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節
“所以——”永瑆拉長語調,指了指自己:“我媳婦!” 然后再指盈玥:“你額娘?!?/br> 最后指小綿愨,那修長的手指頭搖了搖:“不能陪你睡覺?!?/br> 綿愨一臉似懂非懂,“那……”他咬著手指頭看著阿瑪額娘,呆呆問:“我媳婦呢?” 永瑆忍不住“噗嗤”笑了:“你才多大點?就想娶媳婦了?還早著呢!再等十年吧!” 盈玥腹誹:十年也太早了點吧?應該至少等十五年吧? 綿愨低頭開始巴拉自己粗短的手指頭,十年對他而言,正好巴拉完手指頭,剛好數夠了。雖然能數出來,但對于十年,他還是難以理解的長度。 永瑆大手一揮,“來人,把大阿哥抱去攬月軒!以后到了晚上,不許放他過來!”永瑆腹誹:兔崽子,盡打擾爺好事兒! 被忽悠地迷迷糊糊的綿愨被保姆抱了下去,滿腦子都是媳婦、滿腦子都是十年。 可憐的娃……被他爹給忽悠暈了。 打發走了綿愨,永瑆搓著手嘿嘿笑著,看著盈玥:“好了,好福晉,咱們好生安置吧!” 盈玥翻著白眼,“你以后不許跟綿愨說這些!他才三歲??!”——給他灌輸這些玩意兒,也不怕教壞了孩子! “知道了知道了!”永瑆一臉的急不可耐,賊兮兮的手已經上來扒盈玥的衣襟了。 盈玥紅著臉道:“不許碰那里!”弄得滿床都是奶水,太羞恥了??! 永瑆嘿嘿笑得愈發邪惡,“那里?是哪里呀?” 臥槽,居然跟我裝不懂! 盈玥急忙捂住自己的胸口,某人卻無比堅定地抓住她手,強行給舉過了頭頂。然后某人扯下了腰帶,綁住了的盈玥一雙手腕,給綁在了床頭柱子上! 納尼? 居然來個捆綁py?! “月娘別動,乖乖躺著,讓爺來好好伺候你,嘿嘿嘿嘿……”——笑得絕對像個大反派。 盈玥完成了砧板上的魚,任君吞食。 好一場饕餮盛宴。 第二天醒來,又是那無比熟悉的酸麻感,嚶嚶嚶~~腰都直不起來了。 陶卉姑姑心知肚明,也不言語,直接取了舒筋活絡的藥酒,好生替她按摩著后腰。 寢室里正一股子藥酒的氣味,玉盞快步跑進來報喜:“福晉大喜!川西傳來捷報,福三爺雨夜奇襲,率八百騎兵,攻克了土司碉堡,取得大捷!” 盈玥無力地“哦”了一聲,這的確是個喜訊,不過也只是階段性的勝利而已,想要徹底平定川西,還需水磨功夫,沒個三五年是不成的。 “知道了?!庇h只給出了這三個字,便倒頭繼續睡覺了。 隨著天氣漸暖,盈玥翻看著賬冊,正在斟酌和敬大公主生辰之日,她該送點什么好。這時候便見永瑆踱著步走了進來,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又給咽了回去了。 “你到底想說什么?”盈玥挑眉,你若是想白日宣那啥,老娘是抵死不從的! 永瑆嘆了口氣,“關于蘇氏……” 盈玥一愣,永瑆這是決定要殺了蘇氏嗎? 畢竟都過去快三年了,她已經在蘇氏身上刷出了賢德的好名聲,蘇氏對她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盈玥沉默以對。 永瑆道:“我打算,暫時不殺她了?!?/br> “嗯?!”盈玥瞪大眼珠子,想當初,永瑆恨蘇氏恨得牙根癢癢,若是她攔著,永瑆只怕恨不得千刀萬剮了蘇綰夕!怎的如今竟然改變了主意?! 永瑆急忙解釋道:“你別多心,我留蘇氏性命,是因為蘇幕今年中了進士,蘇幕以為我效命為交換條件,求我饒蘇氏不死?!?/br> 盈玥眨了眨眼:“你應該不缺門人使喚吧?!?/br> 永瑆深深嘆了口氣,“但是這件事,祖籍江浙的蘇幕去辦是最合適的?!?/br> 盈玥頓時泛起好奇心:“你到底想要蘇幕干什么事兒?”她一直以來對永瑆的前朝布局都是不怎么關心的,但既然事關蘇綰夕、事關后院,她就得問清楚了。 永瑆眼底一片幽冷,“福壽膏,其實就是鴉片對吧?” 盈玥愕然,“什么?福壽膏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了?!” 永瑆咬牙切齒道:“在江浙一帶,已經頗為泛濫??!而且已經經營了不少年了!這種東西,必須禁絕!” 盈玥飛快點頭,“但是蘇幕一個文人,他禁得了嗎?” 永瑆冷哼:“為了保住蘇氏的命,蘇幕為拼盡一切去辦到!而且蘇在在江浙也有些勢力,如今的福壽膏館子還沒有像后世的大煙館子那樣遍地都是!再加上爺的暗中襄助,他若是這這點事情都辦不好……哼!” 永瑆只以一個冷哼作為結尾。 永瑆恨恨道:“這個腌臜東西,害死了五哥,如今也是時候……” “什么?!”盈玥一臉懵逼,“榮王是被福壽膏害死的?” 永瑆愣了愣,“周氏的遺書中不都寫了嗎,你難道忘了?” 盈玥急忙道:“可是順容遺書上是說,令貴妃派人送給了一盒對于陣痛有奇效的藥,喚作芙蓉膏,可沒想到這芙蓉膏服用日久之后,身子便日漸虛弱……” 盈玥的聲音戛然而止。 “難道說,芙蓉膏就是福壽膏?!”盈玥臉色刷的白了,也不怪她當時沒想到,提到鴉片這種東西,給人最深的印象,便是是它那戒不掉的癮性了??! 可榮王服用此物止痛,又豈會斷了藥?既然不斷藥,便體會不斷到那種戒不掉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楚了!榮王飽受腿疾之苦,這鴉片,恰恰是最佳的止痛良藥! 可日久天長地使用,必定會使身子日益虛弱,最終腿疾來犯,虛弱的身體扛不住,這才生生死在了腿疾上!不,是死在了鴉片上! “原來如此?!庇h終于明白了,是順容誤會了,不是芙蓉膏有毒,而是此物本就是毒品! 第四七六章、禁膏 很快,今屆舉人蘇幕被吏部委任為福州通判,火速赴任,他是孤身一人上任,妻女俱留在了京中。 蘇綰夕終日在佛前祈禱,祈禱著蘇幕能夠平安。 蘇幕抵達福州后,很快便上折子彈劾他的頂頭上司福州知州方體泰,彈劾其以權謀私、官商勾結,甚至令親戚在福州遍開福壽膏館子,謀取私利。 奏折中,更大篇幅的,是言述福壽膏之危害,服用此膏,短期內可使人精神愉悅,但一旦斷服用,便如遭蟻刑、痛不欲生!故江江浙染上此物者,唯有服用至死,傾家蕩產者不計其數! 原本一個小小通判的奏折,是不夠格上天天聽的,但永瑆從中暗助,這奏折,很快就到了乾隆陛下御案前。 這樣的奏折,在乾隆陛下眼中是有些“危言聳聽”的,而且蘇幕此人有個不守婦道的meimei,乾隆陛下依然記在心里,因此很懷疑此人的人品。 但奏折中言之鑿鑿,乾隆陛下也不能完全無視了,于是便召了賦閑在家的忠勇公傅恒入宮商議此事。 福壽膏這種東西京中知之者甚少,而傅恒恰巧是聽聞過些許的,“奴才倒是有聽說,江浙那邊的確有不少殷實之家,為了吃福壽膏而傾家蕩產的,但其害處,著實不太清楚?!?/br> 傅恒看著奏折的內容,神情凝重,“奴才料想,這蘇幕不過區區一通判,應該還沒有膽子欺君罔上,若皇上不放心,不若暗地里遣人去查證一下,也可安心?!?/br> 乾隆陛下采納了傅恒的建議,于是安排了幾個心腹侍衛南下,打著采買上等洋貨的名義,命福州知州方體泰協助。 福州是僅存的幾個通商口岸之一,這里洋貨云集,著實有不少新鮮玩意兒。內廷也的確是時常派人拍采買,歷任的福州知州也經常以新鮮洋貨作為貢品。 福州知州一見天使,滿心都是歡喜,覺得這是個難得的討好君王的機會,自然愈發賣力。殊不知,蘇幕暗地里已經與這幾位侍衛接洽,并將暗地里引領者侍衛們親眼看到了福壽膏的危害。 這一來二去的,等真正的消息傳達回京的時候,已經是秋天了。 這幾位采買侍衛回京稟報福壽膏的危害,遠比蘇幕奏折中所說的要更嚴峻、更可怖! “奴才親眼瞧見,服食福壽膏那些人,一個個枯瘦如柴、懨懨若病夫,一個個眼里只有福壽膏,連父母親眷為何物都不曉得了!”一個侍衛恨恨道。 “啟稟皇上,還不止如此呢!連福州駐軍也有不少服用福壽膏的!皇上,若不盡快禁絕此物,只怕福州駐軍便是紙糊的了!”另一侍衛一臉痛心。 “皇上,還有些吃得傾家蕩產的,為了能再吃上一口福壽膏,為賊為盜、甚至入室搶劫都在所不惜!福州地面上,已然是魑魅魍魎橫行!” 聽了這一通稟報,乾隆陛下早已是臉黑如鍋底,“方體泰身為福州知州,竟——”乾隆陛下生生氣得噎住了,生生險些背過氣去! 怒極之下乾隆陛下,直接下旨罷免福州知州方體泰,押解京城,言行審問!福州通判蘇幕暫替補福州知州一職,并命其協助欽差,一并禁絕福壽膏。 至于欽差……乾隆陛下親自選了自己最信得過又穩重的心腹,正是福靈安。盈玥他大哥。 為了加強乾隆陛下對福壽膏的厭惡,永瑆還特意寫了一篇《福壽膏賦》,可謂是充分發揮了他本人的文采水準,甚至其中有幾句,讓盈玥看了格外眼熟,“長此以往,大清無可征之銀,無可用之兵??” 嗯,這個好像是林則徐的名言吧?? 盈玥眨了眨眼,永瑆還真是把那幾本清史書籍牢牢記住了啊。 “剽竊啊你!”盈玥翻著白眼道。 永瑆哼哼道:“彼此彼此!” 盈玥沉默了,她差點忘了,自己閨閣幼時,曾經剽竊了無數推理斷案,因此賺了不少零花錢呢。 “你找死??!”盈玥黑著臉,居然敢揭老娘的老底兒?! 永瑆嘿嘿笑了:“反正,這下子是妥了,汗阿瑪氣壞了,甚至已經下旨封閉僅剩的四處通商口岸,以禁絕福壽膏入境?!?/br> 盈玥愕然:“這不成了徹底閉關鎖國了嗎?!” 永瑆沉默了片刻,他當然曉得閉關鎖國的害處,“于現下而言,關閉通商口岸,對禁絕福壽膏是最管用的。等福壽膏徹底禁了,爺會上折子,請汗阿瑪重開通商口岸的?!?/br> 盈玥嘆了口氣:“雖然洋人沒幾個好玩意兒,但也不能因噎廢食??!” “汗阿瑪心里沒數不打緊,爺心里有數就成了?!庇垃w笑得一臉自信。 好吧,反正這方面是永瑆強項,她就不必cao心了。 從乾隆三十八年冬天開始,禁絕福壽膏席卷江浙,以及周遭各地。期間也是遭遇不少危險的,伏擊、暗殺,可謂是層出不窮。但是大哥身手了得,又帶了不少精銳護從,自然無礙,倒是可憐了蘇幕,前后不知被暗殺了多少次,命都丟了半條! 不過禁膏運動,還是蠻成功,多賴得乾隆陛下禁膏的決心,乾隆下旨,凡是販售福壽膏著誅三族、服用者坐牢服役,后來又額外加了一條,告發者可免罪!這樣一來,告發販膏親戚者,不計其數!沒法子,若是不告發,被發現了,自己全家也得跟著送死! 直到乾隆三十九年年底,福壽膏便幾乎禁絕,福靈安耗費一年時間,不知銷毀了多少福壽膏,江浙一帶牢房人滿為患,都是些癮君子,一個個被拉去服苦役,一但強行斷了福壽膏,又嚴格看管,這癮戒掉的可能性還是相當高的。 大哥總算能回京過年了,這對盈玥而言是個好消息。 禁絕福壽膏其實還有不少收尾的工作,便交給了蘇幕主持,因為禁絕福壽膏上的功勞,蘇幕成功轉正為福州知州。也算是應得的了,畢竟人家好幾次險些把命都丟了。 值此之際,乾隆陛下下旨南巡,意在巡視江浙,內務府已經在忙碌籌備中了。 永瑆站在詒晉殿外,望著紫禁城的方向,喃喃道:“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