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猜的?!睍r爻語氣輕快。會這么急忙地在走廊上奔跑的,就只有結衣了吧? “阿時好耍賴,”千葉結衣想起自己的目的,趕緊說,“阿時,今晚城鎮里會舉辦祭典,我們一起去吧!” “好呀?!彼c頭。 “太好了!那我去準備?!鼻~結衣開心得差點鼓掌,她往外跑去,腳步微頓,回過了頭,“啊……說起來,今天沒有見到小螢丸呢?!?/br> “嗯,”時爻點了點頭,“他有點事?!?/br> 很重要的事。 她讓狐之助也跟過去了,應該不會有事吧? >>> 祭典很熱鬧。 溫暖的燈光如海浪般浸染了整個街道,連漆黑的河面也因為映照著橘紅色的燈籠,看起來明艷無比,像是白日的夕云墜落融化在了湖水里,搖曳生輝。 遠離店鋪的河岸燈火闌珊,在“劊子手拔刀齋橫行的世道”,游客們不約而同地遠離了像這樣格外僻靜的地方。 一時間,樹蔭下只有不徐不疾的談話與腳步聲,給本就寧靜的岸邊平添了一分寂寥。 花燈打著旋兒流向下游。 “……原來如此,所以主君才會參與這次的遠征啊?!甭犓f明螢丸和狐之助沒能趕上祭典的理由后,鶴丸國永并不驚訝地說,“連遠征的人選都是以抽簽這種不合常理的方式決定。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嗯。鶴丸君這次沒有被我嚇一跳呢?!睂徤裾哒Z氣輕快,“……完全不意外?” “不不,很意外哦。主君別有目的我能夠猜到,但目的竟然是讓螢丸去見他過去的審神者,更重要的是,你會答應他的請求,”鶴丸國永連忙否認,說到這里,他稍稍一頓,付喪神注視著主君流轉著冰涼月光的彩繪狐面,若無其事地說,“真的嚇到我了?!?/br> “……” 這次的遠征,出于螢丸的拜托。 螢丸原本所在的本丸,最初的審神者——神木曦子,她是一位強大而溫和的巫女。那位巫女在平淡無奇的某一天,她像往常一樣處理完文書,卻沒有布置出陣和內番的任務。 神木曦子將自己要辭去審神者的職位,回到現世的決定告訴了近侍。 那之后不久,狐之助帶來了另一位自命不凡的審神者——繼任者讓本丸以勢不可擋的趨勢墜向深淵。時之政府介入時,已經太晚了。 活下來的,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與其我拒絕螢丸的請求,讓他留下遺憾,不如讓他當面去問,”她提著散發著溫暖光芒的燈籠,順著河道往前走去,聲音輕軟地道,“如果,那位審神者,和螢丸說的一樣,是個溫柔的人的話,肯定不會再讓螢丸難過吧?”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鶴丸國永沉默了一會兒,好奇地說。 “嗯?”她疑惑地應了聲。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河道邊。 她將照明的燈籠遞給了鶴丸國永,從他手里接過了小巧玲瓏的荷花燈——藥研藤四郎陪五虎退買蘋果糖去了,千葉結衣要去玩套環,她不放心結衣一個人去,就讓長谷部跟了過去。 結果就剩下了她和鶴丸國永。 她看見潺潺河流上漂浮著五彩斑斕的花燈,光華萬千,如同流淌著的星河,一時興起拉了鶴丸國永過來放花燈。 “這次遠征的人選,除了我和螢丸外,都是抽簽決定的吧?你會帶螢丸來的理由我知道了。那,你選擇我的理由呢?”他又沒什么非見面不可的人。 花燈被她緩慢地放在了河面上,如輕舟落葉,飄揚入水。 “上次鶴丸君不是說,想讓我看看遠征時的風景嗎?”她看著漸漸遠去的花燈,彎起了唇,“我看到了哦,很漂亮?!?/br> 他一怔,低笑:“這還真是嚇到我了,我說的可不是這個時代啊?!?/br> “風景好看不就行了?啊……花燈飄遠了,趕快許愿吧!”她急忙提醒,自己卻紋絲不動。 “主君相信神明會實現你的愿望嗎?”鶴丸國永隨著少女輕飄飄的視線看向了河里燈海。 “嗯……其實我覺得神明沒這么閑?!?/br> 而且她認識的神明,基本上都不怎么靠譜。 “就當是心理慰藉吧?!彼兄?,漫不經心地說,“而且,放花燈的時候不許愿,總覺得浪費氛圍?!?/br> “說的也是,那我就許愿試試好了。但,我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呢……” 鶴丸國永微微蹙眉苦惱地道:“說起來,這些花燈的歸宿是河底吧。那幫我們實現愿望的究竟是河伯還是河童?” “不要說這么煞風景的話啊……”時爻鼓起了腮,“姑且也是……魚妖?” ——不,這并沒有好到哪里去。 “唔……想到了!”他敲了下手心,豁然開朗,“但是,我現在的心愿,河童是實現不了的,只有主君能夠完成?!?/br> “誒?什么愿望?” 她困惑回頭,緩慢起身。 “我想知道你面具下的模樣?!彼p輕地眨了下眼,澄澈的金色眼眸里像是藏著星星,促狹地道,“主君要為我實現愿望嗎?” “……?” 時爻:鶴丸君的愿望,總覺得……意外的、普通? 作者有話要說: 唔……因為開始上班了,每晚八點才下班,回來十點了,所以最近都會隔日更啦。 雖然工作不能算很忙(時忙時不忙),但是剛開始肯定不能太咸魚qaq 請見諒啦么么噠。 第56章 全場最佳——螢總 “就這樣?” “就這樣?!?/br> 放花燈的游客漸漸多了起來, 五彩繽紛的花燈像是閃耀著光輝的綢緞飄向遠方。 行人手里暖橘色的明艷燈籠將原本漆黑的樹林照得亮如白晝。 她看著面前的付喪神, 他有一雙漂亮清透的金色眼眸,在寂靜深夜里如星辰寥落, 卻依舊熠熠生輝。 時爻稍稍歪著頭想了下, 她“唔”了聲, 輕快應道:“好呀?!?/br>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審神者伸手去摘臉上的面具,鶴丸國永不自覺地斂聲屏息。他只是心血來潮地提起, 雖然知道這位主君一向不按套路出牌,又粗枝大葉得過分,但對方會這么爽快地同意他的請求,還是帶給了他不小的驚訝。 以前似乎也有過能摘下她面具的機會, 不過趁著對方熟睡時胡作非為,不太合適呢。 所以趁其不備偷摘下面具的念頭在他腦海轉瞬即逝, 拋諸腦后。 她緩緩地取下了臉上的面具,在他視野中逐漸清晰的是少女光潔雪白的額頭, 細長舒揚的秀眉, 她睫毛輕顫,慢慢地抬起了眸。 突如其來的尖叫聲驚碎了祭典的祥和。 “是拔刀齋!劊子手拔刀齋出現了??!”伴隨喧囂聲里夾雜著的刺耳喊叫,擁堵的人群作鳥獸散。 尖叫聲不知從何傳來, 祭典上的行人們像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 期間不知誰推了她一把,手持面具看不清路的少女一個踉蹌跌向前。 她額頭撞在了付喪神繞在白皙脖頸上的金鏈上,他情急之下單手摟住了少女纖弱的腰肢。精致的彩繪狐面墜落在地面上,發出了細微的摩擦聲, 她下意識抬起了頭,兩人的目光相對。 尖銳的喧鬧遠離,四下寂靜。 等審神者站穩后,鶴丸國永頓了下,他松開手往后退了一步。少女無所知覺似地揉著撞疼了的額頭,下意識道:“那個裝飾……你帶著不扎么?” 鶴丸國永:“……” 不扎,謝謝。 “主君總是摔倒呢?!彼鋈幌肫?,“上次還從屋頂上掉下來了?!?/br> 時爻炸毛:“你還有臉說呀!我掉下來你可是直接躲開了!” “哈哈哈,有這回事嗎?”鶴丸國永轉移話題,他看著逃難的人群,嗅到了夾雜在冷風中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付喪神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因為“廢刀令”,他們出來時都沒有帶本體刀。他留意著行人奔逃的路線催促:“我們也該走了。長谷部他們應該在找——主君先走吧,我一會兒跟上?!?/br> 話音未落他驟然改口,鶴丸國永不動神色地擋在了審神者的面前。 她稍稍踮腳透過他肩頭看見不遠處的深巷里站著一個人。他戴著遮住了半張臉的斗笠,緊抿著唇,神色陰沉。 “劊子手拔刀齋”提在手里的武士刀還在淌血,溫熱的血液順著冰冷的刀鋒下滴,轉瞬間就沒入了濃郁得化不開的黑暗中。 祭典攤位東倒西歪,不知被誰扔下的燈籠燃燒了起來,火光如荼,卻一吹就散。 他們的視線對上了,想要順著人流悄無聲息地脫離已經不可能,更何況其他人早就逃走了。 “終于……又見面了,在郊外森林里遇見的武士們。今天只有你嗎?嘛,也無所謂,”男人手持沾了血的刀緩步走來,他一開口,聲音像是吞了砂礫般沙啞古怪,“不夠啊……無論我怎樣砍,血都不夠。那場戰爭、戰爭還沒有結束……” “你能抵御‘心之一方’,想必和我一樣,是戰場上的亡魂吧,”鵜堂刃衛笑聲短促,像是被人驟然扼住了咽喉似的戛然而止,他面無表情,語氣森冷地斷定,“和我一樣,渴慕著鮮血和廝殺吧?” 鶴丸國永:不不這完全是誤會。 “我雖然也算戰場出身,但亡魂什么的,可算不上啊,”他笑了下,不在意地道,“我并不渴求鮮血,對廝殺也毫無興趣。你如果是想找打架的對手,還是去找其他人吧?!?/br> “哼,在這個‘新時代’,那些腐朽沒落的士族的血,已經不能再滿足我的刀,”鵜堂刃衛譏誚,“就算砍倒再多的‘稻草’,也毫無價值。只有和強者戰斗、只有和同樣只能活在戰場上,卻被這個時代若無其事拋下的幽靈戰斗,我的靈魂才會得到安息——!” “唔……啊呀呀,這可真的嚇到我了?!?/br> 面對驟然逼近眼簾的刀刃,鶴丸國永推開少女接著躲開,他緊盯著“劊子手拔刀齋”的動作敦促:“主君,趕快!” “但是……” “你……沒有帶刀?!冰Y堂刃衛停止了進攻,他極其失望地看著付喪神,回想起對方接二連三的叮囑,拔刀齋恍然大悟地看向了被鶴丸國永護在身后的少女,他低聲,“原來如此,原來是這么一回事。是因為她嗎?所以你也像那些已經忘卻了榮耀的士族一樣,放下了手中的刀?!?/br> “呼——還真是自說自話的人啊?!柄Q丸國永扒了扒頭發有些無奈,但他很快收斂起了那副漫不經心,付喪神微微瞇了瞇眼,他笑著道,“敢對我的主君出手的話,就算你是人類,我也照砍不誤哦?!?/br> 這個男人絕對不是在說笑。從尸體堆和戰場中游歷至今鵜堂刃衛能明白,他清楚地嗅到了蟄伏在對方微笑下的血雨腥風。 “鶴丸……”時爻微怔。 “哈哈哈……不錯不錯,那個眼神,就是那個眼神,跟現在的你廝殺才有價值??!”鵜堂刃衛睜大眼,他看著鶴丸國永目不轉睛地道,“我把刀借給你吧?!?/br> 說著他將腰間另一把刀扔給了鶴丸。 那是一把與鵜堂刃衛手中打刀相配的脅差。 鶴丸國永剛接住刀,鵜堂刃衛就不留余地地發起進攻。 “哐當”一聲,短兵相接,發出了清脆短暫的碰撞聲。鶴丸國永匆忙用刀鞘抵擋住了敵人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