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節
連盼來到現代的時候,死刑已被廢除,這是一種連盼所不能理解的社會進步,在她腦子里,過去的刑罰根深蒂固——殺人就應該償命。 在她生活的年代,以命抵命,就是最簡單的方法。 誠然這些人的家人朋友或許也很可憐,但……他們畢竟謀害了嚴易的父母! 凡事都要付出代價,如果法律不能給人以公平,總有一些東西會。 可是……一下子去掉了11條人命,就算他們都是罪有應得,連盼也實在是忍不住害怕。 怕他罪孽深重,老天不饒他。 如果天有大道,大概也不會允許他這樣凌駕在大道之上。 自己剛才說的那一點福緣,連盼甚至都不確定,是否能給嚴易帶來點什么。 嚴易此刻卻輕輕笑了一聲,連盼猜他應當是故意笑的,大概是不想讓她擔心。 他溫暖又有點粗糙的指腹在她臉上輕撫,替她擦去眼淚,“不會的,地獄也不收惡人?!?/br> 他聲音一貫是清朗柔和,壓低聲音的時候,就好像有一萬只最軟最柔的羽毛撫過人的心頭,連盼平常最喜歡聽他的聲音了,可是這個時候,她突然卻很想哭。 “嗯!”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大概是太怕失去他,只能相信他所說的話——地獄不收惡人! 像他這樣邪惡的資本家,天天壓榨幾萬名員工的薪水,老天爺也絕不會收了他的! 這是兩個人在南風院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晚上,但是連盼完全也沒想到,如此一個普通平靜的夜晚,兩個人竟然會說了這么多事。 她坦白她是從古代重生而來,他告訴他自己的過去其實占滿鮮血。 這原本是兩個人都打算爛在肚子里的秘密,卻都已坦然向對方分享。 他們不僅僅是愛人,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還是彼此秘密的守護者。 連盼緊緊摟住了嚴易,從未感覺自己像今天這樣這么心疼他,這么害怕失去他。 實際上,嚴易的心情又何嘗不是同她一樣? 重生是這個世界上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每多活的一天,都像是偷來的一樣。 連盼緊緊抓著嚴易不放,她一直哭,才好了又想起來,又開始哭。 不是那種嗚嗚咽咽委屈的流眼淚,就是悄無聲息的流眼淚,想起他過去的那些日子,又擔憂他未來的日子,眼眶干了又濕,濕了又干。 其實畢竟已經過了這么多年了,這些事情嚴易早已習慣,倒是沒料到她會心疼成這樣。 沒辦法,他只好用另外一種方式轉移連盼的注意力。 嘴唇細密柔軟地親吻在她臉龐上,替她吮吸掉落下來的眼淚,又輕啄她如同小鹿一樣,總是在微微顫動的雙眼。 月光很美,也很亮,從窗子里射進來,照在朦朧的碧紗帳中。 四周靜悄悄的,他每一個動作都力求溫柔,直到看見連盼白玉一樣的身軀在月色之下漸漸浮上一層粉色。 她很美,過去很美,現在更美。 在月光下更是美得驚心動魄。 銀白色的月光仿佛輕紗一樣攏在她朦朧白皙的身體上,嚴易低頭吻她,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怎么也要不夠。 連盼仰著脖子,任憑他在自己身上輕攏慢捻。 所有的愛意,全部都在這一場水rujiao融之中,表達得再清楚不過。 “盼盼……” 他仿佛叫不夠她的名字似的,一遍又一遍喊她。 連盼起初還能答他一聲“在”,到最后都只能斷斷續續地用嗯來回答他。 婉轉嬌吟,大約就是如此了。 盛夏天氣很熱,南風院南北通透,再加上食園靠近山邊,院子里樹也多,入夜之后其實非常涼爽。但兩個人都還是出了一身的汗,睡衣早不知被扔到了哪兒去。 兩人赤身裸體,相擁而眠。 隔天就是星期一,按理說嚴易要起早去公司,不過昨晚上睡得太晚,連盼又哭了半宿,嚴易“安慰”她一直到很晚,所以日上三竿了,連盼都還沒醒。 嚴易早上起來沖了澡,也沒舍得叫醒她。 到點了,見嚴易還沒來公司,因為早上還有董事會的早會,一群人等在辦公室,林至只得給他打了個電話。 得到的回復十分任性,“講話不方便,連盼還在睡,早上我就不過來了,等會把會議紀要發給我?!?/br> 林至捂著聽筒,慶幸自己總算頂住了壓力,沒有在這群中年八卦男的逼迫之下開外音,不然嚴易英名威武的形象只怕要毀于一旦。 跟連盼在一起這么久了,終于還是到了“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的地步了嗎? 林至答了一聲好的,立即識相地掛斷了電話。 早晨的食園空氣清新,鳥兒啾啾,嚴易沖了澡,就在園中閑逛。 袁子晉老先生正在路邊喂貓,看見他,頓時笑道,“小嚴起來啦?一起去吃早飯?” 第215章 惑亂君心(一更) 袁子晉老先生正在路邊喂貓,看見他,頓時笑道,“小嚴起來啦?一起去吃早飯?” 他在食園住了很久,從前過的都是粗茶淡飯的日子,自從連盼過來這邊以后,生活水平直線上升。 不管是連盼下廚還是楊小葵下廚,甚至就是張媽隨便在廚房炸兩根油條,都比袁子晉從前自己做的那些東西要好多了。 遛貓遛狗,還成了網紅,袁子晉的晚年生活不要太自在。 不過連盼還沒起來,袁子晉是剛從廚房那邊繞過來的,知道今天楊小葵蒸了小籠包,因此滿心期待。 “小葵包的包子特別好吃!” 湯包流油,素包也特香,一想到香噴噴的包子,袁子晉口水都快要下來了。 他前半輩子的口福都加起來,恐怕也沒有這一年多。 聽他說的天上有地上無的,嚴易只在旁邊輕微哂笑了一聲。 袁子晉大概是沒吃過連盼包的小籠包吧。 什么叫做神仙rou,什么叫做神仙包,不吃都想象不到。 “你別不信呀!” 看嚴易那個表情,袁子晉不免有點較真,“你真得嘗嘗,我覺得小葵幾乎都快趕上盼盼了,真的!” 連盼在食園的時間沒有楊小葵多,何況楊小葵在練習廚藝上十分刻苦,基本上一天到晚都泡在廚房里,她練手的東西自己又吃不完,多半都是便宜袁子晉了。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袁子晉還是挺心疼楊小葵這丫頭的。 畢竟他確實沒那么多機會嘗到連盼的手藝,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相比袁子晉從前吃的那些東西,經過連盼指點后楊小葵的手藝,已經足夠震撼到他了。 他腦子里多半的記憶,都是來自于楊小葵的手藝,有時候吃多了差不多也忘了連盼的手藝了,只剩下腦子里一點模糊的驚艷感。 感覺好像差不多。 老頭講話一激動,動作幅度就有點大,連帶著嘴唇上的胡子也跟著一翹一翹的。 他以為嚴易是家境富裕,吃慣了山珍海味,所以看不上楊小葵這個鄉下丫頭做的菜,便開始滔滔不絕地站在旁邊安利。 嚴易眼角盯著樹下懶洋洋的貓,左耳進,右耳出,根本懶得理會他。 他只是早起來散個步而已。 袁子晉正說得唾沫橫飛的,遠處,楊小葵就提著個大食盒過來了。 食盒是紅木的,設計的很古典,分了三層,外面罩著蓋子,可以保溫,這也是袁子晉的佳作。 楊小葵走到跟前,把食盒最上層的蓋子揭開,里面果然裝著一大盤包子,熱氣騰騰的。 袁子晉一看,當即也顧不得洗手,抓起一個就往嘴里送,一邊吃一邊說,“說曹cao曹cao就到,我正同小嚴說你呢,你就來了……” 包子確實很好吃,至少對袁子晉這樣不太講究的人來說,楊小葵這個包子,已經差不多是他生平吃過最好吃的了。 看他吃得狼吞虎咽的,楊小葵眼角有微微的笑意。 廚子看見食客喜歡吃自己做的飯菜,當然都會很高興,這很正常。 或許嚴易并不太喜歡楊小葵,他眼神銳利,只覺得她這個笑跟連盼從前看大家爭著搶著吃她做的飯菜時所露出的笑容,有點不一樣。 很像,但又不像。 連盼看大家的那種笑容是——滿足的、甚至有些寵溺的、好笑的,就好像幼兒園的老師們看小朋友排排坐,吃果果的那種神情差不多。 但是楊小葵的笑容則有點不一樣,她也很滿足,但是似乎也很得意。 或許是她帶著口罩,因為僅僅只露出了一雙眼睛,也看不到剩下的半張臉,所有的情緒,便只能從她眼睛里來猜測。 但是眼睛是很難騙人的。 這種莫名其妙的得意讓嚴易本能不喜。 袁子晉一邊吃一邊還在孜孜不倦朝他安利這個包子多么多么好吃,食盒上層的一盤包子,眼看就要被他給吃完了。 “我先回南風院?!?/br> 嚴易并沒有接受他的安利,轉身就走。 清晨,又沒打算去公司,他穿得很隨意。 一條普通的黑色休閑褲,一件普通的白t,腳上穿著神色的帆布鞋,一頭黑發估計都沒梳,就這么隨意地垂在頭上。 和他出席正式場合會相對慎重處理發型不同,嚴易在平常很少理會他的頭發,總是任其自然發展。 他本來相貌就好,脫去西裝,換上這些普通的衣服,又不打理頭發,看上去就很顯年輕。 明明快三十的人了,看上去還跟二十出頭一樣。 尤其他身姿挺拔,人長得又高,一米九的個子,腿長又逆天,聲音又好聽,他就是擺一副生人勿進的臭臉在那兒,楊小葵在旁邊站著,心里都忍不住砰砰直跳。 雖然他是連小姐的男友,但是有些時候……有些心緒,真的是不由自己的。 袁子晉吃完了一籠,還準備去掀食盒第二層的蓋子,楊小葵連忙伸手攬住了他,“不行,這是給連小姐……和嚴先生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