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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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嫣等到夜很深了,估摸是子時時分, 心中就激動起來。 她趴在氈包房的牛皮窗口前,等著郎君過來。忽然想到翟容趁著月黑風高過來, 這不也是偷偷摸摸的?她頓時感到特別抑郁, 明明是名正言順過了婚書的, 為何時常都會如此偷偷摸摸呢? “若若,你在想什么呢?”包裹著厚牛皮的雜木窗框被拍響,秦嫣回過神來, 看到翟容站在氈包的牛皮窗外,彎腰看她。月光下,也看不清他年齡增長的面部棱角,只覺得跟當年他在香積寺講俗臺的大木屋前, 站在芍藥花旁邊,拍著窗欞叫她出去的情景相差無幾。 秦嫣笑:“還能想什么?你進來?!?/br> 翟容找到了氈包的皮簾,掀開一看道:“你不是處月王妃嗎?為何住的地方如此寒酸簡陋?” 他自己身為高昌偽駙馬, 年少時候,翟家也是西域道上的巨賈,進入北海門師父杜先也是個講究生活品質的老頭兒,從小錦衣玉食, 觸目所見都是華貴清雅之物。 可是,每次到若若的居處,蔡玉班也好,處月部也罷,都是簡陋不堪之處。想到若若很有可能是侯府千金,幼年事情也是百般溺愛著的?;斓搅硕?,還是只能混在一個小氈包之中,心中甚覺愧疚。 他彎腰走進來,那氈包低矮得頭都挺不起來。 他撩開胡袍,找個地方坐下來,對秦嫣道:“有東西給你?!?/br> 秦嫣看著他從身上抽出一個長檀木匣子,抽開上面的紅綢絲絳,里面是兩卷裝裱得富麗堂皇的紙帛卷。 秦嫣一眼認出來了:“婚書?”兩人重逢之后,秦嫣沒有提起那塊她耿耿于懷的玉玦聘禮。那時候,是戴在她的身上掉落的,怎么可能再出現在她的面前呢?婚書她提過一句,翟容特地帶來了。 當婚書取出,一枚玉玦躺在紅絨匣底的時候,秦嫣揉了揉眼睛才認出來:“你……弄了一塊新的?” “什么新的?!”翟容將已經換過掛繩的如意白玉給她掛在脖子上,“獨籽都是獨一無二的,你自己仔細看看?!?/br> “你怎么會找回來的?” “運氣好?!?/br> “肯定是山崖下一點點翻到的!”哪有這么好的運氣?那么混亂的情形下,她自己滾到何處去都不知道了。她退后靠在他的身上,順手點了兩個小燭臺,看著自己的聘禮和婚書:很快就會有安定的住所,到時候她就可以做個大箱子,將自己要緊的東西都收起來。 她將這個想法跟翟容說了。翟容說:“那可得好大的一個箱子,你還有幾身衣服,一個項圈、一把扇子、幾根紅寶石金釵……”他說得止不住笑,若若的雜物真多,“都在我那里,哪日交給你?” “還都在???”秦嫣問道,“郎君,敦煌為何會找不到你的音訊?” 翟容頓了一會兒,他因受了山崖下的那份殘骨,和平安話語的誤導,以為若若已經去世了。為了避免在高昌的事情被走漏,他接受了承啟閣的安排,全線退出了敦煌。他將她攬在懷里,道:“我兄長去世后,那里讓人接管了?!?/br> “可是我還是想住到翟府里,”秦嫣問,“還能回去嗎?” “能,圣上替我留著府邸。以后我回去之后,還是要在翟家開府的?!?/br> “我能住杏香園嗎?” “……”翟容沉默,“你如今是主母了?!?/br> “也是啊?!?/br> 兩個人說了好久的話,要互相打聽詢問的事情委實太多,軼兒、嫂子他們……羽大哥的身后事…… “若若,等那巨尊尼除了,我帶你回去見見你父親?!彼麊柕?,“你去見過你父親了嗎?” “秦都督???”秦嫣握著他的手指,翻弄著,“我在敦煌遇到了齊三娘子,她帶著承啟閣的手下,不分青紅皂白就對我下殺手,我就擔心是不是你有什么緊要的事情,便不曾回中原看望秦都督。后來遇上了鹿荻,不能讓處月部落滅族,所以就更沒時間了?!彼?,“還有長清哥哥,你還是沒有消息嗎?” 兩人相認之初,秦嫣自然迫不及待地問了長清的事情。翟容對此是毫無頭緒,只是告訴她,平安如今他帶著,日子過得挺好。等過一陣子處月部落安定了,就讓平安來見她,順便從平安身上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長清哥哥的線索。 兩個人本來是端坐著一起說話,秦嫣一開始一直在摸著他的手,漸漸覺得說累了,就一起拉著翟容倒在褥榻上。秦嫣躺在他的懷里,將他當個臥枕靠著。 一到了臥榻,情形就不一樣了,發鬢廝磨著、肌膚相親著。秦嫣話不曾說上幾句,漸漸手就不安分起來。 “若若,你不要總這樣……”翟容皺眉,還有不少事情互相之間需要交流一下……齊三娘子見面就要殺人?這事情怎么回事情……他還沒來得及仔細想,身子已經被她捏出火來。只能一把摟住她的脖子,反壓下去。聽著她那像小老鼠一樣吱吱唧唧的叫聲,惹得他身子骨里都是舒坦。 秦嫣幾次試圖反壓,都被他壓了下去。躺在臥榻上,沒法比試武功,只能比男人和女人的力氣,翟容又將若若狠狠碾了一番,心中暗笑:若若被他一碰就軟得跟絲綿似的,還想壓他? 每次都被他壓得服服帖帖的若若,最終只會紅著一雙小眼圈,縮在他懷里向他抱怨:“郎君你太用力了……” “你讓我用力的?!钡匀莸念^發都弄散了,披在若若的臉上,整個臉在氈包的小燭光照耀下,眉長眼深,全是笑意。 “我是說,太……用力了……”秦嫣半哼半唧地撒嬌,小手摸著他的肩頸,手心柔軟。那欲拒還迎的聲音,聽得翟容的心里像是小撓抓搔著,一股股酥麻勁兒,被她喚得,從頭頂貫通到身子底下……不發泄一下就覺得難受。 他忍住急喘,一把將她的手腕握得動彈不得。 他的聲音卻很低呢:“那……我們再來個不太用力的?”翟容趴在她的身上,稍微一動,又濕漉漉地探到了門口。他弓起背:“若若,我今日不出來,如何……” “唔……” …… …… 當春日的晨霧,籠罩在處月部落的上方,牛羊馬群開始發出聲響,翟容才從秦嫣的臥榻上松開彼此契入的身體。 看著自家這個不愛睡覺的媳婦,被自己收拾得軟嬌嬌躺著,他低頭又親了她。 秦嫣撫摸著他面頰:“肚子餓不餓?我讓黑頭弄些吃的來?” “好?!?/br> 秦嫣知道黑頭和胖魚是鹿荻的心腹,不會東張西望惹人厭的。 翟容在若若的氈包里,簡單墊了饑。 旖旎一晚,還要趕回高昌去。如今開春,高昌國那邊的事務也多。五年之久,翟容對這個國度數十萬人也是很上心的。從他進入高昌,漸漸扶持著這個一度被王權迭變鬧得幾乎分崩離析的國家,一步步走向穩健、富裕,他也是希望這個國家能夠自己完完整整走下去,就如同若若幫助步陸孤鹿荻的處月部落一樣。 行到數十里開外,他停住馬步。他看到聶司河鐵標一般,站在一塊大石上等著他。 “聶大哥?”翟容散著馬韁繩走到聶司河的腳下,抬頭看著他,“特地等我?”昨夜他就與白鶻衛們分開了,聶司河是專程在等他。 聶司河跳下大石,走到他面前:“還不是,被小紀盯著過來的?” 翟容笑道:“小紀都快成個老媽子了?!?/br> “你自己將個好端端的小紀磋磨、擔憂成老媽子,還有臉笑話別人?!甭櫵竞佣似鹄洗蟾绲目罘秲?,“你如今媳婦也回來了,別再跟先前似的?!?/br> “我明白?!钡匀莸?。 聶司河道:“你先前傷藥總是不肯按頓喝,聽柯仙人說,連散功的藥也不好生服用。這陣子改回來沒有?”說完這句話,聶司河也只能無奈搖頭,跟著這群“弟弟”們在一起,真是cao不完的心思啊。一個小二十七郎已經夠讓人犯愁了。翟家郎君本來有他兄長翟羽收管著,還不太煩心,誰知道星芒教一戰,這小子變成最讓人老火的一個。 死小子成日里在那個高昌國,將自己跟朵煙花似的放著,就等著哪日油盡燈枯,好早點跟著他媳婦歸葬山陰去。聶司河問道:“你還在服用杵冰草?”手一攤,“交出來罷,以后不準吃這種東西了,你不想多活幾年,陪陪自己媳婦?” “杵冰草”是一種鎮痛之藥,翟容從五年前傷勢沒痊愈開始,就接了高昌國的差使。時常傷痛發作,又不肯養著。便用草藥鎮著,至于副作用他自己也不在乎,旁人又管不住他。這一回,去星光廢墟狙殺巨尊尼,就是用了杵冰草才能上陣的。此后跟若若久別重逢不想放棄親熱的機會,又吃了一回,回到高昌躺了好幾日才起身。 聶司河一看他,搖搖晃晃從處月部落出來,就猜得出他又去磕那藥了。 翟容也知道聶大哥說得沒錯,若若回來了,他不能再隨意對待自己了。從懷里掏出一個青瓷小瓶,拔出瓶塞,倒出五顆淺石青色小丸:“手里就這些了,回高昌以后,我將剩下的都銷毀了?!闭f罷,將小丸拋在地上。 聶司河點頭,道:“還有一個巨尊尼,前幾日也查出點頭緒了。他如今有了手下,藏在煙棲谷中?!?/br> “哦?!钡匀菡Z氣闌珊道,知道自己是不能參與了。沒有杵冰草的壓制,他的傷時不時便會來打擾他。到時候別說是與巨尊尼作戰,就是站都站不住。聶司河道:“我們會將計劃做周全,你媳婦不會有事兒的?!?/br> “那就好?!钡匀輳鸟R上俯下身,拍了拍聶司河的肩膀,“你們做事我很放心?!?/br> “去!”聶司河抖開他的手,果然,他下一句就是笑瞇瞇道,“聶大哥,你真打算跟幽姑娘在一起了?我這個線牽得好不好?” “去去去!”聶司河在西域埋伏五年多,倒是一門心思從軍的意思。翟容讓他照顧一下幽若云,一來二去雙方就有了點意思。 “聶大哥,告辭了?!钡匀菰隈R耳上方抽了一下響鞭,黑色駿馬就疾馳出去,向高昌國進發了。 …… …… 與處羅部的蘇尼,布陸孤羅勒會戰之后,圖桑大王庭也承認了步陸孤鹿荻率領的處月部落之強悍。發文斥責了協助處羅部落的王子騫岸,對他派兵一萬,攻打處月部落的行為,進行了責罰。 十日后,為了慶祝處月部落,正式在時羅漫山站住了腳頭。 鹿荻將部落遷移到一個避風的山口,在靠近里面的地方生起了五個大篝火,烤了十頭全羊。那些羊都穿在胳膊粗的枝杈上,被一個個孔武有力的草原漢子使勁轉著,轉得外香里嫩。 處月牧民們都聽說今日汗王還準備了特殊的表演節目,大家跟過節似的,拿出壓箱底的銀飾戴滿頭頸,各種彩色披帛掛滿全身,熱熱鬧鬧地圍坐在篝火旁。 篝火邊的十幾個氈包上,裝點著中原彩燈。那還是上回秦嫣她們從高昌國帶回來的,再次被利用起來。 牧民都是能歌善舞的,姑娘們又跳又唱,正在熱鬧之中。聽到一段篳篥響起,眾人紛紛抬起頭仰看。 五彩綢帶在空中飛舞得流轉,一個窈窕的身影在空中起舞。 是鹿荻特地讓人在山壁上拉起一條染黑的索繩,在四處燈火的輝映之下,那根索繩被隱去了。索繩上一名女子手持琵琶,長長的絲帛在她身邊隨風飄逸,仿若散花天女降臨人間。 秦嫣驚訝地發現,那舞娘是絲蕊。 上一回,鹿荻去高昌王國赴元宵宴會上,結識了去受高昌駙馬張定和邀請,前去表演的絲蕊。鹿荻說動了這位河西赫赫有名的舞姬,前來處月部落做客。 先前,鹿荻也跟秦嫣提過一嘴這事兒,秦嫣當時忙著找郎君,沒怎么在意。當看到絲蕊真的在面前跳舞,為牧民演出時,她嘴舌都打結了。 “你你、你!”秦嫣指著鹿荻道,“汗王,你真能啊,把絲蕊姑娘給請過來?” 鹿荻仰頭看著:“怎么樣?你汗王是不是很有辦法?那么難請的大舞娘都被請來了?!?/br> 秦嫣對她豎起大拇指。 樂聲纏綿不絕,秦嫣仰頭,看著絲蕊在高空的舞蹈。 恍惚間,她似乎回到了七年前。那時候,絲蕊在仙云佛閣臺上起舞,她跟著許散由先生在下面彈琵琶。那之前,她剛跟翟容一起,在香積寺的白梨花小徑里散步…… 看著絲蕊如今的舞姿,她能想象這個姑娘為了自己的舞技追求,一定付出過許多常人不能想象的艱難曲折。當年,劍器舞的大娘子不能折損她的鋒芒,矮腳這等兇徒不能阻礙她前進的步伐。這個勇敢的舞女,一直清楚自己要什么,如今應該也已經得到了。 一曲舞畢,整個部落的人們都鼓起掌來。 有處月部落的姑娘們端著切割開來的,香噴噴的烤羊rou,和美酒一起送到各個坐在氆氌地毯旁邊的牧人們。眾人飲酒歡歌,直到深夜露水上來,這才漸漸邁著醉步回到了自己的氈包里。 草原的春日,夜晚過于寒冷。鹿荻讓篝火生得旺一些,繼續帶著秦嫣和施搖光兩個姑娘喝酒,絲蕊換了舞衣也來到了她們中間。 絲蕊依然是當年混血胡女的容貌艷麗,因為勤練舞技,身姿一舉一動都仿若莫高窟中的壁畫美人。 秦嫣望著絲蕊,記得年少時候,她們曾經同住在蔡玉班的一個屋子里。她們一起在那木格小窗上掛起風鈴,她們一起學著穿唐國的棠木屐,咯噔咯噔地走過蔡玉班后廊的地板。 每日,絲蕊早早地去天臺上練舞蹈,她則在屋子里反復彈《歸海波》……少年時候的種種記憶都涌上了心頭。后來,絲蕊還贈送給她一罐腌制的小菜,她和郎君一起,坐在一個小茶寮中吃過那個菜…… 秦嫣滿臉笑容:“絲蕊姑娘好,敬你一杯?!?/br> ——愿,所有的苦難都不再重現;愿,每一個堅強的女孩,都能抵達自己夢想的彼岸。 絲蕊看著這個在大漠上戰名如日中天的女子,總覺得似曾相識。大約這就是傾蓋如故吧?對自己非常自律,從不飲酒的絲蕊,也很大方地讓旁邊處月部落的婢女,給自己倒了一大盞酒。學著他們武人,很豪氣地一飲而盡。 秦嫣笑得越發開懷,很多年前,她就曾經希望跟絲蕊做上好朋友,如今看起來一點也不晚。 鹿荻最高興,命手下的樂師彈起曲子,跟三位姑娘一起不醉不歡。 紅亮的篝火在草地上燃燒得仿佛是一匹鮮艷的紅綢絹,她們的身后則連綴著無數只從高昌買來的唐國彩燈。被族人們照顧著,不時替換蠟燭,彩燈透著五色光華,將這片飲宴處裝飾得美不勝收。 只是處月部落的樂師難免有些粗陋,樂曲也都是一些草原上的胡彈亂調?;衾沾髱煿烙嬙缇桶櫭嘉骖^睡覺去了。不過秦嫣覺得心中高興,不想以自己所謂高超的琴技來打擾這一片平俗而繁華的熱鬧。 四個姑娘喝酒吃菜,男裝的鹿荻英姿颯爽;金色舞紗纏繞的絲蕊柔媚可人;身著黑色紗衣的施搖光,肌膚勝雪;身上掛滿珠寶的秦嫣,華貴動人。冰蟾掛在高高的深藍色天空中,越行越高,仿佛成了天空的一顆水晶圓石。 忽然,一陣清越無比的聲音,從月色下過來。樂曲聲中,一雙白色草原鳥掠翅飛起,仿佛將那纏綿悠遠的笛聲,帶上了高天,與月邊煙云,天際繁星,纏繞在一處。 那聲音,有著如此繞梁三尺的韻味,以至于處月部落的那些牧人臨時拼湊起來的樂隊,自漸形穢地停下來,專心聽賞著那曲子。最好笑的是霍勒大師,秦嫣親眼看到霍勒大師探出頭來,讓他的那位傻孫女將自己氈包的羊皮窗蓋卷起來,顯然是要好生欣賞這首笛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