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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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容撐著那把油紙扇,低頭看著她。剛才那一陣雨可不小,若若瞬間被淋透了。這會兒雖然是冬季,但是魔鬼谷偏濕熱一些,若若忙著做事,身上熱了起來,只穿了一件薄衣。此刻被那一場雨,淋得滿身線條畢露…… “冷不冷?”翟容忍不住將自己的身子靠過去,想要貼在她起伏不低的胸前。秦嫣則覺得自己都濕透了,忙躲著些道:“看將你弄濕了?!?/br> “沒關系。這幾天都沒跟你在一起?!彼麄冞@兩日,翟容基本圍在長清身邊,即使有時候跟若若單獨在一起,也沒說過什么體己話,基本也是繞著長清在轉。 “也……不用老是在一起吧……”秦嫣發現了自己的身上,線條有點不妙,都被人看到了,訕訕道。兩個人已經貼得很緊了,她都能覺得自己濕透的衣裳里,冒出了層層熱汽來。秦嫣道:“你要問我兄長的,都是要緊事情吧?我不在意的?!?/br> “兩個人快點進屋!下著雨很好玩嗎?”長清的聲音傳來。兩人做賊心虛地互相看一眼,翟容順手托過她手中的菜,單手拿著,另一只手依然撐著傘。秦嫣順勢雙手一摟,掛在他的手臂上,一起向堂屋走去。 她如此濕透地回來,心想,長清哥哥多半少不得說她兩句??墒呛芷婀?,長清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其神情之專注,似乎連她衣衫潮了都不曾發現。翟容催著她快去換干衣裳。 翟容拿了她取出來的菜肴,去灶房燒滾水蒸飯了。 因他的師父,北海門老怪杜先的關系,翟容廚藝并不差。只不過是為了掩藏行跡,他用灶頭燒了悶火只是蒸一些菜肴和粟飯而已。但是,他被自己師父的口舌要求給錘煉過,這些菜都事先經過了腌制,蒸出來也是甜是甜來,咸是咸。每一頓,吃慣了粗陋食物的長清兄妹,都覺得十分滿意。 “長清先生,明日,我兄長會過來?!钡匀菘戳饲劓桃谎?,“還有你師父?!?/br> 秦嫣活了這般大,拜了無數個“師父”,最貼心的當然是長清哥哥;但是最應該被重視的則是洪遠孤師父。 他認了她做徒弟,讓她即使沒有能夠找到自己的父親,也可以有足夠的身份與翟容成婚。而且,洪遠孤師父在江湖上的名氣之大,連淪落西域是十數年的長清也是由衷敬服的。 于是,她很驚喜地道:“師父也會來?” “明日應該來了吧?”翟容道。 第二日,依然重雨綿綿,秦嫣趴在窗臺邊,看著屋檐上冰晶一般的滴水。忽然,她感覺到那串串水滴,似乎失去了某種韻律。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地面上不斷振動,令這些屋檐上滴下的雨柱都凌亂了。 她撐起油紙傘,走到外頭,三下兩下爬上了城堡的垛口。只見從天到地面上,一片片銀色的雨簾如帷幕一般遮天蔽地。漸漸地,一團黑鐵一般的顏色沖破了那似乎密集得沒有盡頭的雨幕。 她看到,領頭的男子一身玄衣。頭上戴著笠帽依然擋不住他的氣度高逸。是翟羽翟家主!她想。 在他身側,姿容清瘦的應該是洪遠孤師叔。洪師叔腿有殘疾,端坐在一個特制的馬鞍上。他們身邊,圍拱著三位中年人,俱是戎裝勁服的打扮,其中一個是女子。身后則是一片黑壓壓的扈衛。 秦嫣看到洪遠孤,感覺到特別親切,身邊覺得雨水一緩,回頭看到是翟容也撐著傘,走到了她身邊。 秦嫣問翟容:“我能過去看師父和翟家主嗎?” 翟容點頭。 師叔他們收到了翟容的消息,特地過來與他匯合。他們身為承啟閣在西域的首腦人物,要將翟容與長清見面之后新獲得的訊息,重新整合一下,制定更貼切的行動方案。 秦嫣得到了翟容的允許,從城堡的垛口上,單手扶著平臺,翻身而下。輕盈地落在雨地里,她依然撐著那把傘,不讓自己被淋得太濕,向著洪遠孤走過去。眼淚不禁奪眶而出:“師父!翟家主!” 她雖然跟洪遠孤相處不長久,可是因都通音律的關系,有著一種天然的親近感;翟家主對她而言,是父親一般的存在。他對軼兒的慈父之情,常常令她想起自己失落已久的父愛。 洪遠孤也老淚縱橫:“唉呀,小徒弟啊,終于又見到你了!” 這兩年這個小姑娘和她兄長的線人身份,為承啟閣在西域的調查,帶來了巨大的突破??粗L高了一些,變得更漂亮了一些。 洪遠孤真是百感交集。 翟羽雖然壓抑著自己的感情,但也不禁有所動容。露出微笑,向站在高處的翟容,做了個他們兄弟間才懂的手勢:辛苦你了。 翟容也微笑著,向翟羽淡淡回禮。 第103章 退婚 翟羽一行人來到了魔鬼谷之后, 天上的雷暴雨倒是停了下來。這一回他們帶的人比較多一些,四處很快就被翟羽的隨從收拾了一番。他們似乎還帶著輜重,看著箱籠一大堆, 整支隊伍拖泥帶水的。也不知道葫蘆里賣了什么藥。 翟容就跟個不出門戶的小媳婦一樣, 隨秦嫣躲在一間石屋里,任自己的兄長調停安排。 長清如今是有關星芒教的重要之人, 也和他們在一起等待著與翟羽見面。 秦嫣問翟容:“郎君,你如何變得不能見人了?” 翟容油腔滑調回答她:“造孽太多, 不敢出頭露臉?!?/br> “這么可怕???” 長清道:“是翟家郎君還要在西域辦什么要務?所以不方便讓太多的人認出你?” “還是兄長看得透徹?!钡匀荽鸬?。 三個人正在石屋之中說話, 只看見門被一把拉開, 翟羽、洪遠孤先生等魚貫而入。那名跟隨他們一起過來的女子也進來了,此人名叫齊三娘,是個青布包頭的中年婦人, 也是承啟閣的官員。翟容已經讓秦嫣將這里的簡陋茶具碗盞都擺開來。如今一溜長輩在面前,他到底也不敢托大,很“懂事”地指揮若若,鞍前馬后地將眾人服侍落座。順便把若若安排在自己身邊坐著。長清一臉不虞, 看著自己妹子先前只服侍自己,如今隨著旁的男人的手指溜溜轉。 秦嫣則心里清楚,這些人無事不登三寶殿, 她希望眾人盡快安頓下來,有事情可以快點說。這種打啞謎的狀態,令她隱隱不安。 “長清先生,”翟羽在翟容指引下落座, 先很恭敬地朝長清行過禮,“先生從西域傳回來的消息,對于我們了解星芒教幫助不淺,翟某這里先謝過先生的冒死相助?!?/br> “應當的?!遍L清還禮。 翟羽在西域做了十幾年,翟容接下的眼線,不少都是他一手培植、扎根的。對于星芒教,他因為有一份玉青蓮的“機緣”。了解的東西要比翟容還深幾分。 本來翟容也是要求他悉數告知自己,翟羽則認為,任何事情都跟熬湯似的,需要一個火候。翟容太年輕,有些事情,沒有到火候,還是先慢火燉一燉的比較好。 而如今長清先生的成功脫逃,加之這三日的反追蹤到位了,翟羽覺得似乎這把火可以燃起來了。 長清知道這些是翟家做主的家長,端坐在眾人之間。這些天,翟容已經通過某些暗示,半含半露地告知了他,秦嫣與“摩尼奴”是有著密切關系的。 長清身在扎合谷中,被星芒教刻意封閉,對于“摩尼奴”之事并沒有太多的了解。他猜測,今日一切是要揭開來了,對于真相,嫣兒能夠接受幾分?他覺得有些擔憂。 翟羽將杏云林里,林朗先生他們曾經給秦嫣看過的圖,展開來給長清看了。長清其實在嫣兒回到莫血手下時,也是看過嫣兒給他手繪的畫面,只是他們手中沒有合適的絲絹、帛紙,只能在長清用細沙鋪就的石塊平面,畫個大概。 如今,長清看到了這張畫技高超的原作,感受到了繪畫者內心,那份真實的恐懼和痛苦一下子呼嘯著撲面而來,他的臉色頓時蒼白了:“嫣兒他們練習的手法,就是要將人顱骨這般打開?!?/br> “若若你能做到嗎?”翟容問道。 “好像在腦子里想想,是可以做到的?!鼻劓剔D動著大眼睛,“可是,有必要嗎?如果我的手指有了如斯扭裂面骨的力量,要傷害人,完全可以以其他更簡潔的方式?!彼穸诉@種可能性,揮舞著自己白而秀細的“爪子”,覺得這事兒很惡心。 翟羽問道:“先生可記得,你為我們唐國送回來的第一條訊息是什么?” 長清當然記得,道:“星芒教分為‘天、地、草’三圈。蒼天為上,黃土為下,中間承載著是草字?!彼a充道,“這是很多年前,莫血無意中說過的,我一直記著?!?/br> 翟羽道:“西域牧人都認為,長天厚土,蓄養牧草。以草為食,萬物滋長。身輕者,化入長空為飛鳥;體沉者,陷入茂草為走獸。而那天地間的牧草生生不息,永遠滋潤著長生天大神。長清先生,你覺得他們的這種生存方式,與星芒教的刀奴不同分類,有沒有什么關聯?!?/br> 星芒教的產生,植根于西域天山的牧民部落,這一點長清是知道的。就連所謂的扎合谷也就是個稱謂而已,其實莫血也是驅策著他們四處遷徙,居無定所。他們也如牧人一般,出去的刀奴無論流散在何處,都能在莫血的指引下,找到自己的部落。 長清緘默著,清冷的冬日陽光落在他的耳廓,幾乎有了透明的味道。秦嫣從來沒有發現過,自己從小似乎無所不能的兄長,也有如此脆弱的時候。 翟容接著道:“根據我們的調查,星芒教手下的刀奴分為三種,草字圈、天字圈和地字圈。后兩者應該是教習了內家武功,身手十分強悍的刀奴,那些是真正的殺手集團。而草字圈,并不是因為根骨最差才留在草字圈的,而是將他們當作牧草般放養?!?/br> 長清聽了這話,與前幾日,翟容跟他所做的交談中,漸漸似乎看到了一根呼之欲出的引線,那根引線身后連著黑/火/藥,只要一個火星……便會…… 他問道:“難道,莫血一直在篩選、訓練的就是摩尼奴?” 暫時沒有人說話,大家等著長清先生,自己得出結論。他們如今掌握的情況,也是猜測為主,他們需要聽到長清自己根據十幾年在扎合谷的生活,為他們的調查結果,做出一個肯定的結論。 那冥冥中藏在引線中的黑/火/藥,在長清的頭腦中,如焰火一般綻放開來。 長清的眼圈頓時血紅! 與此同時,秦嫣也不遲鈍,聽出話里話外的意思,似乎自己還是被他們與“摩尼奴”這個東西緊緊聯系在一起。當年杏云林的陰影又罩到了她的頭上了。 那種憤懣、絕望的感覺再次浮上心頭,當日翟容孤軍獨戰,被迫砍下林朗先生兩指的情景,將她的心胸漲滿,漲得胸口悶痛,雙眸發酸…… 可是,她又隱約覺得今日的情景,似乎又與那日的情形不太一樣。她用自己已經模糊的眼睛四處轉看,甚至都沒有人特別關注她。只有坐在近旁的翟容手伸過來,輕輕撫摸著她的手背。 她悄悄擦了即將滴出來的淚水,懷疑是自己多心了,此事其實與她無關吧?否則她還不是要成為眾矢之的? 長清這兩天,已經被翟容一點點疏通了,他靈光一現,轉向翟羽:“摩尼奴,是巨尊尼放養在大漠的牧草?他們用這種手法,是為了獲得摩尼奴的血脈,以便保持他們自己神魔一般的壽命與功力?” 他的牙縫里迸出話語:“這些年我監管著那些小刀奴,讓他們修習破妄功,就是在親手送他們上絕路?我盡力教養meimei,最終,讓她淪為巨尊尼的血食?” 眾人都以憐憫的目光看向長清,他在扎合谷生存的價值,就在于此。他的每一天,每一個行為,都在為星芒教殘害生靈。 因此,無論長清每日念多少經文,都無法獲得真正的平靜;他想要皈依平靜,卻總是棋差一著。當年送他法牒,答應為他引薦的慧徹僧人,莫名卷入南云山幽若云的事件中,從此他是被慈悲拋棄的一縷孤魂……長清頓時雙目血紅、意識昏聵起來,只覺自己一個區區疲倦rou體,竟然背負著如此深重的尸山血海來…… 正在這時,寂靜的屋子里,響起了一聲清脆至極的“咔嗒”聲。長清只覺得胸口如被什么東西重重一敲,混亂的情緒居然慢慢碎裂…… 隨著頭腦的清醒,他抬起眼,尋找那聲音的發源地。 他看到嫣兒,她手中撮著幾顆松子。那聲響,正是她一口貝齒在咬開一枚松子的聲音。 她看到哥哥,因為他自己殺孽太深一時無法接受,而心魔走火,便想著要安慰他。故意將那松仁磕得山響。 待眾人看她,她才假裝發現了自己的“不合時宜”,托起掌心的松子,指著案桌上,青瓷葵碟里擺著的果雜零嘴,道:“這么好吃的松子,你們不吃嗎?”她這個人就是這樣,方才她頭一次猜出自己可能是摩尼奴時,她是心情頓時沉了底。翟容摸著她的手安慰了她,她就很快振作起來了。 是摩尼奴怎么了?再差,能比她當初一個人去敦煌時候差嗎? 這松子是翟羽帶來擺茶席的,他這種商道巨賈,出手都是挑尖貨。如今這季節又是松子新熟,的確夠新鮮、飽滿。 洪遠孤先笑了,打破了那沉悶的氣氛,道:“長清先生用些茶點,你多年未歸唐國,這些東西想來親切得很。來來來,大家一起用一些,莫辜負了我大弟子辛苦帶來的心意?!?/br> 翟羽也笑盈盈讓著眾人。 長清覺得心口毒血慢慢退了回去,并沒有人責怪他為了活命,幫助星芒教做了那么多惡事……只是他自己心里的坎過不去而已。如今他已經逃出來了,以后好好修行自身,好好超度那些因他死去的人吧……“生老病死,輪轉無際。事與愿違,憂悲為害。欲深禍重,瘡疣無外。三界皆苦,國有何賴?!彼臒o常偈在他胸中慢慢滾過,既然如今知道了因,找一個合適的緣,必然能夠種下一顆善果來。長清默默合十,不再說話了。 他從扎合谷逃出來之后,因擔憂自己的妹子或許不能逃脫星芒教的羈絆;或許會被人始亂終棄,重重雜念,令他已經減弱了往日的修行。如今雙手合十,他重新拾回了自己的本心。 秦嫣看到長清的臉色恢復了莊嚴從容,這才放了心。哥哥已經控制住了他自己的難過和憂憤,她也就跟著變得沖淡起來了。也隨著哥哥的雙手一起合十,悄然念了幾句。 帶她睜開眼睛,眾人已經用茶點用得很融洽。翟容挪了一盤松子給她。 齊三娘子是第一次見到翟容與他那個小媳婦。女人心思要更細膩一些,她抓了幾枚椒鹽南瓜子,一邊磕一邊看小兩口說話。 “若若,你聽到不曾?” “怎么?”秦嫣一臉rou皮子很瓷實的模樣,用心剝著她的松子。 “你是會被巨尊尼吃掉的?!钡匀莞杏X丟臉又好笑,本來很嚴肅的氣氛,被若若用咬松殼,這么可笑的方式破壞了也就罷了??伤约翰攀沁@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難道不應該上點心嗎。 她拼命練功十幾年,結果卻是為了將自己修煉成一個惡魔的血食;她有夫君、不久之后還有可能會與自己父親相認……這些,都還沒有捂熱呢,很可能又要脫手而出了。翟容想想都覺得難受。 秦嫣剝著松仁,她人在案桌邊,耳朵又不聾,他們說些什么都聽明白了:但是!這又有什么關系呢? 姑娘已經麻木了好不好?! 她對這些事情也已經很厭倦了,被巨尊尼吃?她倒要看看事到臨頭,求生不容易,求個死還不爽利嗎?她將松仁上的油皮吹掉,掌心剝好的幾顆松子遞到翟容嘴邊:“吃幾個?” 看著她殷勤的小臉,私底下他們之間沒這么少“投喂”過彼此,可是這個場合…… ——翟容狠狠地猶豫了一下。 他是承啟閣爬升最快的官員,主要是成心踩在他兄長的肩背上,為了盡快上位,把握住“云煙”計劃的主控權。這兩年,他明搶暗奪、強取豪奪了不少翟羽的眼線和資源。如今,他的官階連連被破格攫升,已經超過了他兄長半個品佚。而洪師叔因為與江湖羈絆太深,又身體有疾,洪先生在承啟閣只能算是個散職。 如今,翟容是在場所有人中間官身最高之人。 方才進來的時候,翟羽沒向他行禮,那是因為小屋子里都是自己人。齊三娘子這樣的都是規矩行過禮才坐下的。如今,他要在這些屬下的面前,噘著嘴,從自己娘子手掌中咬幾顆松子吃嗎? “你到底吃不吃?”秦嫣追問。 翟容眼尾掃過眾人一圈,嗯,到底都是自己人,其實……也沒什么啊。齊三娘子跟著翟羽辦事的時間也不算少了……也不必忌諱……他猶猶豫豫地,將手伸出來想拾取過來,秦嫣說:“油得很,就著吃,免得又臟一只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