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節
永瑆沉默了,終究是瞞不住了嗎? “此生有你相伴,哪怕少活二十載又如何?”永瑆微笑著道。 看著他這幅笑容,盈玥哭得更加厲害了,眼淚鼻涕橫流,哭得像個孩子一般。 永瑆有些驚慌失措,他連忙道:“你放心,朕不至于立刻駕崩了,再活個一兩年還是不成問題的?!?/br> 旁邊的太子綿愨徹底驚呆了,再活一兩年?!汗阿瑪的龍體竟到了這種地步了嗎?! “汗阿瑪……”綿愨忍不住快步前,跪倒在了龍榻跟前,“您千萬別說這種喪氣話,您還正當盛年呢!” 永瑆擺了擺手:“朕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愨兒,你監國以來,處處都做得很好,朕……可以放心了?!?/br> “汗阿瑪……”綿愨鼻子一酸,淚水也涌了出來。 永瑆又嘆了口氣,“唯獨遺憾的是……朕還沒看到嫡孫降生?!?/br> 盈玥眼睛腫若櫻桃,哽咽著道:“懋兒已經有三個嫡子,不都是你的嫡孫嗎?” 永瑆深深看了太子綿愨一眼:“朕缺是長子嫡孫?!?/br> 綿愨垂下了頭,“讓汗阿瑪失望了?!惫任仲R月前剛剛誕下一女。此刻綿愨是真羨慕二弟啊,多拉爾氏真是個宜子宜孫的,迄今為止已經給三弟生了三子一女,如今又懷第五胎了。 “但愿朕死前能夠看到長子嫡孫?!庇垃w幽幽道。 綿愨低聲道:“兒子……會盡力的。還請汗阿瑪保重龍體?!?/br> 永瑆“嗯”了一聲,他擺了擺手:“回紫禁城去吧,莫耽誤了正事。朕……暫且不礙事?!?/br> 綿愨沒有太過堅持,便磕頭跪安,匆匆趕回紫禁城了,至于這正事……指的是朝堂軍國大事,還是誕育嫡子之事?——好吧,后者暫且還急不得,谷沃賀才剛出個月子呢,還需要將養。 圓明園。 永瑆這場風寒,纏綿了近一個月,方才漸漸恢復,恢復之后他,身體的狀況也下滑一大截子。若是天氣不好,盈玥甚至都不敢讓他出門。 至于折損元壽的原因,永瑆雖然執意不肯說,但盈玥不是傻子,豈會猜不到? 因為改變了太多歷史,所以天道法則降下懲罰了嗎? “都是因為我……”盈玥忍不住垂淚,說到底永瑆那個寫改革,都是參照小世界里的那些后世書籍推展開來的。 “即使沒有你,朕也會改變歷史。所以月娘不必自責,朕……也從不后悔這么做?!庇垃w歲如此說,眼終究還是眷戀不舍的,“只可惜,朕余生不多,能陪伴你的日子也不多了。在這段不多的日子里,朕只希望月娘能開開心心陪在朕身邊,這樣,朕即使走了,也不遺憾了?!?/br> “永瑆……”盈玥鼻子酸得厲害。 她咬了咬嘴唇,道:“你可愿意,來生再與我做夫妻?” 聽到這話,永瑆沒有品讀其的深意,只因為是情話吐露,他笑著點頭:“自然是愿意的?!?/br> “那與我——簽訂三生契吧!”盈玥擦干眼淚,正色道。 永瑆一瞬間懵住了,“什么??” “三生契約!三生三世,皆為夫妻!一旦簽下此契約,誰都不能負了誰!”盈玥板著臉道。 永瑆一瞬間狂喜,“還要這種契約?!” 盈玥點頭,“但這種契約,必須雙方絕對情愿,否則是不能成契的,永瑆——你可真心愿意,與我結下三生契?” 永瑆眼晃動著歡喜的淚水,“朕……不,我愿意?!彼鴾I,低頭將干燥的嘴唇印在盈玥唇。 此刻,永瑆是心是無歡喜的,本因為和月娘的姻緣只剩下余生短短的時光,不成想,竟還能有來世……不,是三世夫妻。 巨大的結印仿佛自九霄降臨,繁復的紋路,炫彩迷離,美得令人迷醉。 盈玥的額頭已經冒出了汗水,她勉力一點點將三生契印完美結出,其實她早有這個念頭了,只是想著永瑆壽命還很長,不必著急。而結三生契需要消耗極大的法力,她只需要等永瑆垂暮之年再與他結三生契不遲!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那么多時間了。 盈玥全身心匯聚,那結印一點點縮小,最終,結印將二人籠罩其,沒入了靈魂。 轉瞬間,光華散盡。 永瑆迫不及待問:“怎么樣?成了嗎?” 盈玥擦了擦汗水,指著永瑆左手手腕之側。 永瑆低頭一瞧,那里赫然浮現出一枚小小的月牙兒,宛若天生的胎記的一般,朱紅色的月牙兒,那般鮮明。 永瑆又急忙問:“那你呢?”他急忙撩開盈玥的左手手腕,然而,他看到的只有皓腕如雪,丁點印記也沒有。 盈玥疲憊地道:“男左女右?!八鹆俗约旱挠沂?,原本無暇的皓腕的多出來一枚湛藍色的星辰。 永瑆大喜,他低頭在盈玥額頭落下一個吻痕:“那……我們來生再見?” 盈玥疲憊的臉露出無甜美的笑容:“嗯,來生再見?!?/br> (正完) 后記一:父憑子貴 嘉成二十二年十月初十,愛新覺羅·奕紓降生。 聽聞此訊,嘉成皇帝大喜,當即下旨,復奕紓之父、三阿哥綿悠固山貝子爵位。 聽聞此訊,東宮太子綿愨忍不住調侃:“人常言,母憑子貴,三弟你倒是‘父憑子貴’了?!?/br> 太子綿愨心想,三弟這不為塵世所拘的性子,汗阿瑪都不免擔心三弟會一輩子不肯娶妻生子。如今一朝有子,汗阿瑪也算是老懷安慰了。 自奕紓降生之日起,綿悠便討厭極了這個小鬼。 一個整日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小東西,到底是哪里可愛了? 原本還指望著這小鬼降生后,能夠以此為由,把顏兒扶正為嫡福晉呢! 結果,汗阿瑪把他狠狠噴了一通。 “朕已經復了你貝子爵位、還準你不娶嫡福晉,你難道還不知足嗎?!” “側福晉又怎么了?你那府,除了她之外,你連個侍妾都不肯納!要不是看在她是你皇額娘親侄女的份兒,朕才不會如此容她一個蘸夫再嫁之婦一人獨寵!” “如今你也為人父了,好歹也該穩重些,不要再做出離家出走這等不像樣的事兒!好好留在京,辦好差事才是正經!” 要不是汗阿瑪壽數無幾,他才不會留下呢。 綿悠心嘀咕,卻也不得不暫時熄了扶正舒顏的心思,暫且留居京。 嘉成二十四年秋,年僅五十二歲的嘉成皇帝病逝于圓明園九州清晏殿。 太子綿愨登基,以明年為慧豐元年。 新的紀年,此開啟。 慧豐元年的春天,宮嫡子降生,年已三十五歲的慧豐帝綿愨大感欣喜之余,又不免悲愴,汗阿瑪終究是未能看到長子嫡孫降生,依照皇考遺愿,六阿哥取名奕綏,綏靖的綏。 “奕紓也三歲了,你也老大不小了,總是貝子也委實丟臉,朕索性越級封你個郡王吧,封號……選‘逸’吧?!?/br> 慧豐元年,新登基的慧豐帝便一股腦加封了所有兄弟,慧郡王綿懋晉和碩純親王,貝子綿悠封為多羅逸郡王,貝勒綿偲亦加封多羅郡王,賜號顯。 新鮮出爐的逸郡王極為不爽,看著自家那奶香一團兒的兒子十分不喜。 于是,那個念頭再度浮現心頭。 “顏兒,咱們出海吧?!?/br> 正享受為人母親歡愉的舒顏一時竟愣住了,轉瞬,她也明白自己丈夫的是何等秉性,若非先帝龍體不豫,他是斷斷不可能在京呆了近三年之久。 “可是……”舒顏看著小榻酣睡的兒子奕紓,“紓兒還小,怕是經不得海的風浪?!?/br> 綿悠毫無丁點兒身為人父的覺悟,大手一揮道:“把他送進宮,請皇兄代為照看便是了!反正宮里于他年歲相若的阿哥公主也不少!”——多添一只包子,反而還熱鬧些呢。 聽到這話,舒顏心里又酸又怨,眼圈都紅了,“你那么不待見紓兒?!” 綿悠最是招架不住舒顏含淚欲泣的樣子,連忙解釋道:“我這不是怕你太嬌慣紓兒,才想著送她進宮的教養,何況能入宮讀書,可不是哪家王府都有的福氣?!?/br> 說著,綿悠甕聲道:“反正,我是憋不住了?!?/br> 舒顏咬了咬嘴唇,這幾年,她也看出來了,她這個丈夫是個拘不住的性子,曾經還一度嫌棄家眷是負累,多年不肯娶妻,若非是她用了手段,如何能有今日? 可孩子還不滿三周歲??!便要離開父母,實在是太可憐了些。 然而,此刻,在丈夫和兒子之間,她勢必要做個選擇。 “不能再等等嗎?”舒顏面帶哀求,“紓兒還太小,離不開我。何況如今皇才剛登基,皇后又剛剛誕下六阿哥,我冷眼瞧著,宮里怕是也不太平。這個時候送紓兒進宮,我不放心?!?/br> 綿悠直截了當問:“那你要等多久?” 舒顏緊緊咬著嘴唇,她當然想等紓兒長大……但想也知道,綿悠不可能等那么久。 “三年,再等三年!等紓兒六歲入讀?!笔骖伻掏醋龀鲞@個決定。 綿悠揉了揉眉心,“好,那我再三年?!?/br> 啊……有了孩子,真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他天生不會做父親。 甚至也沒想過要做父親。 奕紓到來,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綿悠不禁想起了在多瑙河畔山莊的那個夜晚…… 明明是西芙給阿雪的葡萄酒下藥,沒想到……竟被他和舒顏給誤飲了。 事情發生之后,其實綿悠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顏兒已經是他的側福晉,也不算逾禮。顏兒的性子于他那般相投,日后一起相伴著滿世界周游,似乎也挺不錯的。 唯獨沒想到,顏兒竟然有喜了。 又逢大哥封太子之喜,綿悠便索性回了大清,讓顏兒好生安胎。 一朝分娩,他有個兒子。 人人都恭喜他得子,綿悠腦子里卻不斷的回想著顏兒臨盆之日的掙扎與痛苦,回想著那一盆盆的血水…… 生孩子,到底有什么值得高興的? 那么痛、那么煎熬,命都去了半條。 這個給顏兒如此痛楚折磨的孩子,舒顏卻那般捧在手心,只恨不得日夜呵護。 這讓綿悠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沒有這個孩子之前,顏兒所有的心思都在他身,他們倆在一塊兒的日子,明明才是最逍遙快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