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為蔚心里剛想罵他, 轉念一想,又嘆氣, 他那么忙, 估計也不知道的。 知道他不可能沒說, 這人還怕她應付不來的。 為蔚跟他們一點都不熟, 那次過去, 全程說不到十句話, 他mama也只是過后在餐廳又偶遇過一次, 招呼了一下。 驀然在這里一見, 登機前的時間剛好又充裕, 不說兩句說不過去,可是說兩句…… 好像……有些太鄭重其事了,畢竟那次過去什么名目都沒有,私下里聊太多的話,似乎…… 就是有些不適合。 但沒辦法,為蔚還是趕忙走上去打招呼了。 他父母見了她也是微怔, 但回過神來后也都還是一如既往的客氣,像那次她被孔律肖領進去時,他們有些驚訝,但還是馬上朝她投來溫和的目光,后面離開,也是親自去送。 再偶遇他mama,態度也沒變,很溫柔大氣的模樣。 這一家人,都有大戶人家十分周到的禮儀,卻沒有高門那些自持高貴。 所以為蔚也沒怎么不自在,登機前,就那么坐在一起陪他mama說話了,他父親一直在打電話,偶爾遞來目光,朝她微笑。 同個航班,下飛機時為蔚和他們都還是同路。 晚上九點,剛下過一場雨夾雪,路上濕漉漉的,她和樸蕃準備去公司,所以上的公司的車,他們是家里的司機,來了幾輛車,開在她后面。 開到一半為蔚困了,倒在椅背上閉著眼睛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樸蕃說話,沒一會兒,感覺樸蕃爆了句粗忽然朝她撲過來。 她剛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反應,馬上就聽到身后砰的一聲,隨后就感覺腦袋長長嗡了一陣,耳朵里全是鳴響,身上被拆開重組一樣,疼得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樸蕃手斷了,闖紅燈的車子從為蔚那邊竄過來,他無意中看見,馬上朝她撲過去要抱住她,手剛擁住沒來得及抱過她那車就撞上來了,他馬上感覺到搭在她身上的手骨頭咔嚓一聲,碎了。 但人還是清醒的,清醒的看著為蔚哼了一聲,被迫朝他撞了過去,隨后當即不省人事昏在他懷里。 他瞳孔睜大,不可思議的死死看著懷里的人,卻不敢動,怕她骨頭受傷,直到幾分鐘后,警車救護車都來了,發僵的看著她被抱出去。 他傷的也不輕,但很清醒,上的是后到的救護車,那時候才琢磨出來,怎么帶走她的車會那么快到。 應該是孔律肖父母調來的。 幸好…… 樸蕃拿好的那只手揉了揉眉心,打電話回公司封鎖消息。 另外……讓在另一輛車上安然無恙的賴陽找孔律肖,不能不說吧,雖然說了他會瘋……可是她要是得動大手術,他總得在。 樸蕃又爆了句粗,真的是沒辦法跟他交代了。 季冉第一個接到的不是賴陽的電話,是孔律肖父親的,她還一時有些納悶,電話存進手機幾年,頭一次在來電顯示上飄起來。 但聽清楚內容后,她差點暈厥。 從休息室匆匆跑去孔律肖晚宴的大廳外,讓人進去喊孔律肖。 人進去后,她開始打電話讓團隊改簽機票,改到最快的。 觥籌交錯的金/色大廳里,音樂繚繚,孔律肖一身藏青色筆挺西裝,帥得人神共憤。 穿過半個大廳過來喊他的女孩子穿著會場里的制服,靠近后在他身邊說:“您的助理在外面有急事找您,請您出去一趟?!?/br> 急事? 眼前站著的都不是一般人,孔律肖猶疑了下,偏頭低聲問:“有說什么事嗎?” “好像,為……為小姐的事?!彪m然她也不知道是哪個字,但就是這個音了。 話剛落,孔律肖眉頭一皺,把酒杯往路過的侍者餐盤上一放,朝旁邊的幾個人抱歉的點點頭就匆匆出去了,留下一地不明所以。 那邊不遠處,孔律肖的一個叔叔湊巧見了,走過來隨口問:“怎么了?他去哪了?”這么失禮數,這種場合也能這么說走就走。 幾個和孔律肖剛剛在說話的長輩全部搖頭,頭一次遇見他這個著急的模樣,也覺得奇怪。 很快他叔叔讓人去打探消息,半天活動都散場后,探消息的秘書才回來說:“他一個助理說,為蔚,歌手為蔚在那邊出車禍了,消息被公司封鎖了,外面基本沒影?!痹捖?,秘書仔細一想,傳聞中,他們好像關系曖昧。 孔律肖的叔叔聞言一怔,一開始沒把為蔚車禍和孔律肖離開聯系在一起,隨后倒是很快頓悟,他們倆……在一起呢,前陣子還帶回去吃飯了,難怪那么著急。 他抬頭,眉頭輕皺:“嚴重嗎?是天氣原因?” 秘書搖頭:“不是,據說路滑開得很小心的,是有人闖紅燈?!?/br> 他叔叔琢磨了下,開口:“定機票,回去?!?/br> “這??”秘書驚訝,“這邊明天還有……” “推了推了,他女朋友出事故,小問題還好,要是大點動個手術什么的,長輩怎么可能不到,說不過去?!?/br> 他父母不在國內,是好像這兩天回來,但不知道回來了沒有,還是回去一趟妥當。 秘書一愣,才知道這位鋼琴王子,真的如傳聞中一樣,和那位天后在一起了。 回到那邊是十二點后了,已經天氣晴好,入了夜風一上來,原本被雨雪泡得顏色深黑的路面全干了。 孔律肖坐在后座,聲線沉如冰的讓司機快點,隨后就閉著眼仰著頭在椅背上,時不時的揉揉眉心,平時好看的眉頭此時緊皺著,一句話都沒有。 季冉從車后鏡看他,想讓他別急,但話到喉嚨口卻說不出來,她知道,說出來也沒用。 就這么懸著一顆心到了醫院,季冉一聽人還昏迷著,徹底要跟著暈厥了。 馬上朝孔律肖看去。 孔律肖意外于他父母在,但也只一眼就沒再顧及。 他進了病房后,眼神就直直盯著床上安靜昏睡的人,誰也沒去管,還有誰在他也不知道了。 深夜的醫院,各路人馬都到后,羸弱的燈火下人頭攢動,雖然消息封鎖了,但該知道的還是會知道。 為蔚家人原本在覽市,最近剛好有事去了日本,這會兒都還沒一個在,但她來了很多朋友,此時見平時極少出現在人前的孔律肖驀然深夜披著寒霜到了,個個驚詫,沒想到兩人……真的在一起了。 秦篇也是今晚下飛機,聽到點風聲后家都沒回,直接奔醫院來了,比孔律肖早半個鐘。 剛剛見孔律肖一身黑衣從雨后寒氣肆虐的醫院外進來,她心就一抖。 這會兒,見他助理和他說了兩句話他都沒開口,她忍不住走過去伸手搭上他的手臂,“哥,人已經沒事了?!?/br> 孔律肖彎身扶著病床,看著床上他的為為。 靜謐的病房里落針可聞,房門沒關,里外的所有人都朝病床前的兩人看去,孔律肖神色冰寒,平時淺淡溫雅的臉色完全不復存在,整個人罩著一身濕氣頗重的黑色大衣,眉宇倒是沒有皺著,但那雙眼睛,像覆了一層冰。 秦篇話落好幾秒,孔律肖都沒回應,她有些心疼他這樣失魂落魄,搖了搖他。 孔律肖頓了頓,終于偏頭看她,然后揉了揉她的頭發,開口:“乖?!?/br> 一個字,讓她別打擾他后,就依舊沒說話。 秦篇偏開頭,差點哭出來。 她男朋友過來把她攬出去哄,“這是人之常情,安慰沒用的,人醒來他自然就沒事了?!?/br> 秦篇輕吸了下鼻子,剛要說話,孔律肖在病床前坐下。 所有人見此,都自然而然的都出來了。 病房里很快只有孔律肖一個人了,他盯著身邊那張蒼白的臉,酸麻的感覺從心口撐開,一陣陣蔓延過全身。 耳邊她臨上飛機前發的語音似乎還在縈繞,這小東西語氣憂心的問他:“真的我回去幾個鐘你就到嗎?” 按之前,說的肯定是讓他明天再回。 可是兩人十多天沒見,她明顯想他得不行,難得再一次不想他太趕時間又忍不住追問他會不會準時到。 他聽后更斂了斂眉,怕她跑去接機。 可是…… 沒有人在的小半個鐘里,病房里靜得只有點滴聲,偶爾加上百葉窗外的廖廖風聲。 孔律肖握著病床上人的手,腦海里錯亂的不斷閃過第一次見面那會兒,她踩著高跟鞋優雅的穿過音樂廳后臺的人海直直朝他走去,伸出纖細手掌和他交握,微笑介紹說:“你好,我是為蔚?!?/br> 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為蔚,就算人不認識,可她是全世界都熟悉的人。 吃完飯,他不知為何,或許覺得那點和外界一樣的熟悉太片面,在車上就敲著手機查她的詳細資料了。 查到的卻完全和他見到的不一樣。 從此那個人的名字,就留在他心底了。 小半個鐘過去后,孔律肖被一陣信息鈴聲拉回了思緒,他從大衣口袋里拿出來,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點開郵件。 是系統信息,發件方是歐美一個私定頂級珠寶品牌的名稱,孔律肖一見,輕輕摩挲著為蔚手掌的手下意識的停了下來,隨后,收緊。 收起手機后,他緩了緩,嘴角總算忍不住牽了牽,露出今晚第一個笑容。 雖然淺淡。 沒多久,秦篇的男朋友進來拍了拍孔律肖的肩。 孔律肖看了好友一眼,須臾后,輕舒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出了病房,朝他父母走去,送人出醫院。 跟他們道謝時,他心情看不出轉好一些,但能開口說話,他父親心里已經稍寬了,拍了拍他的肩,“說的什么話?!?/br> 孔律肖微微低頭,輕扯唇角。 在醫院門口,撞見一批人到,賴陽等在那里接人,見孔律肖剛好要出去,馬上喊了他一句,揚了揚下巴,孔律肖見此馬上就知道,是為蔚的家人。 他示意他父母停一下,自己走過去。 為首的那幾個聞聲后也馬上朝來人側目,匆匆的腳步也頓住了。 孔律肖父母見此,也都明了了,他父親緊接著過去握手。 為蔚的父親五十來歲模樣,穿一身棕色大衣,身姿高大,輪廓還隱隱透著一股年輕時的俊朗,這會兒,多了幾道時間沉淀下來的溫潤。 看了看孔律肖后,她父親想起依稀傳進耳朵里的幾則新聞,又深看了眼前的男子一眼,與他父親握完手招呼了兩句后,他轉頭伸手輕拍了拍孔律肖的肩膀,“人呢?” 賴陽馬上前前后后說了一遍。 聽到人沒事后,來的一群人全部舒了口氣。 為蔚父親琢磨了下,吩咐孔律肖先別走,隨后去到病房看了看。 醫生剛好在,介紹了下情況說沒大礙,可看著人臉色蒼白安靜躺在那兒,手腕包扎著,為庾亭心口還是麻木,原本想看一眼就下去,卻怎么也動不了身。 十分鐘后他才回神,下樓準備去醫院對面的咖啡廳。 孔律肖父母不好走了,與他的一兩個好友在那里等著,留他自己在醫院門口等為蔚的家人。 再見到人后,孔律肖眼底從剛才就浮起的愧疚神色更深了,“伯父,抱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