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清溪點點頭:“回家太晚,祖母會擔心?!?/br> 陸鐸了然,一朵嬌花兩片嫩葉,是得注意點。 “少爺剛剛沒吃飽?”翠翠問他,看見這二人是從酒樓里出來的了。 陸鐸摸摸鼻子:“三爺吃飽了,我胃口大?!?/br> 清溪放了心,還當自己一碗面的份量給少了呢。 陸鐸喜歡交朋友,既然與清溪熟了,他便嫌“小姐”太見外,問清溪能不能直接喊她名字。 清溪點頭,但沒等她開口同意,就聽顧三爺冷聲道:“不行?!?/br> 陸鐸、清溪一同望了過去。 墨鏡擋住了男人的眼睛,清溪只能看見顧三爺微抿的嘴唇,冷峻威嚴,不容忤逆。 陸鐸心里貓抓似的,忍到兩撥人在路口分開,他才追問理由。 “我會娶她?!?/br> 顧懷修邊走邊道,古井無波的語調,與他吩咐外甥去殺人時沒有任何區別,尋常到陸鐸繼續跟著舅舅走了幾步,才猛地定住。舅舅要娶清溪小姐?他冰山似的舅舅,不久前還坐視清溪小姐被匪徒調戲,現在竟然要娶人家? 莫非舅舅與清溪小姐晨跑期間,發生了什么……浪漫事? “舅舅,快跟我說說,你怎么追到清溪小姐的?”陸鐸幾個箭步沖上來,倒退著問,雙眼明亮。 顧懷修抿了下唇。 陸鐸最擅長捕捉舅舅的神色變化,回想面館里清溪的表現,他一愣:“清溪小姐沒答應?” 顧懷修不想外甥腦補太多,冷冷道:“再問一句,送你去美國?!?/br> 陸鐸趕緊閉上嘴。 “在她面前,不得泄露半句?!鳖檻研拮詈缶娴?,隨即繞過外甥,領先走了。 陸鐸望著舅舅修長冷厲的背影,忽然懂了,舅舅只是對清溪小姐動了心,但還沒準備告訴清溪小姐……哦,陸鐸又想起一事,怪不得舅舅讓他提前公開顧明嚴與沈如眉的私情,原來那時就決定搶侄媳婦了! 侄媳婦…… 陸鐸冷不丁打了個激靈,他的舅舅,口味好像有點重啊。 清溪一回家,便發現祖母、母親、二妹玉溪都在堂屋等她呢。 “jiejie,生意還行嗎?”玉溪期待地問。 清溪看眼祖母,坦然道:“只賣了十九碗?!?/br> 玉溪悄悄地算賬,十九碗,半價五分,還不夠一塊。 小姑娘瞅瞅母親,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林晚音柔聲鼓勵女兒,清溪并不氣餒,只怕祖母落井下石,她習慣了,母親聽了卻要替她難受。 娘仨都忐忑地朝她看來,一模一樣的杏眼,好像她是家里的大惡人,徐老太太臉色頓時變得更難看了,瞪著大孫女道:“還站在這兒做什么?趕緊去洗澡睡覺,一身煙味兒,哪還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模樣?!?/br> 清溪松了口氣,領著兩個丫鬟告退。 顧家那邊,顧明嚴今天忙著應酬,天黑透才歸家,同母親打完招呼,回自己院子的路上,顧明嚴問趙五:“那邊如何?” 趙五低著頭道:“統共去了十九位客人,包括三爺、陸少?!?/br> 顧明嚴腳步一頓。 趙五解釋道:“聽說三爺愛吃面,楊老開館時,他就去過幾次?!?/br> 顧明嚴臉色稍緩。 趙五歪頭想想,添了一句:“三爺、陸少離開面館,又去附近的酒樓吃了一頓,出來時正趕上大小姐打烊回家,兩幫人同行了一段路?!?/br> 說完,他想抬頭觀察少爺,但顧明嚴的腳先到了,直踹在他身上:“下次回話,一口氣說完!” 第30章 030 夜色深沉,顧明嚴站在窗前,黑眸望著窗外,里面沒有半絲睡意。 三叔與清溪…… 顧明嚴從來沒有將兩人往一塊兒想過,清溪現在一心撲在面館上,于男女感情好像還沒開竅。三叔那邊,兩家再有恩怨,血脈上的關系誰也斷不了,外面的人也都知道他的身份了,三叔怎么敢覬覦曾經的侄媳婦? 顧明嚴希望自己多心了,但趙五的回報突然在他心里敲響了一座警鐘,然后,顧明嚴漸漸發現了一些被他忽視的端倪。 三叔與清溪同一天、搭乘同一趟火車來的杭城,兩人在火車上,也算共患難一場,三叔還救了清溪。他陪清溪、徐老太太去南山寺,路上再遇三叔。清溪每日晨跑,也都會遇見三叔。 如果三叔徹底不把他當侄子,我行我素連倫常人言都不在乎,那這么頻繁的見面,清溪又長那么美,三叔對清溪生出別的心思,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顧明嚴又想到他陪清溪晨跑那兩次。 第一次,兩人從湖西往南,再經由湖中長堤向北跑,跑到一座拱橋前,看見三叔站在一棵樹下。當時顧明嚴以為三叔跑累了休息休息,可,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第二次他去堵清溪,發現清溪是從另一個方向跑來的,如果那才是清溪正常的跑步路線,再聯想三叔停留的地點,也許,三叔是故意停在那里,等著與清溪“偶遇”? 顧明嚴自認會哄女孩,但,如果三叔真的故意在拱橋旁等清溪,每天在同一地點營造邂逅,那顧明嚴還真是佩服。 親三叔要跟他搶女人,顧明嚴徹底睡不著了,第二天四點多,顧明嚴就起來了,叫司機送他去南湖。天越來越冷,湖風加劇了寒意,顧明嚴一路跑到那座拱橋北側,隱藏在一棵老香樟樹后,凝神傾聽南北兩個方向的動靜。 他要確定三叔是不是真的喜歡清溪,也想知道清溪對三叔有沒有那層意思。 冷風吹來,顧明嚴拽拽身上的運動衣,閉著眼睛等。 他一動不動,不知過了多久,橋南傳來兩道跑步聲,顧明嚴不由攥緊手,難道兩人一起跑上了? “舅舅,不行了,我跑不動了……”陸鐸喘著粗氣跑到拱橋下,疲憊地看著長他九歲的舅舅悠然地跑上拱橋。其實陸鐸也有健身,脫了衣服同樣一身肌rou,但他很少長跑,今天能起來完全是為了旁觀舅舅是如何勾搭清溪小姐的,沒想到跑了幾公里,一個姑娘的身影都沒看到。 顧懷修并不在乎外甥能不能跟上,到了橋頂,發現來福往長堤左側歪腦袋,顧懷修側目看去,昏暗的光線下,似乎有個男人躲在樹后。確定沒有威脅,顧懷修徑自跑了,陸鐸艱難地翻過拱橋,認命地去追舅舅,萬一再跑一會兒就能遇見清溪小姐呢? 舅甥倆慢慢跑遠,顧明嚴從樹后走出,望著兩人離開的方向,眉頭緊鎖。 陸鐸經常陪三叔跑嗎?那天三叔并不是刻意等清溪? 顧明嚴無法確定。 坐車回家,去公司之前,顧明嚴給趙五安排了兩件差事,一件是派人去長堤那座拱橋的位置盯著,另一件,也與清溪有關。 早上五點半,隔壁的西餐廳、山居客都靜悄悄的,清溪的小面館卻與同街其他經營早餐的飯館早早開張了。昨天開業過于興奮,今天開始,清溪決定嚴格按照之前的計劃,只在每日早五點半至八點半、中午十點半至一點半、傍晚四點半至七點半開門做生意,其他時間空出來練習徐家刀法等烹飪技藝,或是處理生活瑣事。 六點過后,起早上班的客人陸續多了起來,八點半打烊,清溪來來回回數了三次錢,一個早上居然就賣了二十碗! “是不是早上大家都喜歡吃面或喝粥?”翠翠高興地猜測。 清溪不知道,她也沒問過師父。 各種興奮揣度,到了十點,清溪忍不住提前開張了。 然后這個中午,清溪賣了四十八碗! “今天肯定破百了!”傍晚開門前,小蘭干勁兒十足。 清溪、翠翠在廚房忙活,小蘭負責招待客人記菜單,再次領了兩個單子走進廚房,小蘭朝清溪眨眼睛,低低的聲音難掩興奮:“第一百二十四碗了!” 清溪一邊忙活一邊算賬,就按照一百碗算,十塊進賬凈賺六塊,一個月下來就有一百八十塊,去掉租金、小蘭翠翠的工錢,還能剩一百多! 這么一想,清溪神采飛揚,動作越發嫻熟利落。 晚上七點多,客流量明顯降低,清溪、翠翠坐到外面的椅子上休息,小蘭拿筆點著記單的本子,從一往下數,數著數著,瞥見門口來了兩個熟客。小蘭立即放下本子,驚喜地招呼道:“三爺、陸少來了?!?/br> 清溪回頭,臉上還帶著口罩,水潤潤的杏眼里卻堆滿了笑。 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都能看出來,小姑娘是在笑賺了錢,不是因為見到他們開心。 “清溪小姐生病了?”陸鐸瞄眼戴著墨鏡的舅舅,關心地問清溪。 清溪這才想起自己的扮相,不好意思說她是防著男客窺視,只好默認陸鐸的猜測,一邊站起來一邊道:“不礙事,三爺陸少今天想吃什么?” 陸鐸并不是很喜歡吃面,可誰讓舅舅愛吃,做面的姑娘還可能是他未來的舅母呢? “老鴨面!”陸鐸點了今日三樣菜里聽起來最葷的,還厚著臉皮要求清溪多給他放鴨rou。 清溪笑著點頭,再問顧懷修。 顧懷修看眼她被汗水打濕粘在額前的碎發,跟外甥要了一樣的。 “你們先坐,很快就好?!鼻逑匦逻M了廚房,一次煮兩人的面,很省事,出鍋再一起端出來。 “沒有外人,清溪小姐摘了口罩吧,這樣怪別扭的?!标戣I替舅舅爭取福利,都動心了,他才不信舅舅只是為了過來吃面,看人才是最重要的。 清溪笑了笑,取下口罩,露出白里透紅的臉蛋,嘴唇紅潤嬌嫩。 陸鐸暗道可惜,成了舅母人選,當著舅舅的面,他都不敢多瞧了,單純欣賞也不應該。 不能看美人,陸鐸悶頭吃老鴨面,嗯,鴨rou燉得真香啊,冬筍也鮮。 又來了一位客人,清溪忙去準備。 顧懷修吃得很慢,那么冷峻狠辣的人,吃起東西卻慢條斯理,舉止優雅仿佛藝術?;静粫儆行碌目腿肆?,小蘭、翠翠分頭打掃里外,小心翼翼不打擾用餐的三爺。清溪被陸鐸叫到二人對面,顧懷修細品,早就吃完的陸鐸哄她說話。 “今天賺了多少?”陸鐸樂呵呵問,好像清溪賺得多就會分他似的。 清溪心里美美的,面上努力謙虛,別別耳邊的碎發,微微低頭道:“沒算,比昨天強點吧?!?/br> 陸鐸切了聲:“我進門的時候都聽見了,賣了一百多碗對不對?” 清溪忍不住笑,低著頭不看他。 陸鐸卻看愣了,燈光昏黃的老面館,她穿著白衫子,雙頰紅紅,像朵喝醉酒的牡丹。 顧懷修提著墨鏡的手頓了頓,才慢慢戴上。 清溪見了,起身送客。 顧懷修往外走,陸鐸既然已經了解舅舅的心思了,當然要孝順舅舅,賴在椅子上沒動,回頭看看,特別自然地問清溪:“你們是不是也要打烊了?那咱們一起回去吧,你們三個漂亮的小姑娘,我給你們當保鏢?!?/br> 哪個女孩不喜歡被贊美呢?陸鐸一句話,清溪、小蘭、翠翠都被他哄笑了,而且陸鐸夸得是三人,更顯得他光明磊落,不是好色的那種壞。 于是兩幫人就一起沿著古老的御橋街慢慢返程。 一開始,是話多的陸鐸挨著清溪走,走著走著,陸鐸佯裝對翠翠的話題很感興趣,猴子般擠到清溪與翠翠中間了,如此一來,就變成了清溪與顧懷修并肩而行。 顧懷修一言不發,戴著墨鏡生人勿近的樣,清溪便歪著頭,聽陸鐸與翠翠、小蘭聊。陸鐸風趣幽默,三女被逗得笑容不斷,路旁酒樓的燈光蔓過來,只穿白衫黑褲的清溪,美如花,嬌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