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厲慕寒陰著臉不語,但似有動搖之意。 此時施以柔也奔過來,她已經泄得臉色蒼白,一奔過來,就弱不經風地倚在厲慕寒身上,虛弱地勸道:“慕寒,不要打!將士們說得都對,今天是大喜之日,實在不宜揮鞭,還是先記下吧,以后將功抵過!” “用不著你求情!”施以柔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就觸動了花蠻兒心里的委屈,她陡然瞪了施以柔一眼。任何人求情都可以,惟有她的求情,她不需要。 心里有不舒服,就直接反應出來,這就是花蠻兒一向直率而倔強的個性。 她的心里其實對施以柔也沒有多大的想法。 原本,她只是打算給厲慕寒下泄藥,懲誡他對自己的蔑視。 沒想到這兩個人一直在旁若無人的秀恩愛。 交杯酒喝完了還不夠,施以柔自己酒盞里的酒喝光了不續,在將領來敬酒的時侯,她拿過厲慕寒的酒盞就喝,這才中的招。 怪誰呢? 可是沒有想到,花蠻兒瞪了施以柔這么一眼,會招來厲慕寒那么大的反應。 “啪”,一記耳光閃電般的甩在她臉上。 花蠻兒撫著臉,倔強地抬頭怒視著厲慕寒,不可置信地盯著那一張暴怒的俊龐。 “不知好歹!”厲慕寒叱道,“沖著你這種態度,就知道其心可誅!來人,還等什么,拖下去,二十鞭子,本王還喊不動你們了么?” 花蠻兒死咬著唇,唇畔卻浮出一抹凄然冷笑。 她沒有再說什么,任那兩個士兵把自己架了下去。 挨鞭子嘛,又不是沒挨過。這已經是第二次他令人對自己揮鞭了吧。 好!好!厲慕寒,之前的那次,揮下的是仇恨!而這一次,揮斷的將是情義! 從今而后,我花蠻兒與你恩斷義絕! 沒有人再能阻止這頓鞭子?;ㄐU兒下泄藥傷害夷王和王妃是事實,按軍法,是該接受懲罰。 花蠻兒被綁上了木架,著著實實挨了二十鞭。 虎虎生風的鞭子,鞭下了傷痕,卻鞭不掉花蠻兒的決定。 這天深夜,當沈含笑替花蠻兒細心敷好了傷口,并留下擦傷的藥后,當韓楓、葛雄等將領來關心過后,花蠻兒也把憐馨趕走,讓她去睡覺。 花蠻兒神情哀傷,說自己想一個人靜一靜。 憐馨長嘆一聲,似乎也能理解花蠻兒的心情。 雖然是厲慕寒派到花蠻兒身邊的探子,不過同是女人,也能明白她此刻一定不好受。特別是昨夜,偷窺過她與厲慕寒親熱的場面,而今夜,卻只聞新人笑,那種心情,定然失落。 故而憐馨也不疑有它,安慰了花蠻兒一番后,就退下,回房休息了。 她一走,花蠻兒立刻起來,動手收拾行囊。 如果要離開,這是唯一的機會。 今夜,是厲慕寒與施以柔的洞房花燭夜,沉浸在溫柔鄉里,再大的動靜,厲慕寒想必也毫無所察。 至于將士們,飲過夷王的喜酒,醉意昏沉的多,醒著的少。 而韓楓、沈含笑等人,大約覺得花蠻兒受這么重的傷,少不得要休養半個月,這會兒應該寸步難行才對。 萬一不小心還是驚動守兵,那就撒些藥粉迷倒他們就行。 打定主意后,花蠻兒趁這個時侯,強力撐起身子,收拾了行囊和藥,趁著月黑風高,悄悄離去。 掩上房門之后,花蠻兒深深凝望了一眼對邊的新娘房。紗窗上透出的一對龍鳳喜燭猶在搖搖曳曳。那里,曾經是夏芊芊的房間,這會兒,換了女主人,卻依舊不會是她花蠻兒。 花蠻兒微揚唇角,凄然一笑,勉強拖著重傷的身子,慢慢潛行而出。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的身份原本就尷尬。 為了厲慕寒,她昭告天下與厲栩慶脫離了父女關系。 如今,她既不是蠻夷人,也不是大昭人。 那就兩邊都不站吧。 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從此浪跡江湖,行俠仗義,倒也是一樁美事…… 西廂房內,龍鳳燭搖曳著喜氣,紅紅燭火映照著施以柔蒼白的小臉,也不能將她的臉色氤染得好看起來。吃過沈含笑調配的藥之后,她和厲慕寒都感覺明顯好轉。 只是,施以柔依舊虛脫。 “快天亮了,慕寒,這就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么?” 凝視著窗外漸漸泛白的東方魚肚,施以柔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幽怨。 都是花蠻兒搞的鬼,好好的洞房花燭夜,就這么白白糟蹋了。 厲慕寒與她并排躺著,一只手緊緊握著她的另一只手,安慰道:“好點了么?沒關系,來日方長,以后我們就是夫妻了,天天洞房花燭都沒事?;ㄐU兒破壞得了一時,破壞不了一世!” “討厭——”施以柔不禁笑逐顏開,不好意思地捶打了一下厲慕寒。 厲慕寒趁勢捉住她的手,把它壓|在自己健碩的胸膛,柔聲道:“柔兒,我們說說話吧?!?/br> “嗯?!笔┮匀釈尚邿o限地將一方絲巾遮在自己的臉上。 “你想我么?”厲慕寒溫柔地問。 施以柔點頭:“想!想極了。我|日日想,夜夜想,想得肝都疼了?!?/br> 厲慕寒聽著這話,激動了,他陡然起身掀掉施以柔臉上的絲巾,深深地吻住她的小|嘴。 那份激蕩的情懷,放肆的攪纏,都只因為蘊藏著六年的離別,六年的思念。努力壓抑的暗涌,一旦決堤,必定洶涌。 “我也想你,柔兒,我也想你……” 厲慕寒呢喃著,深吻著。每呢喃一句,就吻一次。施以柔被他吻得臉紅心跳,嬌喘連連。 她的玉臂圈上了他的脖子,身體里升騰的熱情漸漸高漲,漸漸想要更多。 可就在這時,厲慕寒卻驟然停止,他撫著她的香鬢輕聲問:“想我,為什么不來找我?是厲栩慶不讓你來的么?” 施以柔聞言,猛然身子一顫,所有的濃情蜜意瞬間散盡。她睜開水眸,幽怨而驚懼地凝視著厲慕寒。 躲不掉了,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依厲慕寒的精明,她怎么能躲掉他心里的疑問。 “為什么不說話?告訴我,柔兒?!眳柲胶哪粗改︽吨聂W角,目光愛憐,追問卻鍥而不舍,“如果說你是被厲栩慶捉去的,為什么你爹爹不找他要人?懸崖下的尸首又是怎么回事?你明明已經死了,不是么?柔兒,告訴我實話。你知道我想要追查的事情,就一定能查個水落石出。所以,不要有所欺瞞,告訴我實話?!?/br> 罷了,施以柔閉了閉水眸,咬了咬牙。這些日子以來,她也一直在為今天的追問苦苦思索答案。既然到了這個地步,那不如破釜沉舟,賭一賭他對她的感情。 這樣,她也就不會再優柔寡斷,知道該何去何從了。 “好!我告訴你,慕寒,我告訴你——”施以柔將心一橫,心里一酸,眼眶兒一紅,珍珠般的眼淚就撲簌簌地掉下來了。 第44章 美人陷阱 厲慕寒愛憐地拭去她的淚,柔聲安慰:“不要傷心,柔兒。無論真相如何,我都不會怪你。你大膽地說吧?!?/br> 他深吸口氣,躺回枕上去,依舊與她并排躺著。他的手緊緊握著她的手,似乎在傳遞力量給她。 然而,施以柔哭得很傷心,好一段時間,都一直在抽噎,根本沒辦法說出任何話語。 厲慕寒的心抽疼了一下,側過身來,將手臂伸出去給她當枕頭,另一只手摟過她的纖腰,將她緊緊抱在懷里。 他的唇正好落在她的耳畔。 “說吧,柔兒,別傷心!在我所認知的悲劇里,你活著就是一個奇跡,就是一件喜事。這至少說明你沒有被毀容,沒有死得那么慘,對吧?” “對!”施以柔總算緩和了些,抽噎道,“我沒有死得那么慘,可是,我對不起你。慕寒,我對不起你!我已經……已經……” 施以柔痛苦地說不出話來。 厲慕寒艱澀地滑動了下喉結。他明白,施以柔要說的是什么事。而那個罪魁禍首,卻是他的親生父親。 “花軼煬確曾欺負過你么?”他不想問,卻硬逼著自己去確認。 施以柔傷心地哭泣,半晌才艱難地點了下頭:“嗯?!?/br> 厲慕寒的心像被鈍器擊中一樣,疼疼的,他痛苦的閉了閉冰眸,方才繼續問道:“那么,他下令讓他的侍從們輪流欺負過你么?” “嗯!”施以柔又點頭。 “該死!”厲慕寒痛苦地一捶床板,施以柔立刻驚懼地坐起來。 厲慕寒也沒有辦法安臥了。 他也騰地坐起來,痛苦地凝視著施以柔:“對不起,柔兒。那個禽|獸是我的親生爹爹。但是,我已經殺死了他,我親手殺了我的親生爹爹,我拿著他的頭顱到你的墳前祭奠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慕寒,你不要這么自責。這不是你的錯!這是你父皇的錯??!”施以柔撲上去,一把抱住了厲慕寒,不停地安慰他,“花軼煬當年的確欺負了我,也的確下令把我賜給侍從們玩。不過,事到臨頭,并沒有得逞?!?/br> “沒有得逞?”厲慕寒詫異地推開施以柔,用力捏住她的肩膀,冰眸咄咄灼人。 “是的,沒有得逞。當年,我被花軼煬欺侮之后,他把我丟給侍從們,自己就先走了。我當時心里害怕極了。當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們獰笑著向我走來。我當時絕望極了。我想著,旁邊就是懸崖。如果,我真的又被他們糟蹋了,我就跳下懸崖去,以血滌凈我的身子,否則,我再也沒有面目見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