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謝知微毫不留情的把他推開,迅速往上拽了拽衣服。 穆涸見他如此忌憚自己,眸中暗了些許,半晌苦笑道:“師尊將弟子比作溟空?” 謝知微垂著眼,不吭聲。 把男主和一個小炮灰一概而論的確不合適,但全文的基佬就你倆,別的也挑不出來??! 而且男主比溟空帥多了,變圌態起來,也比溟空不是人多了。 死一般的寂靜之后,穆涸終于開了口:“如果師尊真的這么想我,我……”他說到一半,忽然眼睛一瞇,猛地抓起謝知微的手腕,“我只好……” “你!”謝知微猝不及防又撞到他懷里,皺眉抬起頭,卻嚇了一跳。 穆涸死死的盯著他,竟些種自暴自棄的意思。 謝知微心驚rou跳:“你只好如何?” 穆涸微對著他笑起來,一字一句道:“弟子只好……如師尊所愿?!?/br> 謝知微慌了,沈幽如同傀儡一般的身影出現在他腦海中,那雙毫無神采的眼善惡不知,冷熱不知,愛恨不知,還不如死了干凈。 “你放手!” 穆涸狠狠的把他按在懷里,黑蓮白蓮的花瓣一并裹上來,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放手?我怎么舍得?” 穆涸柔聲道:“就算今日弟子不吐露心跡,師尊也不會留下來,對么?否則,怎么會改頭換面,就算被圌逼得命懸一線,也不肯表明身份與我相認。師尊,你可有想過弟子半分?” 大力按圌壓之下,謝知微的側臉緊緊貼在他胸前。能清晰聽見一陣陣心音,急促有力,與穆涸輕飄飄的語氣截然相反。 “四年前,就是這樣在我懷里停止呼吸,停止心跳,弟子難過的很。師尊現在回來了,弟子還是難過的很……師尊,難道你就沒有什么想對弟子說的?” 謝知微感到自己快被勒死了,他面無表情的想,本來是想各種道歉賠不是的,現在……你還是殺了我吧。 他固圌守著神識中的最后一點清明,試圖去敲系統。 就在這時,他似乎聽見了一聲呼喚:“有人嗎——恩公,你是不是在里面——” 這女聲好熟悉。 是澹臺夢的聲音! 她不是被關在魔宗的么,怎么就跑出來了,還找到了這里? 謝知微感動的要哭了,看來沒白疼她,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居然是她跑來救自己,簡直雪中送炭!不!是送鍋爐! 穆涸自然也聽見了澹臺夢的聲音,他把謝知微摟起來,沉著臉看向門外。 院落上方的青光微微抖動,青萍劍生出的結界似乎被什么東西試圖破壞。很快,外面一個角落升起一層薄薄的金色光華,粘附在青光之上,所到之處,青光蠶食得幾近透明。雖然速度很緩慢,但效果rou圌眼可見。 謝知微看著這情形,依稀想起了他剛認識草蟒英雄時,聽到的一句神形容。 蝶形護翼從天而降! 他一高興,眉心都舒展了些。穆涸看在眼里,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發狠似的捏起他的下巴?!澳莻€白衣女子……” 謝知微悶圌哼一聲,重新驟起眉頭,一瞬間本能的掙扎立馬被穆涸壓制下去。 穆涸聲音又低又沉,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弟子首次隨圌師尊上登天城時,在河邊見到的就是她,對不對!她居然沒有死……我才明白,為什么師尊要我穿白衣……” 你是男主,她是女主,穿個情侶裝哪里不對! 謝知微心里咆哮,費力的從穆涸懷里抬起頭,想辯解什么,可是忽然睜大了眼睛。 黑蓮的氣息忽然分出一兩股,如絲如線,順著他的口鼻鉆了進去。 一入體內,倏爾散開,幾乎瞬間充斥了他整個神識。 謝知微眼前發黑,張了張嘴,想咳卻咳不出來,身體像是被抽干了力氣。 “逆……徒……”他軟圌綿綿的倒下去,縱然不甘心,卻還是閉上了雙眼。 穆涸將他接在懷中,低頭輕聲道:“師尊安歇,弟子去見識見識她到底哪里好,以至于師尊對她……” 后面的話生生止住,師尊絕對不能對除他之外的人產生一絲一毫的心思。 只要師尊活生生的存在于世間,他就無法容忍! 他凝視著懷里的人,心頭忽然一陣恐懼。 因為謝知微此時閉著眼,像極了和四年前一步崖上,在他懷中慢慢變涼的樣子。穆涸雙手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慌得叫了一聲:“師尊!” 頓時白蓮和黑蓮的光影盡數撤去,他十分小心的把謝知微放在地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直到在他鼻下感觸到溫熱均勻的鼻息,這才放下心來。 短短片刻,他的額上竟已有了汗意。 穆涸閉上眼,有些痛苦的道:“可是……弟子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連您也無法指教弟子吧……” 他深吸一口氣,將謝知微打橫抱起來,極其小心的放在了床上。 金蓮還在與結界相抗,穆涸好似沒有看見一般,只如癡如醉的看著謝知微的臉。由于昏睡,謝知微面容十分安恬。他五官本就柔和,氣質又是清雋之流,此時已全不見方才冷淡疏離的影子。穆涸指尖撫過,輕而易舉便撬開了那兩片薄唇,他越湊越近,終于貼在了一處。 第81章 釋疑 結界最薄弱之處,終于見了一道缺口。 然而金光仍然不依不饒的吞噬著,澹臺夢擦了一下額頭的汗,眉心舒緩了些。她取出隨身佩劍,足尖一點,御劍而起,隔著缺口向里看。 幾支竹子立在院落中,半掩的窗縫里依稀有人影晃動。 澹臺夢忙又喚了一聲:“是恩公么?” 四下里靜悄悄的,無人答應。 澹臺夢略一思量,又以不卑不亢的態度道:“里面的可是穆涸世子?聽聞我那位恩公似乎被世子帶來了這里,民女因救人心切,莽撞失禮,還望世子見諒?!?/br> 仍然沒有得到回復。 屋內的人似乎在床榻上坐著,像一座石像一般,對她的問詢充耳不聞。 澹臺夢心中疑惑,眼見金光打出的缺口已經足可一個成年人進入,她便不再遲疑,道一聲“得罪了”,便要御劍往里進。 忽然有一股涼風撲面而來。秋高氣爽,斷然不會平地起風,這似乎是被什么迅疾的動作帶起的。 緊接著,從竹林里傳出一聲貓叫。 澹臺夢下意識的錯開身子,一道白影擦著她的臉頰飛過去。雖不曾傷到她的皮rou,卻在和她錯身而過時,打落了她鬢上的木簪。 這措手不及的一下讓澹臺夢失去了平衡,慌忙調整身姿,才穩穩落在院落前。 “庸脂俗粉,不過如此?!?/br> 隨著一聲淡漠的譏誚,一個白衣人從缺口處飄然而出。一瞬間,他身后紅、黑、白三重蓮花光影快速閃爍,加上白衣人無悲無喜的表情,猶如神祇臨世。 由于這兩日關在魔宗,澹臺夢身上的白衣不曾換洗,已經有些污濁。她不自覺的低頭看了看,頓覺相形見絀。她一心記掛著恩公的安危,也顧不上難為情了,頷首道:“世子,你終于現身了?!?/br>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目下無塵,冷心冷面的九州王世子,看她的眼神里,居然是明顯的厭憎。 澹臺夢雖然奇怪,卻也不甚在意,繼續道:“想必世子已經知道了,赤炎已死,被你抓圌住的那個是我恩公喬裝的,還請世子放人?!?/br> 先前襲圌擊她的白影,忽的從地上跳起來,堪堪落在穆涸懷中,原來是一只通體雪白的貓。聽聞天下僅剩一只雪貍獸,被九州王養著,想必就是這一只。此時它被穆涸抱著溫馴非常,和普通的家貓無異,甚至還打起了呼嚕。 穆涸伸手摸了下它的頭,漫不經心的道:“云姨告訴你的?” 澹臺夢一愣,隨即坦然道:“不錯,世子是聰明人,我便隱瞞了你也不信。況且那位圣女也不傻,她這么做,也一定有她的用意?!?/br> 原來,澹臺夢被關著的這幾天,一直聽見風聲說魔宗變天了,赤炎被秋重云和穆涸聯手抓起來,似乎是要拿去血祭碧虛真人謝知微。她便要找秋重云質問,可她一個階下囚,沒人理會,只得干著急,默默祈求恩公不要出事。 如坐針氈的等了兩日,秋重云忽然憑空出現在大牢里。神神秘秘的告訴她恩公沒死,要她去找穆涸要人,并且將穆涸這座別院的位置詳細告知。 ——其實秋重云也是歪打正著。她那日眼見瞞天過海的事即將敗露,尋了個借口脫身。而她壓根不知道謝知微的真實身份,也不敢斷定穆涸到底有沒有把人殺了。她只要給穆涸使絆子,拖一時半會兒罷了。 澹臺夢心知肚明自己是被利用了,可她只要救恩公,余下的暫且不相干。 她向前一步:“還請世子放了恩公,不要錯抓好人?!?/br> 穆涸眼睛微微一瞇,松開手,讓雪貍獸跳下去。 “他的確是個好人,很好很好的人……”穆涸緩緩道,還不待澹臺夢眼中燃起希望,他就往下道,“但抓到他,是我此生,做的最對的一件事?!?/br> 澹臺夢看見他忽然勾起的嘴角,吃了一驚:“所以你……” “所以,我怎么可能再放開他?!?/br> 穆涸翩然落地,四下里有清爽的風將塵土連同落下的竹葉一并吹起,而他衣袍卻干凈到一塵不染。他垂著眼,似乎再也不屑去看澹臺夢,“非但如此,我還要將礙眼的人一并抹殺,比如,你?!?/br> 澹臺夢從他臉上瞧不出什么表情,可他周圌身的殺氣卻瞬間迸發出來。 同一時間,黑蓮和白蓮的光華化作數十條,好似蛇一般向她襲去。澹臺夢眉心一皺,便咬唇往后閃避,她有些不悅了:“你明知道恩公并不是赤炎,卻還要一意孤行,未免太有失身份!” “身份?”穆涸若有所思,攻勢卻絲毫不變,“不得不說,這身份真是好用??扇魪囊婚_始便處在這個位置上,又怎會遇見他?或許……我遭受了一世的苦難,便是為了見到他?!?/br> 澹臺夢正祭起金蓮,費力的和黑白雙蓮抵抗,聞言有些茫然:“什……什么苦難?” 白蓮的屏障一層層包圍上來,使澹臺夢的動作越發施展不開,而黑蓮又不停瓦解金蓮的防御,一時間巨大的氣浪在竹林中掀起來。 不過瞬息之間,穆涸面色冰冷的移至她面前,自顧自的說:“我為此付出的代價千千萬萬,你說,還怎么可能再讓他離開?” 語落,白蓮光華終于破開金光,狠狠的纏上澹臺夢的脖子。 澹臺夢的脖子幾乎要被勒斷了,她的臉憋得通紅,眼前冒出金星??缮酪痪€之際,她還不忘試圖提醒這個看似尊貴出塵,卻疑似失心瘋的世子:“我死不足惜……但求……求你,恩公……還……沒有見到……那個人……” 穆涸臉色一沉,語氣冷到了極點:“什么人?” 師尊居然還有別人要見?他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他寧愿說給這個女人,都不愿對他吐露么? 然而澹臺夢已經奄奄一息,拼盡全力張了張嘴,哪里還能再發出聲。 穆涸深吸口氣,緩緩吐出來。而后將手一揮,黑蓮白蓮的光華散去,澹臺夢重重的摔在地上。 “說?!?/br> “這是恩公的私事,我原不該張揚……”澹臺夢大口喘了半天,忍痛抬起頭,看見此時穆涸雙眼通紅,如同修羅一般,再聯想他可能也會這般對待謝知微。于是顧不上什么私事不私事了,直視著他道:“好,我說,但你先答應我,不要傷害恩公,更不能殺他?!?/br> 穆涸面露譏諷,卻還是點頭:“嗯?!?/br> 澹臺夢閉起眼,小聲念叨一句:“恩公不要怪我,我全是為了救你?!比缓蟊犻_眼道,“恩公說,那算是他的親人,他對我這么好,是因為我總會讓他想起那個人?!?/br> 穆涸臉色越發難看,手上關節被他攥得咯咯作響:“那個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