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節
正文 第210章 未卜此生休其五 “她是林谷主的故友?!编嚿匾舻降资蔷媒浬硤龅膶④?,艱難地動用意志力讓自己快速平靜下來后,立刻搶在林青釋前面說。林青釋配合地不提這件事,只是抽出一張紙箋:“沈公子,你且放心,既然是她,那我一定竭盡所能幫到底,現在已經天晚了,你趕快去旁邊的樞問堂配藥,我把藥方寫給你——” 幽草上前為他磨好墨汁,林青釋展開紙箋,一筆一畫地記錄,他雖然是盲人,可是運筆如飛,絲毫不遲緩:“紅荒冷一錢、星蕊三朵、零朱一對……”幽草接過紙箋塞給沈竹晞:“樞問堂是凝碧樓下屬的,都是免費供藥,各式藥材應有盡有。你快去吧?!?/br> 等青衫少年推門走遠,腳步聲終于消失不見,林青釋轉過來,無聲地擊了下掌:“云沾衣?沾衣你還好嗎?我覺察到你已經醒了,你是有什么話不能告訴沈公子嗎?” 沾衣是云袖的字,他們當年四人,他、云袖、擷霜君、殷景吾互為摯友,稱呼彼此就都用字號,毫不拘泥。如今林青釋再一次見到這位以為已經埋在泉下的故友,內心萬般感慨翻涌,反倒說不出話來。 云袖挪動手臂,想要撐起半邊身子,幽草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遞過半杯水喂下去,她這才覺得嗓子里火燒火燎的灼痛感緩解了很多。她盯著對面兩人,那種奇異的打量眼神讓鄧韶音心頭一跳,聽到她問:“我知道,你們是林望安和鄧韶音,可是我不記得你們了?!?/br> “我只記得這個名字,望安,我知道你從前是我的好友,我們和擷霜君、殷神官一同行走世路的,可是我不記得發生過什么事了?!痹菩浔е?,滿臉茫然,“但是比擷霜君好,他什么都不記得了?!?/br> “擷霜君?”林青釋聽見自己的聲音抖得像一盤散沙,“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你說他還活著?他沒有死?” “望安”,鄧韶音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因為過度緊張甚至換回了原來的舊稱呼,他沉默著久久不語,再開口時,不自禁地放輕了聲音,低低地說,“剛才那位沈公子,其實就是失憶的擷霜君?!?/br> 林青釋僵在那里,轉頭用空蕩蕩的碧色眼瞳對著他,仿佛想驗證這句話的真假。他默然無語良久,直起身,緩緩把臉埋到掌心,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低低地說:“那可真是太好了?!?/br> 恍如夢囈地又重復了一遍:“那可真是太好了?!?/br> 在時過境遷、斗轉星移之后還能再相逢,縱然已人世全非,只要知道當年舊友還健在,已經太好太好了。林青釋平日那副靜如止水的平淡模樣早不知道被拋到哪里去了,他蒙臉的手微微顫抖,仿佛是在無聲地啜泣。 “我,我也覺得很好?!痹菩涫肿銦o措,低聲安慰,忽然覺得眼眶也隱隱發澀。 過了許久,已經平靜下來的林青釋緩緩抬頭,認真地追問:“你是怎么中了青蘿拂劇毒?之前這七年你在哪里?擷霜君又在哪里?”他揚起手,“沾衣,得罪了?!薄 ≌Z畢,他接過遞來的十二根銀針,小心地在幽草的幫助下用藥水蘸了蘸,然后緩緩抬起手,可是指尖的動作卻極為迅速,銀針驚電般地刺入她全身關要部位,不偏不倚。 云袖因為劇毒之痛而變得粗重的喘息聲漸漸平穩,她道:“擷霜君這七年怎么過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我當然也無從知曉。反正我就是睡了七年,醒來時就在深山中,幸好身邊還有紙條記錄了我的名字和身份,慢慢我也能會想起一些過去的事?!?/br> “你的記憶有損?”林青釋陡然感覺到不對起來,手頗為小心地虛浮著,掠過云袖的后腦,摸到三枚冰冷如鐵的東西,幽草一看,便脫口驚呼:“谷主,那是金針!” “居然是金針封腦?!绷智噌屇樢怀?。 金針封腦之術甚為駭人聽聞,其中開顱、置針、挑筋、縫線、養愈,每一步都不能有絲毫差錯。便是他作為醫術冠天下的藥醫谷谷主,也只有三成把握能保人平安。然而這種手術,不僅可以封存記憶、還與神智清明,還能壓制住身體內的毒素、病痛,暫緩發作,茍延性命。 ——雖然這樣的法子太過兇險,但無數想活下來的病人仍舊趨之若鶩??梢舱驗樘^兇險,早在七年前就被列為了禁術。 沒想到,這樣的禁忌之術,如今竟在故友身上尚存,是誰膽敢施這種法子又不出差錯? 林青釋扣住她手腕細察:“沾衣,這三枚金針大概是七年前種下的。你還記得我,可見是后來私自拔過金針——原本有人用金針封腦之術為你鎮壓住青蘿拂的毒性,你記憶只恢復了三四成,毒性卻已揮發七八?!?/br> 云袖答:“我不記得那時的事?!?/br> 林青釋問道:“你還剩下多少?” “七年前離開南離古寺之后的事,你還記得多少?”他有些不忍,補充了一句,“慢慢說,不要緊的?!?/br> 云袖不語,盡力跨越著自己記憶里的斷層,茫然道:“有些怎么也想不起來——當時殷景吾重傷流了很多血,而我把他送去醫館,獨自回了正乙樓,寄出請帖,演一折《絳雪》,我似乎在戲臺上昏過去,再醒來時,便在全然陌生的地方?!?/br> “我渾噩地躺在山間的一處無人的別苑里,吃穿用度具齊備,卻只有我一個,不知是誰把我送過去?!?/br> “我仔細看了看,心口還有一道幾乎貫穿了的傷痕?!?/br> 云袖深吸一口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美好的事物:“我那時候不知道自己是誰,每次回想,腦中便是炸裂的疼。過了很久,我才記起一點從前的事,大多是小時候和擷霜君的幾段故事,和你相關的,卻只有初見時打馬的幾句笑語?!?/br> “其他你都不記得了?”林青釋問,神色似喜似悲。 忘卻了奪朱之戰七年后那些如夢魘般糾纏的事情,對云袖來說未必不好——如果她能安然度過余下時光的話。只是,青蘿拂已在她身上出現,她,連同沈竹晞,接下來的日子必然無法安寧,失去那些血與火淬煉的云袖,還能持劍卓立、并肩同往嗎? 林青釋罕見地猶豫起來,想問她是否想要聽自己說說后來的事,一句話到嘴邊卻頓住了。 他只是問:“那擷霜君呢,你們是如何再遇上的?” 云袖有些倦怠地抬手勾勒出一個圓,雙手拈開一個鏡子,鏡子上一片水霧蒙蒙,她抬手拭去了一層煙云:“他受人之托帶一只玉匣給我,我用分鏡追溯了那只玉匣的來歷,發現那時候他一無所知地路過夔川城,在大街上遇到兩個人生死搏斗,想要搶奪玉匣,輸的那個人臨死之前,就托擷霜君把玉匣帶給我?!?/br> 正文 第211章 未卜此生休其六 語畢,他接過遞來的十二根銀針,小心地在幽草的幫助下用藥水蘸了蘸,然后緩緩抬起手,可是指尖的動作卻極為迅速,銀針驚電般地刺入她全身關要部位,不偏不倚。 云袖因為劇毒之痛而變得粗重的喘息聲漸漸平穩,她道:“擷霜君這七年怎么過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我當然也無從知曉。反正我就是睡了七年,醒來時就在深山中,幸好身邊還有紙條記錄了我的名字和身份,慢慢我也能會想起一些過去的事?!?/br> “你的記憶有損?”林青釋陡然感覺到不對起來,手頗為小心地虛浮著,掠過云袖的后腦,摸到三枚冰冷如鐵的東西,幽草一看,便脫口驚呼:“谷主,那是金針!” “居然是金針封腦?!绷智噌屇樢怀?。 金針封腦之術甚為駭人聽聞,其中開顱、置針、挑筋、縫線、養愈,每一步都不能有絲毫差錯。便是他作為醫術冠天下的藥醫谷谷主,也只有三成把握能保人平安。然而這種手術,不僅可以封存記憶、還與神智清明,還能壓制住身體內的毒素、病痛,暫緩發作,茍延性命。 ——雖然這樣的法子太過兇險,但無數想活下來的病人仍舊趨之若鶩??梢舱驗樘^兇險,早在七年前就被列為了禁術。 沒想到,這樣的禁忌之術,如今竟在故友身上尚存,是誰膽敢施這種法子又不出差錯? 林青釋扣住她手腕細察:“沾衣,這三枚金針大概是七年前種下的。你還記得我,可見是后來私自拔過金針——原本有人用金針封腦之術為你鎮壓住青蘿拂的毒性,你記憶只恢復了三四成,毒性卻已揮發七八?!?/br> 云袖答:“我不記得那時的事?!?/br> 林青釋問道:“你還剩下多少?” “七年前離開南離古寺之后的事,你還記得多少?”他有些不忍,補充了一句,“慢慢說,不要緊的?!?/br> 云袖不語,盡力跨越著自己記憶里的斷層,茫然道:“有些怎么也想不起來——當時殷景吾重傷流了很多血,而我把他送去醫館,獨自回了正乙樓,寄出請帖,演一折《絳雪》,我似乎在戲臺上昏過去,再醒來時,便在全然陌生的地方?!?/br> “我渾噩地躺在山間的一處無人的別苑里,吃穿用度具齊備,卻只有我一個,不知是誰把我送過去?!?/br> “我仔細看了看,心口還有一道幾乎貫穿了的傷痕?!?/br> 云袖深吸一口氣,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美好的事物:“我那時候不知道自己是誰,每次回想,腦中便是炸裂的疼。過了很久,我才記起一點從前的事,大多是小時候和擷霜君的幾段故事,和你相關的,卻只有初見時打馬的幾句笑語?!?/br> “其他你都不記得了?”林青釋問,神色似喜似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