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你要是知道現在朝廷有一大半已經是他的了,剩下一小半以后也很快都是他的。不久的將來,就連魔宗,整個修真界,乃至這個世界都能被他拿下,這還不值得稱道么?膚淺! 至于忘恩負義……棺材里的那個真心希望他趕緊忘,趕緊負。 謝知微試圖幫穆涸挽尊:“看事情的眼光不能太狹隘。知道他為什么總吃龍蝦糖人么,因為他母親和謝知微都給他買過。知道他為什么穿白衣么,因為謝知微死的那天,他恰好也穿了白衣?!?/br> ……臉好像有點大,為了男主,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澹臺夢再一次抓錯了重點,她眨了眨眼,道:“恩公,你知道的好多?!?/br> “我……我也是聽說的?!?/br> “外界的風言風語都這么細致了么,那有沒有關于我師父的,恩公也講一講吧,一定更有意思?!?/br> 謝知微:“……” 女主失憶以后,臉盲不臉盲不清楚。但謝知微已經領教了另一點厲害之處,就是只要關于男主的任何事,她都能很神奇的跑偏重點。 再過幾天是佛宗那座大雄寶殿的重建儀式,屆時許多人都會到場,穆涸作為九州王的繼承人前來,肯定要正式出面的。 到時候再把夢夢往前推一推,就不信兩個人這么天造地設的一對不來電! 謝知微盤算再盤算,合計再合計,讓夢夢用什么姿勢,什么造型才能艷壓全場。 可還沒等他想好,卻發現隔壁空房間里住進了一個人。 竟是楚知是。 第57章 儀式 楚知是是在禪宗重建儀式前夜到達這個鎮上的。 彼時謝知微剛給澹臺夢挑完衣服,就聽見凌亂的腳步聲上了樓,人挺多的樣子。 然后他看見一群玉京道宗裝束的人涌進了過道,旁邊兩個小弟子一個捧凌空,一個捧破雷,楚知是昂首走在他倆最前面,穿了一身藍色道袍,袖底生風。 謝知微往門檻里退了一步,給他們讓條道。 看來奶酪這些年裝逼的功力見長,這出來進去的八面威風,幾乎成了道宗的門面。 以前道宗有什么禮尚往來的事,通常都是白見著打理?,F在楚知是代勞,男主又壓軸出場,這白家父子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 楚知是昂然走過那扇開著的門前,見門后有個人臉上捂得嚴實,只眼部露出一條縫,恰好射出兩道目光在自己身上。不由腳步一頓,眉梢微挑:“有事?” 謝知微明目張膽的“偷窺”被發現,也不慌,清清嗓子,把聲音壓得很粗:“哦,就是提醒你,這晚上蚊子挺多,注意點個香什么的?!?/br> “哦,謝了?!?/br> 楚知是像看傻子一樣的看他片刻,邁步繼續往前走。 幾個弟子很本分的守在走廊里,直到楚知是的那間房門關上,才終于換了個放松點的站姿。其中一個看見謝知微還在那站著,便道:“一看老哥就不是修真的人?!?/br> 謝知微壓制了靈力,一般人看不出來,可被這小弟子一下蓋章定論,他還是有點意外:“何以見得?” 這弟子很得意:“就算只是摸了修真界的邊的,也不會不知道,剛剛那是我家師尊,玉京道宗的乾陽城主楚知是,居然會怕蚊子?” 謝知微做恍然大悟狀:“原來如此,受教了?!?/br> 東頭那半拉走廊被道宗包下,蠟燭點的通明。謝知微心疼不已,原主在道宗連件新衣服都舍不得穿,這幫敗家玩意兒。 他有些不解:“禪宗只毀了大雄寶殿,其他房舍卻好好的,為何楚真人不去那里住,倒來這鎮上沾染世俗?” 那弟子撇撇嘴,帶著不屑道:“有什么辦法,我家師尊不想看見的人已經率先住進去了?!?/br> 其他幾個弟子雖然沒說話,可表情也差不離。 乾陽城人多勢眾,從不曾向誰低過頭。往常要是楚知是看不慣誰,不管先來后到,騰地方搬出去的人肯定是對方…… 謝知微不由問道:“這個他不想看見的,是何方神圣?” “神圣?哼,不過是當時被道宗收留的一個白眼狼罷了?!?/br> 謝知微一愣:“穆涸?” 那弟子也不怕被人聽見,說得還挺大聲:“可不是?二師伯對他那么好,可他呢,一路飛黃騰達,四年間從不曾來二師伯墳上看一眼?!?/br> 旁邊另一個跟著道:“這些年他還好不常在外面露臉,如果遇到咱們師尊,早把他打破相了?!?/br> “也說不定他就是怕遇到咱們師尊,才不敢出來呢?!?/br> “師兄,你這句說的太好了?!?/br> 幾個弟子交頭接耳,旁若無人,就差搬個小板凳嗑瓜子了。 風氣如此,楚知是也不管管,明顯是在縱容。 謝知微嘆了口氣,關門進屋。 他死這一回,非但沒有改善奶酪和男主的關系,反而更僵了。 頭大,為毛原本男主的后宮和跟班,要么路人要么反目,就剩下個尹無雙還能搶救一下。 不行,這么不討喜的人設怎么能和女主比? 還是要重點搶救夢夢。 謝知微暗暗打了個哈欠,縮在角落里閉目養神。 渡生大難不死,如今成了禪宗的老大,此時被各方人士花團錦簇的圍著,儼然全場最熱門的所在。 儀式即將開始,人們才陸續回到座位上,渡生好容易松口氣。 一副寫滿字跡的紙張,被幾個僧人極為精細的掛在這座大殿的正面墻壁上。 謝知微瞇縫著眼看了一下,覺得很熟悉。 恰好澹臺夢端茶上來,便問渡生:“師父,謝真人手抄的《金剛經》雖然十分珍貴,但畢竟只有上半部,為何師父要掛出來?” 渡生眨了眨干澀的眼皮,接過茶水,“為師自有道理?!?/br> 謝知微心道,這老和尚故弄玄虛,別是要拿哥的字來拍賣吧。 渡生喝了一口濃茶,對一旁晾了半天的楚知是懷著歉意道:“楚城主,招待不周?!?/br> “這話就見外了。禪宗遭此橫禍,大師連日cao勞,楚某還怕給你添亂?!?/br> “哪里哪里?!倍缮⑽@息:“當初道宗之禍落在禪宗這里,來日又不知會禍害何處??上еx真人已經駕鶴西去,魔宗一時竟無人懲治?!?/br> 楚知是面色驟然凝重:“假以時日,楚某必定代師兄鏟除?!?/br> 似乎從某個地方傳來一聲輕笑。 楚知是手一頓,茶盞放在桌案上發出重重的聲響。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大殿門前。 一個白衣人出現在那里,身后跟著個如花似玉的少女,還有一群看起來就身手不凡的隨從。 渡生在澹臺夢的攙扶下緩緩站起,雙手合十:“世子好?!?/br> 謝知微一個激靈坐起來,精神抖擻,鼓了一晚上的勇氣差點崩盤。 他往人堆里挪了挪,又把蒙臉布往上幾乎扯到眼皮上,這才鬼鬼祟祟的拿正眼去看。 然后他就有點挪不開眼睛了。 穆涸真的長大了。 他比四年前高了一大截,五官也完全長開。整個人憂郁,俊美,氣質出塵,已經與原著描述的最終形態重合。他還沒有出聲,只是半垂著眼瞼站在那里,就仿佛把整座大殿的人襯成了一群濁物。 對于這張與死對頭何崢一模一樣的臉,本該深惡痛絕??山穹俏舯?,畢竟當年朝夕相處,又真真假假的當了一陣子奶爸,乍見孩子長這么大,此時謝知微也說不出心中是何滋味。 所有人看穆涸不外乎對他身份和樣貌的嫉妒或者欣賞,但只有他謝知微清楚,藏在男主這副天山白蓮般皮囊下的,已經是一顆黑到透徹的心。 總歸是回不去了。 “渡生大師,久違了?!蹦潞曰亓艘欢Y,儀態恰到好處。 一旁有個宗派的小姑娘總算從石化狀態脫離出來,小聲道:“我的天……得虧他做了這個舉動,否則還以為他是畫上走下來的?!?/br> 謝知微不禁為對方的審美能力點個贊。 再看澹臺夢,他頓時一頭黑線,這姑娘居然給落座的渡生垂肩順氣,全神貫注堪稱敬業,看都不去看一眼。 尹無雙仰起頭,對穆涸道:“穆涸哥哥,我們去那里坐著吧?” “我還有事,你們先帶郡主過去?!?/br> “是,世子?!?/br> 大殿門前空了,穆涸逆光站在原地,一個孤零零的影子被拉的很長。他抬眼看向一個地方,臉上表情還沒怎么變,一只手就先在袖下猛然攥緊。 謝知微順著往那看,發現他盯的正是懸在墻上那半副《金剛經》。 在所有人的矚目下,穆涸走了過去,徑自拿起預備在儀式上題字的筆,沾了墨,在紙上揮灑起來。 這個舉動有點莫名,眾人一時鴉雀無聲。 直到楚知是面色不善的從座位上站起來,對著那個俯身奮筆疾書的背影說了三個字:“裝可憐?!?/br> 尹無雙不樂意了,也站起來:“喂,你說誰裝可憐!” 她聲音脆生生的,還帶著些童音,在整個大殿里顯得十分嘹亮。 楚知是揚眉一瞧,是個小姑娘,不由笑了:“需要一個小丫頭幫忙說話,不是裝的,看來是真可憐?!?/br> 尹無雙瞪圓了眼,指著他大聲道:“你……本郡主就幫穆涸哥哥,像你這種沒人要的老道士,老頭子,誰也不稀罕!” 楚知是本來都已經重新坐下,聞言眉毛挑的更高了。 四周起了一陣忍俊不禁的低笑聲。 謝知微也憋的很辛苦。 雖說在修真界年齡都是浮云,但楚知是多少也有近百歲了。盡管駐顏有術,可被尹無雙這樣的黃毛丫頭這么指責,多少有點滑稽。 楚知是低頭風輕云淡的喝茶,沒再丟分的回嘴??晌⑽⑵鸱男乜谶€是暴露了,他比較在意。 奶酪老弟,太要面子你會很辛苦,畢竟對方是男主…… 謝知微暗暗搖頭,再去看穆涸,忽然發現一個很神奇的細節。 穆涸居然是左手拿筆,寫得還超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