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她好像從這一長串話里抓住了什么重點。 先前看裴子昂一臉淡定的模樣,還以為他對于有人到處傳說“他不行”一點都不在意呢。 現在看來,他還是很介意的。 其姝捂嘴偷笑。 裴子昂斜睨著她得意忘形的小模樣,恐嚇道:“精神頭這么足,看起來是不累了,那咱們繼續?!?/br> 他曠了兩個多月,剛才一番小打小鬧根本滿足不了。 其姝立刻躺倒,“累累累,累得都不會動了!” 折騰了一場,累是真的累,這句話說完,她面上帶著笑容,秒睡。 裴子昂俯身親親其姝日漸圓潤的小臉,心滿意足地躺在她身邊,一起會周公去。 第89章 心有不甘 接下來的事與裴子昂所說分毫不差。 先是那位薛家七姑娘與堂姐夫私通被捉jian在場, 她堂姐不依不饒, 鬧得滿京城人盡皆知。 關于裴子昂與其姝的謠言自然轉了風向。 一個不知廉恥女子, 在婚前就與男人行齷齪事,勾引的還是堂姐夫,這種人說出來的話,當然是以已度人, 以為天底下所有人都與她一樣不要臉,所以全不能信。 再加上玄衣衛有人混在其中推波助瀾,一時間裴子昂與其姝便成了驟然身登高位卻遭人嫉妒詆毀的受害者, 收獲無限同情與支持。 據何珈所說, 某次聚會,有位不懂看人眉頭眼色的姑娘無意提起這話茬, 便被義憤填膺的貴女們圍攻,嚇得差點沒掉進湖里去。 裴子昊收到裴子昂的親筆信,立刻趕回京城, 入宮參加玄衣衛選拔。 他從小以太子伴讀的身份讀書習武, 能力也算非凡,自然輕輕松松通過。 不過, 他依然不肯回家。 玄衣衛在宮中設有值房,每個人都能分得一個鋪位。 他就這樣在值房里住下了。 宮里發生的事沒那么容易傳到宮外去, 可有就怕她娘不夠生氣的裴萱在,也就沒什么瞞得住。 她寫了厚厚一沓信給憲王妃,其中詳細的描述了裴子昊是如何在裴子昂的召喚下回京,又是如何為靠近玄衣衛, 終于有了“普通侍衛”這個實職而開心不已。 收到信的憲王妃自然不負女兒重望,氣得七竅生煙——信也被撕成了碎片。 兩歲大的八郡王裴子昱正在練習走路,扶著鼓凳昂著頭,呆愣愣看他娘發火。 憲王妃一瞥眼發現了,走過去把小兒子摟住,“你可不能學你哥哥jiejie,要和娘一條心,知道嗎?” 裴子昱聽不懂這么高難度的句子,但哥哥jiejie四個字他懂。 “想jiejie,香香,哥哥,玩!” 憲王妃:“……” 她這是造了什么孽,大的造反,小的也跟著學壞了!都是憲王的種不好!不然怎么能出裴子昂那種混賬呢! “去去去!找你的哥哥jiejie去,你娘不要你了!”她忍不住發了脾氣。 裴子昱又聽不懂了,大人的世界太復雜,還是繼續練習小孩子的正事吧。 他一扭屁股轉過身,一步一步走遠了。 被小兒子拋棄的憲王妃氣上加氣,捂著臉大哭起來。 @@@ 事情解決后,其姝在東宮的日子一日比一日愜意。 十一月中下了第一場雪,太后特意發話,天雪路滑,其姝有孕在身怕摔跤,所以免了晨昏定省,讓她安安心心地在東宮養胎。 不出去也不愁見不到人,榮妃就是第一個眼巴巴湊過來主動探視的人。 她不僅人到了,還帶了許多禮,都是諸如解悶的話本子、應季保暖的皮料子之類,就是沒有吃食與送嬰孩的東西。 其姝明白這是為什么。 安嬤嬤來后給她上的第一課就提到,在宮里最忌諱送吃食,別人不領情懷疑你暗中下藥做手腳不算,還可能成為缺心眼送上門被人算計的把柄。 嬰孩相關的東西也一樣。 其姝面子上笑呵呵地收下了,心里卻直打鼓。 以前話本子里講過,油墨也可以動手腳,下毒之類的,她要叮囑歲歲把這幾本書丟得遠遠的。 倒不是她心虛看誰都是壞人,她和齊家的糾葛說深不深,說淺也一點都不淺。 督造水壩時偷工減料,釀成人禍,雖然罪不至抄家滅族,卻也得了個主謀斬首,男丁流放,女子沒籍的下場。 齊遠芳死了,齊恒流刑千里,這些榮妃都管不了。 但是還有齊湘,罪人家中女眷沒籍后或送去教坊司,或送入掖庭。 榮妃便央著皇帝把齊湘送去了掖庭,之后再以宮女調遣的名義將人調到了榮妃住的儲秀宮。 至此都是裴子昂告訴她的。 歲歲打聽來的消息則是:齊湘進了儲秀宮后也沒干過活,表面上是三等宮女,可到底怎么過日子全是榮妃一句話的事兒,她自然養尊處優,依舊大小姐一樣。 雖然是齊遠芳犯事在先,咎由自取。 但身為親人未必能那么明理。 尤其,若不是裴子昂,齊家說不定還好好的。 榮妃是不是笑里藏jian,其姝摸不準,至于齊湘…… 以她的了解,那從來就不是一個講道理的主。 反正榮妃面上是一點看不出對其姝有敵意的,噓寒問暖,說了幾車的好話,甚至說起過了年要幫著其姝打理百花宴諸項事宜。 百花宴是賞花宴,但真正欣賞的百花不是牡丹芍藥,而是活生生鮮嫩嫩的大姑娘——在選秀之前內定適合的人選入宮侍奉君王。 因此這宴會只能有正宮,也就是皇后或是太子妃才能舉辦,榮妃雖然得了皇帝口諭暫代六宮事務,卻也沒資格做主人,畢竟只有妻子才能幫著丈夫選妾室,沒聽過妾室給男主人安排妾室的。 后位懸空許多年,宮里一直沒再辦過百花宴。 這次也不是為了給皇帝選后宮,而是為了裴子昂。 其姝一點也不想辦,她為什么要給裴子昂選女人,把丈夫分給別人一半,又不是腦子壞掉了。 可這是規矩,她初來乍到,總得做做樣子。 她早就打定主意要想辦法把人都刷下去,一個也選不上,這時候自然不愿意假手于人,笑瞇瞇謝過榮妃的好意后婉拒了。 榮妃倒也不著惱,兩人有一搭無一搭地閑聊許久,又用過了茶點,這才起身告辭。 臨走前還不忘反復叮嚀,若其姝有事需要人幫手,一定要第一個找她。 榮妃滿面春風的來,一臉笑容的去。 不過,一邁進儲秀宮大門,滿臉堆笑立刻淡去,換成冷冰冰寒霜似的一張面孔。 齊湘迫不及待地迎上來,“姑姑,話本子你送她了?我轉讓人去找的,印墨里攙了紅花和麝香,不光能讓她流產,還能再也不能懷上孩子!” 她越說越得意,“憑什么只有咱們家受苦受難,我也要讓她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 第90章 心口不一 榮妃靜默地看了齊湘一眼, 答非所問:“忙了一天, 又累又乏, 你過來服侍我沐浴更衣?!?/br> 這個“你”字指的當然是齊湘。 齊湘則是一臉莫名,姑姑從來不讓她做事,除了身份變化之外,一切和她從前在家時沒有區別。 再說了, 她從小都是被人服侍長大的,哪里會服侍別人呢。 可在儲秀宮里,榮妃就是女王, 說一不二。 齊湘只能跟著她一路走進凈房里。 待到旁人都退了出去, 凈房里只剩姑侄兩人時,榮妃驟然變了臉色, 狠狠一巴掌呼在齊湘臉上。 齊湘整個人都被打懵了,捂著臉頰想哭又不敢哭,“姑姑……” “這一巴掌是教訓你!” 榮妃低聲斥責, 語氣嚴厲。 “什么叫做讓她也嘗嘗家破人亡的滋味? 她是太子妃, 將來的皇后,她的家人是誰? 是陛下, 是太后!是裴子昂! 你把他們搞出三長兩短來,影響的不是你個人的恩怨, 是整個國家社稷。 這種話,你全都給我忘了,心里不許想。 就是再想,面上也不許露出來, 嘴上也不能說!” 齊湘支支吾吾地分辯:“不是……不是各人恩怨,是咱們家……” 榮妃冷笑,“你也經過大事了,難道還不知道罪不及出嫁女?出嫁女是外人,我已經嫁了,不是齊家人,永遠只和陛下一條心,他要待裴子昂夫婦好,我就只能帶他們更好?!?/br> “我爹,哥哥,大伯……您就一點都不惦念嗎?”齊湘抽噎著問,“我每次想起他們都難過得睡不著?!?/br> “這種話以后也不許說!”榮妃聲音越發冷厲,“雷霆雨露俱是皇恩,你只有感恩戴德的份,沒有不滿怨恨的資格。我辛辛苦苦才把你放到身邊來,你別不識好歹,把我一番苦心安排打亂不算,還要連累我吃掛落!” 齊湘在家也是從小眾星捧月一般寵大的,別說挨打挨罵,就是她任性闖禍,父兄也只會幫著收拾爛攤子,從不會大聲說她一句。 頭一回受到如此待遇,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多話可以辯駁,但心里不好受,全反映在面上,五官扭曲,臉皮紅一陣白一陣,很是難看。 榮妃知道她靜默著不過是不能應變,絕非真心服氣,索性一鼓作氣說得更加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