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法不二眼眸閃爍,旋即袖袍一揮,阻止靠攏而來的心腹,半瞇著眸子,道:“都退下,既然是大當家的命令,那么誰也不得阻攔他們!” “遵!”周圍娘娘山眾人皆是躬身行禮,顯得十分虔誠。 眸子中悄然掠過一抹冷意,熾熱的看了眼百里長風手中的劍器,一甩拂塵,法不二身形閃爍,便是消失在風雪之中。 直至法不二離去,小沙彌才轉身,露出那滿含慧根佛性的臉龐,對著燕逸塵雙手合十,微笑道:“施主,我師尊想見你一面,請隨我來!” 旋即他對著百里長風行了個佛禮,便自顧的向山上走去,似乎他確信,燕逸塵一定會隨他上山一般,并未在理會兩人。 隨意的擦拭去嘴角的血跡,長飲了口酒,燕逸塵笑問道:“怎么?去看看?” 百里長風聳聳肩,同樣飲了口酒,隨意道:“看你嘍,反正都被你坑上山了!” “嘖嘖!你倒是相信我,相信你應該猜到了,在整座娘娘山,只有一個人能命令法不二……”燕逸塵瞥了眼始終飲酒的百里長風,詫異道:“話說,我對這娘娘山的大當家還是挺好奇的,據說,這金不換以前可是佛道中人呢!” 百里長風無所謂的點了點頭,道:“不管他們是和尚也好,還是采花賊也罷,都和我沒有關系,況且,他們也不值得我去注意!” 對他來說,以前能讓他在意的,只有手中的這柄劍,還有那個對自己視若無睹的女子;現在,或許便要加上眼前這個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朋友的家伙了。 “既然如此,那便看看,這臭名昭著的采花寨,究竟有何不凡之處!”一絲冷意悄然至眸子深處掠過,燕逸塵旋即邁步而行,追向那風雪中依稀可見的小沙彌。 燕逸塵身疾如風,雪地之上卻沒有腳印浮現,踏雪無痕,他時刻都在修煉,不曾有一刻放松。 瞥了眼周圍的娘娘山眾人,百里長風飲酒而行,同樣踏雪無痕,顯然,他也在修煉。 三道身影一前兩后,在風雪肆略的道路上前行,飄舞的風雪淹沒了他們的身影。 直至那三人的身影徹底被風雪淹沒,法不二才收回了眸光;雪峰之上,他負手而立,一襲八卦玄衣獵獵作響,狹長的眸子中閃爍著精光,嘴角悄然浮現一絲冷意。 “金不換,做了三十年的大當家,想必你也該做夠了,千萬別怪我,無毒不丈夫!” …… 漫長的道路仿佛沒有盡頭一般,凜冽的寒風在耳畔呼嘯,冰冷的雪花飄落,將道路鋪砌一片雪白。 燕逸塵【踏仙九步】施展而出,速度快到了極致,同境界,燕逸塵縱然不敢說他的速度冠絕當世,卻也少有人可媲美。 然而,望著前面那始終在步行,卻始終無法追及的身影,燕逸塵不由有些泄氣,這小沙彌好像在步行一般,但度卻快到了極致。 燕逸塵都有些懷疑,這小沙彌會不會是玄師境強者?施展的是不是玄師境強者才能施展的——縮地成寸? 燕逸塵感到泄氣的同時,也暗下決心,以后一定不能放松對身法的修煉,否則遇到危急情況,跑都跑不了。 百里長風落在最后,與燕逸塵都是有著一段距離,顯然,這位劍道奇才的身法的確不怎么樣,簡直菜的摳腳。 可憐的百里長風從來沒有修習過身法,速度的確是他的弱勢,除非他施展出人劍合一,那就另當別論了。 然而,如果有劍修者施展劍道至高境界——人劍合一,只是為了趕路,恐怕會被人笑掉大牙吧。 劍修者,幾乎很少有人修習身法,因為他們倚劍而生存;練至劍道第三至高境界,便是可以御劍飛行,當真是一劍絕塵。 小沙彌不急不喘,仿佛如履平地一般,只管在前方帶路,很難想象,與燕逸塵一般年歲的他,不僅實力堪當少年俊杰,速度也是快到沒誰了。 在小沙彌的帶領之下,一路之上倒也沒有人阻攔,在娘娘山眾人詫異的眸光下,三人便是登上了娘娘山頂峰。 …… 娘娘山頂峰,放眼望去,宮殿樓宇連綿成片,皚皚白雪覆蓋了一切,宛若古老的冰雪國度一般,銀裝素裹,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在這雄壯巍峨的殿宇之間,有一座古樸無華的房屋,顯得十分顯眼,頗有鶴立雞群的意味。 隨著小沙彌,燕逸塵兩人來到了這座十分引人矚目的古樸房屋之前,隱約間,燕逸塵聽到有縹緲的佛音在耳畔響起。 這佛音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很小,然而,這佛音卻清晰的響徹在燕逸塵耳邊,凝神聽聞,心靈不覺間仿佛都被凈化了一般。 百里長風微微閉上了眸子,顯然,他也聽到了佛音,沉浸在玄妙的佛音之中。 房屋之上堆滿了雪花,有著朦朧的佛光照射而出,即便房屋古樸無華,卻依舊顯得十分特別,散發著淡淡的靈韻。 房屋高處,懸掛著一幅仿佛久經歲月洗禮的牌匾,有著風雪侵蝕的痕跡,青桐木制成的牌匾之上,刻有三個古篆文字:懺悔居! “懺悔居”原本三個普通無異的文字,放在這里卻顯得十分不同,字里行間有著難以言說的意味彌漫。 這間房屋,似乎因為這牌匾和這字而不同了起來,這房屋周圍飄舞的雪花似乎都是有所不同,不似其他之地那般寒冷。 聆聽著那縹緲浩瀚的佛音,燕逸塵佩服其中之人高深的佛道之時,又感到有些好笑。 這娘娘山上可謂群雄匯聚,各方高人,英雄好漢數不勝數,當真是群英薈萃,齊聚一堂。 不僅有出自“佛道”的修佛者,也有來自“道門”的高人,更有出自“尼姑庵”的尼姑。 這些人,或許便如同他們所修的道一般,“何為緣?說不清,道不明!”他們來自不同宗派,修著不同的‘道’,卻能齊聚一堂,或許便是那冥冥之中的所謂“緣法”吧! 正所謂一飲一啄,莫非天定;一聚一留,莫非天意! (下章更精彩) 第一百一十五章 浪子回頭金不換 劍刃上滿月,風雪迷人眼,縹緲浩瀚的佛音在耳畔響起,燕逸塵頓時感到心境空明,先前被法不二偷襲而產生的戾氣也是緩緩消散。 “嗡!”百里長風手中劍器微微顫鳴,散發的劍氣也不在那般鋒芒逼人,溫順柔和了許多。 片刻之后,佛音漸漸消散,旋即一道浩瀚空明的聲音響起,宛若佛陀的呢喃聲,充滿智慧安詳的氣息。 “兩位施主,請進來吧!”話語不曾落下,“嘎吱”一聲,那仿佛寺廟般的廟門開啟,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和尚走了出來。 中年和尚身著紫金袈裟,渾身散發著純正安詳的佛氣,仿佛能驅散世間的邪惡與鬼魅。 見著和尚,小沙彌雙手合十,恭敬而虔誠道:“師尊!” 和尚點頭示意之后,那充滿智慧的眸子便是盯著燕逸塵,雙手合十,笑道:“小施主好悟性,竟能破了這七十二奪魂局,三十年來,你是第二人!” 中年和尚微笑而語,話語中充滿著贊賞,他渾身佛氣照體,仿佛‘佛道高人’在授經傳道一般。 燕逸塵與百里長風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眸子中的詫異,以往只聽聞娘娘山的大當家是位佛修者;如今一見,令人大為詫異,真可謂是聞名不如見面,見面不如聞名。 因為這娘娘山的大當家‘金不換’,不僅是佛修者,更是獨眼、獨腿,這副容貌,倒是讓燕逸塵大為詫異,硬忍住了心中的笑意。 燕逸塵嘴角一抽,還真沒見過,哪里的“佛道高人”,竟是獨眼獨腿的。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燕逸塵與百里長風抱拳,道:“見過大師!” 中年和尚神情古井不波,平靜的仿佛一湖秋水一般,臉上掛著溫潤慈祥的笑意,“貧僧的身份,兩位想必猜到了,貧僧金不換!” 聽到和尚自報出姓名,即便是早就對他身份有所猜測的燕逸塵,臉上都是浮現一絲驚訝。 沒想到,娘娘寨臭名昭著的大當家,竟是這副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僧人形象。 “兩位施主請進,貧僧有事相談,可否?”金不換態度溫和,雙手合十詢問道。 燕逸塵聞言眸光微微一閃,但一想到此處是娘娘山,燕逸塵便也是放下了心頭的警惕,因為不管怎么警惕,那都是徒勞的,娘娘山的實力,足以將他和百里長風殺上百次。 百里長風瞥了眼燕逸塵,他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上了這娘娘山,還真是身不由己。 看著燕逸塵點頭之后,金不換溫和一笑道了聲佛號,旋即同小沙彌轉身,進了懺悔居。 燕逸塵與百里長風緊隨其后,都是進了懺悔居。 …… 懺悔居,不僅外面是寺廟的模樣,里面更是塑立著佛像,金燦燦的佛陀塑像散發著佛光,神圣安詳。 小沙彌側立在金不換身后,燕逸塵與百里長風、金不換三人相對而坐。 “阿尼陀佛!”金不換注視著燕逸塵疑惑的目光,嘆息般的道了聲佛號,道:“施主想必很好奇,貧僧為何關注‘破局之人’吧?” 收起了對金不換兇神惡煞的想象,燕逸塵氣質溫和,縱然白衣染血,卻依舊豐神俊郎,笑道:“大師所言甚是,在下的確好奇,還望大師解惑!” 金不換神情肅穆,凝視著佛陀塑像,宛若夢囈般呢喃道: “貧僧出家之前,俗名叫做周小勇,是一位大世家的公子,六歲之時,我遇到一位佛道高人,他將我收入門下,從此我跟隨師尊修行,成為一個佛修者。 師尊說我有慧根,親自教導與我,而我也未曾辜負師尊厚望,十六歲之時突破至玄師境,一時聲名鵲起,被方丈所看重,被眾人仰慕。 我十八歲那年,收到母親來信,原來,我有一位從小指腹為婚的未婚妻,我母親便是逼迫我與之成親,然而,我既已入佛門,又豈能犯了色戒?因此我極力反對! 然而,世事難料,我母親擔心我周家血脈,故將我迷暈,那一夜,我便是犯了色戒!”金不換話語平淡,仿佛在講述一個與已無關的故事一般,語氣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燕逸塵、百里長風、小沙彌都屏氣凝神,靜靜聆聽,娘娘山大當家金不換的來歷從來都是一個謎,只知道他是五十年前上了娘娘山,創建了娘娘寨。 從此五十年間,他都使用金不換的名號,他出身何地,來自何方,這一切都是不解之謎,沒有人知曉。 燕逸塵知道,他或許有幸,將要知道這個秘密。 古樸的房屋內燃燒著檀香,金不換依舊用著那古井無波的語氣淡淡道:“那一夜,我犯了色戒,后來這件事不知怎的,竟被一位與我不順眼的師兄知曉,他稟告我師尊之后,師尊震怒,一怒之下便是將我逐出了師門! 我自覺愧對師尊教導,因此自廢一眼以謝罪,隨后回家看望我母親;然而,我無意中竟發現,已與我有過夫妻之實的未婚妻,竟與那位揭發我的師兄有著那種親密關系,我怒極出手,卻沒想到我那未婚妻竟修為奇高,他們兩人聯手將我擊傷,在付出一條腿的代價之后,我便是從他們手中逃離! 后來,我療傷之時,曾得到消息,我的雙親竟是在家中暴斃,我那未婚妻,便是名正言順的接收了我周家的所有家產!” 直至這時,燕逸塵才從金不換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憤怒,那種仇恨的味道,是不死不休的死仇,無法化解。 “怎么樣?是不是感到很詫異,我一個佛道天才,竟淪落到如此境地,成為一個臭名昭著的采花賊?”金不換自嘲的一笑,嘴角泛著苦澀,有著一絲無奈。 觸摸著塑立的佛像,金不換充滿智慧的眸子中有難以言說的痛苦,語氣顫抖道:“我想要報仇,但我勢單力孤,所以只能遠走他鄉;在我離去之前,我見了我師尊最后一面,臨別之時,師尊便是賜了我一副殘局,讓我細細參悟,我之所以名叫‘金不換’,也是我離去之前,師尊賜予我的俗名!” 燕逸塵微微一笑,自信的風采照亮了天宇,道:“所以你懷疑,那殘局之中蘊含著奧秘,而你卻始終無法參透,所以你想找能參破殘局之人?” 金不換霍然轉身,眸子中閃爍著精光,道:“我只是想知道,師尊他到底原諒我沒有?他究竟在棋局中留下了什么?” 小沙彌與百里長風不動如山,燕逸塵卻緩緩起身,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潤的笑容,道:“棋局中留下了什么,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師尊早就原諒你了!” “棋局之中,我師尊到底說了什么?”金不換臉色急切,眸子中隱隱有著一抹期盼,他此生最大的愿望,一是能得到師尊的原諒,二是可以報仇雪恨。 看到了金不換眸子中的期盼,燕逸塵搖了搖頭,轉身,走到窗前盯著飛舞的雪花,語氣復雜道:“你師尊臨別之時賜你之名,你還沒有想到什么嗎?或許是仇恨蒙蔽了你的理智!” “金不換?”金不換瞳孔猛縮,喃喃道:“金不換……浪子回頭金不換?” “哈哈哈……師尊……你終究還是原諒弟子了??!”金不換猛然仰天大笑,笑聲有些悲涼和凄然,也有著一絲解脫。 這是困擾了他整整五十年的心魔,一朝解脫,燕逸塵可以想到,金不換此刻仿佛經歷了一次蛻變,從此得到新生。 (下章更精彩)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律格殺勿論 “金不換?”金不換瞳孔猛縮,喃喃道:“金不換……浪子回頭金不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