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在如此懸殊的力量之下,人會升起盲目的敬畏之情。 “天神……”一群人叩首高呼,“天神饒命!” 秦曦心浮氣躁,懶得理會這些喪失了斗志的人,獨自出了王宮,吹冷風去了。 卻說許巖謹遵秦放的口令,一路跟著秦曦跑啊跑。秦曦在前面打,他們在后面追,一方挨打一方追,乍看之下好像是秦曦領著部落的勇士們一路殺進了梟國。 其實跟勇士們沒什么,勇士們只顧著跑了,再沒半點兒力氣打架。 然而梟國的人已經嚇破了膽,見著這些跟在秦曦后頭的戰士,一個個嚇得面色蒼白,又是上供又是求和,殷勤又卑微,生怕自己的狗頭也被掛到王宮門口。 許巖早就被秦放好生囑咐過——這種荒唐局面秦先生早有預料。他喘口氣穩下心來后照本宣科地來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把一切罪過都堆到了金焰頭上,并給秦曦戴上了替天行道的大帽。 梟國很多人對金焰的專制很不滿,再加上自己的文化還沒形成,所以沒太強烈的排外意識,又見識了秦曦如此強橫的力量,他們一個個比鵪鶉還老實,畢恭畢敬地將秦曦推上了王座。 秦曦對這個毫無興趣,倒是許巖一句話提醒了他:“這王宮建得不錯,想必秦先生住進來能舒服些?!?/br> 他自己住哪兒都行,但卻心疼老師:大庭部落實在簡陋,神所又太擁擠,老師身體不好,冬天怕冷,夏天怕熱,若是能搬進這王宮里,的確可以修養一二。 秦曦道:“趕緊把這地方收拾好,我去接老師?!?/br> 許巖恭聲應下。 跪在殿中的梟國人聽得頭皮發麻:我的個天吶,這個大魔王竟然還有個老師,那老師得多厲害?怕不是有三頭六臂! 秦曦這一來一回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 秦放這些天盤算了很多事,寫了一堆東西,忙得不可開交。秦曦在前頭只顧著打就行,秦放卻得給他收拾爛攤子。讓大陸統一是必要的,可一個完整的國家可不是嘴上說說那么簡單,行政、民生、經濟、軍事……一樣一樣,一樁一樁,都是極麻煩的。 分開這些天,兩人都冷靜了許多。 秦放看他回來,也想和他好好談談。 秦曦神態懨懨的:“老師,我們只要統一大陸就行,好嗎?” “如果字填不滿呢?” 秦曦道:“那就不填了?!?/br> 秦放拍拍身邊的椅子道:“過來?!?/br> 秦曦坐到他身邊,規規矩矩的,手都不敢亂放。 秦放嘆口氣,牽起他的手道:“你不開心嗎?” 秦曦反手握住他,心里的思念像洪水一樣涌出,恨不得現在就把眼前的人給徹底淹沒,可是他忍住了:“不開心?!?/br> 秦放問他:“為什么?” 秦曦道:“老師總想推開我?!?/br> 秦放輕嘆口氣,說道:“我不是想推開你?!?/br> 秦曦緊皺著眉:“您希望我結婚生子?!?/br> “你不想嗎?” “我不想,”秦曦抬頭看他,“我只想要老師!” 秦放笑了笑,看著他的視線十分平靜,他問他:“為什么只想要我?” 秦曦啞然,發現那堵在心上的東西越發巨大了,可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秦曦搖頭道:“不知道?!?/br> “你看……”秦放的笑容十分勉強,“你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想要我,又怎能確定自己是真的想要我呢?” 他這話讓秦曦難受到嗓子都火辣辣得疼,他抬頭,逼視秦放:“老師又為什么一定要推開我?” 秦放道:“我只希望你好?!?/br> 秦曦問他:“哪怕我離開您?” 秦放平靜道:“無論怎樣,只要你好?!?/br> “那您又是為什么?”秦曦追問他,“您又為什么要不惜一切代價為我好?” 秦放看著他,他以為自己說不出這句話,但其實是說得出的。 反正秦曦都不懂,他說與不說也不會妨礙到他。 秦放嘴角彎了彎,聲音很輕:“因為我愛你?!?/br> 一句話,輕得猶如浮云一般的話,卻將壓在秦曦心口的巨石給吹走了。 他呆呆地看著秦放,整個人都失神了,滿腦子都是他嘴角含笑,溫柔說著的——我愛你。 愛你,我愛你。 老師說他愛他。 秦曦怔怔地坐著,忽然覺得心口一陣guntang,他低頭,看到了一束耀眼的紅光…… 秦放也愣住了,等他意識到什么的時候,秦曦已經在他面前消失了。 怎么回事?怎么忽然間…… 秦放身體顫抖著,大腦卻先一步冷靜下來了。 上次秦奕也是這樣消失的,食字滿了,他就會融合到下一個字里。 所以說……性字滿了? 怎么會?為什么會滿?為什么這樣毫無征兆地…… 不是毫無征兆,他對秦曦說了那樣一句話,他說……他愛他。 可這和性有什么關系? 秦放出屋,看到了站在外面的秦曦。 與秦奕的懵懂無知不同,與秦洱的單純肆意不同,站在那兒的秦曦溫柔地看著他,黑眸深邃猶如晴空下的寬廣海洋。 他看到了第三個字。 ——情。 秦放醍醐灌頂:本能之后是私欲嗎?是從食與性的本我走向自我嗎? 第56章 如果是這樣的話, 秦放基本能猜到后面的走向了。 食欲和情欲是最基礎的本能,本能之上衍生出自我的意志, 情是其中之一, 另一個應該也是比較私人的,屬于個人的情感之一。 那么再之后呢?五和六極可能是超我。秦曦心目中的超我是什么? 秦放不覺得秦曦會完全遵循弗洛伊德的精神構架——尤其在超我這里, 可能會有些不一樣。 不過從這個邏輯去思考, 秦放倒也能明白為什么性會填滿了。就像弗洛伊德打過的一個比方:本我是馬, 自我就是馬車夫, 馬是驅動力, 馬車夫的任務則是掌控它。 自我是要駕馭本我的, 所以性這個欲求,不該是簡單的填滿,而是駕馭它。 如何駕馭性? 秦曦心口的字就是答案。 情才是性的馬車夫。 所謂無拘無束的性只是一頭脫韁的野馬, 走不向真正的終點。 想到這里,秦放的心情豁然開朗, 糾結了這許多天, 原來全是瞎cao心。 秦曦走過來,秦放竟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尤其自己剛才說了那樣的話…… 好在秦曦并沒談起之前的話題,他仿佛一下子從少年走向了成年, 整個人都變成熟了。 成年人不會像少年人那樣直白,卻也更懂得包容對方的尷尬。 “教授?!鼻仃剌p聲喚他。 他叫他教授?秦放愣了下, 抬頭看向他:“你……” 秦曦道:“我想起了一些事?!?/br> 秦放一愣, 走過來道:“不是丟了嗎?” 秦曦說:“應該沒全丟, 只是壓縮了,之前的狀態沒法完全喚醒?!?/br> 竟然是這樣…… 秦放之前給他做過檢查,并沒發現這方面的線索,估計是更加高端的技術。畢竟過去了九百多年,畢竟是秦曦,會做出連秦曦都看不懂的東西也不讓人意外。 秦放很樂意岔開話題,他好奇地問道:“都記起一些什么了?”他沒敢問他冷眠后的事,他覺得秦曦應該是沒想起那些的。 果不其然,秦曦道:“一些和您在一起的記憶?!?/br> 秦放問:“哪個階段?” 秦曦反問:“外面涼,我們去屋里說?” 秦放這才意識到兩人都站在門外,他連忙退開道:“快進來?!?/br> 已經是深秋了,風的確有些冷,不過秦放很清楚秦曦是不怕冷的,他是怕他受涼。 兩人進了屋,秦曦先倒了杯熱水,試好溫度后端給秦放。 秦放捧住杯子道:“謝謝?!?/br> 秦曦笑了下,那雙漂亮到肆意的眸子平靜了許多,張揚的情緒沉淀后竟變得如此縱容。 秦放覺得杯子的溫度似乎涌到了自己的心口,他開口,頓了下才繼續問:“說一下,都想起什么了?” 秦曦一一說給他,聲音低沉,好似月夜中傾瀉而下的一曲溫柔奏鳴曲。 秦放好半晌才集中了精神,仔細聽他說話。 總的來說,秦曦記起的是大量的知識儲備,類似于他進行深度學習的中期階段,那時候他已經篩選了無用的數據,匯總聯系了大量有用數據。 秦放展顏道:“挺好,那你現在懂得可比我多多了?!?/br> 秦曦頓了下,抬頭看他:“教授,有件事還是希望能得到您的指點?!?/br> 秦放打起精神道:“你說,不過我睡了太久,腦袋可能沒以前靈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