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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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這就是鄭穗說的眼緣吧。 六月三日,忙碌。 冬至繼續在進步,他以為我不知道,但我一直會留意。 劉清波也不錯,但他的優勢在于比冬至先起步。 也許我應該收個徒弟了。 六月五日,魚不悔跟我通話。 同樣是歐冶子鑄成的劍,嚴格來說,我與他應該算是兄弟,但我們之間并沒有人類傳統意義上講究的親緣,我們的性格也很不一樣。魚不悔強烈反對我收人類為徒,我知道他反對的理由。人類活得再長也不過百年,而且他們遠比我們脆弱,等他們死去,我的壽命卻還遙遙無期,按照人類來說,完全就是付出與回報不成比例的投資。 但我不同意他的觀點,人間不應該只由我們來守護,它最終還是要交給普通人,由蕓蕓眾生構成的社會,才是世間。 六月十八日,今年的考試即將開始,看得出冬至很想拜我為師,不過我還在觀察,看他能否經受得住后面的考驗。頭一次,我會對事情的不確定性產生期待。我希望他能不辜負我的期待。 他發信息過來的時候,廢話很多,開心與否,一目了然,偶爾不忙的時候,我會多逗他說兩句話,他的情緒很有傳染力,看他高興的樣子,我也會覺得高興。 最近好像用了很多形容詞,和期許一類的詞匯。 這就是宗玲說的人味嗎? 無論如何,生而化人,我從不悔。 …… 幾個小時的航程,柳四沒有打擾冬至解讀那本筆記,但他也一直在默默關注同伴。 見對方終于紅著眼睛抬頭,柳四關切道:“你沒事吧?” “沒事?!币婚_口,冬至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全啞了。 龍深的筆記讓他沉浸其中,全然忘記了時間流逝,要不是飛機降落,他還沒有意識到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 柳四體貼地遞給他一瓶水,并告訴他:“落地之后我們要轉車,估計得在車上過夜了,最起碼明天中午才能到達離那棱格勒峽谷最近的地方?!?/br> 冬至點點頭,表示明白。 兩人帶著行李下飛機,上了早已在那里等待的吉普車,冬至沒有將筆記本放回背包,他始終拿在手里,經過幾個小時的臨時抱佛腳,現在他看筆記的速度已經快了很多,除了偶爾需要拍照發給程洄,請他幫忙翻譯之外,一些常見字基本都能記得,就算認不出來,參考前后語句,也能猜出七七八八。 龍深的心態很穩,每天的重心基本都是工作,幾乎不會有常人大哭大笑之類的劇烈情緒波動,但那并不意味著他就真是一個無悲無喜的神仙了。他的筆下,同樣有喜歡和討厭,也有失誤和期待,通過那些龍飛鳳舞的字跡,冬至仿佛看見一個慢慢走下神壇,性格日漸豐滿的龍深。 如果不是讀到這本筆記,他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那些藏在日常里的微小細節和秘密。 車開始發動,載著他們向昆侖山駛去。 這輛車性能不錯,司機又是部隊里專門跑山路的,把車開得很穩。 冬至在車上稍稍閉目養神,就翻開筆記,繼續看下去。 …… 昆侖山。 塌陷下去的坑口邊緣已經被魔氣盡數染黑,一圈的符箓搖搖欲飛,符紙上隱隱出現魔氣污染的跡象。 龍深盤腿坐在正北方向的符陣外圍,雙目緊閉,絲絲縷縷的魔氣從坑口冒出,又慢慢往他所在的方向凝聚,龍深整個人仿佛一塊磁鐵,正逐漸吸收越來越多的魔氣。 在他兩側的通道邊緣,則分別坐著七個人,他們與龍深的距離不遠不近,每個人身前都有一道金色符文懸在半空,恰好以七星拱月的方式,將龍深圍起來,仿佛將他困在中間。 為了避免打擾,何遇與宋志存等人又離得更遠一些,甚至連說話都下意識壓著嗓子,生怕驚擾他們。 “宋局,龍虎山的玉牌什么時候能送過來?”何遇問道。 這幾天宋志存的眉頭就沒松開過?!拔覄偮撓颠^,張掌教派去的人已經到龍虎山腳下了,但請玉牌出山的程序比較繁瑣,還要龍虎山現任所有長老簽字同意,如果張掌教親自回去,可能還容易些,現在他在陣中無法脫身,龍虎山那邊就怕會有波折?!?/br> 何遇強壓怒意:“都什么時候了,難道還有人不同意?” 宋志存搖頭:“人心百態,你以為所有人都能顧全大局?玉牌是龍虎山的鎮山之寶,張掌教一個人本來就沒有權利隨意處置,肯定得經過多數人同意,如果有人覺得他有去無回,自己就能當上掌教呢?” 龍虎山家大業大,能人頗多,相應的,紛爭自然也要比人口簡單的閤皂派多,何遇不是沒有聽過類似的傳聞,宋志存畢竟是當了多年領導,一下子就想到何遇可能沒留意的細節。 何遇不免有些心急:“那這邊怎么辦,替換的靈器一日沒到,老大就無法從陣中出來!” 宋志存嘆道:“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他從提出這個辦法時,就沒想過什么替換的靈器,他是要以自己的犧牲,來換取魔氣的徹底封??!” 何遇急道:“可老大明明說過,冬至有辦法救他,只要替換的靈器一到……” 宋志存淡淡反問:“你覺得冬至真有辦法嗎?” 何遇微微一震。 宋志存道:“誰也不是神,無法料到每一個結果,所以做每件事之前,肯定要作最壞的打算。我不知道他是否真在冬至那里預留了后路,但我知道,他做這件事的時候,必然已經做好了犧牲殉職的準備。還記得每次新人入職都必須去瞻仰的烈士陵園嗎,那就是我們所堅守的信念?!?/br> 何遇望入宋志存平靜的眼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宋志存:“不止他,還有你師父,我,我們所有人,無不是這樣想的?!?/br> “可是……”何遇艱澀地開口,卻不知要說什么才好。 他想說龍深從來不會騙人,想說冬至是龍深的徒弟,也許龍深真的傳授了什么秘法給他,想說龍深是半仙之體,這世上能與他匹敵的就寥寥無幾,但他也想起之前在帳篷中,龍深讓他以后遇事要多沉著冷靜,要擔起責任,不要沖動的那些話,現在聽起來,又何嘗不是在交代遺言? 何遇一直覺得自己有兩個家,一個是閤皂山,一個是特管局,前者養育了他,后者則是他的生活工作的全部。無論是龍深、看潮生、鐘余一、宋志存等等人,還是后來的冬至、柳四他們,沒有特管局,他就不會認識這些兄弟朋友。就連平時覺得討厭的官迷吳秉天副局長,何遇也不愿看見他離開特管局,因為對他而言,這每一個人,就像是特管局里的一個烙印,也是他生命中的一個個烙印,沒有誰是可以被取代的。 但現在,殘酷的局面卻擺在他面前,逼迫他去面對。 他知道自己內心深處其實早有預感,只是不愿去承認罷了。 轟然一聲巨響,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 宋志存與何遇猛地扭頭循聲望去,卻見懸于辛掌門額前的符箓霎時紅光大盛,在巨響中寸寸裂開,即將破碎。 辛掌門那個方位頂不住了!兩人暗暗叫糟,幾乎同時躥出去,何遇二話不說,立于辛掌門身后,結印出符,加固封印。 “把他帶走,快!”宋志存喝道。 兩名手足無措的特管局成員聞名,立馬一左一右攙起已經口角流血,面如金紙的辛掌門往旁邊挪,宋志存則飛快坐下,頂替了他的位置。 “宋局!”何遇忍不住出聲。 “少廢話!趕緊加固封??!”宋志存頭也不回。 何遇心下發狠,咬破舌尖,噴一口血在符紙上,手印一結,符紙飛向原來的封印上,符文瞬間有紅光閃過,裂痕消失。 這次陣法不穩,是因為從深淵通道中冒出的魔氣陡然之間暴漲,除了辛掌門之外,其余六個方位也都受到震蕩,但都被中間的龍深及時吸收。也許是一人之力有限,龍深也無法在短時間內吸收那么多魔氣,所以逃逸的剩余那一小部分才會使得辛掌門面前的陣法出現變故。 雖然小小的變故平息下來,但眾人并未得以放下心,因為所有人都看見,身處陣法包圍圈內的龍深,周身黑色魔氣翻涌不休,仿佛急欲引誘他墮落的惡魔,與潛藏在他體內的惡念遙相呼應,瘋狂叫囂同化著龍深,想要讓他也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龍深的表情尚算平靜,他一動未動,看上去還沒有被魔氣污染,但宋志存的視線落在他身上時,剛因加固了封印而稍稍穩下的心,卻驀地又提起來。 他看見龍深原本雙手結印,放在胸腹之前的,現在結印的十指已緊緊攥住泛白,顯然正下意識在用力。 宋志存知道,龍深正與內外交織的魔氣抗衡,也許能“以毒攻毒”,最終戰勝他們,但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性是龍深將所有魔氣吸到自己身上,再躍向深淵地獄,以自毀的方式,與它們同歸于盡,屆時他們再徹底封上通道,就要比現在容易得多。 但他衷心希望,這個可能永遠不要發生,他希望這個世上終究有奇跡的存在,也許上天會被他們感動,降下神祇,拯救這一切,但宋志存知道,再多的幻想都是不切實際的,能夠救他們的只有自己,而他能做的,也僅僅守好眼前的陣位。 …… 冬至發現,在筆記里所記載的七月前后,自己在龍深筆下的篇幅就逐漸增加起來。 那個時候的龍深,已經動了想要收他為徒的念頭,只是依舊在暗中觀察,而懵懂無知的他并不知道龍深的心思,他依舊謹慎而又雀躍地去制造盡可能多與男神相處的機會,與劉清波“爭風吃醋”,為了龍深將青主劍借給自己練習而暗喜。 龍深卻已經在筆記里詳細羅列了專門針對他的教導計劃,從最基礎的運氣吐納,到符箓、劍法,用劍的手法、姿勢,實踐中冬至容易出錯的難點。 字字句句,都是深藏心底從不輕易吐露的責任。 第152章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冬至抬頭看一眼前方,高大的山脈遙遙可見,過了前面不遠,他和柳四就得下車,徒步繞過半座山再進入峽谷,他只能加快看筆記的進度。 八月十三日,北京。 銀川歸來,人魔被消滅,藤川一行也被扣押待審,我打算用他來換董寄藍。 但我也知道,董寄藍很可能兇多吉少了。 雖然活了這么多年,我已經親眼見證過許多遺憾,但我仍然記得董寄藍臨行前的無畏,若干年前,我去給他送行,那時他已經預料到自己也許會在日本潛伏很多年,也許永遠都回不來。 每次進烈士陵園,我都能看見那些新人臉上的肅穆和悲壯。人類固然渺小軟弱,但也總有閃爍其中的高貴光輝,他們愿意為信仰去犧牲,而這種信仰,可能不僅為了人類本身,也有為了別的物種,或者為了所有物種生存的空間。 正是這樣的品格,讓人類即使有許多缺陷,依舊能凌駕于眾生之上。 八月十四日,北京。 何遇跟看潮生知道我收徒的事情了,一直追問不休,我告訴看潮生,可以根據他的表現,把扣掉何遇的獎金適當加給他,然后他就去纏著何遇了。 一下解決兩個人。 八月二十日,無意中聽見何遇跟冬至的對話。 何遇問冬至,有時候會不會覺得我過于嚴厲? 我并不認為自己嚴厲,人說師徒如父子,從某種角度來說就是一種責任,我有責任為他的性命負責,最好的方式就是嚴格要求,不讓他出現一點錯誤,他才不會在實際行動中丟掉性命。冬至的起點比別人低,他如果真想進入這一行,就得面對現實。 我以為冬至會礙于情面說些不痛不癢的話,又或者跟何遇訴苦抱怨,但他的回答卻出乎我的意料。 他說我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所有嚴厲都只是為了別人著想,因為他看見過我在喂一只流浪貓,說我更像一顆紅毛丹,看似布滿長刺,但那些刺卻是軟的,剝開堅硬外殼,就能發現里面甜美的軟rou。 紅毛丹我吃過,的確像他形容的這樣,但我覺得自己并不是他形容的這樣。 不過偷聽本來就不禮貌,雖然是無意的,我也不準備和他提起這件事了。 八月三十日,這一屆的新人安排已經確定,即將奔赴各地。 今年留下的人很多,能力也各有所長,這是一個好消息,長江后浪推前浪,特管局終究會這樣一代代傳承下去。 八月三十一日,離別。 冬至給我買了一盒月餅,說中秋的時候他不在我身邊,先給我過節。 其實我從來沒有過什么節日,何遇他們沒來的時候,每年都是在工作中度過,二組組建起來之后,有時會跟何遇他們一起過春節,但只是在一起吃個飯,我還是沒法體會人類對團圓的執著,也許是我見過的離別太多了,人的一生,對我也就是一場聚散。 但是冬至對我說,師父,這盒月餅,就代表我的心,希望你以后每一年,都圓圓滿滿,開心快樂。 忽然就被感動了。 我想我會記得他說的每一個字,直到……我的生命終結吧? 九月一日,廣式月餅皮太厚,我還是更青睞皮薄的蘇式月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