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 許梨說了一大堆話,又天高海闊地安慰了一下他們。 和好多女同學都挨個擁抱了。 ——至于男同學。 倒不是許梨不愿意,而是他們就沒那個膽子。 大課間之后的課是班主任的,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老班預見了這個場面,反正是遲遲沒有到來,給了他們充足的空間和時間傾訴離別情。 許梨不想耽誤大家太多時間,最后再一次認真地說了句再見,就收拾好自己的書,把抽屜里一堆茶葉咖啡明信片都送了人,就抱著書包揮揮手,在大家不舍溫情的目光中笑著離開了教室。 今此一別,就是一塊大陸的東西兩側。 橫隔無數河流山川,白天黑夜。 他們在埋頭苦讀背單詞人物年紀表的時候,自己也許正面對著縫紉機研究剪裁和曲線。 人生從此分成兩條全然不同的道路。 仿佛不在同一個世界。 這樣一想,又好像確實有些難受。 . 許梨走到樓梯口,身后卻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她無意間一回頭,就看見氣喘吁吁扶著墻的程茉莉。 眼眶還是紅的,捂著胸口,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許梨愣了愣。 女生偏著頭,用手扶著墻角,就這么一言不發地沉默了好一會,然后忽然開口, “對不起?!?/br> ...... “你就要走了,我沒有別的話要說,但是我覺得,我欠你一個對不起?!?/br> 她挺直背脊,抿了一會唇,語氣里含著不知道是堅毅還是脆弱的顫抖, “還有陸子開?!?/br> “你幫我跟他說一聲,對不起?!?/br> 那次山崖事件之后,程茉莉自己主動換了位置。 也一日日變得沉默寡言起來,不怎么說話,獨來獨往,只是更刻苦地讀書,考試排名一次比一次進步。 但是整個人的氣質,也一天比一天陰沉。 其實她做出的事情,雖然原因和寧菀言不同,但是本質卻差不多。 一個想毀了許梨。 一個想毀了陸子開。 全都是青少年在世界觀不成熟又最沖動的時候,因為一時被憤恨蒙蔽了雙眼,走上的歧途。 但是她比寧菀言的結局好了很多。 許梨雖然現在關系沒有跟她那么好了,但是也沒有多說什么。 至于陸子開,完全就是置身事外的樣子。 所以班上同學只以為她要埋頭苦讀,所以才一天比一天話少。 她的高中,如果不是她自己把自己給困住了,其實還是跟以前一樣正常明亮。 . 許梨聽完她的話,看著她微抖的身體和垂下來的眼眸,想了想,沖她笑笑, “沒關系?!?/br> 女生抬起頭。 “雖然我現在依然不知道,當時你是故意要推我,還是真的不小心,但是事情已經過去了這么久,你就不要再想了?!?/br> “茉莉,每個人的人生都很長,不要把自己永遠困在過去。不管怎么說,最開始,你對我的真誠和幫助我都看在眼里,我相信你是一個善良的人,只是可能那個時候,比較偏激而已?!?/br> “而且生命是很珍貴的東西,不管遇到了什么,都不要放棄生命,茉莉,我原諒你,所以沒關系?!?/br> “真的?!?/br> 女生站在拐角,手掰著墻角,指甲幾乎扣了進去。 聽完她的話,依然垂著頭,但是眼眶熱熱的,仿佛有什么就要涌出來。 她聽見自己顫抖卻真摯的聲音, “謝謝你?!?/br> ...... . 許梨知道,自己為什么在那一瞬間會對程茉莉說那么多話。 因為她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對她太好了。 給了她新生的機會,讓她遇見了一幫最可愛的同學和最真摯的少年。 讓她有機會去追逐自己的夢想。 雖然,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見過自己的爸爸mama和弟弟。 但是他們永遠被安放在心里最深的角落。 她相信,那個女孩一定會對他們很好。 甚至比自己當他們的女兒更好。 這是來自靈魂最深處的一種羈絆和信任。 也是,她在這個世界安心生活的底氣。 . 泰戈爾說過,世界以痛吻我,要我報之以歌。 而現在,世界以愛吻她,她想為它載歌載舞。 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一點。 ...... . 世界確實是很美好。 天朗氣清,空氣清新,回憶醉人,未來令人期待。 但事未必有十全十美。 唯一不太美好的,就是校門口前方站著的少年。 穿著一身黑,頭發凌亂,額間還有薄薄的汗意。 就這么搭在雅馬哈上看著她。 表情有隱隱的譏諷,唇角微勾,上揚的弧度充滿嘲意。 但是那雙深深的黑眸,隱在瞳孔后面的是淺淺的受傷。 許梨不自覺地揪了揪自己的衣角,轉過頭,沖詫異的mama輕輕說了一句, “mama,我可以跟他說幾句話嗎?” 許mama看了一眼那個帥氣的少年。 又望了望自家女兒,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揉揉小姑娘的腦袋,沒多說什么,先上了車,語氣溫柔, “那mama先回家了,讓子開送你?!?/br> 第四十九章 女生拉著自己的書包帶子,看著他漆黑如墨的眼眸,抬腳走了過去。 他就倚在花壇旁的車上,呼吸還沒有平穩下來,發梢閃耀著晶亮的汗珠。 黑眸沉沉,一言不發。 “陸子開,對不起啊,我忘記了......” “許梨?!?/br> 他打斷她的話,垂眸,視線落在她抓住書包的手上,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我在你心里,究竟是有多么不重要?” “不是,我真的只是因為今天早上忘記......” “你記得跟爸媽商量,記得過來辦休學手續,記得和同學道別,卻唯獨忘了跟我說一聲,是嗎?” 陸子開抬起視線。 許梨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一個面熱心冷的人。 但是這是第一次,他這么徹底地把自己的冷漠面向她。 鼻梁高挺,抿著唇,彎起一個涼涼的弧度。 連一貫張揚的眉宇間都仿佛鎖了一層冰,眼眸里全是嘲弄。 “我回來的第一天,第一個念頭是想見到你,所以我沒有回家,直接來了學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