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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混沌的大腦內能清晰分辨的只有最淺薄直白的感覺。而弦玥的運氣顯然不錯。不多時,冰冷的肢體便被攏到了一處溫暖的所在。如同包裹著棉絮的上好絲緞在弦玥胸腹間摩擦。生存的本能和對方毫無惡念的氣息,讓弦玥因不慣讓人隨便接近而繃緊的神經一分一毫的松懈下來,神志隨即被拖卷進更深的黑暗之中。 再次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卻是被周身的傷處生生痛醒。盡管狀況依舊不佳,但肢體上撕扯的力道已然消失不見。想必是有人將那鬼索除去了。是離諾做的么?疑問剛剛劃過弦玥腦海,皮膚上溫熱柔滑的觸感便提醒也此刻正有一個身體緊緊貼抱在自己身側。弦玥之所以在大量失血之后還能保持體溫,就是這個緣故吧。咬牙將雙眼睜開,貼靠在弦玥頸側的精致臉孔比之他初見之時多了幾分純凈,卻也多了幾分憔悴。 還是逃出來了么?看看周遭明顯不像牢獄的環境,弦玥不由松了口氣。略略抬手,悶哼聲來不及掩飾便被驟然涌出的痛楚逼出了喉嚨。睡得本就不甚安穩的離諾立刻被驚醒了。 “你終于醒了?!睗M是血絲的鳳目欣慰的彎起。 “這里是哪里?我睡了多久?”顧不得喉嚨的干澀,弦玥沙啞著聲音問道。 “你睡了一天多。這里是妙峰山上的一個巖洞,離你我突圍的地方不足百丈?!彪x諾從容的坐起身來說道。 弦玥呼出一口氣環顧四周【明知道身后有大量人馬追殺,這小子竟然還敢潛回原地躲藏。這份智計與膽量實在令人欽佩。想必這會兒秦佐的兵馬正向著通往白虎國或鳳凰國的道路追擊下去,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到我們兜了個大圈,又回到原來的地方。我之所以能平平安安的昏睡至今,也是托了他的福?!?/br> 挑起眉,弦玥贊賞的看他草草的將唯一一件外袍披在身上。 之所以是唯一一件,是因為他已將內衫撕破用來給弦玥包扎傷口了。只不過……目光轉到自己身上,弦玥登時有些哭笑不得。如今的他就像一具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木乃伊。不能不說離諾包扎的手藝與野獸派的藝術風格頗有相通之處。 見弦玥不斷審視身上掛著的破布條,離諾的臉不由一紅?!澳愕膫谟侄嘤稚?,很多都有撕裂的狀況。若不是你正好帶有芝蓐草制成的膏藥,而我又正好認得此藥。只怕你早就因失血過多而……哼!我從沒給人包扎過傷口,你若嫌捆得不好看,自己重新捆過就是了?!鄙斐鍪?,遞過一個瓷瓶。 這不是那神棍送的東西么?弦玥一愣,方待要問卻被離諾布滿各種傷口的手掌吸引住視線。原本纖長優美的掌指落得這般模樣,可見為了將弦玥帶來此地他吃了不少苦頭。但說到底他們只是交易的關系,他何至于做到這個地步? 略微恍惚的看他小心撥開洞口的藤蔓,只聽他低聲道:“離此地不遠有處泉眼,我去取些水來?!?/br> 看他離開,弦玥不由淡然一笑?!疽粋€將生存當成責任的人,在這場生存游戲中自有他特殊的頑強。倒是我,若不能盡快恢復戰斗力反而會成為他的負擔?!?/br> 那神棍給的藥顯然不錯,但弦玥依舊掏出一把其他藥物。也不管是用來化淤的還是用來消炎的統統塞到口中,艱難的咽下。這種王八吃大麥般的做法若是讓太醫院的幾位太醫看到,怕不又要說弦玥糟蹋糧食了。未傷的手臂牢牢握住匕首,弦玥開始閉目調息。 那些看似駭人的傷勢卻也算不得嚴重。將四肢經脈打通之后,靈活性已然回復大半??上н@里沒有什么麻痹神經的藥物,動作雖然不受影響但傷處不時傳來的疼痛依舊讓弦玥咬牙不已。調息的時間雖然不長,卻也早超過離諾取水的時間。睜開眼,看著他濕漉漉的手上捧著幾片疊放的樹葉,呆呆的跪坐在弦玥身前。易容丹的藥效早已失去,離諾血色的瞳仁中閃動著難以形容的復雜光芒。 “……你……要不要喝點水?”話方出口,手中只能算是潮濕的樹葉讓離諾的神情轉為懊惱?!皝淼臅r候水囊被劃破了,我沒東西裝水。我……我再去一次?!鞭D身便走。 不知是不是弦玥的錯覺,總感到那一瞬間他仿佛想到什么似的,臉上陡然躍起了紅霞。 “等等!”弦玥抓住他的手,低聲阻止。離諾知弦玥身上有傷,不敢掙扎。只得乖乖的靠坐到他身邊。弦玥費力的將內衫撕成細窄布條,把那雙傷痕累累的手涂上藥,密密的包扎妥貼。之后低笑道:“想不想學正常人怎么包扎?” “不要!你不適合正常人的包扎方式?!彪x諾媚人的血色鳳目用力的瞪弦玥,口中堅決的拒絕。但一雙手卻還是伸向了掛在弦玥身上的破布。 關于包扎,離諾不能說是個好學生。但他總算將弦玥從一具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木乃伊變為一具很不修邊幅的木乃伊。 高級的藥物和“相對”妥貼的包扎讓弦玥對活下去這件事充滿了信心。劃破的水囊用匕首在破口處戳幾個眼,再用布條穿梭系緊。雖然簡陋但存水的能力總比幾片樹葉強些。為防止暴露蹤跡,離諾將墨焰身上的鞍韂干糧卸下后便將它遠遠趕開。不過聽離諾帶著些無奈的口吻,想必這黑小子依然在這附近流竄。 墨焰身上背的干糧勉強可以撐個兩三天??伤闵舷耀h昏睡的時間,他們最多還可以在這里待一個晚上。離諾對離開的決定并沒有異議,他只是坦率的質疑了弦玥的活動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