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他的眼神就仿佛當年初見一般生疏而又距離。

    仿佛，半個月的親近是一場幻夢似得。

    第54章

    陰秀兒淡淡地說道：“秀兒的事似乎不勞儒君關心?！?/br>
    秦正卿笑道：“陰姑娘的事，本君自然無法干涉，但若是陰姑娘動了我儒門中人，本君就無法坐視不理了?！?/br>
    陰秀兒目光轉向秦正卿，他眼中的笑意，仿佛什么一切都了然。

    陰秀兒這時候才恍然過來，只怕她想借秦初棠去蓮花峰的事，他早就預料到了，甚至還入了局。

    也怪她為了不想和虛了凡在一塊不用再細心謀劃，讓自己的警惕心退卻了。

    不過就算她提前知道這是一個局，她也會走的，畢竟成功了，她就可以留在蓮花峰，失敗了，大不了回到原點，被送回藥王谷而已。

    若是沒有老道長點出了她喜歡虛了凡的事實，她定然會百般敷衍過去，但是這次……

    “我是動了紙硯，也想代替他的身份進入佛門，既然被儒君發現了，我就不藏呢，不知道儒君要怎么處置我？”

    秦正卿不答反問：“敢問姑娘，為何想要代替紙硯去佛門？”

    陰秀兒看了虛了凡一眼，再看旁邊的老道士一眼，虛了凡一如之前沒有任何變化，老道士搖搖頭。

    “自然不想回藥王谷，我就想和我的救命恩人待在一塊，大家都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我自是要奉從的?！?/br>
    秦正卿目光有些訝異，本以為這小妖女能相處幾十個敷衍他的答案，沒想到她竟然說了真相。

    虛了凡不得不開口：“阿彌陀佛，陰施主不必如此，昔日施主將秘籍交于我，便是因，貧僧護你便是果，因果已清，貧僧也為你找一處安生地也算兩清?！?/br>
    陰秀兒定定地瞧著他，他又叫回她施主了。

    “你答應過我什么，現在忘了嗎？”她無視了秦正卿和老道士的存在。

    虛了凡只是看一眼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道：“貧僧是空門中人，自然該守該有的稱呼?！?/br>
    陰秀兒又問：“這些日子我陪著你，你不開心嗎？”

    虛了凡自然覺得開心的，但是更多的是欣慰的，欣慰他將秀兒拉回了正道，秀兒如今變得如同尋常少女一樣活波可愛。似乎，往日的陰影已經消失殆盡。

    “施主開心就好?！?/br>
    言外之意就是只有施主開心，他本身不開心的。

    陰秀兒明白，他就是在否認一切，她不用想，也知道秦正卿將她心里的事告訴了虛了凡，所以虛了凡要遠離她了。

    陰秀兒緩慢退開幾步，不一會兒就退到了懸崖邊。

    “和尚，你對我就沒有一點感情嗎？”陰秀兒再問。

    這時候，陰秀兒離懸崖空處只有一步的距離，秦正卿也被嚇了一跳，他也明白，這時候陰秀兒是拿自己逼迫虛了凡說出他心里最真切的話了，虛了凡的性子秦正卿明白，他最多只能不說，卻是不會說謊。

    剛才的話，虛了凡只是隱藏了一部分才造就出無情的假象，但是這次陰秀兒逼著他表態，那就再無隱藏之理。

    虛了凡和秦正卿都是一動，要將陰秀兒拉回到安全之地，只有老道士穩如泰山，仿佛沒有看到。

    “別動，再動我就跳下去?！?/br>
    虛了凡一時擔心，失去了思考的空間，他只本能地聽從陰秀兒的話，停下了步子，秦正卿卻是不管，她跳下去了，他也來得及救。

    陰秀兒豈會不明白，她看著虛了凡，心里很不甘心，再見儒君靠近，她就說道：“你若是救我，就得娶我，我不和你說笑，今日就以此定下婚盟，天地見證?！?/br>
    這話成功讓秦正卿停下步子。

    陰秀兒又看向老道士：“此話對無塵道長都有用?！?/br>
    無塵老道士笑了：“姑娘放心，老道我若是年輕個四十年，肯定會救姑娘，但是現在嘛，我就看著，絕對不會出手救你?！?/br>
    陰秀兒再看向虛了凡：“你心里對我若有一絲感情，你就來救我吧，日后我會想盡辦法陪在你身邊，若是沒有感情，就不要來救我，若有幸生還，我便不會再纏著你毀你修行?！?/br>
    虛了凡臉色大變，陰秀兒就后退一步，直接墜了下去。

    虛了凡本能地就要跳下去救人，這時候一雙手輕輕地按住了他。

    “了凡，你可想清楚了，此次若下去，便是日后再也脫不得身了?！闭f話的是無塵道長，他說得不是救，而是下去。

    另一邊，秦正卿對陰秀兒有殺心，但是這次……他還真不想她死，偏偏他又被陰秀兒那句話定在這里無法出手，當然，他更不想虛了凡承認，那他的機會可不是功虧一簣，若是初棠在就好了！

    這想法一瞬間，秦正卿還是覺得要將人救了，于是他跳了下去。

    “更何況……”無塵道長說得意外深長，卻不再繼續說出去。

    虛了凡微微閉眼，停下腳步，然后盤膝坐下轉動著佛珠，念著經文。

    秦正卿以最快的速度墜落下去找陰秀兒的時候，赫然發現這小妖女停在半邊峭壁上，哪里是要跳崖的意思。

    陰秀兒見下來的是秦正卿，她臉色一白，隨后黑著臉，順著她之前挖著的五指窟窿爬了上去，她才不會讓秦正卿救。

    秦正卿瞬間回到懸崖上，臉色也不好看，任誰知道自己被小妖女耍了，心情也不好。

    無塵子早已了然，虛了凡并未睜開眼，依然在打坐念經文。

    陰秀兒上來，就看見著一幕，臉色又被氣紅了。

    她就是逼虛了凡的，她算定虛了凡這個人就算真對她無一絲她想要的感情，但是也不會袖手旁觀的，之后，她就有理由繼續纏著他，而且他也沒有理由躲避，這遲早，她也能把他磨下來。

    誰知道……他不救她，反而還坐起來念經了，這是提前給她超度嗎？

    虛了凡睜開眼，他看著陰秀兒說道：“施主是否想留在蓮花峰？”

    陰秀兒一怔，她忍不住說道：“你可知你說的是什么？”

    虛了凡點頭：“貧僧問你，你是否想留在蓮花……”

    “是！”陰秀兒連忙答道。

    “秦初棠會留在蓮花峰三年，按照圣地規矩，佛門不會拒絕他的家屬，儒君替初棠向你求親，貧僧雖視你如子侄，但終歸并非你長輩，你自作主吧?！?/br>
    陰秀兒這一次是真的打心底難過了，他不動心沒關系，他不救她也行，但是如果將她推給別的男人，陰秀兒就真的難過了。還有他最后一句話……長輩？

    他對她的關照愛護，只是因為他把自己當做子侄嗎？

    若說前一句話讓她難過，那后面的話就是徹底打消了她的希冀。

    “和尚，你很好?！标幮銉盒χf道。

    但是誰都能聽出她的傷心話。

    說完，陰秀兒就看向儒君，然后丟出了紙硯的令牌：“我要回正氣峰?！?/br>
    秦正卿很滿意，他看向虛了凡和無塵子，無塵子說道：“此事既了，老道回去繼續修行了?！?/br>
    虛了凡也說道：“貧僧也該回山門了，明日，還請儒君送陰施主回藥王谷?！?/br>
    陰秀兒側過頭不再看他，這是連送她回藥王谷都不做了嗎？

    秦正卿連忙行了個禮，笑著答應了，隨后朝著陰秀兒伸出手。

    陰秀兒沉默地拉住了秦正卿，秦正卿帶著陰秀兒穿過這條懸崖，飛回到了正氣峰上。

    等到落了地，陰秀兒終究還是忍不住回看了一眼，對面的蓮花峰，留給陰秀兒的就是隱約一個背影，日后……是不是見不到了？

    秦正卿就在一旁看著，也不想打擾她。

    第55章

    翌日。

    正氣峰上弟子早課時間。

    秦正卿也剛起來梳洗，還未梳洗完，就聽到外面似乎有喧鬧聲，他叫了自己的劍童：“青山，外面在鬧什么？”

    青山小心翼翼地說道：“青山正要和君上您稟報，藥王谷那位陰姑娘，今日正在西峰招親?！?/br>
    秦正卿第一反應就是皺起了眉頭，那小妖女又在鬧什么幺蛾子。

    “怎么回事？”

    青山說道：“陰姑娘闖入了早課，說是仰慕儒門君子，如今她也即將及笄，便想招一夫婿回藥王谷?！?/br>
    “胡鬧……有多少人去了？”秦正卿又連忙問道。

    青山的聲音越發小了：“大……部分弟子都去了?！彼蚕肴グ?，他沒有想到藥王谷的陰姑娘竟然如此美貌，若非每日早上要等儒君，他肯定就去了。

    秦正卿臉色微變，連忙丟下手上的臉巾，隨意披了一件披風就出門了，甚至連頭發都未曾束。

    西峰。

    已然開始了比武，他要找的小妖女站在一旁不住地叫好。

    “李師兄真厲害……趙師兄這招落花流水真好看！”

    瞧著他那些弟子們如同打了雞血一般，不是一個個跟著歡呼，就是看著那小妖女舍不得移開眼。

    今天的小妖女確實是秦正卿見過以來最符合他審美的一次。

    小妖女也不知從哪里得來了一身青色的衣裙，青衣如碧，眉如淡柳籠煙，雙目如星，似洛神凌波。面容清麗絕倫，沒有半點脂粉的俏臉掛著欣喜歡呼之態，端得嬌俏可人。

    如今的陰秀兒要論魅力定然比不上她施展魔功時引出的詭艷，但是這一套卻是這群正人君子們最理想的伴侶形象，陰秀兒要招親，當然不想有任何出閣。未曾練武的陰秀兒本就是絕色美人，這般突破了先天，洗精伐髓，模樣更加精致，氣質也比以前要來得干凈。如今的她，比起當日逃出青樓要吸引人十倍。

    今日細心打扮的她，已經具備讓所有人目光的資本，儒門又不禁止嫁娶，陰秀兒還是藥王谷的人，藥王谷在武林中還是非常吃香的，藥王谷弟子招親本就吸引力不小，加上陰秀兒長得如此美貌，更加無可避免地讓人趨之若鶩了。

    如果一心修行，不想嫁娶的，也因為這么多師兄弟過去湊熱鬧，又有比武可看，便也跟了過來。

    于是，這導致陰秀兒一招親，儒門的弟子大部分都來了。

    又有陰秀兒不斷夸贊，那份能引動人心里的自豪與喜悅，也讓本來不想參加招親的，也上上去秀一秀以得到美人的稱贊。

    秦正卿瞧著陰秀兒這模樣，一時間倒是生出了錯覺，她真的是那日在殿內那位美得近乎詭異的妖女？

    “君……上！”

    好一會兒，才有弟子發現儒君的到來。

    陰秀兒卻是第一時間發現了，但是她當做沒看到。

    這時候大家紛紛都拜倒了，陰秀兒才跟著行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