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她把早餐放到桌上,說是要回家幾天,進屋收拾了幾件衣服。 陳行行匆忙把牙膏沫子漱了漱,又是激動又是興奮地跑到她身邊,問:“幾天?” “好幾天,”周璘拿起桌上的卸妝水扔到包里。 陳行行握拳道: “我有預感這一定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好幾天,一定會發生點什么?!?/br> 她拍了拍周璘的肩膀:“你要是把持不住,就不要把持了。 脫口而出后,才自覺說漏了嘴。 周璘打量了她一眼: “把持什么?” 陳行行閉上嘴巴,默不作聲地走了出去。 周璘把她這幾天的行為聯系起來,想了想: “陳行行你是不是背叛我了?” 陳行行走進自己臥室,把門關上了: “我要換衣服了,你別敲門?!?/br> “你這個小叛徒,“周璘說:“看我回來怎么收拾你?!?/br> 陳行行撫著胸口,拿起手機,切換輸入法,給成九嘆發了條消息: “.加油,土狗(韓語)” 成九嘆正杵在樓下抽煙,邊等著周璘,邊看小區里那只沒素質的小母狗堯著腿在電線桿子下隨地小便。 他皺著眉頭看了看消息,直接轉發給了萬野:“什么意思? 還賴在床上的萬野即時翻譯: “加油,土狗?!?/br> 成九嘆笑了下,自動濾掉了后面的詞。 他把煙叼在嘴里,騰出手來給陳行行回: “不負眾望?!?/br> 一抬眼。周璘已經拎著東西下來了。 她化了淡妝,頭發清清爽爽地綁了起來。 成九嘆上前去接她的包,周璘沒給他: “別,我怕人報警說我欺負殘疾人?!?/br> 成九嘆堅持拿了過來:“心甘情愿的,警察也管不著?!?/br> 真他媽酸。 周璘皺了皺鼻子:“你家水里面兌山西老陳醋了吧?” 成九嘆笑著,邁開了步子。 繁忙的一天還沒真正開始。安靜之下是蠢蠢欲動著的勃勃生機。 兩人坐在車后座里,打橫穿過全城。 周璘在這里呆了九年。 這九年 被成無嘆一分為三。 三年在愛他,三年在等他,最后三年,一邊怨著,一邊說服自己忘了他。 也是夠無常的,這會兒,他反而又坐在了自己身旁,自然得就像從來沒離開過一樣。 周璘出著神,不經意一側頭,卻發現成九嘆睡著了。 他兩條腿憋屈地蜷著,頭仰在后座上。 脖頸欣長,喉結隨著平穩的呼吸微微顫著。 這么去看,才發現他這張臉悄然成熟了許多。 甚至能借著升起來的陽光,看到他眼角處疲倦的小細紋。 周璘說不上來心里是什么滋味。 成九嘆醒得很準時。 快到機場前,眼皮動了動。 然后慢吞吞地睜開眼睛,神情有一瞬間的茫然。 像是要找什么一樣,往這邊稍微轉了下頭。 看到周璘,他眼里懵然的睡意,一點點地轉成了安心。 他嘴角揚了起來,聲音還微啞: “到了?” “嗯,”周璘忙收回自己的視線。 成九嘆抬手按了按額角,坐直身體。 他昨夜里只在醫院湊合了兩三個小時,天沒亮就起來了,回家里洗漱一趟,又趕最早的航班飛了回來,有點撐不住困。 只登機前清醒了一會兒,飛機剛起飛,他就又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時,已經快降落了。 這次,他看起來神清氣爽了些。 周璘正翻著雜志,心不在焉地問他: “萬一我說不想來呢?” 成九嘆端起水杯潤了潤嗓子: “我就自己回來。 "真 的?”周 璘抬眼 看 他 。 成九嘆笑了笑: “真的?!?/br> 他坐低了些,把頭往周璘肩上靠了過來:“我得先跟你說一聲,老成現在的形象有點堪憂?!?/br> “嗯?“周璘揚了揚眉毛: “怎么個堪憂法?” 成九嘆說:“他前些年生病,化療了段時間,頭發全給療沒了?!?/br> “什么病?”周瑞問,順手把他的腦袋推了回去。 成九嘆便又窩座位里,避過這個問題:“當時醫生說還會長出來,結果不知道是傷著了發根還是怎么的,現在就只長幾綹?!?/br> 周璘試著腦補了一下老成先生頭毛的現狀。 成九嘆說: “每天cao心著呢,每根都有自己固定的擺放位置,不能亂,也不能掉下來?!?/br> 他交代:“你可別當他面說這個,一提起來就氣,說人醫生坑他?!?/br> 周璘笑起來:“你有沒有照片,我先預習一下,別到時候笑場了?!?/br> 成九嘆翻出相冊,找了幾張給她看。 周璘一時意沒認出來。 她記憶里的老成先生,還是個神采奕奕的中年男人。 照片里的人,卻老態盡顯。 就連成九嘆說的那幾昝頭發,都是花白的。 不可抗的時間,爬滿了他的雙頰和額頭。 周璘鼻頭有些泛酸。 成九嘆看著她的神情,往她頭上揉了揉,沒說什么。 她準備把手機還給他時,手指不少心在底部碰了下,相冊自動返回。 老成先生被縮小了,另一個文件夾顯示出來。 夾子上顯示著好幾張自己的照片。 周璘便點開,拉著向下掃了一遍。 不僅有前些天剪頭發的,還有大學時發給他的自拍和兩人出去玩時的合照,最底下,是高中時的幾張生活照。 成九嘆就垂著眼睛看她翻,也沒阻止。 周璘看完后,跟他對視了一眼,把手機扔回到他手上。 下了飛機,吳叔仍舊在閘口處等著,說是老先生今天精神好得很,早飯都多吃了一碗。 車離醫院越來越近,周璘卻生出了些類似于近鄉情怯的感覺。 老成先生待她極好 最開始,知道她相中的是自己兒子后,很是激動。先幫她在成九嘆這兒旁敲側擊了一番,然后把成九嘆的興趣愛好和不可告入的小秘密,全跟她透露了個底朝天。 比如,別看這崽子現在人模狗樣,其實五歲時還在尿床。 兩人在一起了之后,更是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如果不是周璘父親的態度一直成迷,估計大學時,他就能張羅著把這事定下來。 也就是分手之后,周璘覺得有些沒法面對他老人家,才斷了聯系。 她跟著成九嘆上了樓。 剛出電梯,病房外站著的人一看到他們,就抬起手往門上敲。 不多不少,敲了三下。 周璘不解地看了看成九嘆,成九嘆笑了下,解釋:“估計對暗號做準備呢?!?/br> 周璘心里更發虛了。 她走到近前,那人側開身,把位置給她讓了出來。 周璘擰門,叫了聲“叔叔”。 “快進來,”老成沉穩地應。 他坐在病床上,穿得精神,但到底是帶著病容,看起來還是顯憔悴。 周璘往床邊走近了些,他笑起來:“小周璘長大了?!?/br> 每一條皺紋都是溫暖慈祥的,卻再也沒有記憶里的意氣風發,聲音染著某種老年人特有的滄桑。 周璘心里不太是滋味,她問: “您身體好些了嗎?” “好著呢,”老成沖她狡黠地眨眨眼:“還能去艾澤拉斯大陸上飛十圈呢?!?/br> 周璘被他逗笑了。 老成仔細地看著她,又感慨了一遍: “真成個大姑娘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