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
墨竹擺好能折疊的床上書桌,鋪開信紙,擺上筆和墨,成靖寧許久不見人,邊關又是機密之地,因此不能常寄信去,這時逮到機會,執筆洋洋灑灑的寫了五六頁。最后還用西洋筆畫了兒子熟睡時的模樣,印了腳印在上邊。 王太夫人看她這般搞怪,也忍不住大笑,“我這就讓老頭子去寄信,你歇著吧,等會兒你娘和嫂嫂過來你也有精神了?!?/br> 完成人生中的大事,成靖寧這時候才躺下歇息,蕭云旌,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來,她和孩子還有兩位長輩在家里等他。 蕭祖父也剛好寫完寄送到滇西的信,見到王太夫人拿來的信和畫,忍不住笑道:“昱兒和云旌小時候一模一樣?!币粯拥钠?,一樣的大爺脾氣,不過都是好孩子。 “可不是,等明兒我去大覺寺把這消息告訴子佩,她也做祖母了?!蓖跆蛉烁锌@時光易老,歲月如梭,“一起寄給云旌吧,告訴他家里一切都好,不用cao心,把驃國人趕出大祁后就趕緊回來?!?/br> “我曉得,你去忙吧?!笔捵娓赴褜懞玫囊化B厚厚的信放進信封,現在滇南已收復大半,是時候收手了。無論是先前豪撒六十萬兩銀子,還是后邊扭轉戰局反敗為勝,都鋒芒太過,難免遭人嫉恨,今上雖不是不容人之君,但他年紀輕輕就有如此功勛終究不是好事。 王太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把信送到后就歡歡喜喜的回宣德堂,把準備好的紅蛋送到親朋好友家。 顧子衿帶著殷元徽先到,跟著甄mama到嘉祉院探成靖寧和新生兒。這時候成靖寧已歇了一個時辰,恢復了些許元氣,不過過了那陣興奮的勁后,生產時撕裂后留下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喝了藥后只得躺著。才一天就覺無聊,月子果真很難過。 “夫人,永寧侯夫人和世子夫人到了?!毖銜坪熥舆M來稟道。 成靖寧忙道:“快請進來?!?/br> 顧子衿和殷元徽由王太夫人引進嘉祉院,路上笑呵呵的說著曾孫的事?!鞍l作的時間長了些,不過生產時很順利,昱兒乖巧,沒折騰靖寧?!?/br> 女人生孩子猶如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顧子衿聽聞成靖寧生產順利,便也放了心。進屋后見到成靖寧精神頭甚好,總算舒緩了一口氣。問過具體細節后才去瞧外孫,這時殷元徽已抱著孩子逗上了,剛出生的孩子看不見東西,不過懵里懵懂的很軟很可愛。 “不怎么像你,像侯爺一些?!币豢淳褪怯H生的,顧子衿想著過去兩年那些亂嚼舌根的婦人,想著一定要在滿月那天把孩子抱出去,狠狠地打那群人的臉。 “祖母說和云旌小時候一個樣,不過我是沒見過?!背删笇幭胂笾捲旗盒r候的模樣,無論如何也無法把那大個子和殷元徽懷里的孩子聯系起來。 “你不足月就生產,落地時像個小貓似的,一度以為養不活,總算風風雨雨的長大,現在也做母親了?!鳖欁玉埔哺袊@了一回光陰似箭。 后邊的成芙寧沈嘉月等人得了消息,也都在下午趕到侯府來道喜。蕭昱一落地就哭得震天響,這時候累了睡著了任人怎么抱都行,成芙寧瞧著孩子對成靖寧笑道:“一看就是個心性堅定,泰山崩于前我自巋然不動的?!?/br> 沈嘉月原本想定娃娃親,見到小孩兒后徹底打消接親的念頭,真是太像蕭云旌了,她可不想活潑可愛的女兒以后有個活閻王一樣的丈夫,真正過日子的男人就該是高瀚那樣的,知情知趣,能說會道,還有共同的喜好。 八月末九月初的天氣最是爽朗宜人,成靖寧坐月子倒不難過。王太夫人現在有了事做,整天都忙著cao心成靖寧的吃食,管理侯府中饋,忙得不亦樂乎。一應湯湯水水的養著,補品供著,直把成靖寧養得白白嫩嫩能掐出水來。 老人家又擔心她月子里無聊,請了她昔日的閨中姐妹上門來陪她說話解悶,又請了京城里有名的說書女先生到侯府來為她講天南海北的趣事。 月子里有閨蜜陪著,故事聽著,兒子帶著,倒沒心思無聊傷春悲秋,四十天很快過完。出月子那日狠狠的洗了頭洗了頭,換上以前的衣裳,依舊合身。 蕭昱的滿月酒沒辦,蕭祖父和王太夫人安排著辦百日宴,到時孩子也大些了,蕭云旌或許就能回來了。 遠在滇南的蕭云旌收到家中寄來的信,看到成靖寧畫的孩子的畫像和印的腳印,臉上浮現暖融融的笑意,這一世他做父親了,他的孩子一定會平安長大,長命百歲。成靖寧的信里多是一些瑣事,不過每一個字都暖到他心里,他會守護好這個家,以后的每一件大事,他都會陪在她身邊。 蕭祖父的信報喜的同時,也給他提了個醒,今朝他有現在的位置,已經足夠了,再進一步,就步入今上設置的禁區。 出了月子之后的第一件大事,成靖寧帶著孩子跟隨蕭祖父二人去大覺寺祭拜蕭夫人,了然大師見到他們一家子,給了蕭昱一塊玉觀音吊墜,說孩子小,給他護身驅邪用。 現在成靖寧就盼著蕭云旌平安回來,把孩子交給王太夫人后,又去了菩提禪院那邊許愿,神樹,終究還是有靈的…… 十月二十九,她嫁他的第三年,夫妻兩個分割兩地,不過現在滇南的形式大好,再等上幾個月,人就能回來了。十一月里,再次傳回捷報,不過于鎮北侯府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蕭云旌在最近一次戰役中身重流矢,被射穿肺部,雖然帶領大軍再次奪回一地,但卻昏迷了五日才醒,縱有聞禮妙手回春,情況依舊緊急。 成靖寧想到利箭刺穿身體的痛苦,感同身受的倒吸一口冷氣,有聞禮在,他一定不會有事。去見蕭祖父時,他老人家亦是臉色凝重,已派了蕭洋等人送藥過去。 “他命里有這一劫,你無需太過擔憂,聞禮醫術高超,一定會治好他的傷?!笔捵娓竸癯删笇幷f。除了這般自我勸說安慰,成靖寧做不了其他,只盼著他吉人天相,早日回京。 滇南的戰事已進入最后階段,大局已定,蕭云旌無需上場也可,他坐鎮后方指揮,最前端激烈的戰場讓給了霍庭延、成永皓和沈珵等人,俞致遠在邊關歷練近一年,已迅速成長,開始有先祖先父的大將風范。 因蕭云旌身受重傷,鎮北侯府上下無心給蕭昱辦百日宴,只關起門來辦了幾桌,請了成家姻親和平日里交好的人家。冬月二十三是蕭云旌的生辰,成靖寧到廚房煮了一碗長壽面。她實驗了許久,才把一團面搟成一張薄皮,切成一根長面,剛好煮一碗,加了雞蛋、木耳、胡蘿卜、香菇等配菜。 “今年你沒口福,我就幫你吃了吧。等明年再煮給你吃,我的手藝也不差的?!背删笇幣吭谧雷由?,把頭擱在手背上,自言自語的說了一陣話后,把面挑來吃了。 蕭昱見風就長,和林子里的竹子一樣,一天一個樣,褪去粉紅后,變成奶白的糯米團子,看得清東西后,最喜歡玩躲貓貓游戲。小家伙的眼珠像進貢的黑珍珠,烏溜靈活,雖然和蕭云旌長著一張差不多的臉,不過看上去卻有生氣許多。她生的娃,終歸還是像她的。 蕭云旌身受重傷的消息傳回京城后,王太夫人整日長吁短嘆,也只有逗蕭昱時臉上才見得到笑容?!笆撬^去走得太平順,讓我誤以為他是鋼筋鐵骨做的。偶爾摔一跤也好,對他來說或許是好事?!?/br> 成靖寧擔憂了幾天,也想到后面可能的后果,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蕭云旌只要贏了這一仗,就是立刻退下來也足以名留青史了?;畹瞄L的,能打的武將,除了漢時的衛青,有幾個有好下場的?蕭云旌回來以后,也可借此機會暫避鋒芒,隱退一段時日。一個曾經戰功赫赫,現在弱病的武將,今上不會事后清理。 疏勒城中,從西疆各處趕來的百姓將趙承逸的居所團團圍住,只聽一人舉著鋤頭振臂高呼:“挑起戰亂的罪魁禍首就在里面!鄉親們,同胞們!那一戰我們有多少家人無辜慘死在夏人的屠刀之下!又有多少戰士血撒疆場!今天,我們一定要嚴懲兇手,為死去的親人們和馬革裹尸的兵士們報仇!” “殺死罪魁禍首,報仇!報仇!報仇!” 一呼百應,圍在周遭的老百姓舉著各自家里帶來的農具或菜刀,氣勢洶洶的擠向土墻宅院。 內里,李氏抱著兒子將其藏在木箱子里,叮囑道:“孩子,無論發生什么事,千萬別出聲!”四歲的小孩兒點了點頭,李氏合上箱子,搖著轱轆下降到水井中,又把牽引的繩索掛在井壁的鐵鉤子上。 羅安寧守在趙承逸身邊,企圖讓最后一個隨行來的護衛穿上趙承逸的衣裳,替他躲過此劫。但自他被抄家奪爵流放西疆之后,加上后來的一系列變故,身邊的人都覺著復起無忘,紛紛離開另尋出路,現在哪還有人會為他賣命?被點名的護衛搖了搖頭,他才不做那替死鬼。 “我還叫您一聲王爺,小的著實不敢再賭,就此別過?!蹦贻p護衛拱手告辭,先一步離開,看到外面群情激奮的老百姓,當即說他只是一個兵卒手下,無足輕重,要算賬就去找趙承逸。 報仇的老百姓只想殺趙承逸報仇,哪管他手底下的小嘍啰,不過還是拿著畫像對比了一番,細細檢查過后將人放走,之后便如潮水般的涌進不大的民宅內。 “怎么辦?”趙承逸早已魂飛魄散。他原本是個閑散王爺,過去能生事無非是因身份高貴,無權但有錢,才能網羅一批江湖人士,現在已是樹倒猢猻散。 第119章 歸來 他曾經規劃的復起藍圖和錦繡前程, 被無情的現實擊垮, 連最后的活路也即將被一群好壞不分的糊涂賤民堵死!僅剩一個護衛走了, 上下只剩他一個男人,他該怎么辦? “王爺, 您先躲一躲!”羅安寧不信趙承逸今天會殞命在此, 他可是未來的皇帝,大祁的天子! 李氏藏好兒子,已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她走后, 被她送走的丫鬟會回來帶走她的孩子,安排好一切后,倒是淡然從容得很。羅安寧看到一臉解脫的李氏, 想到后院的那口井, 當即帶著趙承逸到那邊,把吊在水井里的木箱子拉了上來,拔蘿卜似的丟開趙霈,讓趙承逸躲了進去。 “王爺,您先委屈一陣,外面那些人交給妾去應付, 他們找不到人,一定會走的!”羅安寧對趙承逸說道, 重新鎖上箱子, 將其放進水井里。 “羅安寧,你做什么!”李氏憤然道, 趙承逸無論如何也逃不了,把他藏起來有何用? 羅安寧藏好繩索,對李氏說:“情況危急,先保王爺!只要王爺在,孩子以后還會有!” 李氏被氣得不行,抱起只有四歲的兒子就走。情急之中,她弄散孩子的頭發,往他瘦削的臉上抹了一層灰,套上一身顏色柔和的衣裳,不細看到看不出是男孩兒。 外面激憤的百姓已沖了進來,地方本就不大,很快找到水井這邊來。其中不乏腦子靈活的,他們的人把此處圍了一圈,不可能放跑一個二十好幾的大男人,搜遍各處都找不到人,只可能在此處了。水井和柴堆,向來是藏人的好地方。 四處搜尋一番后,果真找到一條連住水下的繩索,招呼幾個男人道:“過來瞧瞧!” 羅安寧和李氏被人押著過了來,見到幾個男人牽住繩索往上拉,當即大呼道:“不!” “恒王果真藏在這里??炖?!”為首的漢子喊道。 箱子被從水井下拉了上來,幾個漢子拿著砍柴的砍刀將箱子劈開,就見到渾身濕漉漉的趙承逸?!班l親們,就是此人挑起西疆的爭端,害死了成千上萬人!他如今已是廢人一個,就是殺了他皇帝陛下也不會怪罪!” “不,我不是趙承逸,你們認錯了!他……他剛才就跑了!”趙承逸哪還有平常的半分鎮定,當即下得跪地求饒。 “哼,還想撒謊!”漢子拿出一張畫像來,一腳踩在他的肩上,一手捏著他的下巴對比道:“你的模樣我們所有人都知道,還想狡辯撒謊!鄉親們,殺了他,為我們死去的親人,死去的邊關將士報仇!” 當初西州部和上羌部突然造反,聯合大夏攻入西疆,大祁軍隊抵抗不及,接連敗退,而那群草原狼席卷之處血流成河,今天來的老百姓,每一個都有親人死在夏人的屠刀之下。 現在大夏和大祁互盟友好,止刀兵,他們無法殺回去報仇,只好將一腔憤怒發泄到挑起事端的罪魁禍首身上。當即齊齊沖上去,將趙承逸剁了。 李氏身為王妃,早知道會有這一天,當初她就勸阻他收手,但他不聽,執意為那遙不可及的野心沖鋒陷陣,還罵她無知短見,去相信羅安寧的鬼話,現在報應來了。 喧鬧的復仇聲和呼救聲里,充斥著她呵呵的冷笑聲…… 羅安寧失聲大喊著王爺,只可惜她被制止著動撣不得,眼睜睜的看著趙承逸被殺,看著慘案發生。她這輩子為之奮斗的目標,就在她面前化作了泡影,她曾經夢寐以求的一切,終究是鏡花水月,她努力了這么久,重生以來機關算盡,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她不信,明明上一世他帶著他的人攻入皇宮,明明,他已經坐上了皇帝的寶座,為什么這一世會這么早就死呢?為什么,難道她算錯了嗎? 趙承逸死在憤懣的西疆百姓的亂拳和仇恨之下,渾身血rou模糊,死相悲慘。結束了,她這一生,隨著他的死結束了。 □□了兇手,西疆的熱血男兒沒有為難兩個女人,大仇得報過后就爽利地離開,散得干干凈凈,剛才的沸反盈天仿若是幻影,只有凄慘和悲涼被永恒的定格。 李氏無心再看趙承逸一眼,她還有兒子,她還年輕,還有很長的未來。離開這處房舍,抱起藏在房頂上的孩子,去另一處尋跟隨她一起到此地來的仆人。 羅安寧失魂落魄,木偶人一般的走到身上還有余溫的趙承逸身邊,喃喃地道:“王爺,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你沒有死對不對?你以后會當皇帝對不對?” 無人回應她,她繼續搖著尸身自言自語。怎么會這樣呢?是她的記憶出差錯了嗎?不可能,那時候宮里亂了,她慌了,橫沖直撞的去找趙承業,結果他卻什么也沒說,那時他的模樣依舊如往昔般的鎮定,猶如定海神針一般的,好似有他在的地方,都一片安寧。 她仔細回想著那時候他的反應,他的模樣。那時他嘴角微揚,好似在嘲笑她的驚慌,嘲笑她跳梁小丑般的模樣。不,他不是在嘲笑她,他在嘲笑叛軍,他那時的篤定神色,就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樣。 對呀,他手下有蕭云旌、成永皓、霍庭延和沈珵等猛將,一個張明燁如何是他們的對手?一定是他故意給恒王逼宮的機會,將其引誘入宮,再一舉殺之。反敗為勝,一定是她沒有看到的進展。 或許,今生從一開始她就錯了…… 不,不是這樣,她依舊固執的相信趙承逸一定成功了,現在死的,只是他的替身…… 年底,蕭云旌帶領大軍將滇南收回,因北上回家的路難走,此刻又是大雪冰封,是以今上下令他們在原地休整,肅清當地的山賊,等到開春雪化后再返京,而蕭云旌的病情也經不起長途顛簸。 成靖寧抱著已經四個月的兒子,心里想著他要再不回來,孩子怕是不認得他的。又擔心著他的傷勢,一天見不到人,她的心就慌得很。 蕭昱小朋友現在能吃能睡,樣子變得飛快。他愛鬧愛笑,十分淘氣,明明還是個嬰孩,卻性子獨立不黏人,一個人睡搖籃就能傻樂,平日里不是大人逗他,反而是他逗著人玩兒。成靖寧現在看著一天一個樣的小子,還好他性子不似蕭云旌,否則多古板無趣? “夫人,您的洋水仙已給勇毅侯夫人送去了,她說明天親自過來道謝?!毖闳葸M屋來稟道,現在水袖也已出嫁,雁容幾個越來越得她重用。 “不過是幾盆洋水仙而已,何必親自走一趟,現在大冷的天?!痹龠^幾日就是除夕,再然后就是新年了?!鞍芽緍ou的爐子準備著,明天我請她吃烤rou?!背删笇幷f道。 臘月二十七,西疆奏報傳回京城,倒不是有外敵入侵,而是趙承逸被當地極其周邊的百姓殺了。當初那一戰,疏勒一帶十室九空,幸存下來的人如何不恨?在得知戰事的真相后,三五幾個聚在一起商量報仇雪恨,再后來,復仇的聲音越來越大,再之后,趙承逸就死在那些百姓的亂拳和鋤頭之下。 趙澈拿到折子,無奈的嘆氣,人已死,再追究已無用,趙承逸還有個兒子,給他留個后吧?!皞髁钕氯?,將李氏和趙霈接回京來,就當閑散宗室養著,每月給一些銀錢就是?!彼粫o那個孩子爵位,以免滋長他的野心。 勇毅侯府的馬車在鎮北侯府門前停下,成芙寧下了馬車后,讓映雪把仙客來水仙抱好了。成靖寧已將蕭昱抱到王太夫人的宣德堂,專心在芳汀軒招待成芙寧。 “外邊很冷吧,快坐過來烤火暖暖身子,我烤了一些羊rou,先嘗嘗看?!背删笇幷泻舫绍綄幷f,又讓映雪和映秋到外間和雁容雁書等人一起在外面吃鍋子。 映雪和映秋歡喜道:“奴婢們也有份?” “大冷的天讓你們跑一趟,如何能讓你們繼續凍著,這里不用你們伺候,出去吃東西吧?!背删笇幒统绍綄幱性捳f,把身邊的丫鬟婆子都打發了出去。 芳汀軒鄰水,靠近花園,四周寬敞舒朗,她們所在的位置又在小湖中央,和周遭的亭子以木橋相連,四周的一切動靜皆在掌控之中,若有人靠近,哪怕是江湖高手也能察覺得到。 軒內只剩二人時,成靖寧便開口問道:“你也得到消息了?” “是,我也得了一份,疏勒那邊的折子今明兩日也到京城了。除掉心腹大患,總算可以安歇幾日?!背绍綄幷f道,拿著一尺長的木筷翻烤豬里脊rou。經過將近一年的安排籌劃,總算無聲無息的將趙承逸除掉。 最大的隱患消失,只有一個重生的羅安寧翻不起大浪,不過為防被狗咬,又問道:“你說要不要在半路上……”成靖寧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自從做母親后,她像護仔子的母老虎,警惕的盯著四周,提防著一切可能出現的危險,任何企圖靠近她,靠近她孩子,靠近她家人的危險因素,都被她撲殺干凈。 “那位是她活著的希望,精神的寄托,如今寄托沒了,她也沒活頭了?!背绍綄幷f,親自動手殺人的事她不會做,她會像鈍刀割rou一樣,一步一步,一點一滴的將其凌遲而死。羅安寧是恒王上了玉牒的側妃,哪怕趙承逸如今是平民,她也不能像尋常人家的妻子和妾室一樣和離,她的后半輩子,只能是趙承逸的遺孀女眷。想再勾搭其他貴人,她也沒那資本。 “先不管她,為我們的勝利干一杯?!背删笇帋统绍綄幷鍧M西域傳到中途的紅葡萄酒,兩人在雨雪天里碰了一杯,現在除掉趙承逸,下一步,就是羅安寧和其他人了。 西南大捷,京城里也熱熱鬧鬧的過了個年,成靖寧身為鎮北侯家眷,被特殊照顧傳進宮慰問了一番,今上和皇后賞賜了不少藥材下來,讓她不必擔心鎮北侯。這回再見玉妃,人已無當初高潔出塵的模樣,變得和宮里一干怨婦相差無幾。 宮中慎誡司經過層層推理和抽絲剝繭,查清當初趙純熙養的小鹿的死因和太子妃早產的真相,指明一切都是玉妃在背后搞鬼,當初那位可憐的良娣,不過是她的替死鬼。 至于她最終失寵的原因,還是趙澈偶然聽到她背后說他壞話的原因。今上年過四十,人并不老,身在高位,深感皇家情薄,越發的在乎真情。臘月里頭,一回他處理奏折心情有些煩悶,便到御花園散心。原本天寒地凍,康大海不欲讓他出門受凍,但今上執意到御花園賞臘梅,結果就聽到玉妃在折花時的抱怨。 趙澈這時才知曉,原來一直對他說著柔情蜜意的情話的玉妃,實際是這般的嫌棄他,嫌棄他老,嫌棄他不行,嫌棄他相貌不比年輕的太子好看,還說若不是為了報復太子和皇后,她才不給一個比她爹年紀還大的老男人做妾。 趙澈身為一國之君,何時被這般嫌棄侮辱過?聞言扔下一句“可委屈你了”的話就離開。從此以后,玉妃從原先華美奢靡的漪蘭殿遷到秋涼宮,小皇子也交給只有一個公主的鄭靜妃養。 那之后,玉妃多次求見今上,請求著給一次解釋的機會,一再說是皇后害她,只是今上被她徹底傷了心,如何會聽她解釋?是以風光兩年多的玉妃,徹底的被淘汰出局。 成靖寧聽著皇后的話,心里想著,她和成芙寧果然猜得不錯,現在的今上需以情義打動。 征伐西南的大軍追著春天的步子回到京城,這回大勝,依舊是跨馬游街,不過得意的都是霍庭延、成永皓和沈珵等人,而大軍統帥蕭云旌因重傷未愈,躺在馬車里進宮面見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