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她遲疑后的問話,和褚望秦帶著些埋怨的聲音同時響起。 褚望秦安靜了兩秒:“你先說吧?!?/br> 他這么一說,楚愛甜反而有些不知道怎么開口。 褚望秦把頂蓬慢慢合起來,很輕地笑了笑:“保險箱的事吧?你問吳子行了?對,里邊是我照片,和林淵一起的,九歲、十歲上下吧,記不太清了。還有當年……收養我前的留念?!?/br> 他一邊說著,把手機已經掏出來,隨便點了幾下,滑到相片里遞給楚愛甜。 楚愛甜接過來,雙手拿著手機低頭看著,是小時候的他。年幼的褚望秦,單腿踩在臺階上,揚著眉頭,沉沉盯著攝像頭,黑眸里滿是不耐,身旁站著的是青澀的林淵,比褚望秦高出一小截來,笑容滿面,沒心沒肺的樣子。 往后滑,像是很多年前的幼兒園內部……不對,是福利院,墻上那一句話寫得是‘珍視每個生命’,那些床也太小了,一看都是不滿一歲兩歲的孩子。 楚愛甜微微睜圓了眼,并不是因為照片里躺在床上的孩子,是因為那張照片里有清晰地兩個嬰兒床,還有編號。 “哪個,是你?” 楚愛甜準備去打印出來,把屬于他的那部分材裁下來貼床頭。 “呵,”褚望秦單手扶著方向盤,笑了出來:“說實話,我不知道?!?/br> 那就隨緣吧,剪左邊這個。 再往后,是張三人合……哦,準確說,是五人合影。 宋家夫婦,四歲的宋淵,和抱著的兩個孩子。 楚愛甜覺得頭有點暈:“這怎么有兩個?” 褚望秦看著前面的紅綠燈,緩緩踩下剎車。 “因為另一個是女孩。但是兩年后有個朋友很想要孩子,宋紹梵就把那個孩子過繼走了。宋淵在這里寫,” 褚望秦伸過右手,幫她把屏幕滑了一下,“這一頁日記,寫了他崩潰的心情?!?/br> “不過,他后來慢慢也接受了?!瘪彝匚罩较虮P的手不自覺緊了緊,“因為可以跟……meimei見面了?!?/br> 楚愛甜失語了很久。 久到褚望秦停車停了很久,都是在等她緩過勁來。 窗外冬日的暖陽灑在窗上的光線,帶著動人心魄的溫暖。他坐在駕駛座上,靠在方向盤上看著她,看了好久,忽然默不作聲地扣過楚愛甜的后腦勺,吻住她的時候舌尖抵著牙齒掃過去,糾纏在一道。 這個漫長的吻結束的時候,楚愛甜眼角的濕意都自己飛了。 “切,”她咬牙切齒地,半哭半笑著,“什么啊。是不是我們遇到這些事,只能消化半小時?因為要工作,要顧忌我們的家人,還要告訴他們,啊,我們挺好,別他媽擔心。你撒謊也沒關系,我知道是為了我,為了……” 褚望秦捧著她的臉,輕輕在她唇上親了親。 “是的。如果它存在的話,躲避不如面對,伸頭縮頭都是一刀?!?/br> “我媽早就知道?!?/br> 楚愛甜還是沒繃不住,抹了抹眼淚:“她知道我們倆沒什么關系,可不告訴我。她不告訴我?!?/br> “那不全是阿姨的意思,她和叔叔是基于現實考慮,覺得我們……可能沒法長久?!?/br> 褚望秦話音剛落,楚愛甜哇地一聲就哭了。 他都不知道該怎么繼續了。 “阿姨也不是,不是……”褚望秦無奈地嘆了口氣,把她摟在懷里,“無所謂,你先哭完我再說吧?!?/br> 半小時后,褚望秦喂了兩次水,吃了兩塊鳳梨酥后,楚愛甜收勢:“我,嗯,差不……多了?!?/br> “好。那你能看清,這是幾嗎?”褚望秦隨意比了個三。 “……”楚愛甜淚眼朦朧地瞪著他。 褚望秦被她逗笑,把一個薄本子拿出來遞給她:“看看,阿姨給我的?!?/br> 楚愛甜接過來,翻開的時候還有點迷瞪:“她給你我家戶口本干……” 她猛然抬起頭來,看見男人靠近,垂眸輕笑,滿眼都是一個她:“因為我要結婚了啊?!?/br> 冬日的疾風里,陽光竟然還能這樣耀眼。耀眼到讓楚愛甜覺得,無論未來還有多長,她都會記得當下的這一雙眼睛。 他們相愛。多好的詞。 多好啊……這世界。 * 有的事,當時突然襲擊看著很浪漫,民政局門口,四十分鐘,出來就都不是單身貴族了。 楚愛甜很快意識到,跳過了求婚、兩家會晤、前期準備,這張證簡直跟燙手山芋一樣。 當然,最重要的是……求婚,求婚呢??被土狗吃了吧?! 褚望秦在一個小時后,兩人隨便找了家火鍋店吃飯的時候,用兩塊新鮮的燙毛肚蘸料安撫了她:“我怕再出什么變故,上次你跟我說分手的時候,我就想要求……婚來著。結果……” 結果她知道。 楚愛甜沒話說,低頭默默啃毛肚。 不過以他們倆這心大的個性,什么狗血都接受了,也不差這一點不循規蹈矩的行為。 “求婚可以沒有,” 吃到一半,楚愛甜抬眸幽幽看他一眼,“戒指不能沒有吧?!?/br> “有?!瘪彝仳湴恋靥裘?,砰一下扣開了易拉罐環。 楚愛甜出火鍋店的時候,轉著無名指上的銀色罐環,感慨道:“褚望秦,你應該感謝老天?!?/br> 褚望秦余光掃見她一件毛衣加外套還是打了個哆嗦,上前兩步用大衣裹著她往前走:“遇到你嗎?” “不是。給你了這張臉,”楚愛甜斜睨了他一眼,“不然你真的活不到現在的?!?/br> “我知道?!?/br> 褚望秦點了點頭,在她耳垂上蜻蜓點水地親了一口,冷不丁道:“以后房間里不能貼路家那傻逼的海報?!?/br> “……再說吧……” “再說什么再說……” 褚望秦也很委屈。 兩個人吵著鬧著,不自覺地拐過了一條又一條街道,走到塊熟悉的區域。 是個公園。 那晚遇到他,坐秋千的公園。 楚愛甜想起什么,從他懷里掙出來:“噢,對了,后來每個月我欠你的那個,是我先轉給我爸,他轉給你你收到沒……” “收到了,那我給你的,你收到沒?” 褚望秦不經意道。 “什么?” 楚愛甜不明所以地跟著他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啞然。 他們登在一小塊陡坡上,距地面垂直四五米,下面就是公園里最大的沙坑,直徑寬度都夠兩百個小孩翻滾。 此時是周五下午,本該熱熱鬧鬧的地方,沙灘卻被完全鋪平,像作畫一樣,被勾出了繁復的花紋和圖案,里面嵌著四個字,漢字。 嫁給我嗎。 楚愛甜看著這作品,忍不住就笑了:“真是,這工程真漂亮,你做的嗎?” 褚望秦搖了搖頭,誠實道:“我寫了那幾個字?!?/br> 這種求婚,也就沒有創意的土老帽喜歡了。 楚愛甜無奈地想,所以她才這么喜歡吧。 領了證的求婚,好像挺奇怪的。 但如果是面前這個人,順序什么的,大概也無所謂了。 她轉著手上的鉑金戒指,唇角欣慰地勾了勾。比起褚望秦以往的風格,可以說已經十分樸素了,內里嵌刻著他們的首字母:cc。 你不如直接刻個el。 楚愛甜拽過他,踮腳便吻了上去。 沒有白日焰火,未來看上去也不是一帆風順,可……他們是同類。 同類多難遇啊。 不糾結于現在,昂頭往前,一腳踢開所有令自己不快樂的障礙,這樣的人是他們的愛人。 褚望秦覺得幸運,并且清楚地知道楚愛甜也是。 風漸漸吹模糊了刻著的印跡,但那又如何。 反正就這樣大步往前走吧,你看橋都堅固,隧道都光明。 完 ☆、番外 番外 其實林淵不太愿意做軍人。 為的是遂愿,但這愿不是他的。 林淵考進國防大學那一年,林父高興地連擺了三天席。 父親經商。 雖然是養父。他們在山下救起遍體鱗傷的他,送到了醫院,后又接回了家休養。 林家那時候家大業大,騰個房間和阿姨出來照顧他不是什么難事。 他后來想想,奇怪的是他們竟然會做這件事。 一個陌生人,再怎么樣都接近少年了,但凡存有二心,可能招致給林家夫婦多少麻煩,不言自明。 mama后來說,因為一見面就覺得面熟,憐愛心疼什么的撇去不說,只有一種強烈的愿望,就是自己要真像病床上剛起來那時候說的,失去父母,沒有家了,她想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