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彥維拿了束花抬起頭：“花怎么賣的？”

    林葉一看是蘇彥維，尷尬地撓撓頭:“十塊錢三朵?！?/br>
    蘇彥維還在看玫瑰上的刺，問道：“怎么？大學生兼職做賣花的小女孩？”

    這個事她誰也沒說，一時之間也不直該怎么解釋，只道：“不是?！?/br>
    老奶奶笑呵呵地看著他們，好似看一對小情侶吵架，林葉惱羞成怒地問他：“你買不買??？”

    蘇彥維：“考慮考慮。我買了能送你嗎？”

    林葉想到他答應了來吃飯也不來，故意說道：“可以送，不過我賣花只賣有緣人?！?/br>
    旁邊剛來一對情侶顧客聽到，遺憾地問道：“這花不賣了嗎？”

    林葉殷勤地說道：“賣賣賣，你盡管挑，隨便選。這個花您看怎么樣？這個呢？這個呢？”

    蘇彥維：“呵呵……”

    第52章 城管

    一聲哨聲劃破天際。

    旁邊一個給人設計簽名的哥們大喊：“收！”就把它的招牌三下五除二的疊起來收進來手提袋里面。然后迅速坐在商店外的階梯處, 抬頭看天，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 不遠處賣小玩具的亦然，一個顧客剛有興趣準備買上一兩個，要是往常他絕對熱絡，可現在他也顧不得自己的生意了，從顧客手里直接搶過自己的東西：“你等我一會，等會回來給你便宜?！卑瓮染团?，邊跑還邊把東西踹進包里。

    林葉被這種氣氛感染到了，趕緊把地上的花和手鏈收進蛇皮袋里。哨聲越來越響, 似乎離這也越來越近了。地上還有很多東西, 老奶奶也著急，她雙手都在顫抖，這越急東西就越拿不起來。最后, 只剩下林葉這個壯丁稍微能起點作用。蘇彥維看林葉急的滿頭大汗，兩只手動了起來，幫她一起把東西塞進去。有了另一雙手的加入, 場面不再混亂, 林葉抬頭看了一眼他, 蘇彥維正低頭幫她整理, 她隨即埋下頭，動作加快。

    城管來時, 林葉恰好把蛇皮袋的拉鏈拉上。

    大街上游人如織, 只是少了點色彩, 沒有像人推銷東西的小販，更沒有人給游客示意怎么玩滑輪。

    所有的小販都還沒走，混跡在人群之中，裝作毫不經意的樣子，比如林葉旁邊的思想者。

    城管來勢洶洶，走路都帶著殺氣，雙腳八字邁開，在街道上就差橫著走了，路過的地方都自動被行人讓出一條道來。一步一步，離林葉越來越近，到了林葉跟前，他雙腳一站，竟然停住了。盯著林葉雙手旁邊的蛇皮袋，久久都沒轉移視線。

    林葉克下心頭的慌張，轉頭看老奶奶，老奶奶緊張的雙腿都在打顫，老爺爺沒有力氣的握著老奶奶的手，似乎想給他點力量。

    城管棒子一揮，指著老奶奶和老爺爺問林葉：“他們和你什么關系？”

    林葉知道如果點頭說自己是他們孫女破綻太多，先不論林葉穿著得體一看便和他們的不太相符，再者說孫女帶著奶奶出來逛街情有可原，但是帶著癱瘓的爺爺，拿著板車拖上街怎么也說不過去，最終只有一個解釋他們一家出來賣東西。

    然而說是撇清自己說沒關系，等會城管問老奶奶他們來干什么，他們孤立無援，以老奶奶這種樣子定然會把實情脫出，避免不了一頓罰款。

    就在林葉糾結如何回答的時候，蘇彥維一只手強有力的摟過林葉的肩膀，讓林葉靠在自己的肩頭，他盯著城管的眼睛，慢聲說道：“關你什么事？”

    城管啞口無言，他確實沒權利問這些。再看這兩人郎才女貌的，剛剛一時走眼，沒準就是兩人來這談談戀愛，累了在商店門口的階梯上歇息片刻。往后一掃，看到了背著書包的設計簽名的小哥，這一下，就發現竟然是老熟人，呵斥道：“怎么又是你?！?/br>
    小哥無語地抬頭看他：“我來這逛逛街?！?/br>
    城管：“你把包打開給我看看?！?/br>
    小哥拔腿走人，城管在后面大喊：“站??！”兩只腿就往外追去。

    林葉在城管看不見影子的時候，松了口氣。這一下不緊張了，就發現自己胳膊上有一只手，臉還趴在別人的肩上，小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一種她陌生的香味從她的鼻孔鉆進去。這種味道不似香水，反倒像是衣物清洗過后殘余的味道。臉蛋蹭的染紅了，她抬起來，下巴埋到圍巾里，低頭含糊地說道：“你松開手，人家走了?！?/br>
    蘇彥維“哦”了一聲，慢悠悠地拿開手，又問了一遍：“你覺得我剛剛的提議怎么樣？”

    他離林葉不足十厘米，早已過了人與人交往最安全的距離，一說話，仿佛是對著林葉耳朵在說般，讓林葉耳朵都癢癢的，林葉只能掏了掏耳朵，嫌棄地說：“你別離我這么近，好癢?！?/br>
    旖旎的氣氛不見了，蘇彥維捏緊拳頭，好想一拳打死面前的女人。

    看這里也不安全了，之前是她思慮不周，以為沒有人查，今天來擺攤差點吃了虧，誰知道這里的小販都成精了，這么經驗豐富?？梢娛杖肱c風險還是成正比的。

    她揚聲對奶奶說道：“我們回去吧，這里不安全了?！?/br>
    老奶奶不太甘心，走過來摸著蛇皮帶的帶口，不動彈，明顯是不想走。

    林葉繼續勸道：“等會城管還會回來的?！?/br>
    奶奶搖搖頭：“人都走了……”又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褲兜，那里都是今晚賺的錢，她舍不得離開這個可以讓她發財、讓她老伴能夠有錢買藥的地方。

    林葉還要勸說，一個小姑娘走過來，疑惑地看看四周，自言自語道：“誒？我剛剛還看到有賣手鏈的，怎么不見了？”

    有點失望，又不想走，在四周到處張望?？粗@單要到手的生意，老奶奶把蛇皮袋拿過去：“姑娘，在這兒?！?/br>
    說完話，拉開了拉鏈，從里面掏出了一根手鏈。

    小女孩驚喜地叫道：“??！就是這個?！?/br>
    老奶奶把手鏈遞給她，小女孩翻過來翻過去的看，不太滿意：“奶奶，這個鏈口的地方怎么黑黑的?！?/br>
    老奶奶拿過去一看，果然是。

    小女孩：“還有沒有新的了？”

    老奶奶急忙點頭：“有有有?！庇謴拇永锾土烁鰜?，小女孩依舊不滿意，說這根編的沒前面的好看。

    老奶奶只得再掏一根，小女孩還是找出了瑕疵的地方。

    小女孩撅著嘴說：“奶奶，你把袋子打開，我自己挑吧?！?/br>
    老奶奶看了眼四周，沒有城管的影子，于是打開了袋子。瞬間，里面幾十根暴露出來。

    小女孩挑挑揀揀挑出了一根她覺得最好的，剛準備付錢。

    城管從林葉背后的商店鉆出來，大喊：“干什么呢？”

    老奶奶只得拿回手鏈。她揪著手鏈的手想放回包里，城管已經走到她的面前。一棍子打了她要塞進去的手：“給我不許動?！?/br>
    手鏈“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老奶奶吃痛的捂住雙手，露出可憐的目光。

    城管兇道：“別跟我賣可憐，我不吃這一套，今天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br>
    帶著鼓火氣，明顯是剛剛在設計簽名的小哥那吃了虧，人家那速度，跑的就差腳下沒閃電到火花了，哪里是這種腰粗啤酒肚的男人追的上的。

    城管彎下腰撿起地上的手鏈：“呵，跟我玩這一套，還收起來，你們以為我都不知道嗎？就等你們現行?！边@句話說得明顯是全部步行街的小販。說完不過癮，腳就那么一踢，把蛇皮袋踢得遛了老遠。

    老奶奶沒轍，更是心疼她那些玫瑰花，這一踢葉子都不知道有沒有掉下來，本來花就應該輕拿輕放，剛剛收拾東西就急不知道花瓣有沒有掉，現在好了，肯定是被摧殘了，想想眼淚都要哭出來了。林葉輕步走過去，在城管教訓老奶奶的時候，拍拍小女孩的肩膀。

    小女孩疑惑地看著她，林葉口型動了動，告訴她讓她幫幫忙。只要她否認，城管也算沒證據，老奶奶攤子還沒支起來，不算是影響市容。

    誰知道那個小女孩“啪”一聲，打上林葉拍她肩膀的手：“你干嘛??？”

    城管被那邊聲音吸引，轉過去。

    小女孩氣憤地對林葉罵道：“你們也太過分了吧。我就想買個東西，剛剛給我挑現在又不給我，還想讓我幫忙，滾吧。真晦氣！”拍拍手，就走了。

    留下林葉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城管輕蔑一笑：“我可逮到了。罰錢！”從不遠處拽過來那個包，左右翻了翻，把花拿出來扔在地上，手鏈也是如此。

    賣的都是小玩意，被扔到地上粘個泥就賣不出去了，老奶奶急了，跑過去就心疼的抱起來：“別別別?！?/br>
    城管一把推開她：“別動，死邊上去！別妨礙公務?！?/br>
    老奶奶哪里顧得了這個，依舊死命搶袋子，想護住還沒扔出來的東西。

    老奶奶央求：“求求你，我是第一天擺攤?！?/br>
    城管可不聽這些：“啊呸！你們這些人都說自己第一天擺攤，沒用，罰錢?！彼膊粨屃?，手一伸，要錢。

    老奶奶：“多少？”

    城管：“兩百?？丛谀隳昙o這么的份上，收你這么點算輕的?！?/br>
    老奶奶搖搖頭，哭著說道：“我沒有，我沒有??！”這一付出去，今晚的付出全白費了，還得搭上這些還沒賣出去的東西。地上的這攤肯定賣不出去了。往常她一個月也就賺個幾百塊錢，怎么舍得給出去兩百。

    城管：“老不死的，你別在這給我哭窮，有本事你就別在這擺攤?！?/br>
    這么些天的相處下來，林葉也對兩位老人有了感情，她也不舍得看老人坐在地上大哭。更何況老爺爺在旁邊都想著急起身，可是奈何自己身子沒有力氣，硬生生的就是起不來。

    林葉看著他們，對城管說道：“這錢我來出?！?/br>
    蘇彥維攔著她：“我來吧，你錢留著自己花吧?！睆腻X包里抽出兩百：“開罰款單?！?/br>
    城管收了錢，喜滋滋的開了罰款單，遞給蘇彥維。蘇彥維仔細地看了看上面的罰款人信息，收進衣服兜里。

    第53章 相處

    奶奶把蛇皮袋拎起來放在板車上, 臨走前對著蘇彥維囁嚅了幾聲，蘇彥維沒太聽懂，她看到蘇彥維迷茫的樣子，遂不說話了。直接走到蛇皮袋前, 打開袋子, 從里面抱出一大捧花, 塞到他的手里, 指指林葉，推著板車就那么晃悠悠地走了。

    留下蘇彥維抱著花呆愣愣地站在原地，林葉亦然。兩人隔了大約五米的距離, 蘇彥維抱著花一步一步地走過去，腳步聲似乎踏到了林葉的心上，咚咚咚——

    就在林葉的面前, 他把花的根莖一根根的擺直, 抱起來說道：“你吃過了嗎？”

    林葉老實巴交地回道：“吃過了啊?！?/br>
    蘇彥維把抱起來的花又重新放在自己懷里：“那走吧, 我送你回去?！?/br>
    林葉便跟在蘇彥維后面上了他的車, 看著他的背影，那在他胳膊彎里只露出頭的花莫名有些凋零。

    這次只有他們兩個人，于是林葉便坐了一副駕駛座。

    “你來步行街干嘛？”

    “有點事情處理?！?/br>
    “好唄?！?/br>
    蘇彥維想了想又接道：“工作上的事情?！?/br>
    林葉歪頭看著他, 輕聲：“嗯?！睆陀窒氲缴洗蔚氖虑?，不太甘心地問他：“你上次為什么沒有來？”

    正在等紅綠燈的間隙, 蘇彥維恰好得了空, 轉頭一句深邃的眸子看向她：“我來了, 可是你走了?！闭Z氣里竟帶了絲委屈。

    林葉不敢相信這是蘇彥維, 仔仔細細地瞅著他面部表情，蘇彥維見林葉沒給他回應，竟然還在那左顧右盼的，翻了個白眼，只道這女人沒心沒肺算了。

    “快年底了，這段時間我有點忙。所以上次說吃飯的事情就耽擱了下來，要不要再越一次？”蘇彥維手指尖在方向盤上敲擊，等著林葉的答案。

    室內的暖氣開得有些足，林葉的臉頰被染的發紅：“好?！?/br>
    下車時，蘇彥維還是把那些花送給了林葉，林葉已經恢復了正常。

    她抱著花，斜眼道：“你不是不送我嗎？”

    蘇彥維：“我怕花爛了，所以送你，不是非你不可，不要你可以還給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