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盛清清看了看她,見她雙唇發烏不由皺了皺眉:“我給你的符紙呢?” 明香呆了一下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盛清清在說什么,她在原地跺了跺腳稍微緩了緩,有些憤憤:“昨日不小心掉在地上,叫大房的二小姐撿了去?!?/br> 見明香提到盛蔚蔚,盛清清也不看話本了,扔給她一張護身符后便直直地盯著她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符紙一握在手中,周身縈繞的寒氣霎時便散了個一干二凈,明香緩緩地舒了口氣這才接著往下說:“二小姐見著這符紙似乎變了臉色,她還問了奴婢這符紙是哪兒來的,奴婢只說是在相國寺求的,她轉身便吩咐下人說是明日要去相國寺上香?!?/br> 明香低埋著頭掩住雙眸中的不滿:“奴婢本意是想將那符紙拿回來的,誰知二小姐竟是自個兒收了起來?!?/br> 明香很小的時候便跟在盛清清身邊相伴著,說是丫鬟,但依著兩人的情分她的身份地位都不是一般的下人能比的。那符紙是盛清清送與她的,在她的眼里她家小姐送的東西那可是比她的命都重要的,要不是多年養著的穩重性子她說不得當場就變臉了。 盛清清聽見明香這番話,眸光微閃。盛蔚蔚這樣子是準備去相國寺求符紙了,至于為什么求符紙嘛……應該和凌竺有點兒關聯。 女主和凌竺這條線走的是強取豪奪虐戀情深的范兒,現在的情況就是凌竺因為五分愛意五分靈氣纏著女主,女主厭煩不喜意欲擺脫。 盛清清撐著下巴,因為她的介入原著劇情已經有些亂了。 不過嘛……按照套路,接下來凌竺大概會因為女主的抗拒而萬分惱火憤怒,然后開始這樣折磨女主那樣折磨女主,身心雙管齊下。女主在痛苦不堪之中漸漸地發現凌竺掩藏的那一顆真心,感動不已不計前嫌然后he。 想到男女主,盛清清有些不高興地趴在了桌子上,雖然原著正文完結的時候并沒有真正揭曉男主是誰,只露了一個模模糊糊的男人影子出來,但是好歹沒給她弄個一女多男大團圓不是,再加上那作者又是她很喜歡的一位寫手,她也就壓制住了自己的嘴炮憋屈地等著皇帝沈瑜歸的番外。 番外沒等到,等到了穿越。 一想到番外,盛清清的心情就不美妙了,她轉頭面向半開著的窗戶:“還不出來?等著我把你丟進鍋里燉湯是不是?” 她話音剛落,四周的空氣有明顯停滯,明香這半年也見了不少妖怪了,本能地仍有些害怕,不過也只是一瞬的事情,很快便收斂了情緒,她鎮定地如盛清清般看著窗外。 半開的窗戶慢慢地被大拉開來,一團雪白猛地竄了進來。這是一個如同檬星星大小般的娃娃,他頭上頂著一個白色的蘑菇看起來分外滑稽好笑,苗條的小身子上掛著一件用白色花瓣編織而成的小衣衫,兩只小手抱在一起對著盛清清拜了拜,那模樣是相當的虔誠。 “大仙,小的是來給你報信的?!?/br> 這是一株來自極北之地的雪靈芝,別看著人家個頭小,在京都的妖怪圈兒里也算是個人物,倒不是說他有多厲害,相反的這家伙弱的不行還沒有小水晶能打。說他是個人物,主要這家伙被惦記得厲害,雪靈芝啊,可是大補的好東西,不說妖那人也有不少惦記著呢。 至于這雪靈芝為何識得她,卻是意外了。前幾日她去巡山找妖怪單挑,恰巧遇見這家伙逃命就好心地幫了他一把,順便砍了一只妖,然后莫名其妙地這家伙就成了她的小弟。 盛清清不緊不慢地換了個手撐著腦袋,淡淡道:“換個稱呼?!贝笙墒裁吹?,總是讓她想起黃鼠狼這個物種。 雪靈芝對于盛清清的話不敢反駁,他點了點頭:“仙姑?仙子?仙人?仙女?要不您挑一個?” 盛清清搖了搖頭:“都不好,這些都太俗氣了?!?/br> 已經醒過來的檬星星:“……”不對啊,主人你不是一直以仙女自居的嗎?它已經跟不上自家主人的節奏了。 雪靈芝小心翼翼地探了探腦袋:“那,您看換個什么樣兒的?” 盛清清一臉慎重:“叫我上仙吧?!奔恿松献忠宦牼秃芨叽笊?。 檬星星:“……”主人你真的不怕天上的‘真上仙’氣的劈你嗎? 不同于檬星星的無語吐槽,雪靈芝非常認真地應下后叫了聲上仙,盛清清點頭輕嗯,將話題拉回了正軌。 輕聲問道:“你剛才說是來給我報信的,報什么信?” 第十四章 雪靈芝見盛清清問起了話,剛剛立直了的身體又彎了下去,他恭聲開口。 “上仙,興陽山那邊發現了棠羽的蹤跡?!?/br> 海棠花妖棠羽……聽見這個名字盛清清立馬坐直了身體。 棠羽并不是她所見妖物之中手段最狠辣的一個,但卻是最膽大妄為視人命如草芥的一個。一個人長的美并不是過錯,可若是那美貌入了棠羽這花妖的眼,那便成了災禍。 她第一次知曉棠羽這么個角色的時候是在藥谷。 藥谷里的人不多,除了谷主外也就不到十人,其中有一個小姑娘是專門負責她的日常湯藥的。那小姑娘生的清秀絕倫,叫人一見便覺的舒雅至極,像她這種輕微顏控很難不對其產生好感。她日常便喜歡逗著那小姑娘玩,直到對方小臉通紅方才罷休。 在藥谷的日子格外悠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悠閑了,才叫棠羽鉆了空子。好好的一個姑娘居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剝皮抽血成了一具可怖的干尸。 也是在那個時候,她從一只誤入藥谷的兔妖嘴中知道了棠羽。 據兔妖所言,棠羽行蹤詭秘極善偽裝,變幻之術登峰造極,沒有人沒有妖見過她真正的面目。 她素來喜歡美貌的女子,剝皮抽血為其所用,皮為衣血為水。死在她手中的年輕女子不知幾何,每年每月甚至于每天都有無辜女子變成干尸,大量的失蹤慘死事件一度鬧得沸沸揚揚,事態嚴重甚至驚動了凡人皇帝。在朝廷密案之中她有專門的一室卷宗,也有專門的追查人員,其中不乏能人異士,可惜……這么多年了仍舊一無所獲。 盛清清抱著檬星星走在興陽山的叢林之中,暗黃的月光下崎嶇的山路若隱若現,這次她沒有使用夜明珠而是摸黑隨著雪靈芝一路往前。 興陽山位于城南,比之九明山要顯得規整的多,時不時出現的石板路表明著平日里有不少游人來此。 拐過小道,雪靈芝領著她去了一出隱秘的山洞,洞口雜草有人高,根部枯枝干葉交叉堆積仿看不出絲毫痕跡。 雪靈芝站在枯枝邊,呼啦呼啦地將這些東西扒到了一邊,很快便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來,洞口漆黑內不視物,雪靈芝仰了仰頭看著緊盯著洞口出神的盛清清:“上仙,今日晌午的時候,土苗在里面發現了一具干尸?!?/br> 雪靈芝口中的土苗是一只小人參精,每日最是喜歡四處亂竄,東躲躲西藏藏好叫那些入山尋找人參的毫無所得。 盛清清將夜明珠掏了出來,率先走了進去,她還未入里便已經聞到了一股血腥之氣和一縷殘留下來的妖氣,這股妖氣很淡,夾雜在雪靈芝和人參精的妖氣之中幾乎分辨不出來。 海棠無香,棠羽的妖氣沒有一絲特別的地方,哪怕她這么一只妖大大咧咧地混在人群里,她可能也察覺不了。 山洞低矮狹長,盛清清只有半彎著腰緩緩前行,鋪著地面的枯草大部分都已經朽化,上面布著青黑色的霉點,一腳踩下去吱嚅吱嚅的聲音便接連不斷的傳來,在洞中回響。 檬星星兩只耳朵緊緊地貼著腦袋,捧著夜明珠在盛清清的懷里縮成一團,盛清清摸了摸它的小爪子,繼續往前。 這山洞似乎深不見底,一人兩妖走了將近一刻鐘才到了末端。 盛清清最先看到的是末尾處凹凸不平的山石壁,直到雪靈芝叫出聲來,她才將目光移到了地面上。 這是一具干尸。 頭上的發絲并著外皮已然不見了蹤影,只要干rou緊貼著骨頭,它的眼眶之中眼白已然枯亡,只余黑色的眼珠靜靜地躺在貧瘠的死rou之上,仿若死不瞑目。 干尸的身側凌亂地擺著一堆衣裙,她大概地掃了一眼,中衣肚兜上衫襦裙還有一件刺繡精美的披風,瞧著這衣裙的料子和那混在一起的佩環,料想是個有身份的年輕姑娘。 衣裙上沾有血跡,很少且已發黑,盛清清安靜地站了一會兒方才開口道:“死了好幾天了?!?/br> 棠羽應該早就跑了。 雪靈芝不語,他細小的雙目之中含著悲憫,雙手合十對著干尸鞠了一躬。 盛清清瞧著他的模樣不禁啞然,彎腰撿起地上的一朵海棠花,花開的極艷,上面還沾著露水,露水不散晃而不動,像是黏在花瓣上一般。 這是一朵盛開在雨中的海棠花。 對著干尸嘰里咕嚕念了一番經語的雪靈芝撓了撓腦袋:“上仙莫怪?!?/br> 盛清清將海棠花放回了原處,直覺告訴她這東西不能拿走:“你這是在超渡?” 雪靈芝點了點頭似追憶起了往昔:“不瞞上仙,往年我在極北之地的時候曾跟著一個和尚走了許久,我從他那兒學到了很多東西?!?/br> “極北之地不是寸草不生蟲鳥絕跡的嗎?”一個和尚如何在那冰天雪地里生存下來的? “我也不曉得,但是和尚很厲害,他可以不吃不喝,每日里除了趕路就是打坐念經?!?/br> 盛清清詫異地挑了挑眉,不過轉念一想這世上不乏能人異士,甚至說不定還有遺落人間的神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又用了一刻鐘的時間盛清清才出了山洞,她站在邊上對著雪靈芝提醒道:“將洞口復原,明日想辦法引了人過來,也好叫她入土為安?!贝颂幉荒芰粝滤嫩欅E,否則朝廷查到她身上她可就無論如何也說不清了。 “您放心,我明白的?!毖╈`芝是個聰明的,盛清清一說出口他便曉得了她的意思,連連應是。 和雪靈芝分開之后,盛清清沒有急著回丞相府,她抱著檬星星在山中行了許久,這才發現了不對勁兒。 這些日子她時常往興陽山來,興陽山中的妖怪數量雖然不如九明山多,但也不少,萬萬不可能如現在這般一個影子也瞧不見。盛清清抬了抬頭看著天空被云朵半掩著的彎月,眼中閃過一絲興味,腳尖輕點掠上了高樹枝頭。 她現在的位置是半山腰,這棵樹木高大,立在頂尖之上能將大半的興陽山收入眼底。她將夜明珠收回了儲物袋,四周瞬地暗了下來,閉著雙目緩了緩才仔細地勘視起了山林來。 本就暗淡的月亮已經被云朵完全遮掩住了,整個興陽山都籠罩在黑暗之中,只……除了一處。 遠處的火光在一片漆黑之中著實扎眼,盛清清就是想忽視也做不到,那處不只火光濃郁,妖氣更是沖天。 妖氣混雜,妖物扎堆。 “檬星星,你說那些妖怪們聚在一起做什么呢?”盛清清有些好奇。 檬星星扭了扭脖子,同樣好奇:“不知道哎,主人,你說他們是不是在打架?” 盛清清眨了眨眼,急速朝著火光處掠去:“打架?這么有趣的事兒他們怎么都不叫我呢!” 檬星星:“……”叫你去把他們一鍋端嗎? 第十五章 晚風吹得火苗簌簌作響,四周寂靜只聞蟲鳴,柴火堆兩隊人馬對峙,氣氛有些緊張。 率先開口的是一個穿著花斑長袍雙唇發烏的女妖,她立在左方前位,儼然一副首領做派。 “母老虎,我再說一次,給我滾!”女妖聲音冰冷含著怒火,對著另一邊的老虎精冷笑。 老虎名喚花葦,她穿著一身輕薄的外衣,腰帶松松垮垮地半系在纖細的腰際。白皙的皮膚雖然因為光線的緣故染上黃暈,但姿容不減,容貌精致眼神含媚,這不知道還以為她是只狐貍精,哪里想得出這是一只貨真價實的老虎呢。 花葦雙手環胸,高傲地抬了抬下巴,甚是不屑地打量了一番對面的女妖,言語慵緩:“長成這副模樣還想跟我搶男人,呵……菜花蛇,你還是回你的土洞好好照照鏡子瞧瞧你的尊容吧,只看一下都臟了我的眼?!?/br> 別管是人是妖,只要是有人攻擊你容貌,那都不能忍。 菜花蛇冷看著對方搔首弄姿,冷笑一聲:“這么有本事???怎么不見你把他搶回去呢?!?/br> 花葦撩著頭發的動作一滯,她往前走了兩步,將長發捋到了身后:“大概他瞎了眼吧,和你這種低俗的貨色待久了,連帶著眼也瞎了心也盲了,真是可悲的很?!?/br> “花葦!”菜花蛇憤恨地吼了一聲。 “叫你jiejie我做什么???”花葦掀了掀眼皮一派不屑。 老虎和菜花蛇打著嘴仗,她們身后的小弟們則是慎重地望著對方,就等著自家老大一聲令下沖出去了,可惜菜花蛇和老虎并沒有開打的意思。 此起彼伏的爭吵讓原本心平氣靜的席則升起了一絲煩躁,他當然不會自戀的以為兩個女妖口中的男人是他,依他看這老虎和菜花蛇應該是情敵,至于她們爭論的那個男人究竟是一條蛇還是一只老虎亦或者是其他什么物種他就不得而知。 想到這兒席則那波瀾不驚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好奇,物種不同也可以處對象嗎? 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席則暗暗地思量了一番有關物種的問題,那邊的爭論依舊沒有停下。他望了望天,已經很晚了,怕是子時已過將近丑時了。他低頭看了看,身上的外袍也不知道被扒到哪里去了,只余下一身中衣,大約是四周妖物太多的緣故,冷氣過盛,一向耐寒的他竟是有些發冷。 他默了默,見兩只妖暫時歇戰正在喝水,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慌不忙地開了口:“你們到底什么時候煮我,已經很晚了?!弊钪匾氖?,他現在有點冷,到了鍋里應該會暖和些。 在場的妖怪不約而同地沉默了,隱匿在席則身后的那顆樹上的盛清清差點兒腳滑掉了下去,她神色糾結,這小哥哥腦子莫不是不好使吧?有這么上趕著求燉的嗎? 花葦看了一眼被妖力縛在樹干上的男人,面上有恍然之色,很顯然她忘記了這里還有這么個人。 “莫急,馬上就煮你?!被ㄈ斉ぶ叩讲嘶ㄉ呱磉?,她比菜花蛇高出了半個腦袋,垂眸俯視著她,自帶著屬于虎族的王霸之氣:“菜花蛇,麻溜地給我滾,別以為攀上了那個賤男人就敢在老娘面前擺派頭,這興陽山是我花葦的地盤,jiejie高興了和你嘮嗑兩句,要是不高興了扒了你的皮鋪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