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荊泓軒嗤鼻輕哼。 電腦桌前的劉啟傳在一疊文檔夾里面準確地抽出兩份。隨后遞給沙發上的荊泓軒手上, 荊泓軒接過文件夾,起身離開書房,朝著東側,關著藍惠的房間走去。 鑰匙在門鎖里旋轉幾周,金屬摩擦的聲音伴隨著最后一聲脆響。荊泓軒單手按下門把手,推開房門。 藍惠已經在房間的座椅上坐好,臉上有偽裝好的溫柔,看到他的瞬間,轉向這邊打量著他,嘴唇因為激動而顫抖,就連眼底,都閃爍著微光。姑且就當那是個慈愛的眼神吧。 寧光甫真是培養了一個不錯的演員。 正好,他也需要一個,演員。 荊泓軒一步步走到藍惠面前,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好。 藍惠目光一路追隨他的身影,二人對視,她忽然克制不住地滿眼淚光,聲音壓抑著顫抖:“軒軒,我是mama?!?/br> …… 空氣有片刻寧靜。藍惠淚光閃爍,忍不住起身想要靠近荊泓軒。然而她的動作在荊泓軒瞬間冰冷暗沉的眼神中定住,那眼神好像寒冬飛雪,混著凜冽寒風把她當場切割。已經抬起的半邊身子又坐回座位。 荊泓軒見那女人老實坐下,開口就是一道利刃:“還記得倪冬軻么?!?/br> “什么?”藍惠心中一凜,眼神幾經閃爍,撐起的微笑漸漸變得哀傷:“你應該怪我的,是我沒做好,我沒當好一名母親……” 荊泓軒冷漠地任由她演獨角戲,施施然打開手中的文檔夾,從里面拿出一張證件。 是阮輕語和寧光甫的結婚證明。 他輕輕把證件推到藍惠面前,語氣嘲諷:“寧光甫要害死倪冬軻,你還跟他結婚?” 藍惠哀傷的表情瞬間凝固,猛地抬頭:“你說什么?!” 荊泓軒不給藍惠任何反應的時間,當著她的面把另一份文件袋推到她面前。 “十八年前,寧光甫買兇,制造車禍,要害死倪冬軻。這里面,是證明他迫害的證據?!?/br> “你被他騙了?!?/br> 藍惠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她渾身細胞被突如其來的“真相”刺激到罷工,瞪大眼睛看著那個文件袋就像是看見了洪水猛獸,遲遲不敢觸碰。腦海中只有荊泓軒的聲音來回回蕩。 你被騙了……你被騙了…… “想報仇嗎?” 藍惠目光呆愣地抬頭看他。 “阮輕語,和寧光甫是合法夫妻。離婚,享有財產分割權?!鼻G泓軒露出了他踏進這個房間內的第一個惡魔微笑:“你以為這么多年,倪冬軻真的醒不過來嗎?” 重磅一擊。 藍惠的手顫抖地拿起那個裝滿證據的文件袋,她不僅僅是手在顫抖,整個人都止不住地顫抖。 荊泓軒起身離開,留下藍惠一個人經歷天崩地裂。 房門再次被關上。 荊泓軒瞥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無聲嗤笑。 呵,愚蠢的女人。 他撇頭對身側劉啟傳交待:“安排人盯著她?!?/br> “已經安排好了?!眲魃焓滞屏送票橇荷系难劬?,開口回應。 荊泓軒點頭?!白?,先回公司?!彪S后抬手叫劉啟傳跟上,二人并肩下樓離開。 此時午后最濃烈的陽光已經褪去,頭頂太陽溫和,草叢里蟲鳴陣陣。 車子啟動,兩旁綠植分分倒退,荊泓軒目視前方神色倦怠地回味著方才藍惠天崩地裂的反應。 真的是愚蠢至極。為了一個廢物,甘心把消除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以為這樣就可以永遠跟倪冬軻在一起? 可笑,寧光甫那個人,只是要把她培養出來,然后再找個合理的理由,讓“阮輕語”真正消失。這樣,他就有理由把真正的阮輕語永遠藏起來,不用跟任何人交待。 可憐藍惠還天真的以為,她可以當一輩子阮輕語,陪在倪冬軻身邊。 寧光甫獨家打造了一把劍,準備以劍祭天。那么現在就讓他嘗嘗,這把劍鋒不鋒利。 真期待,快點見到寧光甫咬牙切齒的嘴臉。 車子緩緩駛離南郊別墅。 荊泓軒想到電話里劉啟傳告訴他的事情,他瞼目沉思,沉吟輕問。 “啟傳,你說,寧俊辰為什么投資生物科技,研究腦域?!?/br> “不清楚,他這個人不好琢磨。說是一時好奇也有可能?!眲鞔_實不好肯定寧俊辰這個人到底在琢磨什么。 荊泓軒聞聲無言沉默。他身體向后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窗口微風吹得他頭發拂動。 事情有點不對勁。寧俊辰一定是發現了什么事。 或許,跟他一樣…… 他忽然出現幻覺,是因為那天米媚差一點出車禍。 荊泓軒猝然蹙眉。 —— —— “叮咚、叮咚?!?/br> 寧俊辰一只手從門鈴上移開,隨后安靜站在門前等待。情緒掩在眼底,面上沒有任何表情。 大概五秒鐘左右,半新不舊的防盜門發出開鎖的聲音,寧俊辰聞聲抬起眼簾,陽光隨著從里面被打開的門內逐漸滲透出來,寧俊辰唇角微微勾起。 “嗨~” 他對著門內的倪一琳露齒微笑,隨后抬起手上拎著的外帶奶茶:“幫你帶了你喜歡喝的奶茶?!?/br> 眼前的倪一琳穿著圍裙,挽起褲腿,手上還帶著塑膠手套。一副正在大掃除的樣子,她看向寧俊辰手里的奶茶,心中忍不住楞然。 是她喜歡的口味。 沒想到他還記得。 “方便讓我進去嗎?” 倪一琳垂眼,輕輕側身讓出空隙,寧俊辰進門。 寧俊辰進門后也不吵她,徑自走到小沙發處坐下。自從那天找來倪一琳租住的小公寓后,他幾乎每天都要來報道。 倪一琳也不管他,重新回到廚房,拿起鋼絲球繼續清潔烹飪臺。在她揮動的頻率下,鋼絲球刷過不銹鋼水池發出嚓嚓嚓摩擦聲,油漬被擦掉,留下一層細白的泡沫,然后又在她下一次動作之后被打亂,帶起暈黃油漬。 倪一琳在能感覺到身后有一道視線一直留在她身上。 她被辭退那天深受打擊,消沉了好幾天,今天終于緩過勁兒振作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先把房間徹底打掃一遍。除舊迎新。 這幾天,寧俊辰每天都來,他還是喜歡那么霸道地不停出現在她眼前,但是現在的他好像又跟以前不一樣,他會安靜的守在她身邊。 倪一琳回想起那天,她渾渾噩噩回到出租房,看見忽然出現在她面前的寧俊辰,忽然有點不知今夕是何年…… 好像,每次她難過的時候,都是寧俊辰出現在她身邊。 寧俊辰坐在小沙發上看著倪一琳忙進忙出。一眨不眨的看著她。倪一琳專注的清洗廚房,刷完水池,又把碗具都搬出來一個個清洗。陽光在她的側臉上留下一片光暈,一縷碎發從額上垂下,在陽光下像一條溫順的小尾巴。 她很漂亮,真的很漂亮。寧俊辰著迷的看著她。同時,心頭高懸一把利劍,時刻警醒。 這個女人,一開始就是他的玩具。他們糾葛多年,他以為自己放不下這個玩具了,還產生過留她一輩子的想法。 她對自己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夢中,我說我愛她。 我都快要相信自己愛上她了…… 但是,是什么時候有這種錯亂的記憶感的?寧俊辰沉思。 是因為,那一天…… 當時他在墨西哥的武器交易半路鬧出麻煩,寧俊辰煩躁的想殺人,但是卻不得不陪著笑臉。他前后走動,陪著買方去紅燈區消遣。燈光昏暗糜爛的燈光下,女人扭著水蛇一樣的腰肢,一點點在他身邊蹭動。 倪一琳的電話就在這時候打了過來。寧俊辰看著顯示屏幕上的名字,挑高眉頭。 他站在陽臺接電話,電話里有海風的聲音。 “寧俊辰,當初是你在晚宴上救了我,對嗎?” “嗯哼~” “她又害了我一次……寧俊辰你幫我個忙,幫我教訓她?!?/br> “寶貝,你要知道,跟我談條件,是要付出代價的?!?/br> “你想要什么,我都給你?!?/br> 寧俊辰心里涌起難言的愉悅。他的小兔子終于開口求他了。 寧俊辰輕笑,剛要回應,忽然之間,他的眼前出現了幻影! 他看到,倪一琳淚流滿面地站在他對面,一管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 冷汗瞬間溢出毛孔。 寧俊辰條件反射地去掏口袋里的槍! 怎么回事?!倪一琳不會出現在這里的! 寧俊辰使勁閉上雙眼,下一秒再睜開,眼前幻境全無。他忍不住沖身向前,雙手把在兩米高陽臺的欄桿上,冷汗再次襲身而來。眼前是茂盛的樹冠,再向下是兩米高的距離。 黑夜里傳來安靜的風聲,和電話里若有若無的呼叫。 他凝神閉眼,重新把電話拿到耳邊,毫無異常地對電話里的人說:“好,你乖乖等我回去,兌現你的諾言?!?/br> 那天起,他開始時不時夢到奇怪的畫面,好像真的發生過什么事情一樣。 “寧俊辰?寧俊辰?” 寧俊辰回過神,倪一琳正站在他面前叫他,此時她已經脫下圍裙和手套,疑惑地呼喚正在發呆的他。 寧俊辰收起心緒,對倪一琳笑道:“忙完了?餓不餓,我帶你去吃飯嗎?” 倪一琳搖搖頭,又點點頭,反復的兩下動作讓她自己忍不住垂顏輕笑,感覺傻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