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為什么是你？失敗了么？人沒帶出去么？”凌亂的問題一個個自他口中流瀉而出，原就失了血色的臉頰更加青白。

    “回答我的問題！”弦玥一把扣住他的下頜，粗暴的將他的臉托到眼前?！澳愕难劬Φ降自趺戳?？方才不是還好好的？”

    “不……關你的事！”狂牙咬牙揮開弦玥的鉗制，整個人向后縮去。

    “這由不得你決定?？煺f！”弦玥沉了臉，抬手將狂牙的手臂反扣在他身后扯了回來。壓制狂牙的掙扎對弦玥來說不比捏死只螞蟻困難多少，但他嗆口而出的鮮紅卻讓弦玥立刻卸去了掌上的力道。

    “這眼……不打緊。再過一會便沒事了?！笨裱廊彳浀南麓缴狭粲凶约荷钌畹囊珊圹E。未經擦拭的血腥勾掛其上，就像一朵變異的芄瑚花，殘酷而優美。

    “你是夜盲眼？你敢騙我說是，我一把捏死你！”俯身將狂牙抄抱起來，湊到他耳邊惡狠狠的開口。

    驟然失明的人大多會因四周的空蕩而恐懼不安。因此弦玥盡力讓他最大限度的貼在自己身上，將體溫傳遞給懷中冰涼僵硬的身體。按撫在他后心的手掌不但可以防范他的異動將更靈力一點點探入他經脈當中，試圖找出他會失明吐血的原因。

    “這不重要！倒是你為什么又來了？人沒救出去還是當真不怕死？”狂牙冷笑道：“難不成你真的天生犯賤，就喜歡聽我罵你？”口中說的鄙夷，狂牙顫抖的手卻忍不住偷偷捏緊弦玥的衣擺。

    “你覺得挑戰我的耐性很有趣么？”弦玥譏嘲的挑眉?！澳闵俳o我顧左右而言他！”

    狂牙失去焦距的眼瞳呆呆的看向屋頂空曠之處。沉默了半晌才幽幽的開口道：“你知不知道秦亦和龐潛打算一旦不能將狼魂奪回就干脆將其毀掉。你現在是眾矢之的，沒有人再顧忌你的性命了?！?/br>
    “哦？那又怎樣？”弦玥不屑的輕哂。難得他們這般有骨氣，只是弦玥已經用不著他們顧忌了?！跋日f你現在的狀況是怎么回事，別讓我再多問一次！”

    “……抱歉……”或許狂牙在某些方面并沒有騙他。弦玥堅定的意志讓他略有些不知所措。

    不自覺的揪扯著身上單薄的內衫，狂牙終于開口道：“我吃了專門給北狼狼侍服用的固魂藥物，每日總有一段時間會痛……不太舒服?？赡苁撬幮苑e累的關系，這兩日眼睛便不中用了。不過也就是一兩個時辰，等到藥性過去就好?！?/br>
    “為什么吃那玩意？你怕我用你血祭么？”微微皺眉，弦玥冷笑道?！疚揖瓦@么不值得信任么？】胸口柔軟的地方像是被誰捅了一下，悶悶的難受。

    困在弦玥懷中的狂牙突然笑了。盡管聲音壓得極低，卻如同弦玥昨夜見他時一般的肆意而投入。

    “為什么吃？哈哈……你竟然問我為什么吃？這可……可笑死我了?！笨裱揽斩吹暮Ｇ嘌蹆刃Τ隽舜罅康乃疂n，任他怎樣都擦不干凈。

    “你是傻的么？還能因為什么？盡管我這條命在別人眼中一文不值，但我還是北狼王。這不是我應該做的么？寧可死也不能讓狼魂落到外族人手中是北狼王的職責！你后悔了吧？后悔沒有在狼魂過體的那一刻殺了我將血祭完成。只可惜已經晚了！……哈哈……”摸索著將弦玥的手捉住壓在自己胸口，狂牙輕蔑的笑道：“生氣么？不甘心么？沒關系，你手上再用些氣力就能將我的心掏出來。如今你能從我這里得到的也就只剩下這點發xiele?？墒悄愀颐?？你這種懦夫不敢的對不對？哈哈……懦夫！懦夫??！”

    “你說的話還真是令人火大呢?！毕耀h輕挑眉抹去了他眼角的殘淚。

    狂牙話說得決絕，弦玥的心卻反而松了下來。一種難以言喻的踏實在他胸口涌動。

    “若此刻不殺我，你早晚會死在我手上！你……你沒聽到我說的話么？若華你……”肌膚上濕熱的觸感讓狂牙訝然瞪大了無神的海青瞳。

    “我的一位老師曾經說過，如果一個人一心求死的時候，他說的話你一定不要相信。你越是希望我殺了你泄憤，我卻越相信你這樣做是有苦衷的。是么？倔強的北狼王?！?/br>
    狂牙登時便怔住了。臉上的表情一連數變。

    “……若華你……你這個混蛋！為什么總是……若華！……”咬牙切齒的將弦玥的名字放到口中咀嚼，狂牙猛然壓抑在弦玥肩窩的飲泣聲悶啞卻又撕心裂肺。

    燙入肌理的濕熱從肩窩直傳到心海，弦玥憐惜的撫上了他的發?！镜降走€是個剛滿二十歲的人。無論再怎么受到忽視，狂牙畢竟是以一國之主的身份被撫養長大的。相對于見過太多殘酷與死亡的我而言，這樣的少年就算已經是個成年人，所能承受的也顯然無法更多了?！?/br>
    “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無法讓你信任是我的問題?！?/br>
    “……你不怕我是真的想殺你么？”狂牙的脆弱并沒有持續太長時間。骨子里的頑強令他很快便將情緒收拾起來?！爱吘鼓銖臎]告訴過我你是白虎國人，并且還帶走了鳳凰國質押的太子。對于北狼國來說，你絕對是個危險人物?！?/br>
    聽到他的話弦玥不由笑了，帶著幾分隆冬的寒意。

    “你信不信都好，我并不是白虎國人。不過我不否認我來北狼本就是沖著離諾來的。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想殺我，但你記住，你可以恨我卻絕對不可以騙我！因為你絕對承受不住我的殘忍，而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在我手中凋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