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直到下葬的那一天,最后一鏟子土蓋在墳頭,我眼前眼前一黑,恍惚間仿佛聽見哥哥說了一句——別忘了,買我! ☆、第一章 渤???,滄州,北水鎮。 凌家大院,西廂房。 秋晨夢醒間,凌茴乍然一驚,頃刻后背被冷汗濕透,她……做了個極端恐怖的噩夢。 “瓔瓔,瓔瓔……乖,別怕,只是被夢魘了下,不打緊?!睖睾偷膵D人將她抱在懷里輕聲哄著。 “娘?”凌茴不可置信的摟緊婦人的脖子,鼻子猛然一酸。他們都還活著?那哥哥呢? “嗚嗚……我要哥哥……我要哥哥?!?/br> 凌五媳婦驀然一愣,她頭胎、二胎生的都是女兒,瓔瓔是她第二個孩子,才三歲多一點兒,平日里跟族里的堂兄弟并不親近,哪里有哭鬧著要哥哥的時候。是了,這丫頭是在她前幾日驚了魂兒,病了好些天不見好,貌似之前跟她二妹家的陽哥兒玩得不錯,想來是這樣。 “付媽,吩咐六寶套馬車,去給柳家拉些藥材,順便把陽哥兒捎來?!币姾⒆涌铣雎晝毫?,凌五媳婦心里一陣暢快,她這個寶貝疙瘩從小就體弱多病,平時倒也乖巧的很,一病起來就格外嬌,家里又不是不能夠的,能由著她的都由著她。 “是”二門外響響亮亮的應了一聲,一下子把凌茴的思緒拽了回來,她哥哥好像這時還沒買回來。 凌茴偷偷止了哭聲,默默臉紅了一把,由著她娘給她套上老虎鞋。她努力伸著小胖爪子,拈了顆糖瓜擱嘴里含著,時不時嘬一口,甜的人心里發顫。 “瓔瓔,看jiejie給你帶什么來了?”一個七八歲的紅襖粉裙的小丫頭合著雙手蹦蹦跳跳的進門來。 “多大丫頭了?走沒個走相,站沒個站相?!绷栉逑眿D輕嘆了一口氣道。小丫頭杏眼彎月眉,長得甚是喜慶,招人喜歡。聽了娘親的話,也沒惱,轉身做了個鬼臉,便去哄meimei了。 “猜猜看,jiejie手里有什么?”凌芙將手掌合的嚴嚴實實的,凌茴認真的歪著小腦袋想了一會兒,撓撓頭,猜不出來。 “再想想看?!绷柢焦室獍咽种械奈锸聝郝冻鰝€角來,青幽幽的,還會動,莫非是蟲子?凌茴不禁往旁邊一縮,小身子抖了抖,她最怕蟲子了。 凌芙大笑一聲,迅速拎起那東西的一角,在凌茴面前晃了晃,果不其然,一聲鉆天的哭聲隨之而起,她最怕豆蟲了,那種手指大小,rourou的,綠綠的。 “你這丫頭,孩子剛剛好些,再被你嚇到,仔細你的皮?!绷栉逑眿D作勢要將凌芙趕出去。 “娘親,不怪jiejie,是我自己不小心被嚇到了?!绷柢畛槠忉尩?。 “什么嘛,膽子這么小,爹爹在路邊給我摘了一只小呆瓜,看把她嚇的?!绷柢椒藗€白眼,張開手將小呆瓜甩給meimei玩耍,又從口袋里掏出幾顆清甜的脆棗塞給凌茴。 凌茴近乎貪婪的看著她的胞姐,這個僅比她大五歲的jiejie,凌家破敗后,又被徐家退婚,最后為了養活她與阿霄,十五歲成了城里王員外的第十九房小妾,在大年二十七給她與弟弟送完rou包子,回去的路上掉到了枯井里,一夜沒人發現,被活活凍死,據下去撈尸的人講,井壁上布滿了抓痕,新的。 王員外都五十多歲了,他的大婦尤其厲害,拒尸不收,完全當家里沒有過這個人。凌茴只得托人拉回凌家,給她jiejie收拾的時候才發現,她jiejie身上布滿了鞭痕、棍痕。再沒有那一刻,讓她心生恨意的了。 她幾乎忘了,她jiejie是個如此活潑愛笑的姑娘。 “jiejie,抱?!绷柢罱乐鄺?,張開雙臂撒嬌要抱抱。 凌芙毫不遲疑,伸手將她抱在懷里逗笑道:“你這胖墩兒,可沉死個人?!?/br> “你才多大個人啊,別磕著她?!绷栉逑眿D緊張的張手去接。 “娘,你就放一百個心吧,摔不了你的寶貝疙瘩?!闭f著,凌芙將懷里的娃娃往上竄了竄,“走咯,看爹爹收玉米去咯?!?/br> 凌茴跟著jiejie在田地里玩耍了半天,收獲了一只灰色的小野兔子,是長工從地里逮住的,小小的一團兒,只比凌茴的rou巴掌大點,可愛極了。 快到晌午的時候,付媽接了她們姐妹二人回去,說是柳家來人了,陽哥哥吧,她二姨母的獨子。凌茴的外祖母只生了五個女兒,沒有兒子。她二姨母便嫁給當村里一個同姓的泥瓦匠,不算倒插門,但也默認了給二老養老。柳家世代行醫,她二姨母便繼承了這衣缽,將柳家醫館繼續開了下去。 凌茴袖子里揣了一只小兔子,由付媽背著,聽著jiejie哼著小調,悠悠的回了家。 快到家門的時候,凌茴扭著胖嘟嘟的小脖子,看見付媽吩咐六寶叔套的馬車還在門口停著,她娘親正拉著她表哥嘮家常,六寶叔將韁繩拴在門墩上正依著門框微微打著盹兒。 “大馬,大馬,要騎,要騎?!绷柢顡芾阒《掏?,伸腰要往大馬身上蹭。 付媽一個不察,差點松了手,也幸好眼疾手快拗住了她,心跳猛然加速:“我的小姑奶奶,可別這么淘氣?!?/br> 這一聲將打盹的六寶叔驚醒,六寶叔睜足了虎目醒了醒神大步朝這邊走來,張開一雙蒲扇般的大手將凌茴接了過去:“小瓔瓔許是前些日子看見幾位爺在跑馬道上遛馬,眼饞了。不妨事,六寶叔扶著你坐上一坐?!?/br> 凌茴通紅著小臉,暗暗垂下了頭,有些害羞了。重活一世,她仿佛徒增了許多撒不完的嬌,溫慈的母親,活潑的jiejie,會捏泥娃娃和小鴨子的付媽,高大結實常把她放在肩膀上的六寶叔。 凌五媳婦聞聲連忙跑了出來勸阻道:“六寶,別這么由著她,小心驚了馬?!?/br> “這小人兒才多沉,有我看著,沒事兒?!?/br> “好啊,巴巴的想著我來,我這緊趕慢趕的來了,倒把我晾在一邊了,剛剛還和大姨母商量帶你進城逛逛,這下我得仔細考慮考慮了?!币粋€十來歲的少年笑意盈盈的打趣道。 “騎大馬,進城?!绷柢钛劬︻D時一亮,進城好啊,不進城她上哪里買哥哥去。 “長出息了???”柳青陽一把抓住凌茴的后衣領,轉身將她丟進了車廂里。這小丫頭是個閑不住的,帶她出去玩玩散散也好。 “小芙去不去?”柳青陽扭身低頭詢問他這大表妹。 凌芙抬頭看了眼停在一旁的高頭大馬,心生懼意,堅決的搖了搖頭:“不去,馬車跑起來暈頭?!蹦昵八透赣H還有六寶叔趕著這輛大馬車進城采購年貨,一路暈吐好幾次,回來后緩了三天才緩過勁來。 柳青陽點點頭,摸了摸凌芙的丸子頭,向凌家諸位告了別,一翻身便利索的上了馬車,六寶叔早已將韁繩握在手中,見柳青陽上車后,亦麻利的竄坐在車前,呦喝一聲,轟著馬車上了路。 凌茴早已被表哥穩穩的攬在懷里,心里不禁默默地想,午飯都顧不得用,這么匆匆忙忙的,是有什么事嗎? “大姨母新炮制好一批藥材,鋪子里急著用?!彼剖敲靼琢柢钚睦锼?,柳青陽閑適的解釋了一句,“跟你這小鬼頭說,你也不明白?!?/br> 凌茴捂著自己的肥肚子,有些餓了,便抬頭眼巴巴的看著柳青陽,咕嚕一聲,小肚子餓的抗議了。 柳青陽噗嗤一笑:“忘了你沒吃飯了?!闭f罷,伸手在食屜里摸了一塊桂花糕塞到凌茴手里,嘴里還念叨著:“一不許把渣屑落到我身上,二待會不許把口水滴到我身上?!?/br> …… 表哥什么的,最討厭了。 “呦,他六寶舅,這秋收忙碌碌的還有空出來趕馬車呢,這是去哪兒?進城不?捎我一段?!?/br> 凌茴正咬糕點的小嘴驀然一停,這隔著車幔都能嗅到的酸巴味兒,不是她大姑姑又是誰,難怪剛剛娘親火急火燎的催他們出門,看來早知道姑姑今天來,真是無巧不成書,正撞一塊了,尷了個尬。 外面搭話的正是凌家二房長女,她嫡嫡親的大姑姑凌春玉,大姑姑十年前嫁給了教書匠,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在鄉下是這么個理,白白占個男人身,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沒把子力氣干農活,也看不起干農活的,滿口之乎者也圣賢之言,天下人皆下等,唯有他清高。一張刻薄的嘴把凌家上上下下都得罪凈了,誰見了她大姑一家都想繞道走。 “不巧了,大姑奶奶,不進城,這馬才套了車,老太爺吩咐多拉出來遛遛,省得用得著的時候抓瞎?!绷鶎毷迓詭敢獾幕氐?。 凌茴心里默默地想,不將她太爺爺搬出來,今天恐怕是甭想進城了,大姑姑的纏功是一等一的好。 “真有那閑心?!绷璐河裼樣樀淖I諷道。 凌茴默默的嘆了一口氣,這時候秋收都快結束了,什么閑不閑的。大姑姑這次來,不用想,肯定是過來打秋風的。人和物一樣也跑不了。 這事說來就話長了,凌家有良田千畝,家里光是長工就養了六個,兩個粗使mama,一個武師傅,根本吃花不愁,可偏偏缺個讀書人。鎮里另一富戶張家,出了個舉人出了個狀元,張狀元一路官運亨通坐到了山東知府的位置,在這北水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把凌家老太爺給饞壞了,老太爺指天跺地的發誓,怎么也得養出一個讀書人來。 可惜他自己,他兒子,他孫子們都不是這塊料,族里讀書最厲害的是凌茴的父親凌鑒,也才將將中了秀才,再然后就沒然后了。依著老太爺對讀書人的一腔執念,在兒女,甚至孫子孫女的親事上都有很大的影響。 凌春玉的親事是老太爺親自拍板的,凌春玉過不好,老太爺心里也不是不愧疚。所以,才一次次容著凌春玉瞎鬧騰,要人借人,要物給物,只要不是太過分,都準了。只一樣,別打馬的主意。 剛剛凌春玉借口要上車,六寶叔可不敢讓她上來,凌春玉這屁股一沾上馬車,得了,這馬車就是她的了,老太爺喜歡讀書人不假,但老太爺更愛馬啊,視馬如命,馬就是他的底線,凌春玉又是個沒眼力價的,沒得惹老太爺不痛快,何苦來。 這廂六寶叔打發了凌春玉,暗暗松了一口氣,心里不由一陣暢快,出了鎮子便將馬車趕得飛快,將凌茴顛的有些犯困。柳青陽見狀忙將小毯子抖開,將她包裹起來。 青綢大馬車行了約半個時辰,忽然降了速度,不出半盞茶的功夫,竟然停了下來。凌茴忽悠忽悠的黑天夢鄉隨之驚醒,她揉了揉惺忪的雙眼,顯然還在狀況外。 六寶叔低呵一聲,朝車內提醒道:“櫻丫頭,六寶叔帶你去拜一拜佛?!?/br> 佛?這荒郊野外的,什么佛? ☆、第二章 凌茴小胖爪子掀起窗幔的一角,朝外張望,幾乎一眼就看到了十丈外的那棵大柳樹下,正襟危坐在竹椅上的白胡子老頭,這人不是張舉人是誰? 依張舉人的聲望,凡是知道他這道號的,見了,騎馬的下馬,乘轎的下轎,坐車的下車,走過去,請個安,問個好,討個巧,在張舉人面前露個臉,以后有甚難辦的事,只管去找張舉人,比找縣太爺好使,鎮上的人都認這一門,誰叫張舉人有個做山東知府的哥哥呢,就是縣太爺也得賣他張舉人幾分面子。 這張舉人,名岱巖,年過半百,身形頎長,很有幾分富態,因幼時出過麻疹,落了一臉的麻子,又在家中排行第三,人們提起張舉人都稱其為麻三爺,當面可不敢這么叫,只得尊呼一聲三爺。 凌茴見了這尊佛,也絲毫不敢猶豫,連忙掏出一方絲帕子,從食屜里挑出三塊桂花糕包好,便由著表哥將她抱出去。 六寶叔走在前面,恭恭敬敬的問了安,凌茴探出小腦袋,咧嘴沖麻三爺一笑:“三爺爺好,三爺爺吃桂花糕?!闭f著便掙扎著從柳青陽的懷抱里下來,小手討好般的向前湊過去。麻三爺聞聲,將手中的書抖了抖,隨手放到旁邊的小幾子上,抬眼一覷:“哦,是凌家丫頭啊?!?/br> 麻三爺心下不禁感嘆,世人或真或假或老或少的,都尊他一聲三爺,這豆丁大的丫頭倒偏多加個爺字,也沒什么不對,他與這丫頭的爺爺平輩論交。只是除了自家小輩,櫻丫頭還是頭一份這么稱呼他的。 “可甜的桂花糕了,三爺爺吃?!?/br> 麻三爺望著凌茴忍痛割愛的小模樣,心里不覺親近幾分,便起了逗逗她的心思,便當真拿起一塊桂花糕作勢要吃。凌茴真真的瞧著,心道:你這老爺爺快吃啊,難道看不出來我在賣力的討好你嗎? 旁邊的官道上,由遠及近傳來一陣馬蹄聲,有差事的官爺要過來了。一般說,這種情況平民自當回避,六寶叔幾個緊張無措的看著麻三爺的臉色行事,麻三爺一口咬掉桂花糕的一角,從容的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緊張。 你當渤??嬷荼彼偸鞘裁吹胤?,這地方在大尚之北境,地廣人稀,嚴冬苦寒,自來便是流放犯人的地方,被驅逐到這里的犯人能是什么好相與的,自古都說渤??ざ嗫犊柚?,滄州更是民風雄悍,人人好武,多少武狀元盡出滄州之地。不好武不行啊,滄州的兒郎要想保住妻兒平安,必須得習武,起碼,比這些流放過來的犯人要厲害,犯人,哪個不是窮兇極惡的。 行差的官爺見快到了北水鎮,也都松了一口氣,雖然入秋有段時日了,秋高氣爽不假,可這大晌午的也燥的不行,見柳樹下坐著人,不禁想上前討口茶水解解渴。 兩個官爺騎馬拿繩子拖拽著五個犯人,一路塵土飛揚的撲過來,不過來不知道,過來一瞧猛的嚇了一跳,怎么就遇見麻三爺這尊佛。這兩個官爺與麻三爺都是相熟的,忙向前問了好,伺候在麻三爺旁的小廝給兩位官爺斟了茶。 “二位官爺,這一路倒是辛苦了?!甭槿隣敶蜓矍屏饲坪竺娴奈鍌€犯人。 “為官家辦事,不敢道苦?!眱晌还贍斂涂蜌鈿獾幕卦?,言罷,朝后招了招手,“哎,我說你們幾個,別這么沒眼色,向前跪一跪三爺,說不定這一身的重罪就此免了?!?/br> 犯人們將信將疑的左右看了看,反應過來忙向前跪趴在地上求饒。麻三爺略略看了犯人幾眼,都犯了什么罪?因家里貧困出來搶劫的,在京中不小心得罪貴人的,五花八門的罪過不一而足。 麻三爺聽了點點頭道:“嗯,都不是什么大事,起來吧?!狈溉藗凅@慌的不敢抬頭,依舊跪著,縮著身子瑟瑟發抖。 “三爺,您可有看得上眼的?”官爺小心翼翼的問道。 麻三爺沒有答話,眼睛不自覺的飄向不遠處,五個犯人有四個來求饒,剩一個在原地躺著沒有動彈,凌茴的目光隨麻三爺瞅的方向順了過去,定睛一瞧,頓時心跳如鼓。 “三爺,那個……”官爺面有為難的搖了搖頭道,“那位的罪名是謀害皇嗣,因家中地位實在是顯赫至極,當今圣上顧忌一二,只輕判了流放的罪名,那孩子自己也是個沒福分的,途中舊疾發作,醫藥不得,如今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br> 官爺這一番話聽得凌茴心臟一陣猛跳,當即邁著小步子一路顛向那人,是不是她想的那樣,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樣?。?! 躺在地上的是一名七八歲的男童,身上的囚衣臟破不堪,一頭亂發污蓬蓬的,甚至有幾綹遮住了半張臉。凌茴顫巍巍的伸出小手將亂發撥開,一張慘白的小臉露了出來。地上那人似有所感,猛的掙開雙眼,凌茴只覺慧目如炬,這雙眸子比漫天星辰都要幽深璀璨。凌茴駭然的蹲坐在地上,顯然被驚的不輕。 “瓔瓔……”須臾間,那人微閉了雙眼,費力的吐出這兩個字,聲音幾近輕不可聞。 凌茴忍住不理,緊攥著小胖手,連忙跑了回去,這個人,她要定了。猶記得她重生前,聽到的最后一句話便是:別忘了,買我! 凌茴緊閉了小嘴,乖乖的站在一旁,擺出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要哭又忍住不敢,簡直委屈至極。麻三爺一看這模樣,肯定是那人情況糟糕,便也松了心思。再者,聽那官爺剛才的話頭,地上那人家世極為顯赫,不定什么時候遇到天下大赦就又成金鳳凰了,這種人少惹為妙。 凌茴砸了砸嘴道:“好可憐,表哥,你給他看一下嘛?” 柳青陽面上有些猶疑,莫不定這小表妹想干嘛,他這小表妹性子最是松散,向來自己的事都懶得cao心,更甭提別人的閑事了。 麻三爺本來就是玲瓏心思的人物,聽凌茴這么一說,便知道了這丫頭的心思,罷了,自己還能和個孩子爭人不成?!他們張家又不缺伺候的人,沒得顯得小家子氣,這么一想,麻三爺當即便吩咐道:“柳家小子,去看看吧,好歹是條人命?!?/br> 柳青陽過去號了脈便過來回話道:“是從胎里帶來的弱癥,治不好的,身子骨自小便不成,長大了也不結實,不是長壽相?!?/br> 凌茴聞言一愣,心道:可不是嘛,上輩子自己十三歲時把他從街市上把他買回去的,自己死的時候也才十八。哥哥比她大四歲,自己死后十五年哥哥便隨著去了,不到四十歲,可不是不長命么。凌茴想到這里便有些急了,這可如何是好。 上一世遇見哥哥的時候,因為娘親的緣故,柳家和凌家早已失和多時,甚少來往,后來外祖父帶著二姨母一家遷往濟州,更是斷了來往,記得那時哥哥的身子便不結實,缺醫少藥的。也一直沒有看過,不曾想竟是胎里帶來的弱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