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節
鳳姐兒見此,連忙讓人將王夫人扶到一旁的炕上,又立了個診脈的小屏風請還在給賈珠開藥方的太醫再出個診。 王夫人不過是驚怒交加,傷心悲憤過度這才暈了過去?;仡^喝點黃蓮都不用特意用藥。 不過賈珠那里卻是需要好好養著了。 一來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那右手的骨頭還是從胳膊一直到手都斷了的。 胳膊上的還好齊刷刷的斷成了兩截,接上了以后雖有影響但并無太大的妨礙。只右手上的骨頭卻是直接廢了的。 這輩子別說寫字了,就是拿個湯勺都是個難事。 賈珠自來獨得王夫人偏愛,不曾吃過一絲的苦。從府外抬回來到現在一直沒有清醒,這會兒子怕是還不知道自己科舉無望的事情呢。 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如此大的打擊。 鳳姐兒掃了一眼王夫人,反正看樣子她的好姑姑是承受不了呢。 “老太太那里可通知了?二老爺可回府了?” 鳳姐兒在心底興災樂禍了一番,面上卻將自己一個做客的表姑娘,有多關心姑姑和兄弟的樣子做得足足的。 “已經派人去尋了,老太太那里,那里還不知道呢?!?/br> 元姐兒見回話的是王夫人的心腹丫頭,明白的點了點頭。 老太太那里哪是不知道,不過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罷了。 若是傷得不嚴重,老太太一會兒就能過來。若是老太太知道了賈珠傷的不單單是骨頭還有仕途,她才不會過來呢。怕是會直接病倒也未可知。 “跟著大哥哥出去的是誰,連著他們的家人一道關押起來。等二太太醒了再做處置?!?/br> 頓了頓,鳳姐兒又問道,“這里本不應該由我做主,只大哥哥傷著,二太太又病了,二老爺尚不在府中,一屋子亂糟糟的,竟沒個主事的人。我雖不才,卻也是二太太的嫡親侄女,在家里也學過些?!睊吡艘谎圪Z珠屋里的眾人,鳳姐兒頗有氣勢的說道, “主子好了,你們就好。主子不好,你們必然先倒霉。用心侍候著,回頭二太太那里少不得你們的好處?!?/br> 眾人聽鳳姐兒這么說,不管心里怎么想,都恭敬的應聲不提。 站在一旁的周瑞家的看著鳳姐兒這般作態,心肝都跟著顫悠了。 別的不敢說,等太太醒來必是要感激鳳姑娘危難之時挺身而出的。 呸,這叫什么事呢。 第151章 鳳姐兒氣勢十足的掃了一圈, 最后視線落在周瑞家的身上, 挑了挑眉,對她笑得意味深長?!岸团沃蟾绺缒軌蚪鸢裉崦?,光耀門楣。如今大哥哥遭遇這等禍事, 讓人始料未及。 希望落空,太太的心情可想而知。我呀, 是真的擔心太太受不了。就此...周jiejie是二太太身邊的老人,對二太太的脾氣自是了解。等太太醒來,還煩周jiejie盡心勸著二太太一些?!?/br> 嘶~ 什么叫‘好歹人還活著,不比什么都沒有強?’難不成這姑娘打的是...... 想到那個可能,周瑞家的嚇得打了個哆嗦, 戰戰兢兢的應道:“...奴才曉得?!?/br> 話說得這么好聽,你咋還能下這么狠的手呢? 想到再也不能寫字的右手, 周瑞家的都替王夫人心疼。不過...好在還有個兒子活著,這也算是幸事了。 若是面前的姑娘心再狠一些, 說不定珠大爺的小命就交待了呢。 一時, 太醫給賈珠正了骨又打了石膏, 分別賈珠和王夫人娘倆一人開了副藥方這才拎著藥箱子離開了。 太醫診療過, 賈珠身邊的人也就敢給他換衣裳洗漱了。鳳姐兒也是知道的,于是一邊吩咐人小心的給賈珠收拾, 一邊起身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 鳳姐兒看了一眼她帶來的人,見那人對她微微點頭,心下滿意的抿了抿嘴角。 很好, 她雇傭的人也都跑掉了。一點線索都沒有留下。 與此同時,府中也將賈珠因與人爭妓而被人打斷右手無緣仕途的事傳開了。 大房那邊離得遠,消息一來一回的倒是在太醫出府了才打聽清楚。 等到打聽清楚后,綠柳一個反應過來道了一句‘不好’。 賈璉臉上的疤已經結痂,最近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舉著個小鏡子在那里小心的往下摳傷疤上的痂。 聽到綠柳這么說,眼珠子轉了轉便接道,“怕是會有人以為是咱們大房打壓二房才故意這么做的?!?/br> 邢夫人坐在賈璉對面,也拿著一把鏡子正在看她額頭上的傷。聽到這話,很是不以為意?!芭?,就珠兒那德行,還用得著咱們打壓?”跟他老子一樣的貨色。 綠柳看這二人都拿著個鏡在那里左瞧右看,然后又轉頭看了一眼拿著個破瓶子跟她閨女說什么紋路和年代的賈赦,單手扶額,滿心的無力。 這日子她是過得夠夠得了。 似是感覺到她老娘的無奈視線,迎春回頭笑著對綠柳說了一句,“媽,您愁什么呢。只要大jiejie相信不是我們所為,旁人說再多,又有誰會為二房出頭呢?”跟親媽說完又轉頭對邢夫人道,“太太放心,您一點都不丑?!?/br> 聽到迎春這么說,邢夫人笑著放下手鏡,對迎春笑笑,這才轉頭勸綠柳,“我看咱們二丫頭說的就不錯。只要元丫頭知道不是咱們所為,旁人再不會為了賈珠出這個頭?!?/br> “我只擔心會影響了二爺的前途?!?/br> 賈璉點頭,“眾口鑠金,不得不防。那就將珠大哥挨打的真相讓人傳出去吧?!毕认率譃閺?,先給人一個先入為主的觀念,之后就是再有什么消息傳出去,也能支撐個平衡。 只是賈璉這么說的時候,卻有些疑問,以賈珠的性情又怎么會去青樓那種地方,又怎么會與人因為爭妓而大打出手呢? 賈珠最是愛惜羽毛,這種事情不太像是他會干的事。 也許滿府上下也就只有賈璉這個算是跟賈珠一道長大的堂兄弟想到了這種事的可能性。 可惜了,動手之人是被王子騰夫人用心教養過的鳳姐兒,再加上這件事情的幫兇還是周瑞家的,所以到了最后無論是怎么查,也不過是賈珠突然想要出去走走,然后路上遇到了被人調戲的青樓窯姐兒,他見人顏色好,一路護送。誰知到地方便被一群不知道哪里沖出來的地痞流氓給打了。 總之無論查到什么消息,有周瑞家的在,就再不會查到鳳姐兒身上。 這也是鳳姐兒為什么要拖周瑞家的下水的原因了。 至于旁人,鳳姐兒卻是不擔心的。 這種事大房躲還來不及呢,應該不會管這種閑事。而二房這邊,雖然才來了沒幾天,但鳳姐兒也知道了二老爺是個有‘大本事’的人,除非到了亡國的時刻,否則老爺的本事是絕對彰顯不出來的。 老太太倒是有可能查得出來,也許還會拿著她查出來的消息威脅叔父,可問題是證據什么的都被她處理干凈了,她有本事也得她查出來才能往下做。 干了這么一捶子買賣的鳳姐兒心情非常的舒爽,沒事跑到王夫人那里侍侍疾都覺得像在看一場大戲似的。 如果她能一直這么傷心難過,那自己就滿足了。 (→_→) 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 鳳姐兒超強的行動力直接將王夫人想要借著她算計賈璉的計劃夭折了。 賈政那個假道學,聽說兒子手受了傷,整張臉就拉得比馬還長。明明賈珠也不過是護送人家去青樓,他卻是聽了外面格外香艷的各種說法,跑到賈珠床前一頓咆哮。 本來就已經覺得人生失去了任何希望的賈珠差一點就要以死明志了。 之后伴隨而來的就是賈珠的各種頹廢事件,榮國府的下人嘴上從來都缺了一把鎖,于是賈珠這副樣子就直接傳到了府外去。 賈珠的名聲算是壞到底了,云光那里也派了人過來,本來是想要退掉這門親事的??稍銉阂蚕萑牖杳缘南鬟M京城后,倒是弄得云光裹足不前,生怕落人話柄。 倒未賈珠保住了這門親事。 右手廢了,還有左手。只要肯下功夫,就沒有什么事情沒有轉機。 花個三年再練一筆字,也不是什么難事。 只可惜這會兒子還在那里失落迷茫的賈珠壓根就沒想過要振作起來。 鳳姐兒倒是想到了,可她又沒義務去做這個提醒,于是日常也不過是陪著王夫人一起抹抹淚,然后跟著王夫人一道去看望賈珠一番也或是陪著去小佛堂上柱香。 倆人跪在佛前,一個求著二房全家死絕,一個求佛祖讓二房振興起來,也不知道佛祖會聽誰的呢。 想較于云家姑娘對自已未婚夫的惱怒與不爭,陳家姑娘就只有忐忑和祝福了。 賈璉那張臉雖然留了疤,元姐兒也給他找到了解決辦法。不過因為只是秋闈,所以賈璉并未按元姐兒教導的那般化個全套的妝。他只在臉頰處抹了一層淡淡的珍珠粉和一丁點的胭脂,白玉一般的臉上,那道顯目的疤便被淡化了許多。但凡是看到這道疤的人,都會肯定的認為假以時日賈璉的臉哪怕是不能恢復如初,那道疤也不會影響他的仕途了。 天知道這種話對苦練化妝技術的賈璉是多么大的鼓舞呢。也為將來他跟他媳婦搶梳妝臺打下了堅實的信心。 ╮(╯▽╰)╭ 秋闈一共九天,每三天一場。榮國府里今科便只有賈璉一人去應考,這讓賈政和王夫人都有些個遺憾失望和悲憤不已。 這么多年與二房斗智斗勇,哪怕是二房已經顧不上他了,賈璉也沒有放松對二房的警惕。 因此他帶出去的考籃,那都是仔細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又一遍這才拎著往考場里面走的。就這還讓賈璉發現了不少私夾進去的違禁物品。 這些東西是誰放進去的,賈璉冷笑一聲,也懶得跟他們理論。 賈珠的受傷,賈璉雖然有些惋惜卻并未牽動賈璉的心神。然而遠在圍場的元姐兒突然昏迷不醒,這著實讓賈璉擔心不已。 好在他還記得元姐兒臨出京時交待他的話,否則這會兒必是心亂如麻,想方設法趕赴圍場,哪還有心思考試呢。 一共九天,賈璉每一場考完都會將考卷默寫出來。等到九天都考完了,賈璉便拿著默寫下來的考卷去了純親王府找司徒砍。 在古代,想要作弊太簡單了。 哪怕是命人封了卷子名頭,可通過那卷子上的字跡也能認出人來。 古人就有這種本事,識字認人。 般般都是館閣體,他們就是能通過字里行間的一撇一捺看出來是不是自己熟悉的人。 這一次當今不在京城,好多人都跟著當今出門玩去了。司徒砍與其他人一道監國,但為了表示自己的風度,司徒砍明面上卻是絲毫不參與既定的政事。后來又出現了那賊僧道的事,也讓司徒砍無心他顧。 這一次的秋闈,司徒砍早就安排了自己人進去,還裝成一副清高的模樣只象征性的詢問了幾句,便再未多言。 實際上,無論是賈珠的字還是賈璉的字,都被司徒砍悄悄的送到了閱卷考官的手里,讓他們仔細辨認,別誤傷了自己人。 所以賈璉這次來,還真的多此一舉。當然他來這里也不只是為了秋闈的成績。 他想要去圍場,但以他的身份若是無詔斷然進不去的。所以想請司徒砍幫忙。 司徒砍也正為了這事煩心呢。聽說賈璉要去,便直接拿了他府上的令牌給他,二話不說的就派人跟著他一道去圍場了。 ...... 另一邊,時間回到元姐兒昏迷的當天。 元姐兒順利昏迷了,又在夜里抽了個空躺在榻上將聯絡那對僧道的香點了。 僧道不過幾息的時間便出現在元姐兒的榻旁,元姐兒一見他們倆來了,立時從榻上坐了起來。 元姐兒知道這二人一來必會對外面的人做手腳,于是從榻上跳下來的動作一點都沒遲疑,那叫一個干凈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