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封氏這才松心了些,品嘗起桌上的佳肴來。 李夫人趕過來見老太太跟客人正吃飯,不好打擾,便轉了彎到王桂枝這里,見她正讓人收拾炕桌,便道,“給我添碗飯?!?/br> “你怎么這時候來?趕早不趕慢的,這都是我吃過的,你就等一陣子,讓他們現做過來也快?!蓖豕鹬πΦ?。 “怕什么,我又不嫌你臟?!崩罘蛉私舆^彩霞遞過來裝了大半碗的紅枝碗,正想吃,一看卻是白黃黑三色夾雜,不由笑道,“你又搞什么新花樣,這是什么飯?” 彩云給她盛絲瓜荷花響螺湯,回道,“這是小米,珍珠米,黑米一道煮成的飯,聽大夫說,助消化,補腎活血,還能美容美顏呢?!?/br> 哪有女人不愛美的呢,就算是不怎么好吃,李夫人就著清爽的蝦仁冬瓜,還有一道鱔鲞拌雙蛋的下飯菜,痛快得吃了一碗。 李夫人用罷了飯,讓丫頭們自去用飯,屋里剩下她跟王桂枝。見她站著描紅消食,自己便歪在榻上問道。 “我說你怎么讓你家老爺那么聽話的,也教教我?” 王桂枝好笑著道,手里的字都寫歪了一筆,“大嫂子說這話也不害臊,拿我來開涮,我家老爺怎么就聽我的話了,他就是聽,也是聽圣上老太太的話,哪里會聽我的?!?/br> “小蹄子就會玩賴,他要是不照顧你,你想辦什么事怎么準能辦成了?你那個飯店酒樓,讓他跟我家老爺討幾柄扇子去擺,你知道他從大老爺手上挖了多少柄嘛?我家老爺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心口疼得不行呢?!?/br> 李夫人可是不信。 這話王桂枝可就更不敢接了,她是提過這一出,是想先引起點賈赦的興趣來,引著他往正道上走,賈政也覺得好才去辦的,“我不是讓他跟大老爺商量嘛,這扇子只是借去擺擺,我都另外記檔,到時候仍會還給大老爺的。再說見得人多了,或許遇著了哪個知音一起品鑒扇面,又有人見著了,愿意拿自己的扇子來換了去呢,這樣大老爺豈不又多見識了別的扇子,要知道天下之大,他一人之力如何能比天下之富呢?” 既然那么喜歡扇子,辦一個扇品鑒定交流會嘛,存在家里一天摸十遍跟在外頭擺著,一樣能摸十遍還能看到更多更好的不是很好?自己也能做扇子玩??!開發多種樂趣嘛,再說眼界寬了,就不一定非得要別人手里的扇子不是,說不定到頭來,那個石呆子還要拿自己的扇子跟賈大老爺換著玩呢。 賈赦縱再貪歡好色,有李夫人這個賢內助管著,肯定不會再想著討賈母身邊的鴛鴦做老婆了吧? 還有一則就是不好上進,依官仗勢,重金買扇不成,結果勾結了賈雨村強占了石呆子的扇子,弄得石呆子污了名聲失了祖物,憤而自盡。 這事當然是賈赦不對,還打了賈璉,可那賈雨村也可惡,為了拍賈赦的馬屁,什么樣的罪名也往別人身上安,胡亂做案判案。 賈赦這只老鷹找對辦法能圈起來,賈雨村就一定要蝴蝶掉,不管他要去借誰的東風,總之不能再是賈府的風。 李夫人聽她這話,竟是有理,思忖之后點頭道,“原來你是投其所好?!蹦撬钟幸蓡?,“沒想到二弟竟是喜好稼軒之事?!惫植坏靡恢痹诠げ坑粲舨坏蒙w,應該去謀個戶部的差事。 這是什么樣的誤會! 王桂枝忙放下筆,解釋道,“他哪里就精通農事了,不過是看了些書由著老農們擺弄罷了。嫂子你今日是怎么了,盡在胡說!”要讓賈政知道她讓別人誤會他喜歡挖田種地,還能饒了她?! 見她羞的臉上飛紅,李夫人只當她不好意思了,便道,“那你告訴我,怎么我的水田肥地也不少,每季里出來的東西,反而沒有你這邊的多呢?” 這倒把王桂枝問住了,她一向是只管問有什么吃的,卻真不知道農人們怎么種的,她所知道的,最多也是些看過的理論,紙上談兵,真要說到什么時候開耕,什么時候下種,若有蟲災生害怎么處理,呃,也就知道煙灰水跟大蒜水有點用。 別的她可是一點兒也不知道。 見她說不出來,李夫人笑道,“可是問住了吧,好好一個官老爺,都讓你弄得去學桑開田了,你還好意思不領人家的情?”她語頓了一下 ,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一直記恨他當日沒在你身邊,可事有湊巧,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我們女人家有時候不但得求人求己,還會受到上天的作弄……” 王桂枝奇怪道,“什么不在我身邊?哪天?”說的是什么? 她看彩霞彩云的臉色都變了,連腿都在打顫,不由瞪大了眼睛,反應過來,“嫂子你是說,我生孩子那天他不在嗎?” 李夫人長篇大論就此語噎,她是真不知道,真不知道原來弟妹不知道的啊,這可怎么是好!這不是說錯了話嘛,唉喲,這可怎么是好! 她有些不好意思得站起身來,狼狽得告辭要回去。 “嫂子,您這就要走……您說的那個……” 李夫人慌忙快走,“沒想起來家里還有事等著我去辦呢,回頭再跟你說話。走啦走啦,不用送了!”真該打嘴,“唉喲,怎么聽到有孩子的哭聲?” 王桂枝一聽到孩子們在哭,便停住了腳,轉到屋里,奶娘正給寶玉換尿布呢,看見她來了,許是在認人,眼睛圓溜溜得盯著她,把她一顆都看化了,全忘了之前要問什么,將這小胖小子抱到懷里,“你這個小天魔星,看什么呢?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娘~” 一會兒哄睡了,又抱著另一個孩子玩了一陣子,一晃眼天都黑了,才想換件衣裳,進屋就瞧見賈政續著她研得墨正寫字呢,方才又記起來。 “你說,你那天為什么不在家?” 作者有話要說: 賈政:……再喊冤能行嗎? 第66章 青日 金陵 這日, 賈雨村拿著一聯挑幅, 從葫蘆廟往外頭走去。他如今寄居在葫蘆廟里,每日靠著賣文作字為生,這樣他就是有滿腹經綸,又如何能出頭呢?眼看著朝廷的恩科明年又要開始了, 神京路遠, 他連行囊路費都沒有!只好聽那個小沙彌所言, 去試試能不能遇上那個頗有財資的甄士隱,讓他助自己一助。 賈雨村在這里已經住了一段時間, 四鄰見他出門,都打招呼問好。他平時也多受資助照顧, 面上帶著客氣, 心里卻有些惱火, 只想著自己何時才能飛黃騰達,永遠不需要討這些人的好。 卻見甄家的仆人霍啟正提了一籃子菜回家,便拱手問好,“小哥好?!?/br> 霍啟見是賈雨村這位讀書人, 頓時歡喜,“賈公子好!” 賈雨村微笑著,狀是無意中問道,“好, 上回見著甄老爺說要一起吟詩作對的,怎么這陣子好像不見?” “我家老爺游歷去了,公子您也知道, 我家老爺膝下無兒,只有一位小姐,家中無事。他與榮國府二房賈珠公子相遇一場,成了莫逆之交之后,見他談起各地風光,心中神往,便帶著妻女一起尋友游玩去了?!被魡]戒心,一五一十都說了,主子們不在家,他們只要看好門戶,倒也自在。 居然不在!怎么這個時候不在! 可惡! 賈雨村追問著,“可知道何時回來?” 霍啟想了想,遺憾的搖了搖頭,“主子的事我們當下人的怎么知道,公子找我們家老爺有事?若是有事,您倒可以修書一封投去賈家家學,請他們代為轉送給我家老爺。我記得老爺說過,他正想去京都見識一番!”他正覺得此事得意呢,“其實不止是我家老爺,您要是在京都有親戚的,不再像以前那樣麻煩只有托親靠朋,找門路才能送信信東西,賈家就是家學那頭開了寄收堂,只要有詳細姓名地址,是在金陵、京都兩地的,都能給你找著帶過去?!?/br> “噢?有這樣的好事?”賈雨村頗有些意外,山水路遠,還幫著找人,多少麻煩事呢。 “可不是好事嘛,雖說每樣東西看情況要銀子,但就沒有人不愿意的?!被魡⑾胫锞褪强傁胫敵跤袀€弟弟像是去了京城,依稀知道個地址,可要真去找,人生地不熟的,哪里能找得到呢。 這回托給了賈家的寄托堂,雖說人家收了五兩銀子,且不保證一定能找到,這銀子也只有找一個地方,再想找也得另外收銀??蛇@錢等娘回去一說,外婆咬著牙也把這銀子拿了出來?!熬退闶钦也恢?,有了這個憑條,到時候我死了到了地下,也能告訴他爹,我已是盡了力了?!?/br> 當初外公去世的時候,就一直想著家人尚未團圓,如今可算是有點指望了。要真自己拿五兩銀子,只怕一趟的路費都不夠呢。 賈雨村原覺有些掃興,聽了這事便有心去觀摩一番,便把挑幅送給別人收了筆資之后,來到霍啟所說的賈家家學,只見遠遠就能看見好大一座門樓牌,賈氏兩字直刺他心,接著便是兩排看得出是新種不久的松樹,卻也綠綠蔥蔥,新意騰上,車馬可通行的石板路之后,便是座四進四出的大宅院,一走近,賈氏祖學四個字也清晰可見。 可贊可惱可嘆,明明是同姓,為何人家的祖宗就能給子孫留下此等基業沃地! 賈雨村見兩扇大門都開著,并無人看守,便鼓足了勇氣走了進去,只見儀門正中便有一面極大的鏡子,照得他纖毫畢現,讓他不由拿手掩面,再一回神,只見那鏡上有四個字,自鑒儀表,另有一幅對聯——賈門當自強,學無止境,須立臥薪嘗膽志氣;奮發可力行,藝臻佳態,必行繼往開來精神。 此聯淺顯易懂,賈雨村在鏡上也正了正自己的衣冠,才轉身觀望其它,也只有賈家這樣財大氣粗,才把這么一面鏡子就如此堂皇得擺在外邊吧。 天氣炎熱,兩邊廊上都無人,左右各有六套廂房,分成甲乙丙丁等房號,并未閉門,清楚可見里面都坐了學生聽先生講學,竟沒有一個在課堂上走神嬉戲偷懶的,就連一些八九歲大的孩子也是一樣。這便讓賈雨村暗自吃驚,這樣看來,這京中的賈氏,可算是后繼有人了,就算是二十人里只有一人出挑,代代傳承下去,又是百年之興??! “這位公子,您走錯了地方,寄東西請往那邊路上去?!?/br> 他正看著,有個穿著青袍撐著拐的老人家走了過來,他正是賈代儒。因置下的祭田產出不錯,七歲以上愿意開蒙者賈氏族人皆可送到家學中來,他一個人就是領著兒子也實在看顧不過來,賈政便又請了好幾位有才坐館的先生,讓他做學長統管。 那邊托管處是因每回金陵送東西去(田中一些產出),或者是京都派人(新出書籍及查驗收祖人員)都被不少人央告請求,讓他們代為送信送物,此事多了,讓賈政之妻王夫人知道之后,便言大家不是親戚便是舊友,若都拒絕了,傷了大家的情面,要是都接下來,自己的正經差事如何了呢? 干脆有需要的直接入檔登記,收銀辦事。一是免得有人覺得不用白不用,胡亂什么都讓幫忙。二是有那些愿意跑腳賺這個錢的,讓他們去賺。三是免了正經身上有差事的人的麻煩,有可解脫之詞。 王桂枝沒說的是,這快遞物流可也不少賺錢呢。 賈雨村見他雖年齡老邁,卻是個飽學之士,恭敬一禮拜道,“老人家,我也是一介寒門書生,一見到學館更心中渴盼,見門未關閉,故壯膽進來一看?!彼滟澲?,“實在是讓小生佩服,如此立學以讀書為本,賈老先生真乃博士智者也?!奔仁琴Z家家學,必是賈家中人。 賈代儒笑著擺手道,“這可不是我的功勞,實在是我們家出了好孩子?!彼驳靡?,覺得臉上有光采??上染焓遣荒茉谕馊嗣媲翱涞?,老太太睿智,寧榮兩公的子孫出息??! 置辦祖中祭祀之田之后,原金陵住下的十二房,有過來投親的,也有富裕也往里面投銀的,加上都中連他在內也有三房回來,在他閉眼之前,親眼看到他賈門二十房中有人黃榜得中,他真是死也瞑目了! 賈雨村見讀書中人也有與他同齡的,借著自己同為姓賈,便想投靠進來,到時候順帶他一同入京趕考,豈不美哉。 可惜賈代儒雖然于書學上迂腐些,到底經歷得多,始終不肯接話,只客氣讓小廝把賈雨村送了出去。 賈家自家門都照顧不完了,更何況還有連絡有親的王家,薛家、史家,說好的家學再把能收留外人的口子一開,他以后的日子還過不過了!就是賈敬賈赦再信重他,到時候只怕也要退位讓賢了。他可還要看著孩子們進學得中呢。 賈代儒背著手一一在門外看過,盯住一個八房的小子打起了瞌睡,便對身邊的小廝道,“去給他記上一筆,告訴他家里人,再有兩次,以后便不用來了?!?/br> 沒出息的東西,多少人等著讀書呢! 馮貞蘭把兒子放到悠車里,只肚皮上輕輕搭上一層紗棉,讓奶娘盯著,便接過扇子輕輕搖著坐到榻上,懶洋洋道,“不是說不愿意嘛,怎么又來求我了呢?” 那人早跪在地上給她磕頭,“都是我心黑,不知道太太寬容大量,還以為……” “還以為我心狠手辣,把王家的老人不放在心里了,把那些助著老爺的舊屬們都忘了!呸!”馮貞蘭狠狠啐地上那人,她早就想罵罵他們了,只是苦于沒有機會,“你們在背地里說我的話,我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理會罷了。你們祖上是助著伯爺賺過功,可是我們王家這些年也沒虧待過你們!哪樣差事你們手上沒過一層油水,刮一層利下來,別打量著我不知道!哼!” 老爺因有著妹子提醒,偷偷給圣上寫了密折,得到了圣上除非他的手諭,京城營防不許有任體調動的明旨,還讓他速去領兵迎駕。再回來,果然如同翻天覆地,廢太子之后,圣上讓百官推薦卻問都沒問過老爺,老爺便知道圣上早有了主意,也扮做不知情,只上平安折。 等到新太子一立,萬事都清白干凈了。那些竄跳得厲害的廢太子一黨,幾乎都被掐拔了干凈,想著最后一搏的馬家秦家米家,連菜市口都沒去,直接便抄殺了。被認為最有希望,如今的忠順親王,什么差事都不再讓他管,只讓他在家里擺戲聽曲,做個富貴閑王。 聽老爺說,太子雖無未好之意,但對他忠皇的態度也很贊賞,仍讓他擔著京城節度使一職。 能巍然不動便是立身大策! 風頭已過,老爺當勢,馮貞蘭的腰桿自然也便挺得更直了,對著這些油滑膩手的奴才們哪里還會好性。再說她好不容易懷個哥兒,妹子又帶給一項這樣的好的體面進項,她自己手里人都使喚不完呢,哪里還用得著他們。 “太太,太太……”那人仍是央求著。 馮貞蘭的丫頭便上前喝道,“蠢死的黑心奴才,當初太太沒讓你們去嘛,說是讓你們去認認路,也不是沒有銀子補貼,可你們呢,不是這個推說有事,就是那個借說有病,都不愿意去。噢,眼看著人家當初把路子跑通了,能賺著錢了,你們又想來沾這個便宜,怎么天下不直接掉銀子在你們手上呢,盡想著美事。把你們送上去,先頭的人怎么辦,一碗水端不平,你們這些人又要嚼舌頭根子下蛆!”她去著婆子一使眼神,“快走吧,開弓沒有回頭箭!太太還有好些事兒要辦呢?!?/br> 那人被送了出去,澄兒端了杯百合花茶給太太。 “太太,姑奶奶可真有辦法,那些人現要上趕著來求太太了?!?/br> 馮貞蘭也覺得以前跟小姑子相處的少,沒明白這些好處,她有些納悶著道,“你說以前,我也不覺得她有什么好。她也沒怎么變,照樣總是還跟自己家里似的要這要那,擺宴請客隨她心意愛來才來,我這還挺高興不覺得她麻煩不識趣了呢?” 這話她們可不敢答,淮兒跟深兒都只抿著唇笑。 秦婆子卻是敢說話的,她笑道,“那是太太您心愿得償,所以見誰都變好了?!?/br> “你這個老貨!”馮貞蘭哈哈一笑,自己說道,“可見這人不可能一成不變的,她如今啊,已經成了金言玉口了?!彼窒肫鸺?,“當初我懷了孕,跟她說我這胎可能是個女兒,要說給她家里的璉哥兒。她卻搖頭說,嫂子這胎可不成?!彼硷w色舞道,“我當時還有些不高興,只以為她還看不上我這閨女了?!?/br> 深兒湊趣,“誰成想,太太肚子里的明明是個哥兒,怎么能配個哥兒呢,那豈不是不成嘛!” “哈哈哈,就是?!瘪T貞蘭笑完,輕輕一嘆,“也是以前總不明白她的心,誤會了她,再不這樣了,你們也得記住,但凡我想不到的,沒周全的,對著她你們可得加倍盡心才行?!睕]有小姑子的話,老爺如何下場誰能知道,她當時懷著孕,能保得下來嗎? 再說就是眼前王家的舊部盡可以有差事,不論是跟著商隊做護衛保鏢,還是只在附近地方的幫人送信送物尋人,都是小姑子的主意。他們哪個不是當地一霸,哪塊地方不熟,只要不是極懶的,不論哪里不能賺上幾兩銀子花銷,都有了差事進項,也就不用處處都需要老爺來資助貼補,再從自己任上往外掏銀子。自己再不爭氣,那也與她無關了。 果然跟小姑子說的一樣,授人與魚不如授人與漁。 秦婆子見太太感性動情,拿手掐了一算,笑道,“正好有件事呢,姑奶奶的婆婆賈史太君,下月不就又要過生日了嗎?” “正好提醒了我,到時候我領著蜀哥兒過去,把蘭字號名冊搬來我瞧瞧,選上幾件好東西給我姑奶奶做臉?!瘪T貞蘭揮手笑道。 “哎!” 當夫人一問,賈政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心里惱恨不知道哪個多嘴的奴才告訴了她,但一想到母親都那樣責怪埋怨他,她自己還不知道如何難過煎熬,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僵著臉扮沒聽到繼續在紙上寫著,可惜王桂枝不懂得書法,完全看不出來他的筆意凌亂、毫無章法。 見他跟著沒事人似的,王桂枝原本不氣的心都來氣了,她原本是想嗔他一下,借此可以讓他再辦兩件事,討點好處。他不知道自己要早產,而且是帶著兩位她想請的府醫回來的,雖說眼下其中一個被派到了賈敏處,可到底是口嫌體正直,幫她給事辦了,當初她疼成那樣,他幫不上忙,就是他在也不過是守著轉圈,在不在有什么關系。 可賈政這樣表現,她就不高興了。 王桂枝見他還筆走游龍,看來是一點兒也沒往心里去,更重重得哼了一聲,抬腳便想去孩子們屋里,干脆躲開他,正要轉身的時候,卻瞧見他偷偷拿眼來瞧她,兩人的視線一對視,他就慌張得低下頭繼續寫著。這下連字跡大小都不一了,她心里一過,立馬明白過來。 這個該死的傲嬌! ——你不要生氣千萬別生氣其實我知道錯了以后我肯定會好好補償你的讓我干什么都行但是我不能承認你快過來哄哄我我保證下次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