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這……怎么可能? 朝廷神威府和清凈圣地從來就是兩天不想交的平行線,或許終究暗自有著爭斗,但是絕對不會放在臺面上來,神威府的捕快甚至和清凈圣地的門人還多有合作,抓捕一些罪孽深重的罪犯。 清凈圣地并不是一個門派,只是一個白道的象征,圣地中的道佛儒三門更是一心修行清凈秘典,幾乎都不插手江湖事宜,若非《太陰魔書》之事和清凈圣地的先輩有關系,加之這《太陰魔書》在江湖惹出腥風血雨,清凈圣地也不會出手干涉。 這樣一個門派,和神威府并沒有多少矛盾,就算有,也得等朝廷一家獨大后,對于清凈圣地莫大的名聲不滿時才會有,可之前正道四派和魔宗四教的聲勢隱約壓過神威府,如今魔宗被滅,依然還有個四大派。 四大派和清凈圣地不一樣,清凈圣地的弟子除非修行到了瓶頸出門歷練,幾乎都不曾下山,就算出門歷練,也都是隱藏身份,他們就算除魔衛道、伸張正義,也都是默默施行,幾乎沒有讓朝廷難做的事情。 四大派接受江湖世家、商旅和百姓們的供奉,四大派會保勢力范圍的一方平安,這和朝廷法律無疑會起上不少沖突,因為四大派名聲和武力厚重,四大派的弟子也就對神威府捕快有些忌憚,至于其他衙門,根本就不曾當過一回事。 所以,四大派和李道河會互起殺機,溫崢是相信的,清凈圣地……在還有四大派之前,和神威府起矛盾的可能性為0。更別說,兩方地位最高的府主和佛主互起殺機了。 陰秀兒見溫崢模樣,就知道他并不信,她低聲說道:“了凡知道了李道河的目的……”隨后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笑道:“父親,你的外孫日后姓虛,孩子的父親是虛了凡……” 溫崢陡然色變,心里再萬般不敢相信,也只得相信了。 其實之前在小巷遇見跟過來的虛了凡時,虛了凡和宓兒之間的牽扯就已經讓溫崢心里有了揣測,只是后來陰秀兒到底沒有親口承認,溫崢還是有些猶疑,倒也沒有真的確認,如今得知,溫崢第一反應便是憤怒。 任何一個父親知道致女兒未婚懷孕的男人都不會有好感,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個和尚,和尚就該六根清凈,不涉紅塵的,可是竟然…… “宓兒,為了你的身子,這孩子為父同意你生下來,但是那虛了凡,為父希望你日后和他沒有任何關系,你知道嗎?”溫崢肅然說道。 如果是普通和尚,如果宓兒真的愛慘了他,溫崢不介意逼迫他還俗,但是是虛了凡,溫崢憤怒過后,就理智回爐,知道宓兒和他沒有任何可能。 既然沒有任何可能,最好的辦法就是分開,不然……這兩人的身份差異和天然的正魔恩怨會比當年他和婳兒更容易受到千夫所指,那種進退兩難的滋味,正因為他嘗試過,他不想女兒步他后塵。更重要的,女兒是弱勢的一方,真要繼續牽扯下去,日后會過得更加艱難,而且,虛了凡是個清凈圣地的佛主,清凈圣地的佛主這樣一個身份,并不是當年他一屆九宮劍派的弟子所能比擬的。 溫崢他可以為了妻女放棄九宮劍派,虛了凡可以嗎? 就算他愿意,現實也不會允許! 既然如此,最好,這次虛了凡死在李道河手里,這樣也能讓宓兒早點死心,但是溫崢此時忘記了,人死了,反而更加刻骨銘心了,就像他對陰云婳一樣。 第139章 陰秀兒也總算知道溫明瀟為何會對溫崢的感情會這般復雜了。 溫崢的話語很強勢,那完全是長輩對晚輩那種不容置喙的語氣,陰秀兒可以想象,當年溫崢要殺溫明瀟心愛的表姐時的情形。 這樣的溫崢很容易讓人害怕。 當年的溫明瀟又只是十歲少年,無能為力是溫明瀟的結局。 但陰秀兒可不是,因為溫明瀟當年對溫崢這個父親是有所期待和濡慕的,而陰秀兒完全沒有。 陰秀兒對溫崢只比一個陌生人要強一些的感情,能答應她的要求自然是好,不能答應她的要求,也不能阻攔她親自動手。 當下,她無視了溫崢的警告,冷靜地問道:“李明彥在哪里?” 溫崢聽了陰秀兒的話,豈會不明白陰秀兒是想獨自帶著李明彥去摻和李道河和虛了凡之間的爭斗。 “宓兒,你此次必須聽從為父的話,隨為父離開!” 陰秀兒見狀,她看著溫崢說道:“你不會告訴我李明彥的下落,是……不是?” 溫崢強勢的目光已經昭然,陰秀兒當即立斷就轉身離開,任何規勸的話語都沒有。 溫崢表情不變,直到陰秀兒真的消失在他視線中后,他目光才終于變了,他剛才其實是認為宓兒是以自己來激將他出手,因為他不相信宓兒不在意自己腹中的孩子。 可現在人走了這么久,依然不見她回來,溫崢是真有些慌了。 最后搖搖頭,只能追了上去。 溫崢此時是全盛之時,在他全力追趕下,很快就追上了陰秀兒。 陰秀兒只看了他兩眼便沉默下來,溫崢感嘆一句女兒外向,帶著作為父親的無奈之感,聽得陰秀兒心里也終于起了一點漣漪。 然而就在陰秀兒最放松之時,她只覺眼前一黑,就再也無法去想為什么……溫崢伸手將陰秀兒抱住。 溫崢不想和有身孕的女兒動手,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在她最不防備之時讓她暈迷。 至于虛了凡……溫崢依然不改初衷。 哪怕,宓兒會因此恨他,但恨他,總比日后萬念俱灰要好,畢竟她還有孩子,有孩子在,還有……哪怕溫崢不想承認陰刑天,也不能否認陰刑天在宓兒心里的地位,陰刑天和魔宗的仇,依然也存在宓兒心里,兩相疊加,些許的兒女私情,她遲早會放開。 “師父?!?/br> 溫崢在照顧已經暈迷的陰秀兒。 他轉過頭,冷道:“沒將明瀟帶回來?” 陰無正立即跪下說道:“公子……被神威府的人帶走了?!?/br> 溫崢沒有生怒,反而有些不動聲色,因為,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白鸞就帶著宓兒一人逃出來,他就已經猜測到明瀟落入了李道河的手里,在見到宓兒之前,他已經生出拿李明彥換人的心思。 “李道河呢?” 陰無正說道:“不知道為何,清凈圣地的虛了凡和李道河在關外大戰,兩人……已經從關內打到了關外,沒有人能跟上,現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br> “李道河不在,你人回來做什么?”溫崢陰沉著說道,李道河若在,回來稟報給他,他可以理解,李道河不在,以陰無正的武功自當想法子將明瀟救出來。 “公子……失蹤了。弟子夜探關城神威府秘牢,并沒有發現公子,弟子更逼迫神威府捕快,說是,公子又被人救走了,弟子多番打聽,神威府的人竟然都不知道是誰救走的,弟子只能先過來和師尊稟報?!?/br> 溫崢當即起身,以他所知,這邊城并沒有他的故人,現在卻有人去救明瀟,這里面不知是何原因。 “速去打聽?!?/br> 陰無正立刻領命離開。 然而就在陰無正離開的時候,他又說道:“站住?!?/br> 陰無正繼續退回來,恭敬地站在溫崢身邊。 “你留下!” 陰無正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溫崢說道:“先下去,不用找了?!?/br> 陰無正心里無比訝異,卻也不敢多問,領命退了下去。 溫崢思忖了許久,他最終不得不將宓兒弄醒。 陰秀兒睜開眼,一看見溫崢就做出了警惕的狀態,畢竟是溫崢將她打暈的。 溫崢一見之下,心就軟了:“為父去助虛了凡,但是你得答應為父,不要再和他有任何關系,你和他是沒有結果的?!?/br> 陰秀兒眼里透露的是毫無信任感。 溫崢苦笑,很言簡意賅地說道:“明瀟被人擄走,為父感覺是一樁大禍,他也是你兄長,為父不能不救,無正武功低下,為父不放心,所以準備將你托付給虛了凡?!?/br> 這確實無奈,面對神威府的力量,溫崢豈能放心陰秀兒一個人身在江湖。溫崢不的不承認,眼下,他只有虛了凡才能稍微讓他放心托付一段時間,畢竟宓兒腹中的孩子是虛了凡的,從虛了凡對李道河起了殺機至少可以看出,他確實是在護著宓兒。 “無正為父留給你使喚,但是你也不可完全信他?!睖貚槆诟赖?。 陰秀兒聽到這些后,身心才放松下來,她突然變得乖巧起來,并輕輕地點頭:“好?!?/br> 難得見到女兒這么乖順的樣子,溫崢整個人也溫和下來,說道:“那你休息吧,為父一會兒就走,你先和無正暫且在這院子躲著,虛了凡會很快過來,你讓虛了凡護送你去青州?!?/br> 陰秀兒又是乖巧地點頭。 溫崢拍了拍陰秀兒的頭,陰秀兒又是乖巧地對溫崢一笑,只要溫崢去幫忙,什么都好! 溫崢待陰秀兒起身后就離開了,只留下陰無正跟在陰秀兒身后。 陰無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就是一個沒有任何情緒的工具,同樣的,他站在陰秀兒身后,氣息幾乎不可聞,這若是在黑暗里,他將是一個很完美的刺客。 “去將馬車準備好,我們準備離開這里?!?/br> 陰無正面無表情地說道:“大小姐,師尊讓你等了凡圣僧過來?!?/br> 陰秀兒當然知道,不過既然準備和他不再有牽扯,她就不能放任自己去和他相處,陰秀兒她怕自己心軟,怕自己忘記外公的仇恨! 能夠救下他,殺了李道河,陰秀兒就很滿足了。 陰秀兒看了陰無正兩眼,目光閃爍了一瞬間,隨后便淡淡地說道:“馬車準備好,便能隨時可以走?!?/br> 陰無正對于這個理由表示沉默。 “還不下去!” 陰無正想了想,他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陰秀兒待他一走,便立刻給自己涂涂抹抹,然后就離開了這個溫崢暗自安排的院子。 陰秀兒只相信自己,她不需要陰無正的照顧,溫崢都不完全信陰無正,陰秀兒又怎么會相信。更何況,陰無正還聽著溫崢的囑咐。 陰秀兒悄無聲息地離開這個院子,隨后頭也不回地向去青州的路走去。 那和尚大概會想,她為了避開他,定然不會再去青州,但是陰秀兒偏偏料他所想,那么她就不會碰見追來的他。 陰無正找來了馬車,也在瞬間發現消失的陰秀兒,當確定陰秀兒不告而別的時候,陰無正立刻朝南邊追去。 陰秀兒不愿意等虛了凡過來,那么她肯定不會走東邊去青州的路,北邊是關外,了凡圣僧會從那邊過來,這是不可能的,西邊是通向蜀州,陰秀兒剛從蜀州那邊逃出來,顯然不可能再回去,那么剩下的就是南下了。 陰秀兒還未騙到虛了凡,就先騙到了陰無正。 陰秀兒很安靜地離開了月關鎮,此時倒是需要感謝李道河心里有著他那見不得人的算計,追來的追兵也只是李道河和他所信任的弟子手下,四大派的人絲毫不曾告知,昨兒陰秀兒一行行蹤暴露,消息也不曾傳出月華鎮內外,只是讓手下人和官兵搜查,昨天她和溫明瀟乘雕飛向關外,便將李道河手上的人都引去了關外,李道河的兩個弟子被溫崢所抓,李道河自己被虛了凡牽著不能發號施令,這導致陰秀兒走得及其的順利。 虛了凡和李道河一戰,讓巍峨的關城也被大宗師真氣破壞殆盡,李道河再有自信,面對虛了凡全力出手的殺機,也不能不用上自己全部的心神和功力應對。 大宗師之間的戰斗是在尋常武者來看,無疑會用日月變色、昏天暗地來形容,事實上也是如此,草木石土飛揚,真氣恢弘碰撞。 李道河也終于動用了他的重劍,重劍出鞘就氣勢凌空斬下。劍氣未到,劍氣的死勢已經將虛了凡周圍七尺都已經完全籠罩了起來,隨后,更可怕的是,在重劍落下的時候,仿佛分化出數千劍影,對于用劍的武者來說,劍影劍氣并不困難,但是他們練出來的劍氣和劍影都是一個虛字,而李道河的劍不同,他的萬千劍影已經近乎實質,甚至還有著獨特的劍鳴。 而隨著這一幕,天空也仿佛被震懾一般發生了變化。本來已然傍晚,夕陽散出的光已然沒有那么強烈,可隨著這一劍,劍影已變成金色,光華流轉,甚是奪目。 虛了凡及其的沉著,在這重重金色劍影中,禪杖筑于地底,梵音聲響,劍影中央仿佛也凝結出一座佛影,佛法無邊,一聲慈悲之嘆,剎那間,風云倒卷,日月變色,金色劍影頃刻間就一道道碎裂。 第140章 林浩淵追來的時候,哪怕他已是宗師修為,也依然不能靠近戰場五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