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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燕小侯爺寵妻手札(重生)在線閱讀 - 第70節

第70節

    第84章

    陳昂立時來了興致:“好啊,陛下有心了,我屆時一定到場?!?/br>
    李元沒有多留:“那奴婢便回宮復命了?!?/br>
    自古以來,皇室每年都會在春秋兩季舉行圍獵活動,一為祭祀,也為宣揚國威,大昭亦是如此,后來有儒士宣揚三春禁獵,太.祖便取消了春日的圍獵,以秋狝為主,聲勢浩大,動輒遣出千乘人馬,裴胤在位時借此大肆享樂,耗費許多庫銀,裴肅登基后,以民生凋敝為由暫時中止了秋日田獵,今年正好是第五年,想來是要恢復圍獵了。

    當然秋狝的目的不止祭祀娛樂,還在于治兵。

    燕崇掌京北軍營,近日也忙碌了起來,這天分配獵場守兵事宜時,營中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是別人,正是太子的岳丈,太尉呂驥。

    燕崇才從獵場轉了一圈回到軍營,獵場占地甚廣,戰時又遭破壞,各山口要分配多少守兵,附近村民如何遣散,營帳在何地次扎都要重新考量,不勝繁冗,才理出一點頭緒時,這位呂大人邁著四方步,出現在了燕崇面前。

    呂驥同袁衍一樣是三朝老臣,皇帝登基以來一直以禮相待,把他從冀州請回京中,尊他掌軍政機要。

    太尉一職自前漢以來幾設幾廢,皇帝此行,一則為著安撫前朝臣子,二來也是從職權制衡考慮,軍中諸事讓他和燕啟商量著來,拉平朝中保守勢力和新士一派,畢竟燕崇也在軍營當中。

    只是官員每每仗老,這位呂太尉又多疑而強勢,四年來和太子雖未曾生出什么波瀾,對新將可謂處處提防壓制,燕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左右都是為了京畿安穩,可退則退,能不挑事絕不搭理他,今日這老頑固卻自己找到他的帳里來了。

    思路被打斷,燕崇蹙蹙眉頭:“呂大人怎么來了營中?”

    呂驥長著一張肅穆的方臉,臉上紋路刀刻似的,延伸進胡子里,眼睛在他帳子里打量了兩圈,道:“本官乃是太尉,難道不能來么?”

    不過循例一問,哪里又惹著他,燕崇笑笑:“大人誤會了?!?/br>
    若換沈兆麟來招待,總還要解釋一句“軍中粗略,恐怕怠慢”之類的客套話,燕崇不,他到這兒就停住了,讓副官給他舀茶去。

    軍營里可沒那些精細茶點,最好無非大鍋飯,棒子rou,大碗茶,將軍小兵都一樣,熱水一瓢盛在陶碗里,飄著幾片碩大的茶葉子,搞不好上頭還有蟲眼,別的沒有,續碗管夠。

    呂驥端著寬口碗的手有點哆嗦,沾沾唇,放下了,道:“今年秋狝圍獵的托管之事,北兵營不必再管了?!?/br>
    言罷,抬起一雙蒼老雙目,盯著燕崇,生怕錯過他臉上一絲表情。

    燕崇面色平靜:“大人,郊場祭祀和圍獵都不是小事,御駕親臨,北兵營責無旁貸,不知大人的不必再管是何意?”

    呂驥道:“今年是陛下登基以來第一次舉辦秋狝,本管已經上表,由太子殿下和御林軍接手,圣上也已準了奏疏,將軍和營中將士不必太過勞累?!?/br>
    話及此處,燕崇眸子才微微瞇了一下。

    他并不是非要上趕著這一趟,只是北軍營中不乏將門舊部,他們對料理秋狝之事更有經驗,可御林軍卻是近幾年才經兵部和太子cao持組建起來,雖從京畿各營抽調了不少精銳,到底時日短,未曾齊心,還有一半的官宦子弟少爺兵,辦起事來能有北軍營利索?

    他將顧慮說了出來:“正因是首次,才更不能出差池,北軍營和御林軍都職在拱衛帝京,可一同托管,大人以為呢?”

    呂驥卻將臉一拉:“御林乃陛下親兵,圣駕親臨,御林才是責無旁貸的那一個,陛下也已經準允,將軍如此堅持,不免有越俎代庖之嫌?!?/br>
    燕崇指間炭棒喀的一下,斷了。

    他略微挑眉:“太尉的意思,此次秋狝,北軍營只能演兵,不必護衛了是么?”

    呂驥道:“本當如此?!?/br>
    秋狝不過是借機過渡,如果可以,這老家伙一定會將燕家父子手中的權利剁成餃子餡兒,再和太子一口一口嚼爛了吞下去。

    燕崇停息片刻,將炭棒一丟:“末將從命便是?!?/br>
    ...

    很快便到了秋狝當天的早上,沈元歌幫燕崇穿好衣裳,低頭給他扣腰帶,邊道:“入秋天氣涼,在圍場別貪獵,晚些便回帳去,你身子骨受不得寒,我讓侍女給你準備了姜片,走時帶上?!?/br>
    燕崇一一應下,其實也貪獵不得,他的左手,可能真是落了殘疾,到現在也只能拉開小弓,射只野兔山雞尚可,大些的獸禽不必想,去了也是和其他兵士一起擲標投槍,總不見得cao著劍追上去砍。

    燕崇扣住她停在自己腰上的手:“你當真不想與我同去?”

    秋狝這樣的盛典,免不得見到不想見的人,沈元歌笑笑:“我懶怠湊那個熱鬧,春菱也不去,我到她家里看看冬兒?!?/br>
    冬兒是付巖和春菱的兒子,已經兩歲了。

    燕崇親親她的額:“也好,等我回來,給你多帶些好東西?!?/br>
    ...

    時值金秋九月,風朗氣清,云天蒼茫,祭禮完成后,皇帝帶領太子和一眾大臣上馬引弓,只待逐鹿圍場,燕崇從演兵之處回來,太子已然勸皇帝先行策馬出發了。

    燕崇不在意被落下,他帶兵演練之時留心觀察了一番獵場的守兵布置,發現了幾處漏洞,雖然時局太平不見得會出事,他還是想去看看,以保萬無一失。

    此時裴肅的幼子邁著小短腿顛顛跑了過來,背著一個藤編的小箭簍:“崇哥哥,我有事找你?!?/br>
    燕崇瞧著這個還不及自己腿高的孩童,不覺心生憐愛,屈膝半蹲在他面前,微笑道:“五皇子想讓末將做什么?”

    裴驤扯住他的袖角:“他們在那邊頑呢,小城子說你投壺可厲害了,過去教教我吧?!?/br>
    燕崇順目往遠處望了一眼,看見是幾個宗族子弟和一些小太監劃了地方游戲,道:“當然,只是現在末將還有些事情要做,皇子稍等片刻可好?”

    裴驤不放他,央道:“可他們馬上就開局了,你先教我嘛?!?/br>
    那個叫小城子的中官也過來了,臉上帶著恭敬的笑容:“據奴婢所知,這次圍獵將軍除卻演兵并沒有其他要務在身,還有什么比皇子要求更緊要呢?將軍還是去吧?!?/br>
    燕崇看了他一眼:“這位公公倒是眼熟,殿下跟前的人?”

    中官繼續笑:“將軍好記性,小皇子年幼,殿下吩咐奴婢好生照顧著?!?/br>
    燕崇頷首,轉頭對身后張桓道:“那你先去狩獵罷?!笨谥羞@么說著,借兩人身形遮擋,打了一個“帶兵去北山口次扎”的手勢,張桓會意,上馬離開了。

    燕崇牽著裴驤的小手走到空地上,拔.出箭矢,信手一投,那支無鏃箭便穩穩當當落進了銀壺里,端首入壺,發出鏘的一聲清鳴,小皇子連連叫好,讓燕崇手把手教他,燕崇便半蹲下來,手臂從后面環住小童,教他怎么握矢,幾只短箭入壺,旁邊一個侍候的丫鬟向同伴偷偷笑道:“燕將軍真的很喜歡孩子呢?!?/br>
    那廂小聲道:“這算不算鐵漢柔情???”

    “你又亂用詞兒了?!?/br>
    安國公夫人帶著幺子站在旁側,也打趣道:“小燕和元歌成親也有三四年了,打算什么時候要個孩子?”

    燕崇手一頓,道:“倒是不急?!?/br>
    他雖這么說,這次投出去的箭矢卻偏了一分,挨著瓶壁斜斜擦了下去,余光瞥向日頭,方驚覺已經過了一個鐘頭,哄裴驤道:“皇子可學會了?自己去試試罷,往前一些?!?/br>
    他說著站起身來,準備離開,小城子卻追上來道:“呦,將軍,這于理不合呀,投壺講究的是一局八矢,您這才投了一半兒,至少把剩下的投完不是?”

    燕崇看見他翹著蘭花指的諂笑模樣,只覺得油膩惡心,臉上微笑也不見了:“城公公,本將是來教小皇子投壺的,并不應局,沒這個規矩?!?/br>
    小城子仍然不依不饒,拿腔作調地道:“將軍您教的是給皇子投壺,所以禮數才尤其不能廢,不然小皇子把您中途離局也學了去可是不好,以小見大,皇子尚且年幼,將軍不能給他開這個頭,您說是不是呢?”

    燕崇眸子微瞇,其間冷意讓小中官心里一突,不覺往后退了兩步,就在二人僵持的一剎那,響箭的尖嘯卻突然在遠處響起,冒著白煙竄上天,在北邊的高空炸開,燕崇臉色驀地一變,那是北軍營遇到緊急狀況時才會發出的信號,他轉身便走,小太監卻壯起膽子,上前將其緊緊拉?。骸鞍④娀首舆€等…”“滾開!”燕崇一腳把他踹開,上馬飛速往北而去。

    山口處揚塵漫天,已然亂做一團,卻見獵場中那些養起來助獵的數十只獒犬不知為何發了性,沖破圍欄,竟沖著人騎撕咬而去,一獒抵九狼,何況這些獒犬全都是精心養起來的,體魄尤其兇悍,事態頓時失控,不知為何,附近的守兵卻比旁處薄弱,兼之事發突然,所有人都嚇傻了,持著長矛也不敢輕易上前,只聽見李元在外頭大叫:“快——快去救人!陛下和太子都在里面!”

    陳昂歇腳回來,正看見這一幕,目眥欲裂,當即就要沖過去,被燕崇攔住,奪過他手中佩刀,馬蹄聲幾要踏破耳膜,轉眼便消失在了一片卷卷揚塵里。

    第85章

    獵場變成了修羅場,獒犬吼聲如雷,馬匹無不受驚,嘶鳴陣陣,已然傷了許多人畜,野性大發的兇獸沖上來亂咬,竟如著了魔障一般,血盆大口都直奔裴肅的御駕而去,裴驍也身陷其中,好容易才穩住了自己身下的坐騎,獒犬皮毛糙厚堅硬,一般箭簇竟不能立時奈何,裴驍逮住其中一只飛撲過來撕咬馬腿時張口的空子,引弓發箭,刺入喉頭,那猛獸才悶吼一聲,轟然倒地。

    獸口險險脫險,裴驍心頭猛跳,抬眼卻見一頭瘋獒沖破前頭人馬阻礙,赤紅著眼睛沖向御駕,離裴肅已然不滿半射之地,而御馬腿上受傷,后面便是陡坡,無處躲閃,眼瞧生父下一刻就要血濺當場,裴驍大腦一片空白,吼了一聲:“父王!”便策馬沖了上去。

    他已入主東宮五年,方才卻將兒時稱呼沖口而出,可見是急的狠了,人騎宛若殘影利電般穿過塵浪,搶先瘋獸一步,張開雙臂便擋在了裴肅身前。

    嘶吼橫貫雙耳,獒犬身上的駭人氣息撲面而來,利口大張,甚至能清晰感覺到它噴涌在自己臉上腥臭而灼熱的吐息,獸身黑影將裴驍覆蓋,就在千鈞一發間,一把利刃破風而來,當空劈下,生生將獒犬的頭顱劈成了兩半。

    獒犬攻擊的動作戛然而止,裴驍雙目緊閉,一剎那感覺周圍食物都靜止了,只有細小的塵埃在鼻端跳躍繚繞,突然叫囂起來的,還有鋪天蓋地的血腥。

    獒犬頭顱里噴出來的鮮血和腦漿濺了他一身,已經撲到他面前騰空的獸爪直直摔下去,在他手臂上劃出數道血口子,裴驍睜開眼,看到提刀沖進來的人:“燕崇?”

    燕崇趕至的半路已經奪過長矛刺穿了一只瘋獒,左手猶在不受控制的微微發抖,卻沒回應他那愣怔一聲,沖他身后喝道:“陛下!”

    裴驍倉促轉頭,登時瞳孔一縮。

    御馬本就傷了腿,方才獒犬撲過來的那一剎更是猝然受驚,后蹄踩空,連人帶馬往陡坡下面滾去,燕崇離得太遠,抓了個空,裴驍反應不夠快,只來得及聽裴肅喚了一聲驍兒,唯一觸到的一片衣角便也從手中溜走了。

    陡坡下響起御馬觸耳驚心的嘶鳴。

    ...

    京郊獵場陡生的變故并未影響到內城的平靜,彼時沈元歌還在陳府,手里搖著撥浪鼓哄冬兒。

    冬兒才斷奶不久,養的肥嘟嘟的,胳膊腿兒白的像蓮藕,煞是可愛,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盯著兩枚鼓丸,又瞧見了沈元歌羽扇上掛著的小玉墜兒,伸手抓來把玩,春菱笑道:“每每姑娘來了,這孩子對你比對我都親呢?!?/br>
    沈元歌抱著他,也微微笑著:“冬兒乖巧,你若愿意,讓他認了我做義母如何?”

    春菱立時道:“當然好啊,姑娘愿意就是冬兒的福氣了?!鄙蛟瓒号獘牒?,冬兒只咯咯的笑,伸手摟她的脖頸,沈元歌讓他抱著,卻想到什么,輕輕嘆了一聲,道:“你和付巖順當,嫁進來一年就有娃娃了?!?/br>
    春菱看的出,沈元歌很喜歡孩子,成親四年卻未有一子,雖然和燕崇鶼鰈情深,于她而言卻不能說不是件憾事,春菱嘴唇微動,道:“帶孩子實在也煩累的緊,姑娘還年輕,合該多享受幾年?!?/br>
    沈元歌沖她笑笑。

    冬兒在她懷里待悶了,手腳并用地爬到羅漢床上自己玩去了,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人推開,付巖手下的一個兵士氣喘吁吁闖進來,滿面焦色地道:“兩位夫人,獵場出事了!”

    溫馨的氣氛陡然破裂,沈元歌和春菱相視一眼,心頭突然籠罩上一層不詳的預感,面上還保持著鎮靜,起身道:“你慢慢說?!?/br>
    ...

    北軍營的人原本可以早早趕到的。

    張桓看懂燕崇示意后,帶著兵便去了北山口,臨近次扎的地方時,卻被御林軍的人給攔住了。

    皇帝和太子都不在,御林長官是呂驥的人,行事十分強硬,說什么也不讓張桓帶兵過去,兩邊僵持不下,直到北邊出了異動,張桓聽到獒犬失控的吼聲,當機立斷放出響箭通知燕崇,直到混亂局面傳到這邊,才帶著兵趕了過去。

    此時裴肅的御駕已然摔下了陡坡。

    燕崇也受了傷,騎裝被抓破一大塊,滴滴答答地滲出血跡來,擋在坡前,讓裴驍下去查看裴肅傷勢,裴驍顧不得儀表,連滾帶爬跑到坡底,扶起裴肅,挨到他后腦的手溫熱黏膩,掌心全是血。

    裴驍慌了神:“父皇!”

    火把和鳴金聲從外面紛至沓來,大批兵卒蜂擁而至,終于拿住了這些發瘋的兇獒。

    燕崇這才丟下刀,下顎緊繃,臉色蒼白,右手用力扣住左腕,大顆大顆的冷汗從額上滲了出來。

    幸而除了張桓,沒人注意到他的異常,都一窩蜂的跑去關懷圣駕了。

    山坡陡峭,裴肅從馬被上摔滾下去,磕到了頭部,不省人事。

    李元顫顫巍巍大叫著傳太醫。

    張桓扶住燕崇:“老三,你怎么樣?”燕崇眉鋒微蹙,搖搖頭:“外傷而已?!?/br>
    他目光沒有在自己的傷處停留,站在高地上,遠遠望向了亂作一團的坡底。

    看得出來,太子不是裝的,但他可不認為這只是場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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