,和之前有什么區別啊,臣妾就陪著你四處走走吧?!?/br> “遠的不說,碧波湖上這個時候可是開滿了蓮花?!?/br> 在李美人的熱情推薦下,余酒就跟著她去游湖,入目全是接天蓮葉。李美人顯然就是個傻大膽,幾天下來,平安無事,她又開始慫恿余酒跟著她一起去做小船,“真正風景好的大船都過不去,只有小船能過去,我去年就偷偷的帶著宮女去過一個地方,風景可好了?!?/br> 小青聽到就不妥,可余酒已經先一步的答應了下來,第二日到了湖中心就讓人放下小船,除了她和李美人,就只有一個劃船的太監,小青哭著道,“娘娘,您還是別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