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晏潤迅也是神情沉著,等著易老發話。雖說廣東是他晏家發家的地方,可這并不代表一家獨大。廣東的勢力雖不復雜,但都是買了晏總理的面子,上一代的交情延續到了晏潤林易靖卓這一代,只能是更加深厚。 世道艱險,唯有熟悉的彼此擰成一股繩,攘外必先安內。晏總理帶著一部分隊伍北上至北平成為了新一任總理,背后大本營則是由易家單家等軍中要員駐守,時刻盯住滬上以及兩廣地區,還有必要時刻要幫襯著在北平的晏總理掃清障礙。 所以聽了晏潤迅和易靖卓的話之后,易老的神情很是微妙,才從北平回來的他這一次北上也不單單是為了易靖卓和柳云時的事情,短短幾天也將北平城里的動態打聽了個清楚?;貋碇昂完炭偫碓诠氽匾箷沉?,除了感嘆世道的艱難,更多的卻是焦急。如何能夠保的這一方人民的平安。 易老叫了副官過來,派了人在整個廣州城搜查,要不惜一切代價抓到這個李祺瑞!易靖卓和晏潤迅也沒有休息整頓,參與到了整個行動當中。 廣州作為近代主要通商口岸之一,又連結了香港澳門,繁華之都魅力之地。于是這里魚目混雜,各種勢力盤根錯節。雖說晏家軍是廣州城里公認的大佬,不過此地的黑白兩道卻是秉持著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自是相處的和諧。 國難臨頭,當時匹夫有責,同仇敵愾的。李祺瑞這等渣滓,甭說沒有關系,就算是有關系來找人,怕是也不會幫他一絲一毫的。愛恨情仇,分的清清楚楚,快言快語才是真性情。 接連在廣州城里不分晝夜的搜捕了三天之后,大年初三的凌晨,在碼頭一直駐扎嚴查的衛兵發現了李祺瑞的蹤跡。這廝偽裝的技術相當了得,差點就蒙混過關了。 整個廣州城里漫天都是李祺瑞的照片,懸賞獎金更是豐厚,李祺瑞也不曾想到晏潤林和易靖卓的動作會如此之快,更不會想到他自己竟然會忘記了晏潤林的老家是哪里?來到廣州不就是自投羅網? 狼狽不堪的躲在小旅館里,吃喝拉撒都是躲著人,別提多憋屈。李家小爺在北平城里打出生起就是橫著走,哪里如同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呢? 忍了幾天,公子爺的脾氣都要熬出來了,繼續躲在這里什么時候才是個頭?狡兔死,走狗烹!大不了就是被捉回去,試一試或許還有萬分之一的機會逃走。于是,李祺瑞自以為是的趁著夜色,一番喬裝打扮之后拎著行李箱。 要說他會被識破就正是因為這個行李箱,一個蓬頭垢面鄉下人打扮的年輕人,細皮嫩rou不說竟然還拎的是皮箱。廣州城通商之后最早接觸西洋舶來品,在港口碼頭的軍哥眼力也都了得,看慣了這些上流社會人物用的東西,是什么身份,大概能猜出來的。 本來李祺瑞逃脫的機會還是很大,只是富家公子哥的膽量著實太小,只是被港口碼頭奉命檢查的軍哥攔住做例行檢查罷了,就慌了神撒腿就跑。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李祺瑞就這樣被廣東軍抓獲了。 人帶到晏潤迅和易靖卓跟前的時候,李祺瑞已經被折騰的不成人形。在廣東駐守的晏家軍聽說了北平那邊的動亂之后,一個個火冒三丈,恨不得將挑事之人碎尸萬段!這下子又是被捉住了本尊,豈能輕易放過?反正長官們要的是活人一個,至于是否完整是否無恙也不會多加苛責的。 “李少爺倒是腿腳麻利的很,這一路辛苦了?!标虧櫻铬獠阶叩奖卉姼缪褐蛟诘厣系睦铎魅鸶?,笑嘻嘻的問候。 李祺瑞雖說慫了些,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這點骨氣他倒是要有的,“怕是晏總長更辛苦吧,一路從北平追到了廣州,鼻子靈敏的很啊。你們晏家果然都不是凡人啊。哈哈哈哈……” 晏潤迅無所謂的聳肩,這些攻擊的話對于他來說不痛不癢,都已經是階下囚了,還能囂張到什么時候?可是易靖卓卻忍不了,穿著皮質軍靴的腳毫不猶豫的對著李祺瑞的下巴就掃了過去。 這一腳,易靖卓沒有留情,大抵是抱著一腳就能夠踢死李祺瑞的想法。李祺瑞身子一軟往后倒去,下頜流血不止,還被踢掉了兩顆下槽牙,要不是有軍哥們扯著,怕是真的會暈過去了。 “靖卓哥!”晏潤迅攔住還要上前補幾腳,怒氣沖天的易靖卓?!八墓访昧糁?,大哥還在北平等我們回去。這種雜碎處理了還不簡單?你不要因為一時沖動背了人命,小心大哥軍法處置!” 易靖卓看了一眼晏潤迅,抬起的腳只好慢慢放下,從牙縫里蹦出一句話:“這東西要是不死,我和云時一天都不會安穩?!?/br> 大年初四的北平城,又是一場飛揚的大雪。布萊恩診所的門口陸陸續續的停了三四輛陸軍部的車,晏潤林從黑色別克下來的時候,一臉疲憊。燦若星辰的眸子失去了光彩,眼圈烏青活像是被人打了一圈似得。下巴的胡子都冒出了青茬,晏軍長這樣被鹿希甄看到的話,就可以用不修邊幅來形容了。 好在身姿依舊挺拔,模樣照樣周正,黑釉似得披風被北風吹的獵獵作響。肆虐的風雪才不會理會這人世間的冷暖。 晏潤林并沒有著急進去,只是定定的站著,一旁的紀亭書知道他在擔憂。霸氣剛硬如晏潤林,心中也是有繞指柔的。大年三十到今天已經過去了五天,軍長沒有來陪鹿希甄,這個為他中槍了的女人。 心中定是愧疚的,奈何自古忠孝兩難全。江山和美人如同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陸軍部和海關總署所有的事情全部壓到了晏潤林一個人身上,每天的公文堆得如山似得,年底又諸多事務,分身乏術。 年夜飯,還是晏潤林百忙之中派他去蟄仙居訂的,雖說軍長人不在鹿小姐身邊,可心卻是一直掛念著的。 “亭書?!标虧櫫趾鋈婚_口叫道。 紀亭書靠近了一步,沉穩回了一聲是。 “亭書,你說,她會恨我么?” 紀亭書沒有立即回答,想著軍長到底問的什么?這定是問的鹿小姐會不會恨軍長了,其實按照他來看,鹿小姐怎么會恨軍長呢?都替您擋槍了,哪里來的恨意呢?軍長多么果敢的人,在喜歡的人面前竟是這樣的無措。 這樣的晏潤林,紀亭書是第一次見。 “怎么會呢?軍長多慮了,鹿小姐對您情深意切,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奔o亭書不說假話,他的的確確聽很多同僚說鹿小姐定是軍長此生的良人了。 晏潤林微微頷首,戴著白手套的左手撐了撐額頭,只覺得疲憊不堪。心中搖擺不定叫他惶惶不安,鹿希甄的受傷讓他幾欲崩潰,已經是兩次了。 在鹿希甄成為他晏潤林的女人之后,這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里,鹿希甄就已經連續被打了兩次埋伏。樹大招風,人火眼紅。鹿希甄被她親自推到了風口浪尖,整個北平城的人目光在那一瞬間都聚到了她的身上。若是自己不這般固執和自私,就是要把她扣在自己身邊,也就不會有這些意外發生了。 她想做銀行的職員就由著她去便是,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過她想過的生活。只要可以跟他在一起,這些都是無所謂的。他自以為是,他太自負,他覺得自己強大的足夠為她撐起安全的屏障,只要有他在,誰能動的了誰又敢動她分毫? 可老天爺就是如此的反復無常,啪啪幾個巴掌甩的他清醒了過來,原來不是所有都可以掌控住的,他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厲害啊。 在布萊恩說再差一點,病人就無法再做母親的時候,他梗在喉嚨的血差些噴涌而出。他如何能夠害的她這般狼狽呢? 對于孩子,晏潤林是很期待的。他年紀不小了,若是和鹿希甄能夠有了孩子,到時介紹給家里會更加容易一些。他也想過用孩子來拴住鹿希甄的心,他們之間的生活會越來越幸福的,真正的一家人的感覺,他期待了好久。 萬幸,她沒事。 這些天,除了處理公事就是在思考鹿黎說的話。他是愛著鹿希甄的,可又為何因為她之前的婚約而對她不理不睬,有危險也只是想要將她放在安全的地方,卻不告訴她實情。那婚約,是上一輩人的約定,或許就是一句玩笑話,而他卻是當真了。 晏潤林可笑的覺得自己瘋了,因為鹿希甄的事情,他變得都不像是自己了。沖動、惱怒、生氣、吃醋……這些本應該被磨練的要收放自如的情緒,一下子全部爆發了出來。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女人,過去竟然還跟別的男人有過這樣的關系,哪怕只是小時候過家家牽牽手也不成。 vip卷 第九十六章 只一眼,就似萬水千山 窩在病床上四五天,傷口雖然還沒有長好,鹿希甄卻已經是按捺不住了。 “你們好歹讓我起起身子,一直躺著總感覺渾身都沒了力氣。我也不出去,只在這屋里走一走?!?/br> 柳云時放下手中的報紙,嘆了口氣走到床邊,望著一臉糾結痛苦的鹿希甄,愛莫能助的笑了笑說:“這我可做不得主啊,希甄姐你且等等,我去問問布萊恩醫生去?!?/br> 柳云時說完轉身欲走,又被身后的鹿希甄叫住。 “你回來!” 柳云時面不改色的轉身望向鹿希甄,一臉還有什么事情要吩咐的聽話模樣。 鹿希甄無語,她這次受傷可謂是被管的緊了,一個柳云時一個鹿黎,都是拿著雞毛當令箭。不管她想做什么,都搬著布萊恩醫生出來,鹿希甄最害怕那布萊恩醫生到自己跟前念念叨叨了。 醫者父母心吧,布萊恩醫生這樣上心除了晏潤林的交待,更多的是出于職業本性。鹿希甄懊惱的翻了個身,動作有點大,還是扯得傷口有些痛。這么一疼,眼淚嘩啦的就流了下來,柳云時頓時就繃不住了,連忙湊上前去,哄著說:“哎呀我的好希甄jiejie啊,好吧好吧我扶你起來走走,你可別哭了?!?/br> “要是鹿黎一會兒回來,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這小子現在可不比之前好管了,以后要是惹怒了他,他可是會打槍的?!绷茣r認慫認的很誠懇,頓時就變成了個乖寶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