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身旁燃著一堆篝火,火上方駕著幾只拔了毛洗干凈的野雞。此刻,野雞rou被烤得剛剛好,陣陣香味極是誘鼻。來不及多想,花無修拿起烤熟的野雞便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嘿咻 沒了白池,花無修一個人行路更加方便。不過半月的時間,她便到了被譽為天下第一城的九重城,也是她百年后稱帝居住之都。 看到熟悉的城墻和城墻上熟悉的牌匾,她不由回想當年率軍入駐這里的時候,何等威風和輝煌。 然而,現在的她,落魄到連頓飯都已經吃不起。從白家偷來的銀子早已在路途花光。還好,這些天來,她每天夜里都悉心打坐,尋找解除身上封印之法。封印雖未被解除,好歹讓她找到了如何繞過封印吸收天地靈氣,雖不能增加修為,好歹可以增強體力。 華容書院,就在這個城里。她不能改變自己的歷史,只好去改變華容書院的歷史。 進入城內,花無修穿行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之中,心中惡念生起。實在餓得沒力氣,再不吃點東西,怎么好去華容書院報名。所以,就偷些銀兩吧。 由于個頭矮小,在人群中偷東西對她而言手到擒來。 不愧是天下第一城,路上的行人都十分的闊綽。不出一炷香時間,她便偷到了大大小小八個錢包,并且每個錢包都囊滿。 正當花無修樂呵呵地要去一處酒樓大吃一頓時,身體突然被一個人給提了起來。 朗朗入耳的少年聲音道:“你這個小偷,手法不錯啊?!?/br> 花無修拼命扭頭看向抓住自己的男子,只見是個身著橙色錦衣的少年,眉清目秀,唇紅齒白,墨發高高豎起,腰負寶劍,英姿颯爽。 “楚漣心?”她下意識地喊道。 少年楚漣心打量了會手里提著的小人,“我們見過?” 花無修嘆想:豈止見過,我們還相愛相殺過呢。 楚漣心接著道:“我奉華容院長之命,保護這一片的治安,很不幸,你被我抓到了。若是你乖乖把銀子交出來,我只把你抓回去關幾天。如若你不聽話,我只好先把你暴打一頓,再把你抓回去關幾天?!?/br> 在花無修稱帝未廢除貴族制度之前,這座城確實屬于華容一族管轄。盡管現在華容一族的人只剩了華容墨一人,華容勢力卻依舊不可小覷。至少,這座城是沒人敢打主意的。 花無修立馬拿出無辜的表情,可憐兮兮道:“我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不得已才偷銀子。如果你能請我吃頓飯,我就把銀子還給你,然后老老實實跟你回去?!彼浅G宄?,楚漣心雖然有時候做事十分無情,但本性卻是個心軟之人,只要你向他求求饒,他就會退一萬步。 楚漣心果然心軟,提著她去了飯館,點了一桌子的好菜。他說他也餓了,正好一起吃。 楚漣心一邊吃飯,一邊一手抓著花無修的肩膀不放,任花無修想盡辦法,也沒能逃掉,只好乖乖交出偷到的錢袋,然后乖乖跟楚漣心去關押罪犯的牢房。 走在路上,花無修問道:“楚漣心,你可知道華容書院什么時候正式收學生?” 楚漣心聽著一個陌生小孩叫自己的名字,十分不舒服,蹙眉道:“你問這個作甚?” 花無修眨了眨眼睛,嘻笑道:“因為我也想成為華容書院的學生?!?/br> 楚漣心看了看花無修脖子上不發光的靈石,道:“華容院長雖然說明他收學生不看身份地位能力,但他收學生必然要經過層層考核選拔,所收的人數必然也有限定。你憑什么和其他上千甚至上萬來報名的人爭這個名額?” 花無修從懷里掏出塊石頭給楚漣心看,“就憑這個。這可是那位院長大人給我的,難道不是看中我的意思?” 楚漣心也認不出那是塊什么石頭,看著十分蹊蹺,不知該不該信,道:“也罷,我便告訴你,正式報名是在三日后,考試是在五日后??丛谀阆氤蔀槿A容書院學生的面子上,我就只關你三日?!?/br> 牢房固然陰冷潮濕,但好歹吃住都不成問題,而且偶爾還能抓兩只老鼠蟑螂玩玩,再無聊可以和周圍的罪犯聊聊殺人啊搶劫啊之類的趣事。故而,花無修十分心悅地在牢房里度過了三日。 第四日,她十分迫切地等著楚漣心來放她出去,沒想楚漣心沒等到,卻將那個白家少爺白池給等到了。 看著他打昏了看守牢房的將士,一路風馳電掣地向自己走來,花無修十分欣慰,道:“你不會是來救我的?” 不知道為什么,無論經歷再多的苦難,再多的痛苦,她始終無法記住哪怕一丁點教訓,記不住這個世道的人心無常。即便她注意到了白池臉上的殺氣,即便她看到白池手上的劍向自己揮來,她都以為他只是來救她的。 劍確實將牢鎖砍斷了,同時也砍向了她。她的魂魄從rou身里飄了出來,然后看著躺在血泊中的rou身,久久不能回過神。 白池一邊繼續在她小小的身體上補刀,一邊質問:“為什么?為什么?你綁架我就算了,偷我家東西也算了,就是打死幾個奴隸也沒什么,可你為什么要殺害我爹我娘!” 什么?花無修震驚無比,她完全不知道白家被人一夜殺光搶空之事。 那具rou身被白池砍成了那個樣子,大約已經不能用了,她必須再找一副rou身。按照血債血償的道理,她自然是要白池付出代價。 正當她準備穿進白池的身體里時,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沖了過來。 那兩人的身高,那粗壯的身姿,那一身的襤褸和臭味,是白家那個看守地牢的怪物臭東西。他竟然逃出來了? 只見臭東西發狂般掄起手臂,一巴掌將白池打飛了出去,抱起血泊里的花無修,嗚嗚嗚地哭嚎不停。 白池擦了擦嘴角的血,踉蹌著起身,怒吼道:“臭東西,你瘋了!連主人你也敢打!” 臭東西竟然模模糊糊地吐出幾個字:“不——是——她——” 白池怔了怔,“什么?” 臭東西再次道:“不——是——她——” 白池徹底愣了,紅了眼睛,“你是說,殺我全家的,不是她?” 臭東西含淚點了點頭。 血劍掉地。白池突然跪下來,捂臉痛哭,“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臭東西看了看懷里的小人,突然周身散發綠色光芒。 飄在空中的花無修這才注意到,臭東西身上沒有靈石。沒有靈石卻能以rou身發出綠色的光芒,她終于明白臭東西的身份了。原來,臭東西真的不是人,而是妖族里的巫獸。 巫獸雖模樣像人,卻與人有著天壤之別。他們沒有生沒有死,也不會生育繁殖。他們活著唯一的樂趣,就是尋找寵物。被他們看中的寵物,除了死,這輩子都休想再逃離他們的魔爪。自然,巫獸中不乏一些一根筋的家伙,一旦認準了寵物,就是寵物死了,他也要想辦法讓寵物活過來。如此,他們就開發了一種技能,可以把生命給對方的技能。就如現在,臭東西要把生命給花無修。 自然,巫獸無生無死,所謂把生命給自己的寵物,不過是讓他們重新活一次。 這種事,花無修以前只是聽過,親眼目睹,這還是第一次。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臭東西漸漸化成了石頭,而她的那具rou身正一點點恢復如初。不久,她便被吸入了身體,然后睜開眼睛,看著抱著自己的石頭人,有些驚愕。 她一咕嚕爬起,從石頭人身上蹦下來,然后看著石頭人嘩啦一下裂開,化成粉末。正當花無修疑惑臭東西重新活一次是個什么模樣時,她發現有什么東西在抱她的腿,低頭一看,呆?。哼@,這什么東西? 圓滾滾的,綠油油的,像是一顆碩大的綠色雞蛋,只不過蛋殼上面長著一對黑黑的如同芝麻的小眼睛。外形是個蛋也就罷了,怎,怎么還長著四個細長透明類似腿腳的東西,更可怕的是,它竟還真的有手有腳。 花無修蹲下身來,摸了摸這個身高只到自己小腿的怪東西,汗道:“原來,巫獸小時候都長著這個模樣啊?!?/br> 那小東西終于放開花無修的腿,抬頭望著花無修,左搖右晃。 花無修道:“你記住我的名字,我叫花無修?!?/br> 小東西雖然沒有嘴,卻發出了類似孩子的稚嫩聲音:“修?嘿咻?” 花無修耐著性子道:“不對,跟我念,花——無——修——” 小東西道:“嘿——咻——嘿咻……” 花無修滿臉黑線,“好吧,你以后就叫嘿咻?!彼L得這么可愛,不能再叫它臭東西,所以給它換個名字。 小東西開心極了,不停道:“嘿咻,嘿咻,嘿咻……” 白池這時踉踉蹌蹌地走過來,看著花無修,十分不好意思,道:“對不起?!?/br> 花無修抬眼看了看她,“你都把我殺了,卻只有對不起?” 白池嘴角微抽:“……” 花無修笑了笑,“足夠了,至少你還有對不起。你死的時候,我連一句對不起都不會說?!?/br> ☆、密道 好好的地牢被白池一通鬧騰,一片狼藉,眾多犯人也趁機一哄而散逃得一個不剩?;o修自知難逃干系,自然趕緊開溜。 一路行人指指點點,目光幾乎都往她這邊望,眼中神情難測?;o修有些渾身不自在,心想:不過偷了幾袋銀兩,難道就被楚漣心告知全城了? 這時,一個瞇著小眼睛的商販走過來,笑呵呵道:“小娃子頭上的這顆蛋真是有意思。我活了大半輩子,從未見過如此清奇的綠色蛋殼,更未見過長著四肢和手腳的蛋,不知小娃子是從哪里得到的這奇珍異寶,可否賣給我?” 花無修終于明白路人看的并非她,而是趴在她頭上的這顆蛋,于是從容地從頭上把嘿咻抱下來,在商販滿是期待的目光中,笑了笑,“不賣?!?/br> 嘿咻高興得蹭了蹭花無修的手臂,發出了一句聲音:“嘿咻!” 商販聽到嘿咻還能發出聲音,竟是個活物,兩眼直放光芒,連忙道:“要不您出個價?” 花無修按了按餓得咕咕叫的肚子,又掂了掂手里的綠蛋,正想說個價,被一直跟蹤她的白池給打斷。 白池一口氣沖到花無修與商販的中間,義正言辭道:“多少錢都不賣!” 花無修惱火道:“臭小子,我的事還輪不到你管!” 白池一把奪過嘿咻,不顧嘿咻掙扎,將嘿咻緊緊抱在懷里,吼道:“它是我爹當年花了重金從妖族那里買來的,是我家的奴隸,也算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你沒有資格買賣它!” 花無修道:“可它現在只認我,我是它主人,它是我寵物?!?/br> 白池臉色一暗,“到底誰是誰寵物?” 花無修:“……” 她就是不想承認她是這顆蛋的寵物,更加不想永遠做巫獸的寵物,所以才想把嘿咻給賣掉。 白池見花無修不語,更加得意,“算來,你是我家奴隸的寵物,所以也算我的人。你以后要聽我的。這顆蛋賣不賣,自然我說得算?!?/br> 商販見二人爭執不下,不舍地看了看嘿咻,嘆著氣離去。 花無修見買賣不成,急道:“好,它是你的!你抱著它,滾得遠遠的,永遠別再教我看見你們!” 白池連忙道:“那可不行。你是我家奴隸的寵物,怎么能和我家奴隸分開,自然也就不能和我分開?!?/br> 花無修懷疑道:“你這個大少爺該不會是,沒出過遠門吧?” 白池竟也老實交代,“我承認,我是第一次。我原本是想殺了你為家人報仇后就去白氏一族認祖歸宗,可我不久前才知道你不是我仇人。我發過誓,一定要為家人報仇,不報此仇,誓不為人,也不會回白氏一族?!?/br> 花無修道:“你如此跟著我,是懷疑我與殺你全家的仇人有所關系?” 白池道:“我自然希望不是?!?/br> 花無修道:“真是可笑。既然你認定與我有關,你便跟著我好了,跟到你死為止?!?/br> 白池氣道:“你能不能不要總把死掛在嘴邊?” 花無修笑道:“我習慣了,改不了?!?/br> 白池:“……” 二人一獸默默無聲地一直走到華容書院前。此刻,華容書院門前已然人山人海,人與人之間你擁我擠,教得外人想鉆空擠進去都難。若是這般排隊,估計得排到三日后能不能報上名,更何況兩日后便是考試時間,報名僅此一天。 花無修曾經被當做藥被關在華容家三年,后更是在華容這偌大的府宅里鬧了個翻天覆地,又在作為無修帝時兩次查抄這里,如此她對華容書院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而通往書院里的各種密道,更是清楚得一干二凈。 所以,今個的名她是報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