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我倒是想直接送到我的床上?!睆埳袝€在那嘆道,“就怕丞相要先用了?!?/br> “怕什么?”那缺耳人曖昧地笑了笑,“只要你多給點好處……我把人捉來后直接讓你先享用享用,難道丞相還會知道嗎?” 張尚書頓時領悟到了其中含義,也露出同樣充滿曖昧的神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更多巨鳥抬起頭,開始咕咕低叫。它們察覺到了那越來越濃厚的殺意,亦察覺到了一股力量的波動。 缺耳人拍了拍巨鳥的腦袋,叫他們安靜下來。 “那就這么說好了。等著我的好消息吧,張大……”他正欲讓身下那巨鳥振翅而飛,話語忽然戛然而止。 缺耳人愕然低頭一看,只見胸口忽然多了一個血色的窟窿,泛出難言的劇痛。 是利刃從他胸口扎了過去,但是什么利刃?他根本什么都沒看見。缺耳人最終死不瞑目,一下子從巨鳥背上摔了下去。 張尚書驚叫一聲,嚇得不斷后退。 缺耳人的幾個同伴也反應過來,紛紛掏出武器,藏在巨鳥身后。 但是利刃根本不知從何而來,一刀又一刀,準之又準地劃破了他們的喉管??床灰?!這么可怖的兇器,他們居然什么都看不見!張尚書被這驚恐的一幕嚇得渾身抽搐,忽然冒出一陣尿臊,竟是直接被嚇尿了。 此處馭鳥者不過五人,眨眼間便在這無形無影的利刃下死了個通透。 巨鳥失去了約束,震了震翅膀,眼看著就要恢復兇性。 張尚書卻終于回過了神來,猛地抓下腰上的玉笛,緊緊握著舉在身前,發顫地大叫,“是誰!究竟是誰在暗中搗鬼!” 那些巨鳥重新乖順下來,似乎聽從玉笛的壓制,竟紛紛圍在了張尚書四周,將他護在中央。 慎思從樹影后現了身。 他踩著落葉,目光平靜猶如神佛,一步一步朝著張尚書走過去。他右手揮舞著索線,那柄匕首環繞在他的身側,隨著他的甩動,一圈又一圈的舞動著。 可是張尚書看不到。 明明就在那里的匕首,卻連個影子都沒有,誰都看不到。如此可怕,叫人頭皮發麻。 此物真正的名字,叫做影殺。 無蹤無形,殺人無影,這才是它真正的威力。 “別、你別過來!”張尚書嚇得兩腿發軟,跑都跑不動,“你,是你,我想起來了,你就是跟在那個花男后面的那個!你想要救他吧?如果殺了我,你就救不了他了!” 慎思停下腳步。 張尚書一看有戲,連忙將手中玉笛舉得高高的,“你也聽到我們剛才的話了吧?我不怕告訴你,這些鳥都是他們養的,這笛子可以控制它們!而且這笛子每一個都是量身定做的,你把他們都殺了,如果再殺了我,就沒人能控制它們了!這樣的兇獸天上還有幾十個,它們會殺死你的!” 慎思笑了笑。 下一刻,影殺出手。 張尚書話語一滯,不可置信地看著胸前血洞。半晌,他終于整個人往后倒去,同樣死不瞑目。 第51章 慎思用影殺勾住那玉笛,一拉索線,將玉笛帶到面前,伸手穩穩接住。 巨鳥兇性逐漸回歸,振翅發出可怖的鳴叫。就在這短短的時間里,一連好幾只都朝慎思撲了過來,長喙幾乎啄到了他的身上。 千鈞一發之刻,慎思抬起玉笛,學著張尚書剛才的樣子,將這玉笛橫舉身前,灌入自己的氣息。 長喙最終停在慎思身前,距離他的額頭要害只差一分。 就這一分,卻再也啄不下去了。巨鳥偏過腦袋,流露出困惑的神情。一絲絲熟悉的氣息從那玉笛上散出,叫它們覺得親近。 “乖?!鄙魉忌斐鍪?,指尖在那喙尖上輕輕撫過,而后翻身上了鳥背,“帶我去找公子?!?/br> 巨鳥蒲扇著翅膀,發出親昵的鳴叫。 它們很快振翅而起,與上方的鳥群會合,一路朝北方飛去。 慎思趴伏在鳥背上面,被高空中的疾風吹得瞇起了雙眼。像這樣放棄原本的任務,執意趕去,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正確還是錯誤。慎思很清楚,這樣的算計理應是奈何不了羽鴻意的。但不知為何,他的心中始終有種不安。 他不允許自己在這種時候不趕去羽鴻意的身邊。 此時此刻,北宜地界。 羽鴻意策馬而馳,已經追了那捉住齊宏的巨鳥一個時辰。他的手下本想跟隨,但更多的巨鳥從天而降,將那些手下全數困在了城內。 天上巨鳥飛得不快,似乎一直不遠不近地吊著他。 但身下這匹馬之前就已經跑了不少的路,還沒來得及得到休息。這一個時辰的疾馳下來,馬匹更是已經現出了疲態,怕是要不了多久就會倒下。 羽鴻意皺起眉,看著天上黑點,掂了掂手中的骨矛。這距離太遠,就算是他也無法保證投擲的準頭。 正在他權衡利弊之時,天上巨鳥鳴叫兩聲,竟朝著一個方向落了下去。 羽鴻意重新將骨矛握牢,緊緊跟上。 前方開始出現一群建筑的輪廓,看似又一個城鎮,卻十分破敗,大抵早已荒廢。那巨鳥就停在城墻上最高的地方,歪著腦袋看著他。 齊宏被它甩在了城墻腳下,正趴在地上哆嗦著,一時半會估計起不了身。 羽鴻意徑直朝齊宏沖去。行至半途,他看到地面忽然詭異地凸起一塊,連忙拉緊韁繩,控制馬匹急急轉了個方向。地下的東西鉆了出來,口器中布滿利齒,直接將羽鴻意方才所在的地面整個咬下來一塊。 是一只巨大的條蟲。 羽鴻意將骨矛扎入條蟲彈軟的軀體,皺眉往外一揮,便將此蟲甩出去老遠。 一聲口哨響起,城墻上忽然冒出一個人影,站在那巨鳥身邊,啪啪鼓著掌聲,“果然是個厲害的角色,和情報里所說的一樣。我們迄今為止對付了這么多花男,還真是頭一次遇到你這么棘手的?!?/br> 羽鴻意勒馬停下,朝城墻上的這個人看去。是一張陌生而年輕的臉,下顎處有被鳥啄傷的痕跡,五官和那缺耳男七分相似。 那邊齊宏已經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趕到了羽鴻意身旁。 他抽出腰上的刀,和羽鴻意站在一起,卻連手腕都在打顫。他已經知道眼下情況十分不妙了,但他畢竟當了這么多年的恭親王世子,第一次實打實地遇到這種危險,不禁臉色煞白,滿心都是恐懼。 羽鴻意將手掌按上了齊宏的肩頭,無聲安撫著。 “老大?!饼R宏咽了口唾沫,“我、我好歹也是個兵,死也要和你一同對敵,絕對不會臨陣脫逃!萬一、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回去告訴老爹,他兒子沒給他丟臉!” “志氣可嘉?!背菈ι系那嗄旯Φ?,“那就叫我的寶貝們好好和你們玩玩?!?/br> 話音一落,城內又竄出幾道黑影,全是同樣的巨鳥。 “你在蓄養妖獸,”羽鴻意眉頭緊皺,目光如刀刃般鋒利,“這個舊城被你當成了蓄養妖獸的巢xue?” 城墻上的青年笑而不答,擊掌兩下。巨鳥們應聲而起,紛紛盤旋而下。與此同時,地面又多了幾道凸起,昭示著還有好幾只巨大條蟲隱藏其中。 羽鴻意半點不亂,cao控馬匹躲過地下的異動,雙眼始終看著天上。巨鳥呼嘯著朝他頭頂沖來,羽鴻意矛尖一突,一下帶出一點血跡。他再想繼續補刀,巨鳥卻已經哀嚎著又回到天上,叫他碰不到半點汗毛。 但羽鴻意并不著急。 天上的巨鳥,他雖然傷不到,卻亦奈何不了他。一旦巨鳥降下,他便能在它們身上劃出傷口。一個傷口不夠,那就兩個,三個。終于,巨鳥們開始堅持不住,身形開始搖晃,就連鳴叫聲中都帶上了凄慘。 齊宏則始終盯著地面。他明白羽鴻意的意思,心中因為這信任而有些緊張,更多卻是激蕩。地面的每一點異動都被他看在眼里。忽然,齊宏往后一跳,手中長刀狠狠往前一揮,便有一截長蟲被他切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整整三個月的訓練,他雖然依舊談不上強大,卻已然可以對得起這信任。 一盞茶的時間里,羽鴻意將幾只巨鳥全數磨得精疲力盡,齊宏也整整斬斷三條巨蟲。兇獸們起初聲勢浩大的包圍,此時已經難以為繼。 城墻上的青年將齒門磨得咯咯響。但此人很快收起了那些失態,再度笑道,“厲害,果然厲害。但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逃出生天了嗎?哈哈,你們知不知道,這座舊城里究竟藏了多少兇獸?” 此人大笑著,取出腰間的玉笛,舉在了身前。 更多的鳥鳴聲從城墻內響起,很快又有幾道黑影沖上了天空。城墻上的青年看清之后,臉上卻呈現出一種愕然。 按照他原本的預想,此時該是鋪天蓋地的鳥群,怎么事實卻是如此稀稀拉拉? 羽鴻意不禁捂了捂口鼻。他本來就因為血腥味而有些難受,此時更是覺得喉嚨管里惡心得不行,仿佛四周的血腥忽然間便濃郁了無數倍。 又一道鳥類的嘶鳴從城內響起,卻比之前那些低沉許多,仿佛被地底深處的黑暗沾染。幾人聽到耳中,只覺得汗毛忽然就豎了起來,一種莫名的不妙感覺忽然從心底蔓延到了全身。 “什……”城墻上的青年終于回過了頭,身后所見的場景卻令他兩眼一黑,整個人忍不住跌坐在墻頭,“這、這是……這是什么?為……為什么……” 城內,此人所蓄養的許多兇獸都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個巨大的鳥影立在離城門不遠的地方。這鳥影他認識,正是這批鳥類兇獸中最得他珍愛的一只。但此時這只巨鳥已經不是他記憶中熟悉的樣子,身上的翎毛仿佛正漸漸被墨水染黑,體型也越變越大,根本就不像是這種兇獸正常的樣子。 那巨鳥抬起了腦袋,叫他看到一雙赤紅的雙眸。 “異、異化?”青年終于想到了能準確形容眼前情形的詞匯,卻顫抖得越發不堪。這分明是他一手養大的兇獸,今早還給它喂過食,怎么忽然就變成了這樣? 他顫抖著將玉笛舉在身前,試圖控制這已經異化的赤眼兇獸。 但那雙赤紅眼瞳內看著他的眼神,只叫他心口發涼,恐懼得幾乎窒息。他在這最后的時刻,當機立斷,放棄了對這赤眼兇獸的控制,轉而叫身旁的巨鳥趕緊帶他逃離。 巨鳥抓著他的后頸,極快地朝高空飛去。 但仿佛有一股強風吹過,空中的巨鳥突兀一滯,猛地濺射出許多血液,與那青年一起直直墜落了下去。 鳥狀的赤眼兇獸立起了身形,仰頭對著高空鳴叫。 它的身形已經變得極大,叫羽鴻意隔著城墻都能看到那碩大的腦袋。 在這一個瞬間,羽鴻意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心口縮緊,額頭一下子就滲出了冷汗。碩大鳥頭上的雙眸比鮮血還要殷紅,但更叫羽鴻意驚駭的,是它額頭上正在往外生長的尖角。 就像是惡魔的尖角……不,那就是惡魔的尖角! 比起當初金水林里所見的那頭中階異化,眼前這赤眼兇獸的氣息更為濃烈,力量更為可怖。 這該是高階異化吧? 羽鴻意將骨矛擋在身前,慘白的臉色始終無法緩和半分。 不行,打不過。 這樣的東西,和赫貝爾大陸那邊的惡魔已經十分相似。要對付這樣的強敵,當年的洛蘭阿修米亞尚且經歷諸多苦戰,現在的羽鴻意又怎么可能辦得到? 巨鳥赤紅的雙瞳已經看著他們。它張開了嘴,似乎發出無聲的鳴叫。 身旁齊宏尚在茫然,羽鴻意猛地一把將他扯到后面,骨矛牢牢擋在兩人身前。鏘,一股風吹到兩人身前,竟然猶如金玉相擊之聲。骨矛狂震,幾乎被打得脫手而出。羽鴻意連著齊宏一起被擊飛出去,撞到后面的樹干上。幸好齊宏墊在后面,羽鴻意并未受傷。 齊宏按著胸口一陣狂咳,“這是什么怪物?” “能要我們命的怪物?!庇瘌櫼庥檬直衬ǖ纛~頭落下的汗,“分頭跑吧,祈禱我們之中至少能跑掉一個?!?/br> 齊宏愕然看著他。 羽鴻意已經回到了馬背,“你往回跑,盡量與其他人會合!” 齊宏伸手,試圖叫住他再說點什么,羽鴻意卻已經一夾馬腹,一騎絕塵地朝遠方跑去,眨眼就跑沒了影子。 巨鳥側過腦袋,赤紅的雙瞳落在齊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