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哼,還在為娘的面前硬犟,你要是真的覺得她不好,珠兒元春是怎么生下來的?她心里要是沒了你,唉,你可真別后悔……”賈母細細分說道,“少來夫妻老來伴,更何況你們還有珠兒元春兩個孩子,何苦這般離了心,她躲著你,你避著她的?!毕氲阶约涸缢赖姆蚓?,賈母深恨小兒女不珍惜,“萬一她真的撒手去了,你可怎么辦?” “我,我再娶一個便是?!辟Z政此時正值青年鼎盛之時,父親去世,哥哥襲爵,圣上加恩免了他的科舉,他卻在仕途上平庸,不算得志,家中勛貴用不著他四周經營,打小賈父賈母看他人品,俱有偏愛,如此頗有些詩酒放誕之態,雖說勤儉謹慎,可也有大家公子哥的性子。 賈母打了他兩個,“胡說!你說娶便娶的嗎?娶妻娶賢,二太太有什么不好?這樣的你都看不上,誰再敢把女兒嫁給你!” “……母親?!辟Z政討饒,他自然知道,王夫人出身品行不差。 賈母見賈政有所悔悟,“為娘的也沒攔著你,只到底要給她顏面,那個趙姨娘,我瞧著性子不好,你且讓她多收著些,連你妻子都不去你的書房,倒是她時常去捧湯送水,像什么話?!?/br> “兒子知道了?!弊屇赣H知道這些事,賈政頗有些不好意思。 “直等她回來,你與她好生說話,哄她兩句,自然也就好了?!辟Z母笑開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最老實不過的人?!?/br> “是的,母親?!辟Z政認同得頷首。 豈知如今的王夫人,早不是以前的那個老實人。 第5章 細說 車馬行了大半日,才到了莊戶院。 王桂枝上輩子幾乎滿世界游玩,并不在意這里比之賈府天跟地別的差距,算是見識一番民族風情了,倒是李紈見狀,立馬吩咐丫頭們掃灑,拿出自己帶的東西歸置起來。 “你去給你嫂子搭把手?!蓖豕鹬γ嗣憾叺乃榘l,坐在周瑞家的搬過來的搖椅上。她有話要跟賈珠說,她借著病裝著酸從賈府里躲出來,了不起也就十天半個月,這可是難得能跟賈珠私下說話相處的機會。 要知道這時候,兒子的教育,一向容不得婦人家多嘴,就連皇子阿哥,一出生也都是由奶娘喂養,還有父不抱子這一說。她這回能把賈珠也拉出來,已經算是出格的了,只怕是以前的王夫人積下的功德,頭一回不顧體面得借病發瘋,大家一時都給嚇住了。以后只怕再沒這樣的機會,王桂枝定要抓緊時間。 幸得前世信息爆發,紅樓學的解說有如天下繁星,王桂枝也看過不少,知道紅樓夢的結局雖是高鄂續作,大部分也是順著原著曹雪芹來描補,雖有不盡之意,可結局便也是八九不離十。不用言它,就是紅樓夢書上自有賈雨村與冷子興之演說榮國府,由他一個周瑞家的女婿來說出,賈府雖是外面光鮮,卻是內囊日起,主仆上下,安富尊榮者盡多,運籌謀畫者無一,這是小事,最大的事,誰知這樣的鐘鳴鼎食之家,如今的兒子,盡是一代不如一代! 旁的王桂枝管不了,可眼下的賈珠,她一定得管。 雖說書中對賈珠就一句十四歲進歲,不到二十歲便娶了妻生了子,一病死了??纱藭r的賈珠,正活生生站在王桂枝跟前,一臉孺慕。 “母親,您可有話要跟兒子說?” 賈珠見母親一直望著他,也不再提什么風范,只撩袍坐在王桂枝身邊的小凳子上,仔細傾聽。 “我的兒,你可知道,你就是我的命根子?!蓖豕鹬ξ兆×速Z珠的手,心中激蕩之下,臉上便帶上了一抹潮紅。 王夫人雖然不算是絕色,可一直以來都是在富貴之家嬌貴細養,也就是三十多歲的女人,臉上一點兒細紋都不見,原是素著臉顯得干凈脆弱,她這兩日心神不濟,多思多想,又吃著苦藥沒什么胃口用飯,便清減了兩分,此時這一抹紅,竟有些艷麗之意。 而賈珠只覺得母親情態不對,這手竟有些發涼,便拿手捂住,“母親,您何需這般,您也是兒子的天?!?/br> “那我說的話,你聽不聽?”王桂枝覺得賈珠實在是孝順,說話有擔當,讀書也不差,十分滿意。賈家算得上是開國元勛,這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有男兒家撐著,不用有多出挑,哪怕是有些不上進,只平淡守住家業,也就罷了。不同于現代女性能夠自己當家立戶,此時的女子就是有家族依靠,等嫁了人,娘家人也沒辦法多加插手,盼得就是夫蔭子誥。 父母之命,豈有不聽之理?“自然是聽母親的?!辟Z珠柔聲應著。 王桂枝拉住賈珠,只在他身邊說道,“我從王家嫁入賈家這些多年了,你都這般大了,不論是賈家還是王家的事兒,也應該告訴你知道一些。只是一時說不詳盡,我但先說三點,你需好生記著?!?/br> “母親請說?!辟Z珠寧神恭聽。 “第一,我知道大家公子難免少了身邊的人,就連父親那里……有了你們,總歸以后我是不理的了,可你年紀輕輕,大夫都說你腎水不足,這豈不是比我還不如,你可得好生保養,在莊子里陪我這段日子,不許你念書,也不許你碰那些丫頭?!蓖豕鹬υ緡诟览罴w不許帶丫頭,剛才冷眼一瞧,她倒是自個兒身邊的丫頭就帶了一個,把賈珠身邊的十二個丫環全都帶齊全了。 兒媳婦不中用,她也只得把話給挑明了,真讓他左一個右一個的,身心都跟熬油點蠟似的,豈有不病之理! 賈珠羞紅了臉,要說少年男子不愛閨房之樂,那絕對是假話,他自認已經夠克制,沒料想還是讓母親一眼就看穿了。 “我知道了,母親?!?/br> “你要是真知道便好了?!蓖豕鹬@是順著自己的本心說得,接著應該就說下一題,忽然又想起上輩子的姐弟倆,他們也是當面一套背底里又是一套,弄得自己魂歸西天,怕賈珠也是心口不一,心中極是難受,她便哭求道,“那你發誓,若你做不到你所言,讓我白發人送黑頭人,就讓我立時死在跟前?!辈痪褪茄b哭鬧,耍賴皮嘛,別人都做得,她還做不得?再說,要是連賈珠都救不了,也相當于說明她改變不了什么,那這樣壓迫人的日子,她還不如死了呢。 這話實在是太重了,賈珠立時撲通一聲跪在王桂枝面前,“兒子不敢?!?/br> “你要是做得到,又怕什么立誓?”王桂枝覺得這般行事,比以往老實順從要痛快多了,也不覺得流淚難看,不像大家小姐詔命夫人。她暗自打算,以后再不做什么最守規矩的老實人。 她這一般,賈珠拗不過,只得跪著舉手立了誓,心中也打起了大鼓,雖說子曰不言鬼神之亂,可君子言出必鑒,以后真是要提著小心了。 王桂枝見他如此立了誓,便破冰而笑,賈珠有些不快便一掃而去,覺得若是能讓母親開心,他拘束些也無所謂了。 “第二,我雖然與你父親感情有些掛礙,但夫妻俱是一體,回去之后我照樣會是以往行事的賈家二太太。但我也直白告訴你,你父親幾年前就蒙恩做了員外郎,這原是皇恩浩蕩,可惜你父親學問有,人品不差,卻在人□□故上,十足得欠缺。就是他自己再端方正直,勤儉謹慎,也防不住左右官吏欺瞞,下面奴才傭人狐假虎威貪污?!蓖豕鹬@話說的絲毫不猶豫,因為她畢竟不是身在其中的王夫人,對賈政沒了感情,于他是個局外人。 瞧見賈珠有些懼怕惶然,拍著他的手笑道。 “我與你父親是夫妻,有些話是不好說的,畢竟女人頭發長見識短,是你們男人的慣識。我沒有他愛的好顏色,他也厭煩我講些家長日短,銀錢經濟。如今我也不想他明白我的一片心,只想著你的以后?!蓖豕鹬Χ嘞胨藭r若是變成賈政,那該有多方便,也用不著先跟著兒子打親情牌,再將自己的想法念頭灌輸給他,由他去cao辦,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了…… 賈珠聽得不甚明白,他再聰慧,熟通四書五經,但除卻讀書身邊事務一概不用cao心,連正式科舉都還沒曾去過,也就跟著父親認識幾個人,哪里知道什么仕途經濟。只得暗自先記下來,回頭再細細揣磨。 聽到母親說見識短,心中更是羞愧,以往只覺得自己腹中有書香,沒料想母親真對著他一番話,他竟連答都答不上來。 “我的兒,你可知道,這世上有一樣東西,是萬萬不能沒有的?!蓖豕鹬粗Z珠,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兒,當初她談戀愛,因為不想離開她,分分合合的,總歸是應該誰的就是誰的,倆人姻緣在一處,最后還是她勸著讓她嫁去了法國。無它,唯有錢耳。她若是想女兒了,可以隨時買機票去看她?,F代高科技也方便,隨時都有直播,除了不能摸摸抱抱,隨時隨地,那是想看就看,想聊就聊。 賈珠想了半刻,這世上千般,都是情之所系,不論是父母家人之親情,與兄弟之同足之情,朋友之誼的友情,夫妻恩愛之愛情,“是,情!”他覺得他肯定沒錯。 “錯了,是錢?!蓖豕鹬恍?,“你若是覺得有情飲水飽,那也只能滿足你一時精神,若是你肚中無食,身上無衣,無片瓦遮頭,還能談情說愛,我也算是服了你了?!?/br> 怎么會是錢呢? 賈珠只覺得錢之一字,不過用度罷了。 王桂枝哪有看不出賈珠的不以為意,她輕輕搖了搖頭,“你若是聽不進入,那這第二點,我也不用再說下去了,只因為你還不明白,什么叫立身根本?!?/br>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錢財乃身外之物……”賈珠有些不服氣。 “癡兒。你自己能守得清貧,那你的妻子呢?你的孩子呢?你看中了那本書,若是無錢,店家會憑空送你嗎?你每日里用的紙,研得墨,都是天上掉下來的?在你身邊的服侍人,每四季衣裳,每月例錢,若是你不給,他們又怎么愿意跟在你身邊,你細細想想……你若是不投身在賈家,就在這莊戶院里,你自去瞧瞧,他們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删褪俏覀冞@樣的人家,若是沒有祖宗田產,鋪中生息房租地稅,每日里開銷巨大,漸漸坐吃山空,只怕到了最后,連他們都不如呢?!蓖豕鹬u了搖椅子,說完這番話,也就由著賈珠去細想。 到底還是羅嗦了,可若不細細與他說分明,讓這孩子跟著當爹的一樣,光知道傻做事,又有什么用?到最后還不是被人推上背了黑鍋,革職不說,最后又…… 王桂枝到底玩不來政治,她只知道,若是賈家自己有錢,不論是被史學家們猜測地虧欠國庫的銀子,還是想打點讓元春給過得舒適點的“借錢”“賞錢”,還有想建大觀園的省親別院那般大的用度,那都不在話下。 總歸只要在她閉眼之前,賈家不倒,她能過得賈母這個老太君一般就是了,在她死后,管它洪水滔天。 第6章 親昵 一會兒彩云端了剛煎好的藥來給王桂枝。 “你也且去更衣休息一下,心中好好想想,等我吃了藥,回過神來,你有什么疑問,我再細細答你,好嗎?”王桂枝溫言道,她心里知道不能再做個老實人,可也不愿意做個惡人,就是要做個惡人,也不用在自己孩子面前露惡像不是。還有她不想再人服侍著喝藥了,她要捏著鼻子一口灌下去。 賈珠雖有不明,聽到母親這般一說,便道,“好的,母親?!?/br> 他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聽到母親如此這般與他說話。要說言語好像有些荒唐,可思想起來,竟是真有它的一點兒道理。只是母親說的,跟書中教的,好像不是一回事? 賈珠讓婆子引到自己屋內,身邊常服侍的冰露上前來于他更衣,換上便服之后,她便故意露出一截子素白手腕,上面戴著一鐲碧汪汪的青色兒玉環,十指削尖,從他的手心到手背輕輕劃過。 “出去,這些天不用你服侍了?!北兜倪@種小動作,讓賈珠冷下臉來說道,他心里有事,再說才在母親面前立了誓言,此時冰露就上前來攪擾,他便有些惱意。 冰露被臊得收了手,頓時眼中含淚,直勾勾望著賈珠,她萬萬沒想到,平日里像這樣的小動作她是習慣了的,大爺從來沒這般給她沒臉。 “……還不出去!”賈珠看她這樣,心里是有些可憐,要是以往,他也就隨口安慰兩下,可一想到他立的誓言,萬一他掌不住破了誓,母親原就病著正吃藥,有什么不好,那豈不是他一輩子的憾事。 李紈立在簾外好一會兒,眼圈直發紅,若她還不明白婆婆的一片心意,那她不但是個睜眼瞎,還是個聾子。再被教導得三從四德,哪個女人不希望跟自己的夫君雙宿雙飛,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李家書香門弟,勉強算得上清貴,可家中如何能與賈家相比,夫君樣貌品行無一不是上佳,她自也是傾心,可惜賈家富貴,不說后給她身邊安排的丫頭,就是夫君身邊原有的丫環,就有十二個,哪個不是千嬌百媚。再者她父親認為女子無才便是德,只略讓她認得幾個字,知道些女烈女德,就是想紅袖添香也是不能。 要不是賈家自有規矩,四十歲以下正室無出,妾室姨娘不得懷胎,只怕她早就沒有立足之地。 以前王夫人告訴她,要好好約束奴仆,她只以為自己還不夠寬容大度。昨個兒又讓她不許帶丫環,她又以為是…… 此時親眼看大爺把冰露都攆出去,指定是剛才太太跟他說了什么,李紈心里十足十的感動,只覺得太太比自家親娘更對她關愛,更能體會她的心。 她細擦了眼眶里的淚,輕輕揉了下眼,方提聲道,“大爺,太太讓咱們一處用飯?!?/br> “就來?!?/br> 賈珠自己系上腰帶,“在哪里擺飯?” “太太說直接擺飯在一處,橫豎都是自家親骨rou?!崩罴w心里輕松,說話也就帶著快意,引得賈珠偏過頭多瞧了她兩眼,難道她還覺得這莊戶院真有什么好? “不用你們服侍,都自去用飯去吧?!蓖豕鹬ψ谥魑?,把丫頭婆子都叫出去,舒了口氣,“到了這里,為娘的,才能跟你們好好在一處吃飯?!痹谫Z府,動靜自有數雙眼盯著,如在枷鎖之中,讓她透不過氣來。王桂枝又想到自己那可憐的女兒,只怕那姐弟倆恨不能早早了結了她后事,許是最后一面都沒見著……銀行密碼就是她的生日,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從那兩個人手里拿到…… 人死如燈滅,萬事皆休! 悲從心來,淚也就流了出來,更是嚇得賈珠賈元春李紈不知如何是好。 太太好好的,怎么又落起淚來? “你們都坐著,別站著,我不過是個病人,發發妄語,全不必放在心上?!蓖豕鹬抟魂?,好受多了,又笑道,見他們還是有些戰戰兢兢,想想若是太過頭了,只怕他們會認為自己失心瘋了,可如此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實在是痛快,痛快??! 賈元春生性機慧,見母親如此,細品了她的話,瞧著王桂枝眼中真情流露,知道此時母親是說的真話,便寬下心,拉著哥哥嫂嫂坐下吃飯,又親手舀了碗雞湯給王桂枝,“母親,喝點湯吧?!?/br> 李紈有些忐忑,要是按規矩,合該是她站著服侍母親跟大姑娘的,兒媳婦都比不上孩子們的。 “我們自己來,就放縱這么一兩日,好吧?”王桂枝看向元春,接過那透著薄光的綻花小碗,兩口便喝了。 看除了元春已經動筷,賈珠跟李紈都不動,王桂枝眉頭微皺,“怎么?我的話,你們不聽!” “不敢!” 賈珠與李紈忙也拿起筷子,隨意從桌上撿了樣送入口中。 這到了莊戶院的頭一餐飯,就這么不倫不類得用罷了。 吃罷飯,王桂枝要去歇中覺,領著元春一處休息。 “我讓彩云準備了幾匹素色粗布,你讓你帶來那些丫頭們趕著做上幾套罩衣,一會兒我領著你們去外面轉轉?!贝藭r都是泥路,若是穿著這身衣裳走上一圈,上好的衣裳怕只都浪費了。王桂枝決心要從她這里開始開源節流,又怎么會無端浪費?!爸閮?,你自去床上歪一會兒,好生想想我的話?!?/br> 賈珠與李紈應聲退下。 賈元春也少有機會與母親睡在一處,她出生之后便在賈母身邊教養,雖說是給得極大的體面,到底時常掛念母親。她也不過才是六歲的小童,就是再聰慧堅強,窩在母親懷里,也活像個小兒一般。 王桂枝輕輕拍哄著這玉雪可愛的小姑娘,沒一會兒自己也迷了眼,兩個人抱在一處,呼吸都糾纏在一塊兒。 王桂枝似乎于夢中,又像是抽身于迷霧之間,卻像是看見了女兒抱著她的遺像正在流淚,她正想上前去安慰她,結果雙足像是踏空,一下子便醒了過來。 彩云原就支在一邊,見王夫人睜開了眼,忙過來扶她到長榻上坐,“太太,可是口渴了?” “取杯白水來?!?/br> 壓壓驚。 方才她像是真看到了女兒,但怕是自己日有所思,便夢中有現。 她站起來,搖著身子慢慢在屋里打轉。 未思勝,先慮敗。 若是賈珠沒辦法與她同心,要如何是好?一回了賈府,賈珠照樣去那家學里讀書,原書中,薛蟠打死人跟著薛姨媽住進梨香院之后,只一月有余,便今日飲酒,明日觀花,聚賭□□,漸漸無所不至,引得薛蟠比當日壞了十倍不止! 就算現在比那時要好得許多,只怕管著家學的太學賈代儒,也只會些古板教條,硬塞些四書五經,只把賈珠又往苦讀八股,往科舉上走……又或者是賈珠的命只能那般短,她就是想讓他活下來也是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