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唯一”這個帽子壓在德維特身上,讓他生生扛了近二十年,他始終無怨無悔,甚至當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之后,首先想的都不是自己這輩子有沒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之類的問題,而是他能在他最后的時間里,為亞述做出什么。 培養一個能承住他位置的人,是最好的選擇。 但…… 議院里只知道內斗和利益的庫克,以及門外很顯然是想再一次向他施壓的軍部新人森多,德維特簡直不知道應該用什么樣的言語去形容他們。 首都星契內獸大面積中毒,還是和蟲毒疑似病毒沒有一個站出來負責;尤塔星俘虜實驗邊疆居民的事情說揭過就揭過;伊芙的情況意味著所有身中蟲毒士兵的未來,甚至是亞述日后再次面對蟲族時的未來,但如今站在科研院里,算得上在亞述高層位置較高的三個人,卻全是沖著他來的。 兢兢業業二十年,這些人看不見,他們只看得見他手上所擁有的資源,只想著要怎么瓜分,甚至連小白團子都不放過。 而他想看見的,亞述的未來、新鮮的血液,連根毛都沒有。 德維特洗干凈手后,重新把袖口扣上,沖卡塞說了句什么,后者頓了頓后,立刻站直敬了個軍禮。 看了卡塞離開的背影一眼,德維特再次掃了掃門外,然后抱著溫瑾走進了消毒間。 門外。 “……剛剛元帥是不是看了我們這邊一眼?”菲特總覺得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心想,光看一眼就能讓他這樣?假的吧? “他還是那么強硬?!鄙嗯隽伺鲎约盒厍暗墓渍?,“我不覺得一會的交涉會那么容易進行下去?!?/br> 沈恩接話,“契獸綁定后,它的生死關系著德維特,這個交涉本就不可能達成?!?/br> 森多目光微垂,“但這是為了帝國的大利益,是他作為元帥應該犧牲的。況且……這么多年了,他坐在這個位置上也太久了,上將,你就不覺得不甘心嗎?” 沈恩從口袋里拿出了根電子煙,隔著煙霧,森多有些看不清沈恩的表情。 “他有獨立軍團,礦星,還有獨屬于自己的豐富地產,現在根本誰都不放在眼里,首相對他的寬容我根本看不懂?!鄙嗬涞卣f道,還在計較剛剛德維特放了他一個多小時的鴿子的事,“首相這么做,簡直就像是想親手養出一個隨時可能會叛離帝國的狂徒一樣?!?/br> 沈恩一頓,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什么。 他的目光在森多身上上上下下地掃了掃,在士兵里絕對算嬌小,甚至可以說“不力量”的身材。不過身后頂著還不錯的家族,所以一上來就坐在了監測站這樣油水豐盛的機關內,這兩年可以說是平步青云。 再看了看他掛在胸前一排排耀眼的功勛章,以及德維特相比之下簡直樸素到仿佛菜鳥兵一樣的軍服,沈恩閉上了嘴,玩味地笑了笑。 他沒回答森多,目光落在一旁還在搓手臂的菲特身上,嗤笑一聲,“慫成這樣?你還是早點走吧?!?/br> “我才不呢?!狈铺胤藗€白眼,信誓旦旦地挺直了胸脯,“我得留下來幫你們?!?/br> 沈恩看了他一眼,咬著煙含糊地說道,“行啊,一會爭取做到不尿身上?!?/br> 森多聞言詭異地回過頭看了他們兩個一眼,總覺得他們三個人好像沒有站在同一空間,他們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 消毒間是透明且封閉的,當德維特帶著溫瑾走進去之后,他身后的艙門就被關上了。 溫瑾對密封環境比較敏感,艙門一關,他就從德維特的懷里坐了起來。 “干嘛???”溫瑾爪子在德維特的肩膀上磨了磨,看上去有點不安地盯著那扇關上了的門。 “消毒?!钡戮S特說著,捏住了溫瑾不安的爪,另一只手虛虛地捂住了溫瑾的鼻尖,很快,玻璃房內就四散出了一股氣體。 這種氣體是無味的,但那只是爭對正常人而言。 德維特這種嗅覺在異能者中都不算敏銳都能聞到,就更別提溫瑾了。 溫瑾本來是想掙脫德維特的掌心的,然而當他隱隱約約地嗅到外面的味道之后,這動作瞬間就變成了乖乖地用濕漉漉的小鼻頭去貼緊德維特的掌心。 消毒的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到時候他身上的毛說不定都會變得難聞,這么想著,溫瑾忍不住煩躁地伸出后腿蹬了蹬背毛。 溫瑾蹬了一會兒,與此同時,盯著他rou感十足的大腿看了好一會兒的德維特突然把他整個捧高,然后重重地親了親溫瑾。 是真親,把臉整個埋進小狐貍毛里面的那種親這個念頭,在德維特的腦海里出現過很多次了,尤其是在溫瑾四腳朝天露出小肚皮的時候,德維特目測過很多次夠他埋一張臉的,剛剛好的那種! 他肖想了這么長時間,終于把臉埋進溫瑾的毛毛里,雖然是背毛,但是那種軟軟糯糯,帶著小狐貍身上獨有的清香味傳來時,以及鼻尖能觸碰到,屬于溫瑾的溫度時,德維特只覺得心里什么不高興的情緒都沒有了。 “嗷嗷嗷!”溫瑾愣住,回過神后瘋狂地開始掙扎,撩起的后腿也是忙不迭地去蹬德維特,然而卻被德維特給……咬住了。 溫瑾大腦哄地一下就炸開了。 是真的咬!德維特那家伙居然直接用嘴巴包住了他的后爪! “嗷!”就在溫瑾僵硬的那一瞬里,德維特果斷地逃離了案發現場,把自己的臉完全隔在了溫瑾的攻擊范圍外。 溫瑾簡直氣極了,一邊“嗷嗷嗷”一邊揮舞著爪子就想揍他,然而他才剛剛往上沖一點,rou墊還沒來得及碰上那人的身體。 下一秒,玻璃房內又猛地噴出了一股氣體。 好臭! 溫瑾揮舞在空中的爪子一秒收回,整只狐鉆進了德維特的懷里,把鼻子深深地埋進了他的外套里,對,很是聰明地找到了扣子和扣子只見的縫隙,然后把鼻子塞進去的那種。 “嗷嗷嗷”隔著衣服,還在悶悶地罵人呢,黑豆眼里都充滿了怨氣。 “你會害怕嗎?”德維特看著這個作天作地的小狐貍頭一次做出了畏縮的動作,有些好奇。 溫瑾蔫蔫地搭在他懷里,“嗷嗷嗷?!?/br> “嗯?” “怕什么,像你一樣,怕死嗎?”溫瑾想起了他剛剛才抓到的騙人現場。 德維特愣了愣,覺得溫瑾好像對他產生了什么誤會,“我不怕死?!?/br> “你肯定怕,”溫瑾很有自信地說道,“媳婦都沒找的人都怕死?!?/br> 簡直懷疑這小家伙是不是背著他看了星際肥皂劇的德維特摸了摸鼻子,“我不是說了我不會……” “你確實可能會死?!睖罔蛄颂蜃约菏軅淖ψ?,冷冰冰地瞪了德維特一眼,然后把rou墊伸到他面前,當著他的面張開了幾只小小的爪子,“你下次要是再敢對我動手動腳,我就撓死你?!?/br> 德維特對他的威脅不置可否,“你很不喜歡我?” 溫瑾翻了個白眼,“這和喜不喜歡有什么關系?” “你在我身上亂‘動’的時候,我沒有發過脾氣?!钡戮S特淡淡地說道。 雖然亂“動”可以解釋為小奶獸都喜歡的踩奶,但溫瑾其他地方不要,專喜歡踩他胸膛和腹肌,這行為換算成人類,基本等于揩油無疑了,而如果換一個人,當場被劈死也是無疑了。 溫瑾脖子一梗,像是被戳破了什么一樣,心虛地扭過了頭。 “小朋友,”德維特看著小狐貍那顆圓潤的腦袋瓜,腦海里浮現了溫瑾又是害羞,又是偷偷摸摸吃豆腐,還死活不讓他碰屁股的各種片段,突然湊近了他,薄唇貼在溫瑾的耳邊,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你是不是可以變成人?” 溫瑾仿佛被人抓住了馬甲拉鏈一樣,當場石化了。 · “元帥?!碑數戮S特抱著懷里的小石狐走出去,森多喊住了他。 此時此刻,急救室外面的走廊,無比地空蕩蕩,沒錯,空蕩蕩。 剛剛還在旁邊圍觀的技術員,就像是被做了清場一樣,全部都消失在了目光所及的范圍內,現在還停留在走廊上的,只有森多和他帶來的兩座大山。 就連伊芙的父母,都被他們請到了一旁的隔離觀察室。 德維特斜了他一眼。 森多看了看沈恩,似乎是想讓沈恩先開口,畢竟不論他心中怎么想,他和德維特之間的階級差還是太多。 然而沈恩正在專注地玩著自己突然出故障的電子煙,根本就沒和他對上那“心有靈犀你先說”的一眼。 而且最糟糕的是,森多這余光一瞟,還猛然注意到了一旁的菲特一副蠢蠢欲動想說話的樣子,見狀,森多連忙把自己企圖打腹稿的腳步剎住了車,“剛剛那件事,大家都看見了?!?/br> 然而他話音才剛落,自己的終端就響了起來。 溫瑾覺得德維特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減弱了,連忙偷偷摸摸地按住了自己馬甲的小拉鏈,劫后余生地長舒了口氣。 森多按斷了通訊,繼續說道。 “這只契獸的能力不一般,所以我認為,對他的研究,應該是勢在必行的?!?/br> 他的腹稿沒能及時打完,外加生怕他彎彎繞繞的說會讓旁邊的菲特不耐煩,森多決定直接打個直球。 然而他這句話剛說完,終端又一次響了起來,是和剛剛一模一樣的號碼。 德維特看了眼森多就要掛斷的動作,突然打斷了他,“還是接吧?!?/br> 森多愣了愣,下意識地接起了那通通訊。他沒注意到的是,在他的終端第二次響起的時候,沈恩的目光在德維特和他中間晃了晃,然后突然露出了一個“啊,還真的會變成這樣啊”的表情。 果不其然,在接下來那通通訊的過程中,森多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黑,越來越難看。 三分鐘整,森多掛斷電話,一雙眼睛死死地看著德維特,他咬緊了牙關,不停地回憶著剛剛電話里的內容,感覺自己整張臉都燒的慌。 棕色頭發的少年面露不甘,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頭看了眼手上的金屬化,然后伸長了手指,在自己手腕上撥了撥。 他記得,庫克給他放過消息,說元帥的身體根本就沒有好全。 如果就在這里,就是現在,他的威壓壓的過德維特的話 德維特目光有些冷地看著他的動作,就好像在看一個螻蟻一般,“我不回軍部好像真的有點久了?!?/br> 他話音一落,一股強悍的火系能量,就從他的身上猛地炸了出去,距離他最近的森多,原本還燒得慌的臉色瞬間就白了。 他能感覺到那股強悍的威壓像一頭兇猛的野獸一樣撞擊著他身體里的異能核,他臉色慘白,雙唇微顫,不可置信地看著德維特。 “我以為元帥的位置足以說明一切,但是我不表達地更清楚一點,你們好像根本就理解不了?”德維特的目光看上去具有十足的侵略性。 “面對尤塔星使者的宴會我不會參加,防御方面的措施和詳細,我也不會繼續參與,并且,使者抵達后的整個防御過程,德維特軍團都不再提供指導幫助和人員派遣?!?/br> “還有兩顆礦星的能量供給方面,第三方的價格在兩年前就高出了議院四倍,在下個月和議院合約到期之前,我會重新慎重考慮?!?/br> 伴隨著沉冷的聲音,德維特每說一個字,他釋放出來的威壓就會重一分,而當他把所有話說完時,菲特已經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滿臉驚恐,四肢顫抖,手腳并用地往后退了半米,看上去好像隨時能哭出來一樣。 菲特坐下去的聲音非常大,仿佛化為了巨大的千鈞錘一樣,砸在了森多的膝蓋上,他的虛的要命。 他咬緊了牙關,拼命挺直了胸膛,想讓胸前的勛章給予他力量,朗聲質問道,“德維特元帥,你是連自己是誰、身為元帥的職責都忘記了嗎!我可是查過資料的,狐貍狡猾擅魅,您可別” 森多這句話剛說完,德維特臂彎里的毛狐貍就突然動了動,然后下一秒,和德維特來自四面八方的強悍威壓不同,一道短小但卻無比鋒利的壓力,狠狠地砸在了森多的腿彎處。 他整個人渾身一抖,原本就顫顫巍巍的雙腿好像被那股能量生生砍斷了一般,他不可置信地低下了頭,而下一刻,他的雙膝就已經觸在了地上。 抬起頭來,是溫瑾從德維特懷里探出來的,一雙冷漠到居高臨下的小毛臉,以及德維特的聲音,“我記得,士兵,真正忘記它的,應該是你們,還有,我只說一次?!?/br> 德維特想,他的確是犯錯了,從庫克開始,他就應該給足他教訓,然后讓他們所有人都清楚地明白。 “誰都不能碰它?!?/br> 作者有話要說: 德維特:我除外:) 森多:忍住忍住忍住一定不能倒我靠菲特你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