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節
假如…假如駱明遠永遠都不會給她回應,她未來會不會選擇孟長平? 她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此生她不曾在某個篝火夜晚,突然心跳如雷,那么她這輩子的結局一定就是注定的——嫁給家里為她精心挑選的對象,門當戶對,衣食無憂。 一輩子做公主,從來也不知道想念一個人,愛一個人的滋味。 可是現在,她嘗到了這種味道。 它并不美好,甚至苦澀。 駱明遠的沉默,就像一柄尖銳的匕首,時刻將她推離,逐步刺她離開他的世界。 從他身上,嚴青從未得到半分堅持的勇氣。 “不要回家了,去綠領苑,我有事?!?/br> 嚴青突然改口,吩咐正在開車的駱明遠。 綠領苑那一塊是j市的老牌品質區,早些年,部隊大院都修建在那一塊,周圍基本沒什么民居,都是各個軍區大院。 不過這些年經濟發展起來了,綠領苑周圍也逐步有普通市民生活,不過一提起綠領苑,大家第一反應還是大院堆兒,周年年就住在那里。 駱明遠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現在已經是晚上6點了,嚴先生還在家里等著你吃飯?!?/br> 嚴青聞言,語氣突然變得十分暴躁,“我就是約周年年吃飯的!” 她剛剛已經給周年年發了短信,這妞兒居然不聲不響辭職了,聽說最近都在家里蹲,巴不得她過來。 嚴青這么一吼,駱明遠頓時踩了一腳剎車,嚴青坐在后座上,也沒系安全帶,人被慣力帶得往前一個趔趄,差點沒摔倒。 “你干什么啊你?” 她手扶著前面副駕駛座的椅子靠背,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怒氣。 “嚴先生特意和我交代過,讓你下班了準時回家?!瘪樏鬟h的聲音還是老樣子,古板,嚴肅,好像一臺毫無感情的機器。 “嚴先生是你爹啊你?!兩嘴不離他?那我是你什么?!” 嚴青氣得大吼,得到的理所當然只是駱明遠的沉默。 她是他的什么? 曾經的學生,如今的“上司”,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這樣的話根本都不用問他。 問一百遍,也不會有回答。 嚴青吼完,直接伸手去拉車門,駱明遠見狀,只得迅速又啟動了車輛。 “我送你去?!?/br> 嚴青被車速帶得跌回椅子上,抿著嘴,沒有說話。 一到綠領苑,車還沒開到周師長所在大院區,周年年已經提前下來了,裹著一件薄風衣站在門口等她。 秋天了,天黑得比往常要早一點,車子開到綠領苑的時候,天色已經是青黑了。 嚴青從奧迪上跳下來,周年年才發現她。 她盯著深藍色的奧迪有點不解,“怎么換成這個老干部車了?” 之前嚴青在家里磨了好久,老太太托人在國外給她買了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別提多sao包了。 周年年也喜歡坐那個車兜風。 當然了,跟市長少爺那群黃毛飆車除外,每回都吐得稀里嘩啦的。 “別提了,不是我開車?!?/br> 嚴青腦袋朝車上偏了偏,她已經下車了,離車子還有一段距離,周年年探頭往車里望了一眼,等看見駕駛艙里那個熟悉的側臉,果然吃驚不小。 “我沒看錯吧?那個是教官嗎?” 嚴青點了點頭。 “你怎么…”周年年話沒說完,突然揶揄地笑了一聲,“可以啊,近水樓臺先得月!” 嚴青聞言直接翻了個白眼,“得什么?猴子撈月還差不多,事情不是你想象得那樣?!?/br> 她臉色苦悶,半點也沒有周年年想象中戀愛少女應有的表情,周年年識相地也沒多問。 嚴青就是真想和駱明遠在一起,嚴家恐怕也不會答應的,她點了點頭,心下理解,也沒說話。 “我不是說一會才到嗎?你先跑出來干嘛?” 嚴青這么一問,周年年頓時搖頭,“別提了,周沛在家里,我巴不得早點出來?!?/br> 那個小鬼頭一向和她不對付。 以前周年年還小得時候,還喜歡你來我往和周沛過兩招,現在她都快大學畢業了,真是不想再和她玩這種小女孩的把戲,就干脆總是躲著她。 嚴青也認識周沛,周沛現在也是青春期的少女了,叛逆地很。 大家都是叛逆期過來的,知道這時期的丫頭有時候根本沒什么道理可講的,也很理解。 嚴青只得安慰道,“等你嫁人搬出去就好了?!?/br> 只是話說完,她才想起周年年家里還有一個大哥周晉,周年年就是想嫁人,也沒那么容易的。 不過話已經說出口了,她要是再解釋一下也來不及了,果然,周年年聞言頓時瞪了她一眼,“你誠心的吧?” 嚴青自己也是很無奈,“口誤口誤!我最近也是煩得很,出去喝兩杯吧?!?/br> 周年年把嘴朝駱明遠的方向一努,“那教官怎么辦?” “你等著?!?/br> 嚴青掏出手機,撥通了家里的座機,是周嫂接的電話,嚴青甜甜喊了她一聲后讓周嫂把電話轉交給了老太太。 老太太一接電話,嚴青頓時就換上了一副悲傷的語氣沖電話道,“媽,年年失業了,實習被人家給炒了,心情不好,我晚上陪她,就不回來吃飯了?!?/br> 她說著把電話遞給了周年年,周年年鄙夷地朝她翻了一個白眼,不過電話一放到耳邊,她也是立刻戲精上身,語帶哽咽道,“阿姨好,我也沒料到,實習地好好的,今天突然得罪了領導,就…” 她捂著嘴沒說話,一副泣不成聲的模樣,老太太在電話那頭也不知情況,只好安慰道,“年年啊,沒事的,工作丟了還可以再找,你要不嫌棄,我讓你嚴叔給你在廣元補個缺?!?/br> 周年年立即沖著電話說了聲謝謝,又道,“阿姨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還是想憑自己的本事找找看,不想靠家里…青青在我這邊,我就想讓她陪陪我?!?/br> 她這么說,老太太哪有不應好的,事情就這么搞定了。 何況周年年的確是失業了,也不算撒謊。 周晉手眼通天,稍微使了點手段,實習公司的人果然聽命,直接把周年年給炒了。 當然,不是尋常的辭退方式,是直接求她走,說廟小,供不起她這尊大佛。 駱明遠離兩個姑娘的距離也不算遠,何況他常年在特種部隊訓練,耳目聰慧,尋常細小的聲音根本瞞不過他。 對于兩個姑娘戲精一樣的表演,他一時有點吃驚,一時又有點無奈。 嚴青直接走道跟前,冷冰冰道,“我已經跟我媽說好了,你回去吧?!?/br> 他的職責就是保護她的安全,但是這個也是相對的,并不是真的要求他二十四小時貼身防護,那樣真的有點像監視,何況大家都是成年人了。 駱明遠不知道她們倆想要去干什么,保險起見,他還是伸出手來朝嚴青道,“手機借用一下,我給太太打個電話?!?/br> 嚴青沒好氣地又撥通了家里的電話,然后直接把手機遞給了駱明遠。 駱明遠一接,果然聽到老太太在那頭道,“小駱啊,沒事,你回來吧,讓她們女孩子聚一聚?!?/br> 何況嚴老頭這種整個人24小時盯著嚴青的做法,老太太本來也不贊同。 老太太根本就不想理會周年年是真失業還是假失業,女兒都這么大了,有點自己的私密生活也很正常。 她這么說,駱明遠只好點頭道,“好,我知道了?!?/br> 電話一拿回來,周年年立即伸手在路口攔了一輛出租車,兩個姑娘直接坐上出租車走了。 駱明遠盯著出租車的尾牌號,車子一轉,消失在了大院路口。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不緊不慢地在后面又跟上了。 在特種部隊這么多年,跟蹤與反跟蹤都是必備技能,他跟車,距離隔得很遠,嚴青和周年年根本就沒發現。 兩個姑娘去的地方是j市著名的酒吧街。 燈紅酒綠,消費奢侈。 駱明遠遠遠看見那一大片紅燈綠光,就直接把車子給停在了遠處,只是人站在了酒吧街的入口處。 這里雖然紙醉金迷,卻不是什么下三濫的地方,酒吧都是正規的,出入也多半都是有錢人,或者說…被有錢人包養的人。 看得出來,不是他消費的階層。 嚴青以前還是跟著市長兒子徐俊他們一塊跳街舞的時候來過這里,當時主要是來慶祝舞團pk成功的,她自己一個人是不會來這種地方的。 不過今天例外。 她的心情很糟糕,迫切需要一個地方傾泄。 喝酒是最好的辦法。 兩人選定的地方叫“入夜”,就是之前徐俊一幫子人帶舞團過來慶祝的地方。 只是站在門口,就能聽到里頭震耳欲聾的音樂了,嚴青瞅了一眼周年年,“乖寶寶,現在后悔還來得及?!?/br> 周年年很少做瘋狂的事,像之前飆車啊跳舞啊什么的,都是嚴青帶著她的。 嚴青并不想強迫自己的好友,所以還是事先詢問她的意見。 周年年長了一張幼幼臉,燈紅酒綠之下,她大大的鹿眼力卻印出一股和她年齡并不相符的成熟來神色冷淡,“有什么關系?” 嚴青笑了一聲,“我知道你是沒關系,就怕你那個事事要管的大哥知道了不好辦?!?/br> 提起周晉,周年年神色更加不悅,眉頭皺得都能夾蒼蠅了,“他不在!” 周晉忙得很,回家的時候并不多。 他要是在,她今天恐怕連家門都很難出。 兩個女孩,各懷彼此苦悶心情,進了酒吧,找了一個包間,點了三打啤酒,一邊唱歌一邊發泄彼此心中累積的不滿。 駱明遠默默坐在離“入夜”不遠處的路邊花壇上,點燃了一根煙。 他之前不抽煙的,也是之前嚴青去做血檢的時候才開始,都是半夜起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