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敲門聲突如其來, 伴隨著章母的聲音。

    邊維連滾帶爬的躲到床里面，被子一拉，連根頭發絲都沒露出來。

    章亦誠少有的滿臉呆滯。

    門外的敲門聲再次響起，章亦誠回過神來, 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別在里面捂住, 對呼吸不好?！?/br>
    被子里的邊維動動腦袋, 表示知道了，你趕緊去開門吧，趕緊的！

    章亦誠把門打開, 迎接的就是劈頭蓋臉的質問, 他解釋, 說他們在看書。

    章母的臉色難看：“你每天都睡這么晚？”

    章亦誠說：“還不到九點半?！?/br>
    章母看看兒子的穿著，還是白天的那身, 她緊蹙眉心：“你以前這個時間已經準備睡覺了?！?/br>
    “以前我一個人過，現在結婚了, 總是要有些改變的?！闭乱嗾\說，“媽, 你跟爸都早些睡吧?！?/br>
    章母沒有就此罷手, 她的臉色也沒緩和：“你在醫院里很忙, 有時候還要值班, 回來都很晚了，如果家里還亂糟糟的，你怎么休息？”

    房里的邊維剛把被子拉下來，聽了個正著, 她靠坐在墻角，下意識的啃著食指關節。

    門口的談話聲在片刻后繼續。

    章亦誠說他會調整。

    章母不滿意這個答案，她最不明白的是，為什么兒子不找一個跟自己生活作息相同，價值觀接近，人生閱歷也差不多的另一半，這樣就不需要去費心調整已經養成的習慣。

    以他的條件，不會找不到。

    這些年里，章母有留意過，兒子明明有很多選擇，卻總是不上心。

    “我跟維維不在一個單位工作，白天交流的時間少，如果晚上下班回來不交流，各忙各的，會影響到感情?！闭乱嗾\低聲說，“一個人有一個人的活法，不能在兩個人的時候，還用一個人的活法過日子，那樣會過不好，婚姻是要用心來經營的，不能丟到一邊不管不問，這一點媽應該比我清楚?！?/br>
    章母沉默了會兒，把兒子身后的房門帶上。

    “媽記得你早年下班回來了，累的都不想說話，現在你下了班回家，有邊維那種鬧騰性子的在，肯定會吵到你，讓你沒有辦法安靜，你不覺得辛苦，不覺得煩？”

    不等章亦誠說法，章母就說：“我接觸到邊維以后，才發現她真的就是個孩子?！?/br>
    章亦誠說：“她跟我的性格相反，生活習慣不同，我們都在磨合?！?/br>
    章母的語氣放緩了一些：“亦誠，媽是尊重你的選擇，但是媽不能理解，在媽看來，邊維這個女孩子樣樣都不適合你，你卻說她合適?！?/br>
    章亦誠的眉間有些許疲憊，他嘆息：“媽，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br>
    章母知道這場談話已經接近尾聲，她淡淡的問道：“二十號跟邊維的父母見面是嗎？日期沒動？”

    章亦誠搖頭。

    問完這個事，章母就回房了。

    章亦誠在客廳坐了會兒就進房間，他走到床邊，凝視著抱膝坐在床里面的女孩。

    邊維張開手臂求抱抱。

    章亦誠沒有上床抱她，而是站在原地，也對她張開手臂，做出相同的動作。

    邊維撇撇嘴，起身走到男人面前，視線從上往下，眼里全是他高挺的鼻梁：“原來俯視你是這種感覺?！?/br>
    章亦誠把女孩抱起來：“你很輕?！?/br>
    邊維樂的合不攏嘴，她哈哈大笑：“不能這么說，你應該說很重很重，然后我問你為什么，你說那是因為你抱著的是你的全世界?！?/br>
    章亦誠的面上沒有多大情緒起伏。

    這跟邊維以為的反應完全不是一個樣子，她捧著男人的臉，一臉認真的問：“不好笑？”

    章亦誠也是認真回答：“抱歉，我沒有找到笑點?！?/br>
    邊維抽著嘴角跟男人對視，這是所謂的代溝嗎？是的吧？一定是了。

    章亦誠看著女孩大而明亮的眼睛：“不是?！?/br>
    邊維的嘴角又抽，行行行，你高你帥，你說不是就不是。

    “那個……”

    邊維樹袋熊似的掛在他身上，老實交代：“剛才你跟你媽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下午你們在客廳說話的時候，我也有偷聽?！彪m然沒聽懂。

    章亦誠提起下午的事： “他們說你看著比照片里還要小?！?/br>
    邊維放在他脖子后面的手摳了摳，這不能怪我，我是天生的圓臉，嬰兒肥也不是我能決定的。

    “還有呢？”

    章亦誠說：“跟剛才談的內容大同小異，其實主要是擔心我不能調整好狀態?！?/br>
    邊維一直看著他，知道他沒撒謊，她抿抿嘴：“我覺得我來了，反而降低了你的生活質……”

    話沒說完，呼吸就被堵住了。

    十來分鐘后，章亦誠放過邊維。

    邊維紅著臉氣喘吁吁：“以后你……以后你下班回來，我盡量圈地搞自己的事，搞完就洗洗睡覺，要是有事情要跟你商量，就第二天再說，不占用你的時間跟精力?！?/br>
    章亦誠擦掉她嘴角的水跡：“我說過了，你只要保持原樣就好?！?/br>
    “原樣？你確定嗎？我這個人什么樣子，相處的這段時間下來，你應該了解?！?/br>
    邊維睜大眼睛，“不要覺得我比你小，就什么也不懂，一個人的忍耐跟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等到你受不了的嫌我煩，掀桌子，指著房門方向叫我滾蛋的時候，我會很難堪的?！?/br>
    還有就是，我滾出去，可就不會滾回來了。

    章亦誠什么也沒說，屈指彈她額頭，用了很大的力道。

    邊維疼的嘶一聲，捂著額頭瞪過去：“你怎么這么大力？不是做做樣子的嗎？”

    章亦誠無奈的說：“那是因為你的腦子里總是裝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我說的話你當耳旁風，不大點力，你不長記性?！?/br>
    邊維無力反駁。

    十點左右，章亦誠接到急診的電話，匆忙趕去了醫院。

    邊維先前借助小說里的故事讓自己大哭一場，發xiele擠壓在心里的情緒，整個人都舒坦多了，她一個人躺在大床上無所事事。

    主臥有洗手間，吃的喝的也都在床邊，邊維可以不用出去，她腦子里的那根弦繃了一個下午加半個晚上，終于得到安歇。

    邊維發了個帖子。

    ——我婆婆是個慢熱的人，我該怎么跟她相處？砸鍋賣鐵在線等，十萬火急?。?！

    她刷刷帖子，等回復的功夫進群里跟大家伙斗表情包。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邊維看是家里的電話，有點蒙圈的接通：“媽，都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睡??？”

    “等你的電話?！边吥冈谀穷^氣道，“你這個不孝子……”

    邊維糾正：“是不孝女?！?/br>
    她笑嘻嘻的說：“哎呀不要生氣啦，我是想打電話來著，但是我看已經好晚了，就打算明天上午打給你們?！?/br>
    邊母懶得跟她嬉皮笑臉，大晚上的，困的不行，眼皮都揪一塊兒去了：“怎么樣？”

    “還行?！?/br>
    “還行是什么意思？”

    “還行就是可以唄?！?/br>
    “你別在你媽我這兒打哈哈?！?/br>
    “我哪兒敢啊，媽你吃的鹽比我吃的米還多，你是如來佛，我就是被你捏在手里的孫大圣，怎么都逃不過你的手掌心?！?/br>
    “孫大圣？就你？頂多就一猴子毛?！?/br>
    “……”

    邊維唏噓，媽跟婆婆就是不一樣啊，她恐怕永遠都不可能在婆婆面前這么嘻嘻哈哈的耍嘴皮子。

    其他同胞想必也很難做到。

    當然，婆婆也不會跟兒媳這么甩開了閑聊。

    “你爸都等睡著了?！边吥腹愤B天，“維維，媽是過來人，你聽媽一句，表現的勤快些，勤快總不會有錯的?！?/br>
    邊維說：“知道啦?！?/br>
    邊母打著哈欠說：“不說了，掛了，明天上午媽再給你打個電話?！?/br>
    邊維翻身趴在被子上，手肘壓著米老鼠刷帖子，全是些吃瓜群眾，她退出來改刷朋友圈，過會兒再進去看看。

    下午邊維穿著漂亮的新裙子發了朋友圈，評論里清一色都是她腳上的高跟鞋，整的跟多稀奇一樣，說她都結婚了，還打扮干嘛？

    邊維剝個火腿腸吃，結了婚就不能打扮了？邏輯不通啊，她跟黃倩倩開視頻。

    黃倩倩在玩游戲，玩的連連看，從大一玩到大四，再玩到工作，樂此不疲，還不準人嘲笑，誰笑就跟誰急紅眼。

    “怎么，你家章主任沒陪你？”

    “去醫院了?！?/br>
    黃倩倩嘖嘖：“他不在，你才想到我?！?/br>
    “你這話說的真沒良心，他在，我也想你的好嗎？”邊維聲音模糊，“那啥我買的睫毛夾不好使，你推薦一款好用的給我吧?！?/br>
    黃倩倩輸了，她丟掉鼠標抓抓頭皮，全無美女形象：“你的睫毛已經夠長夠翹了，還是純天然的，咱能不折騰它們嗎？”

    “眼線呢？”

    邊維把火腿腸皮扔進垃圾簍里，“你不是說畫了眼線，眼睛會顯得大很多嗎？”

    黃倩倩無語的說：“jiejie啊，你那眼睛多大你自己不知道？都那么大了，還想要怎么著？太大就很嚇人了曉得不？”

    邊維哎一聲：“我的眼睛只是大，眼線畫好了，肯定更有神?！?/br>
    “對你來說沒什么區別，”黃倩倩開始新的一局，“聽我的，你還是保持老樣子吧，有那個時間不如多睡一會?！?/br>
    邊維癱在床頭：“人要是沒有追求，那跟咸魚有什么兩樣？”

    黃倩倩慢了一拍，又沒贏，她也癱了：“話是那么說沒錯，你白天的打扮也能看出你想改變風格的決心，但是，別怪我潑涼水，那樣美是美，卻不適合你，一點都不自然，還不如你平時那么穿來的好，鞋跟有六七厘米高吧，第一次穿就敢來個那么高的跟，可以啊，走起路來什么滋味？是不是感覺自己要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