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村民們議論紛紛,都在懷疑族長是不是真的因為連日的忙碌讓他的腦子出了點問題。 “哎,族長也真是的,這種粗布麻衣到處都是,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再說了,誰沒事穿這種縞素到處行走,也不怕晦氣?!?/br> …… “好了,好了,各位,就不要再議論族長的不是了。畢竟他也是勞苦功高,大人不是分發了種子嘛,大家都回去種吧?!弊h論聲后,七長老站出來疏散人群。 這人,衛長風記得深刻,當初在桑葬禮上,左裕淸揚言要娶鐘水月時,自己反對。七長老就說了這樣一句話。 “恕我直言,衛大人,令妹長得絕非一般人所能接受。能看上令妹的恐怕也就左裕淸一人了。您若是不答應,恐怕就耽誤了她的終身。我想,你也不想看到令妹孤獨終老吧?!?/br> 也不知道他當時是以何種心態說出來的。 衛長風倒是沒看出任何幸災樂禍,好像是正常不過的規勸吧。但這樣的字眼只能說,此人性格耿直吧。大概是這樣的。 衛長風沒多想,帶著鐘水月回去了。 回去之后,鐘水月和衛長風簡直笑到眼淚落下來。連一旁的老夫人聽得也擦了好幾次眼角。 “你們,你們呀!” 衛老夫人對這兩孩子是又喜歡又無奈。 最后鐘水月把藏起來的幾塊碎步放在桌上,得意洋洋道,“這兩塊我都拿回來了。就算族長要求把所有碎步平湊起來,也拼不出一件披風的模樣,就更加證明不了他說的話,最后只能把他逼瘋。哈哈哈!” 衛長風聽完又笑得不停,“聰明,哈哈,你真是太聰明了??磥砀竟僦?,你也耳濡目染的變聰明了!” 鐘水月不服氣,“什么,什么呀!在認識你之前我就已經是聰明絕頂了!” “胡說,這明明就是我的功勞……”衛長風越來越喜歡跟她斗嘴了,總是要想著辦法的反駁她,看她氣鼓鼓又強詞奪理的樣子,更叫人心頭一顫,所有的疲憊和不悅都能瓦解。 衛老夫人聽得擔心,生怕兩孩子吵上,連忙打斷,“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說說吧,你們是如何讓族長拿出這錠銀子的?” 鐘水月站起身,興致勃勃的說道。 “我是軟硬兼施啊。綁架了族長,逼他說。沒想到這老小子還真聰明,知道說出真相自己就活不久,死活不松嘴。我還真以為他有多少的骨氣呢。隨后就用了第二套備用辦法。我把西瓜藏在身上,故意彎下腰說要劃傷他的腿。要知道一個人被綁在椅子上之后,是望不見膝蓋以下的東西,所以我就趁機劃破了西瓜造成流血的模樣。族長一看,臉都白了,什么都招了?!?/br> “哈哈哈!”衛老夫人聽后也差點笑岔氣,衛長風給母親捶打了好久才順過起來。 順過起來的衛老夫人又笑個不停,“你們呀,真是鬼精鬼精的。那,這西瓜呢,又是從何而來?” 衛長風說道,“從欽差大人廚房里拿的。你們可是不知道,這個欽差大人巡視各州縣還自開小灶。他那廚子帶的可都是朝廷里的東西。像這種西瓜呀都是西域運來。我也是偶然發現的?!?、 衛長風簡單解釋了那次跟欽差大人要銀兩時,無意中看見他的廚子正在偷吃西瓜,然后也就要了過來。當時就想把種子帶給村民,讓村民們栽種,沒想到今日正好用上。 “天意,天意如此??!”鐘水月興奮的叫喊著。 衛老夫人也忍不住偷樂,目光透過眸子,細細打量著她和衛長風,像是察覺到了什么,而后滿意的點點頭。之后便起身回屋了。 衛長風看著那錠銀兩冥思苦想,“這銀兩的確是是董家之物,這里姓董的只有船幫幫主。所以前縣令跟船幫有來往應該沒錯。但是欽差大人先前審問過府伊,也掘地三尺,并沒在他家發現任何受賄的贓銀。所以我猜想他應該是得到銀兩之后就送人了?!?/br> “送人?”鐘水月瞪大著眼眸,專心聽他分析。 衛長風點點頭,十分肯定自己的推斷。 “你想,如果銀子是他自己用的,怎么可能隨身帶在身上,也就不至于掉落在你爹的尸體旁被族長撿到?只有一種可能,他要拿去送人。事發之地正好有他要見的人或者,他正準備送人,結果就聽說了你的消息,身為縣令不得不第一時間去案發現場,匆忙之下把銀兩帶在了身上?!?/br> “照你這么說,也可能是他剛受賄,還來不及放好,就得知我爹的事,趕了過來?!?/br> 第一百零二章 到底是如何受賄的 “不可能,我查過了。時間上不吻合。你想想,如果你托人辦事,是先讓人家辦完事,再給好處,還是先給好處?” 鐘水月不假思索,“當然是先給好處了。求人辦事要有誠意?!?/br> “沒錯!”衛長風點點頭。 鐘水月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如果是董家讓縣令辦事,一定是先給好處。而銀子掉落那段日子。正是船幫完成運載之后。所以要給錢,肯定是先給?!?/br> 衛長風點點頭,投以贊許的眼光。 “可是船幫到底要運送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非得求縣令不可。這當中是否跟邱家案件有關?” “如果跟邱家有關,那就是運鹽了。邱家是朝廷認可的鹽商。運送鹽的事情當然是由朝廷官船運送,私人不能轉運和售賣。除非船幫運的是鹽,怕被查到,而不得不打通關節。而事實上,縣志運輸上的記載,在鹽量那一塊,的確有嫌疑。也正是因此,邱家才畏罪自殺。所以運鹽一事說的通?!?/br> 鐘水月順著衛長風的思路分析下去,覺得一切合情合理,但還有一點不太明白。 “如果跟鹽有關。要想疏通也該是邱家疏通,為何會是船幫疏通。還有有錢人家在銀兩上都留有自己的標記,以彰顯自己的財力。但在流通過程中,刻有自己標記的銀兩到了別人手里也是說不好的。這里頭也會有意外?!?/br> 衛長風點點頭,目光越發的欣賞這個女人了,甚至現在的她看上去那么的光芒萬丈。 “沒錯,是有這種可能。但三十兩這樣的大銀兩,一般不會對外流通。你想想再有錢,平日吃喝拉撒也用不了這么多。如果是全部人的用度,一般都會用銀票劃賬。據我所知,大戶人家的用度基本是這樣。給一張大銀票,全是包下了一個月的用度,若是錢給多了,那就算到下個月。而且大戶人家都是吃穿都有固定的人供應。只要找到此人查一查就知道了?!?/br> “那我去查!” 鐘水月二話不說,攔下這趟活。 衛長風也不客氣,同意了。而他則準備去找欽差大人,看看他是否從船幫查到了什么。 于是第二天,兩人便分頭行動了。 衛長風一見到欽差大人,便對這件事作了解釋,欽差大人聽完也有同樣的疑問。 “你說的這些,的確很奇怪。若是邱家因為鹽的事情賄賂錢縣令,那里說只要邱家出銀兩就可以了。船幫為何也要出銀兩?另外,族長所謂的從前縣令手中掉落的銀兩到底是不是這一回事?前縣令為何要把這錠銀子戴在身上?” 欽差大人也有此疑問,衛長風也是。不過在來的時候,衛長風已經做了猜想。 “族長說的應該不會有假。他這種吃硬不吃軟的人,稍有武力逼迫,就全部招了。但是前縣令手握的這錠銀子確實蹊蹺?!?/br> 衛長風說著,雙眼一瞇,思緒開始跟著轉動起來。 “之前大人不是說查過前縣令卻一無所獲,沒看見臟銀?下官以為,是前縣令在受賄之后又急于賄賂上級官員。若果上面的猜想都沒錯的話,整件事可能是這樣。船幫向前縣令賄賂之后,他急于把銀兩送給上級官員,而在贈送的過程中,發生了鐘子良死亡一案。作為本縣的縣令他當然要去看看,所以在這個過程中不慎把銀兩掉落。我想他身上能掉下這么大數額的銀兩,恐怕當時藏了不少,正因為如此才掉了?!薄?/br> 衛長風這樣的說法,聽起來合情合理,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來推翻這一切了。 欽差大人也有些相信了,呲牙冥想。 “如果這一切真的如你所言,那么這一切的疑問倒是說得通了。只是證據呢?如何證明銀子是船幫的,要知道很多大富人家都喜歡把銀兩上刻有自己的記號。在流通過程中傳到了外面也是正常不過的。再者,你也說了,若真是因為鹽的事情賄賂前縣令,該出錢的也應該是邱家,而不是船幫。這點又如何解釋?” 這些,衛長風也心中了然,早有部署,自然面對欽差大人的追問時,顯得從容不迫有條不紊。 “這件事,下官也想到了。已經派人追查了。不過之前聽聞欽差大人也去船幫查了查,下官便來問問大人您這可有線索?” 這件事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就一肚子的窩火,欽差大人當即臉色陰沉,手握成拳憤憤敲打桌子。 “豈有此理!真是氣死我了。你知道嗎,那個船幫的幫主不過二十出頭的黃毛小子。但他身邊的人倒是各個精明能干,那個賬房柴先生就把本官應付了。我去查了他們的賬,毫無錯漏?!?/br> 欽差大人憤憤的發泄著怒火。 “大人直接去查的?”衛長風聽了一陣震驚,他想船幫能成為這里的大船幫自然是能人所不能的,欽差大人直接去查,未免也太……太蠢了吧。 衛長風想到這里,余光哀悼似的掃了一眼豬一樣的同僚,默默地擦了擦冷汗。 欽差大人因為這是本就生著怒氣,一顆老心臟特別敏感,如今衛長風投過來這種眼神,當下就看明白了。 “干嘛?你干嘛這么看著本官?你覺得本官額頭上寫著‘蠢’字嗎?” 嗯,是。衛長風心里默默地的回答,臉上卻笑得十分有禮,“不,不,不,大人英明神武,絕對不會這樣的?!?/br> 欽差大人白了一眼,一臉這還差不多的表情,道,“我本是派人暗中跟蹤的,誰知道船幫的人這么警覺,居然被發現了。之后他們就主動邀請我們查閱賬房。我就去了?!?/br> “大人,你確定是他們太警覺了?”而不是你的手下太笨了?衛長風心中默默一問,但只說出了前半句話。 但僅僅前半句話已經讓欽差大人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欽差大人眼神一晃,嘴角微抽,但很快站起身,走到前頭,擋住了自己心虛的表情,故作鎮定的回道,“那是當然!” 第一百零三章 族長的葫蘆里在賣什么藥 衛長風無奈的抖了抖嘴,還想著從欽差大人這里探探船幫的消息,結果人家一無所獲,看來要想查清船幫的事情還得靠自己。哎身為底下的官員,就是事多,哎。 衛長風無奈的同時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對了,忽然想到這個族長可能也有問題?!?/br> “何以見得?”欽差大人追問。 衛長風鳳眸細瞇,言語堅定,“你想,這個族長拿捏了前縣令的把柄卻不拿出來威脅。一直等到人家升任府伊,也始終沒有拿出來。而且在下官上任前,他給下官辦的接風宴上,曾說過前縣令會有麻煩之類的話??梢娮彘L似乎對一切都有著掌控,他暫時不拿出來是想著有朝一日會有大用。那么言外之意,族長對前縣令的所作所為了如指掌?!?/br> “對,對,對,沒錯,長風,你可真是聰明絕頂??!” 欽差大人聽衛長風細細分析,忽覺眼前豁然開朗,同時有不足的贊嘆,對衛長風豎起大拇指。 “如此說來,若想查前縣令的罪證,可以從族長下手。他一定知道不少。不過這一次你們可不能用武力解決了,還是用點智慧。我擔心這樣會打草驚蛇,而且萬一逼急了,魚死網破那就麻煩了?!?/br> 衛長風點點頭,也覺得有道理,不過,為什么是我們? 衛長風嘴角抖了抖,一臉不祥的預感,走到欽差大人面前,小心翼翼的問起,“大人,為,為什么是我們,不是我們?”衛長風說著,手指了指他和欽差大人。 欽差大人臉色尷尬,但很快又恢復正常,并且故意昂了昂頭,挺直了腰桿,十分不要臉的說道。 “我是欽差大人,官階在你之上,命令你做事有錯嗎?再說了,這件事發生在大河塘縣,你身為縣令,你不處理難道還要我來處理?若是所有的縣令都這么想,還要縣令干什么?再說了,本官還跟你發了俸祿了,若是你不想干,就把俸祿還給我!” 說吧,欽差大人恬不知恥的扒開衛長風的衣服,欲伸手去尋銀兩。 衛長風一副女子失貞的模樣,又羞又怒,雙手護胸,連連后退,并飛快的走出屋子。 欽差大人不懂武功,自然腳力沒有人加快,才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經走遠了,不遠處只飄飄灑灑的飛來一句話,“下官定當竭盡全力,為民請命,除暴安良!” 有了這句話欽差大人放心了,同時笑得又jian詐又得意,雙肩都跟著抖動起來,“哼,早知道這招這么管用,就不用說這么多廢話了?!?/br> 衛長風急匆匆從欽差大人的住處出來,就看見鐘水月在附近一家鋪子跟一位掌柜據理力爭,說的面紅耳赤,幾近發飆。 這什么情況?不是讓她查船幫的事,這么在這里跟人家吵起來了?衛長風擔心鐘水月壞事,又擔心她受委屈,便小跑著走了過去。 “發生什么事了?” 鐘水月看見衛長風過來真是太好不過了,立刻拉著衛長風拉到掌柜面前。 “掌柜的,你可看好了,這位是本縣縣令衛大人。你當著衛大人的面自己說,是不是撒謊了?” “什么事?”不明所以的衛長風看著鐘水月如此嚴肅又略怒的表情就知道不是開玩笑的,可自己剛過來就卷入其中,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掌柜的看見衛長風,便急匆匆從柜臺后面出來,給衛長風行禮,而后自己也著實委屈的輕泣起來。 “大,大人,草民知道衛大人是難得一見的好官。您明察秋毫,草民更不敢在您面前胡說八道有所欺瞞。事實就是如此,姑娘要的釀酒食材全部買走了,草民也是剛剛清空的倉庫。若是大人不信,可以去看看草民的倉庫?!?/br> 掌柜的委屈慢慢,又說的如此誠懇,也不像是騙人的。只是鐘水月為何要對一位無辜百姓過不起,看她為人也不是這樣的。 衛長風納悶的抬著眼看向鐘水月,鐘水月氣的直跳腳,同時又有些泄氣。 “我今天本來只是隨便問問的,想著豐收大節快到了,我得準備準備比賽。但是沒想到隨便問了兩三家,都說賣完了。之后又沿街走了幾圈,不少掌柜都說沒有了。那我就生氣了,他們是不是故意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