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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說到正事夙原便認真起來?!拔曳酵銎呷?,重傷六十有余。俘虜敵方主將兩名,活口若干。同時退路已通?!?/br> “我們馬上走。再打一場就賠本了。窮天,撤退的事交給你,陣亡弟兄的尸首一定要帶回去。至于俘虜……哼!”弦玥淡淡的哼了一聲。 “是!”窮天垂首而立。 “完事了過來找我?!毕耀h重重的吐了口氣,怎么想怎么覺得有東西壓在咽喉。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 “是!”還是一成不變的回答。 同樣是逃跑,有組織有紀律的就叫做戰略性轉移。同樣是逃跑,弦玥現在卻可以全身糊滿了上好的傷藥,躺在墊有厚軟錦褥的馬車上養神。以境遇來說弦玥不能再奢望什么了。但面對一個在窄小的馬車里也堅持要保持跪姿的男人,弦玥實在忍不住嘆氣。 “我已經把事情經過都告訴你了,你總該相信我不是故意涉險把自己搞成這付鬼德行了吧?我答應過會為你活長些,我沒有忘?!闭f到最后,聲音愈見柔軟,一顆心卻忍不住暴躁起來。 “我知道……”窮天垂首應道,身體卻沒有分毫移動。 “那你還跪著做什么??!”弦玥一把抓住窮天的衣襟將他扯倒,強行壓低的森冷咒罵沖口而出。 “我只是……不能原諒自己?!眰扰P的身體僵直在弦玥身旁,猶如一具沒有生命的木偶。窮天瞪得很大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弦玥,又或者是透過弦玥看著他身后的某個地方。 “是我自己倒霉,關你什么事?!毕耀h翻身坐起,不愿再看那雙空洞的眼眸。 “其實你做得已經很好了,若不是你來得及時,那罪還有得我受呢?!鳖D了頓,弦玥誠懇的說道。 “知不知道靈奴是干嗎用的?”窮天幽幽的開口。 “不是用來輔助修煉的么?”弦玥邪惡的挑眉。哪知窮天卻不若弦玥意料中的發怒,只是淡淡的掃了他一眼,動也沒動。 “靈奴在主人不方便說話的時候是主人的喉舌,在主人不方便做事的時候是主人的兵器和工具,在主人受到威脅的時候是主人的盾牌、鎧甲。而如今,我哪一條做到了?”窮天自嘲的笑笑。 “事,你做;罪,你遭;傷,你受。哪怕是這次的危險你也沒要求我跟著。從沒有哪一個靈奴可以做得如我這般逍遙了吧?我承認,或許我從不曾甘心成為什么人的奴隸。就算是將生命和靈魂交托給你,我依舊想活出屬于窮天的痕跡。所以我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你的放縱。結果呢?當我清楚的感知著你的焦慮、你的掙扎,我卻在離你很遠的地方眼睜睜的看著,無能為力。那感覺……我……”攥緊的拳頭狠狠捶下,卻在接觸到馬車板之前讓弦玥握入掌心。 “馬車很貴,砸壞了我可沒錢賠?!逼降拈_口,冷汗卻已如針尖般刺破皮膚。好像傷口又撕開了。弦玥暗自苦笑著側了側身,生怕身上的薄衫擋不住血色的浸潤。 “你不肯說你遇到過什么,但我知道,有那么一刻你曾絕望過?!备F天抬眼看著弦玥,原本溫暖的手如今卻冷得像冰。 “有么?我記不得了?!毕耀h依舊淡淡的回答。事情過去了便算,弦玥沒有回想當時心態的習慣。 “我記得!”窮天咬牙道:“想不想知道我當時的感受?” 弦玥沒說話,只是緊了緊握著他掌心的手。 “慶幸!從沒有過的慶幸!”窮天大笑出聲?!拔覒c幸我的性命連在你身上。慶幸自己不用面對你的死亡。不只我慶幸,這天下也該慶幸。若我沒有跟著你死去,我這世人眼中的妖孽不知道會對這沒有你的人間做出什么事來?!?/br> “知不知道男人哭起來很難看?”弦玥輕輕嘆息,附身將那雙泛起水光的金瞳攬在胸前。 沒有哭聲,只有因緊繃而微微顫抖的身體和胸口直燙入肌理的熱度。是真的令他為難了吧。就算是將生命交付與弦玥的時刻,他也只是不甘的笑著。要跟他道歉么?沒有意義的事弦玥向來是不屑的,但如今弦玥卻猶豫了。 “如果我說抱歉你會不會好受一點?”弦玥干笑了兩聲,無措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其實你的做法并沒有錯。在我看來,靈奴只是青衣閣主的高級助理……呃,助手。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有了你的幫助我才能更好的行使閣主的職權。至于其他,原就不該要求你。你有自己的思想、人生,有獨立的人格。我根本沒有刻意放縱你的意思,只不過認為做自己想做的事,按自己希望的方式工作才能有最大的積極性而已。所以你只管按照窮天該有的方式活,不用給我面子?!弊炖飦y七八糟的也不知道都說了些什么,但窮天的情緒總算是穩定了下來。 “晚了……”悶悶的聲音傳出。 “什么晚了?”弦玥不解的開口。 窮天沒有回答,靜靜的在弦玥懷中靠了片刻。再起身,已回復了以往的從容。只是低了頭,不肯讓弦玥看到他的眼瞳。 “關于鳳凰的太子殿下,你有什么打算?” “嗯?對,離諾!”愕然抬頭,這才發現自己的心神竟然失落于掌心散失的溫度。 “離諾要盡快送回國去?!睂擂蔚目s回手,弦玥集中精力與窮天商量正事。 “盡快與赤家聯系,配合他們將離諾引渡回國。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節外生枝。與他的協議我交給你辦。仔細些,別讓閣里的弟兄吃了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