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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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適才那棵假司緣樹的靈氣... ...有些熟悉... ... 這道靈氣自己似乎也曾感受到過。 便是很久以前, 他于樹林上方俯瞰秋獵之時, 從下方傳來的那道用于隱沒身形的靈力波動。 楚衡無緩緩回身,蘇臨淮正在幾步之外、滿眼復雜地望著他。 很多事情, 忽然就能想通了。 為何這人此后一直不肯在自己面前使用靈力, 為何一直勸說自己放棄尋找真相, 為何一直阻撓自己來尋找這棵真正的司緣樹。 “蘇臨淮?!背鉄o袍袖一振, “你騙我,你利用我?!?/br> “我沒有利用你!”蘇臨淮連忙解釋道, “衡無, 我... ...” 他慌張向前行了兩步, 想要跟面前的人解釋清楚一切。 可他對面的楚衡無卻更快一步地解下了身后所負箭矢。 三道箭光與其冷冷眸光同落, 一道一道逼退了本欲上前的蘇臨淮。 蘇臨淮垂眸盯著地上的箭矢, 甚至不敢抬頭看向對面的人。 然而,陰冷夜風之中,那人的聲音卻穿透了所有阻隔, 漠然地落在了他的耳邊—— “滾?!?/br> *** 魔族少帝身死,其幼弟繼位。 四界接連三位神靈仙逝,天道哀慟,連降三日大雪。 漫天柔軟銀白之間,站在門邊眺望的青衫男子忽然回眸道:“染染,你皇兄,究竟為何執意要去招惹仙界那位?” 被他望住的人眉目間還有些少年的清澈,卻已著了件甚是華貴的錦衣。 聞言,陸染落寞道:“我也不知道... ...我甚至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認識楚衡無的?!?/br> 他的皇兄其實與他并無血緣關系。 魔族傳位,以天道決。 先任少帝蘇臨淮去了,他便被天道選為了下一任。 這魔君一職他當得莫名其妙,卻連卸任的權利都沒有。 要怨便只能怨那個已成為他“皇兄”的蘇臨淮為何偏偏做出這樣的傻事—— 要去接近自己愛的人。 四界之中,魔族魂魄之力最為強大,也最為長壽。 百年前的四界之爭中,存活下來的魔族數量也遠多于其他三族。 不過,魔族一脈卻有個致命的弱點不為其他三族所知。 ——他們永生永世都不能接近自己愛的人。 愛得越深、靠得越近,對魂魄的損害越大。 所以一般的魔族無不絕情寡欲,唯恐于自己魂魄有損,更別提主動接近自己深愛的對象了。 連他們魔族人自己都覺得,上一位少帝,約莫是瘋了。 自己找死,這不是瘋了是什么? 何況對方顯然對他毫無情誼。 他都死了這么久了,對方連他的墳都沒來拜祭過,權當沒遇見他這個人一般。 枉他以性命相托,在對方眼中,卻不過是一塊礙眼的石頭罷了。 靠近的終究只是距離。 卻至死都沒有走進過對方的心中。 許多年后,魔族現任少帝陸染攜靈族好友白墨前去祭拜自家兄長在人間的孤墳。 這個地方據說原本有一棵被人偽造出的假司緣樹。 可是后來被那位衡無帝君用靈力震碎了。 他的皇兄在臨死之前,又將這棵樹幻化了出來,然后為自己在這樹下選了一塊地作為長眠之所。 白墨看著陸染上前拜了幾拜,疑惑道:“他為何一定要埋于此處?” 陸染道:“我聽說,好像是因為他與仙界那位曾在這里久居過?!?/br> 一聲長嘆后,陸染回眸:“說來今日正式四陸之花同時開放的日子,可與天道相通。你要不要陪我去問一個問題?” 白墨點頭:“自然。不如就問問這兩位究竟有何淵源可好?” 陸染想了想,他確實沒什么其他問題。 何況他也很好奇那位冷心冷情的少帝,到底為何對一個只見過幾次面的仙族人情根深種。 兩人行至真正的司緣樹下時,司緣花已全部盛放。 紅蕊盈盈,藍影幽幽。 猶是當年。 陸染上前一步,輕撫樹干:“言司緣有靈,可通天道。我為魔族少帝,欲問一因果?!?/br> 片刻寧靜之后,忽有柔風卷花瓣悠然而起。 陸染只覺眼前一陣暈眩,待他回過神來,眼前景象卻已不再是落英繽紛的司緣樹下。 而是一片紛雜的戰場之中。 他疑惑地向前走了兩步,卻忽然在模糊的紛雜中發現了一道蜷縮在尸體間的幼小身影。 那眉眼雖然稚嫩至極,卻還是可以分辨得出—— 正是幼時的蘇臨淮。 皇兄? 陸染微微皺眉,再一掃周圍景象,忽有所悟。 莫非,這里便是百年前四界之爭的戰場? 他剛明晰了所處境況,眼前便踱出一道白色身影來。 來人持了把銀色長劍,劍尖猶有血珠滴落,連他如雪的衣衫上都有些許血污。 然而即便情勢狼狽,這人仍然走得極穩,仿若閑庭信步一般。 陸染一見到這人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想,此處無疑是百年前的戰場了! 因為這行來的人,正是在百年前那場征戰中成名,其后被天道封為東極之君的溫辭。 原來蘇臨淮在這么小的時候,便見過溫辭帝君? 那他與楚衡無... ... 陸染正猜測著,眼前一陣寒光乍現,原來卻是一個持著寒涼長刀的人突然出現在了溫辭身后。 有人要殺溫辭? 陸染連忙望去,卻忽覺這人要殺的并不是溫辭! 這持著長刀的人,他并不陌生。 正是當年差點叛出魔族、卻被蘇臨淮絞殺的“七叔”。 這位七叔一直想逆天道而行,取少帝而代之。 是以在蘇臨淮年少時,他沒少做小動作,就想趁其年幼、除之而后快。 可沒想到即便如此,最后成功繼位的卻還是被天道選中的蘇臨淮。 眼前這幅情況,雖然看起來像是七叔想偷襲溫辭的樣子,但顯然他的刀刃卻是落往一旁的蘇臨淮身上的。 這倒是一招險棋。 若是他真的借此機會殺了蘇臨淮,大可將此罪名嫁禍給同在此處的溫辭。 到時候他既能洗刷罪名、又已除了大敵,自然可以趁天道還沒選出下任少帝的空隙自舉為帝。 四界相爭,雖死傷無數,卻都有意無意地避開了對繼承人的傷害。 顯然誰都不想將事態真的推向更為糟糕的地步。 而若是溫辭在此時擔上了殺害魔族繼承人的罪責,便真是要萬劫不復了。 陸染在心中暗罵了一句“陰狠”,卻又忽然想到—— 似乎按原本的走向,溫辭和蘇臨淮都沒受傷。 反而是這位“七叔”被人一箭破開了胸膛,勉強用魔族秘術吊著才沒死透,一直堅持到了許久之后,才被蘇臨淮絞殺。 一箭... ... 陸染忽然茅塞頓開,轉頭看去。 果不其然,目所能及之處,已有一道紅色身影抬箭攬弓,勢如破竹。 陸染瞠目結舌地望著七叔被那人一箭射倒。 而在七叔跌落之處,那道幼小的身影不敢置信地以手撐地、忽而抬頭遙望向箭矢來處。 隨后,深深凝眸。 原來是這樣... ... 暖光漸漸消逝。 眼前景象也隨這暖光慢慢消散于陣陣風聲之間。 雪中月下,仍是司緣花瓣,無聲跌落。 站于陸染身后的白墨見他自問詢過天道后便長久沉默,連忙道:“染染,你看到什么了?” 陸染頓了頓,凄然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