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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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容的手指輕輕一捏,可以看到那些針孔雖然并不大,可是深達數寸。秦嫣已經離開莫血數十天了,那針孔大約特地用藥物收斂住了,依然是深深細細的傷口。 一湊近那些傷口,那小云貂就一雙黑眼珠滴溜溜轉個不停。 翟容將那小東西移開一些。讓秦嫣自己將衣衫重新拉整齊,他道:“你背后扎得很深?!彼穆曇粲悬c顫動,如此深刻的創口,她當時受刑的時候一定很痛苦。 “我知道啊,”秦嫣就知道他會心疼難過,安慰他,“當時疼的,如今已經沒什么了?!?/br> 翟容的目光看向了那只云貂,不知道對方有幾只這樣的云貂?他的心,跳動了起來。是不是除掉這種云貂,星芒圣教就無法追蹤到若若了? 他帶著若若在冰天雪地里奔波,實屬無奈的選擇。星芒教徒對摩尼奴的定位非常準,他不敢將她送到中原去,怕對方跟過去。 如今,會不會有點轉機了呢? 第128章 抉擇 翟容讓她將衣服穿好。 他看著秦嫣頸背處, 那清晰的青蓮印記。在心中思忖著這一個多月來,與星芒教徒周旋的種種細節,以及他這兩年對星芒教徒的調查結果。 他從兩年前, 在敦煌與秦嫣的初會, 星芒教那松散的管理方式想起……到柔遠鎮上的重逢,對方沒能及時追上……沐雨山莊承啟閣官員利用千里鏡, 監測星芒教徒的行動……此后在寧山高鎮與莫血的決戰……一條條線索在他的頭腦中出現……合并……參差…… 星芒教追蹤若若的過程,仿佛迷霧中的一條羊腸小徑, 逐步在他識海中, 呈現出了大致的方向。 “若若, 你將自己在扎合谷受針刑的情形,說給我聽?!?/br> 若若水盈盈的眼睛望著他:“你……要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不提也罷?!贬樞淌嵌嗝赐纯嗟幕貞??她不想說, 怕他難過。 翟容看著她努力云淡風輕的臉,很輕易地便看穿了她的假面具:“我記得,那次在杏香園,你看到我取出那枚長針, 嚇得那般面無人色。這事對你來說還是挺可怕的?你不敢說?” 秦嫣低下眼皮,這都過去許久了,他怎么還記得如此多的細節?回答道:“沒有啦, 都過去那么久了?!?/br> 翟容搖了搖手中的云貂:“我問你這事,是因為你受針刑之事,與星芒教追蹤你的事情相關。你說得約詳細越好?!彼粗哪?,湊過去, 捏捏她的下巴:“若若,我要幫你脫困,這是個機會?!?/br> 秦嫣點頭,將自己從小如何受刑,其他刀奴如何受刑。他們每個人受刑之后都會被抹藥。因為針插得很深,不抹老巫的藥物,是會脊背潰破而死的。只不過,其他人是由年齡較大的刀奴代勞,而秦嫣則是長清哥哥動手,避免她的身體被人看到。 秦嫣問他:“針孔那里,是不是傷口長好之后,那些藥物就沒有了附著的地方,星芒教就找不到我了?” 翟容將所有的細節都匯攏了起來,自從若若回來以后,他一直在尋找讓她脫離星芒教掌控的方式。 翟容覺得終于找到了幫若若脫困的途徑,臉上有了笑容:“若若,你聽我說,這只應該是莫血養著的云貂。他們不同的牧刀人之間是有競爭的,每個草字圈應該都有自己專門訓練的云貂。你是莫血養出來的摩尼奴,他當然要令這個功勞只屬于自己。涂在你身上的藥物,也唯有莫血的這只云貂才受過他的訓練,可以辨識出來。 此外,自從柔遠鎮上莫血全軍覆沒之后,你一直被我們保護住,他們也沒有機會讓別的云貂來熟悉你的味道?!?/br> “我想,莫血每次給你們受針刑,都必然要深插入骨,那是因為你變成摩尼奴之后,血脈才會發生改變,這些藥物才會散發出令云貂可以辨識的味道。你記得嗎?在敦煌的時候,你還不曾變作摩尼奴,牧刀人幾乎就沒管過你,是不是?” 秦嫣自然記得,莫血對刀奴的管理很是松散,死在外面的從不多加理會。因為從表面看,他們只是一些武功平凡的少年人,不會引起太大的注意。 翟容說:“沐雨山莊里,你身上的青蓮標記,需要用活血的藥物作用才能顯示,說明你那時候,尚未完全變作他們要的摩尼奴。沐雨山莊方圓五十里我都埋伏了人手,并沒有見有人追上來?!彼捯粢晦D,“可是,到了寧高山鎮,一切就變了。若若你還記得嗎?” 秦嫣當然也記得。 寧高山鎮里有足足十幾個客棧,每個客棧都有近百個旅人,可是,莫血卻能夠在千余人馬中準確辨認出她的方位。 “寧高山鎮的時候,我變成真正的摩尼奴了?” “是,所以后來我們躲避,躲得很辛苦?!?/br> “莫血是聽命于星芒教的,他來寧高山鎮前,就送了一只云貂到了星芒教?!钡匀莸?,“你可計算過秦都督軍營里,來偷襲的綠液人?” 秦嫣哪有這樣細致:“沒有,有漏網之魚嗎?” “有一個,我以為是要去營救黑衣女的,讓人跟著他??墒撬麉s迅速離開了。后來召哥他們找到那個綠液人,將其擊斃了。我猜測他的任務除了傳出消息,還有就是將莫血的云貂帶出去?!?/br> 他帶著她這些天來,一直在等待著星芒教徒無法追蹤他們的時機。如今誤打誤撞,這只云貂落在了他們手中。 翟容道:“你方才看到沒有?那些天字圈的人,在那里轉了好幾圈,選擇的方向還是錯了。其實我們距離他們并不遠。他們,就是靠這只云貂在追蹤你?!钡匀菡f,“我跟他們打了這么久的交道,我想應該沒錯了。但凡有其他找到你的手段,他們不會耽擱到現在。天山這么大,你身上的藥味應該比在寧高山鎮淡了,應該更難找了?!?/br> 他嘴角一彎:“若若,你可以回家了!可以和長清先生在一起了。還有秦都督、平安……”過度的激動和疲勞,使得他難以說下去了。這是多么令人快樂的事情,若不是為了怕驚動附近的刀奴,他真想抱著她歡呼。 秦嫣的眼睛,也一下子就充滿了神采,注視著他:“郎君?真的?” “真的!”翟容說:“我們找個合適的方式擺脫他們,我就送你回家?!?/br> 秦嫣微笑著:真好啊,可以離開戰場了。 可以去唐國,去中原……可以吃所有好吃的……再也不用擔驚受怕…… 秦嫣的眼睛僅僅亮了一下,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是的,她可以離開這個戰場了。 她看著郎君的神情,他滿臉輕松,他……不會是真的打算終止他們的這次行動了吧? 翟容的確有這個打算。他看著那只云貂,手指毫無憐惜地就要一下子掐下去! 秦嫣心中抽搐了,她猛然五指交錯出一個千機變化的手形,使出了“白骨錯裂手”。翟容未及提防,星芒教的這個指掌功夫又近乎邪術,他只覺得眼前一花。秦嫣已然握回了那只貂兒。 “若若?” 秦嫣握著云貂,連忙后退幾步,遠離翟容:“郎君,我、我不能走?!?/br> “若若!” 是的,她可以離開戰場了??墒悄??翟容他們會放棄這一場戰斗嗎?他們不會啊! 香積寺慘案……天山上下消失的小部落……那么多埋伏進入西域的唐國年輕人、江湖豪俠會放棄這次戰斗嗎? 不會啊。 翟容已經明白了她的想法,出手來捏那貂兒。秦嫣疾步退開,隨著腳下積雪的紛散,她一下子貼到了一片峭壁邊。 他沒能得手,嘴角抿出細紋來,黑眸中已經有了怒氣:“若若!” 秦嫣道:“郎君,這一個月來,我知道,因為我的參與,你們所偵查出來的星芒教勢力,比你們的人埋伏兩年還要多一些……”她發現,即使跟郎君已經很熟悉了,她還是無法當面承受他的憤怒。她顫巍巍停下話語。 翟容喉頭微噎,他預感到了什么。 將她送回唐國的愉悅,如同落在他身上的雪花,緩緩消散著。 他這些年,深入游轉在西域各國中,見過無數人與事,審視度人之老辣練達,遠非常人能及。只不過是須臾之間,他已經猜中她的心思。 秦嫣將那細長的貂兒握在手中,翟容看著她的手指,一點點團攏。秦嫣忽然又退后一步,靠在一側的懸崖邊,只消手一擺,那云貂就會落入崖壁之下。 這種輕盈修長的小獸比貓兒更為靈活,從懸崖上丟下去,不但不會要了其性命,只是放了生。這等靈物,落入他們手中已經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了,一旦脫困,立時便能不知蹤影。 翟容心頭的怒火隱隱燃燒。 這些日子以來,他有意無意地,特地將自己對星芒教的了解說給她聽,讓她看到,承啟閣對星芒教志在必除,無論她是否參與,他們都自有途徑。 他帶她去秦都督軍中,試著認親,也是有心的安排。他希望她一旦回到唐國,便能夠得到一個有權勢的人庇護,不至于覺得孤苦無援。 他做了能夠做的一切,就是希望當她有一天,摩尼奴的身份不再桎梏于她時,她可以瀟灑放手。 機會就在面前,她又跟兩年前一樣,忽然想不開了! 長風壓低雪拂面,翟容抬頭看著秦嫣尋找著她的破綻,他要覷空將那貂兒一掌震死。 秦嫣握著那貂兒,看著他:“郎君,我真的應該回去嗎?” “怎么不應該?”翟容平靜而耐心地道,“否則我為什么要親自來帶著你?我就是想將你送回唐國去?!?/br> “柳谷鎮上,我看到那么多人,他們埋伏去西域,只是為了讓我有機會逃出這個戰場嗎?” “他們是唐國的軍人,剿除邊患、消滅惡徒,是他們的責任?!?/br> “我父親麾下兩千士兵浴血奮戰,就是為了幫助我盡快逃離嗎?”秦嫣問他。 翟容在四周密密匝匝的雪粉簌簌而下中,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繼續耐心道:“我已跟他們說好,一旦星芒教無法追蹤到你,我就送你回唐國。我哥、長清先生,還有你父親。他們都會照顧你。平安也需要你。這是已經計劃好的事情?!?/br> “然后呢?”秦嫣問,“那些留在天山的人,是不是需要花費更多的精力,甚至是付出更大的犧牲,才能除去那些星芒教徒?我父親麾下,那些與我們一起對戰綠液人,為之死去的軍卒,是不是需要很久以后,才能夠英靈得到安慰?”秦嫣一句句地問他,“如果不盡早鏟除牧刀人,有多少部落又會支離破碎?” 翟容眉目中露出凜然之色:“若若。你很清楚,我不希望你做這個決定?!?/br> 秦嫣低頭不語。 翟容也不說話,等著她做出決定。 少頃,秦嫣說:“你們中原武林的曲全盟,會不會因為你們勞而無功,又有其他的江湖前輩和年輕俠少,走上與你一樣孤注一擲的道路?” 翟容不做聲。 “郎君,我知道你不希望我這么做,可是我不得不做?!鼻劓坦钠鹚械牧α?,準備承受翟容的憤怒,“傅言川大俠在我面前,被萬樽石一點點壓著的樣子,時常到我面前來。如果我真的是秦十三娘,他小時候還抱過我!”秦嫣道,“他是為了剿除巨尊尼才來到西域,帶著那些少俠們歷練的。香積寺外鸞鳳班幾乎被矮腳殺絕,郎君,我不可能置身事外的?!?/br> “若若?!钡匀荽瓜卵鄄€,低聲道:“我知道你的想法,我也知道你對這個戰場有用??墒恰彼岵坏盟?。 秦嫣硬著頭皮,打斷他道:“可是,我已經決定了?!?/br> 翟容的心沉將下去,仿佛墜入了腳邊的冰雪山崖下。 秦嫣的手臂,則伸向身側的山崖,準備將那只云貂放生。 正在僵持之間,翟容非常意外地看到,秦嫣一直伸在懸崖外的手臂,又轉回到他的面前。她手掌一攤,將那只云貂往翟容手里送:“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與你商量,就一意孤行。如今這只云貂還給你?!?/br> 翟容接過那云貂。 她道:“兩年前,我自作主張回去救我哥,你雖然也是同意的,但是你當時非常氣憤。所以我那時候就想,如果你我再遇到事情,我一定好好與你商量,不惹你生氣難過?!彼粗窃契?,說,“如今我就是在與你商量,你以自己承啟閣翟輔史的身份好好想一想,你站在那些埋伏在西域密諜的立場上,為他們做個決定:如果我們希望星芒教在較短的時間內受到重創,我秦嫣,是否應該逃回中原呢?” 翟容低下頭,此間孰輕孰重、進退得失,他身為設局謀劃之人,自然比她更為清楚。身為承啟閣的官員,他當然應該選擇將那云貂放走,按照既定計劃,堅定地一路向西。 可是,作為夫君呢? 翟容苦笑起來。 “我想讓郎君知道,我喜歡你。所以哪怕是如此生死交關的事情,我也會與你有商有量,不會擅自做主?!鼻劓陶f,“郎君也一樣,你也不能自己隨便替我做決定?!?/br> 四周都是雪片,山石、樹枝、枯草上漸漸有了積雪,白皚皚的。 翟容伸手握住秦嫣的手:“手這么冷?” “有點緊張?!鼻劓痰吐曊f。 “是不是怕我不同意,以后你回到中原,也會覺得很多人因你而死去?” 秦嫣一字一句,說:“承啟閣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有我這樣一個肯盡心的摩尼奴。郎君,你要三思?!?/br> 翟容將她的頭一把按在自己懷里:“兩個月前,我說服師叔他們,讓我帶你西行時,我也說過同樣的話?!?/br> “真的?”秦嫣說,“你也說過?” 翟容松開手:“沒錯,我也說過這個話。因為,這是事實?!?/br> 風雪中,兩個人轉過方向,并肩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