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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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若!”翟容咬牙道,“在你眼里,我就是個恩客對不對?萍水相逢,各奔東西?” 秦嫣搖頭:“不是……” “女人渣!”他迸出憤怒的聲音。 “郎君……” 翟容將手伸出來,掌心攤開向她:“也好,你將東西還給我?!?/br> 秦嫣護著胸口,護了一會兒,還是在翟容越來越鋒芒畢射的眼神中,將那枚翟家的脂玉獨籽掛件取了出來,慢慢交到他的手中。 “秦娘子,”翟容立即握住,眸子里黑光閃爍,“這些天你玩得很愉快,是不是?好,你夠狠!” 翟容拿起那枚掛件,站起身。走到洪師叔面前:“師叔,我告退了?!?/br> 秦嫣失魂落魄地看著他快步走出去的背影。 “既然要做我線人,那就不能如此情緒失控?!焙檫h孤輕輕擊打著茶盞的杯沿,發出叮的一聲,“來,徒兒,我還有話要問你?!?/br> “是,師父?!鼻劓涛豢跉?,讓自己符合一個承啟閣密諜的樣子。 她是扎合谷草字圈最好的刀奴,在任何情況下,她都能很好維持住自己的心性。包括……剛剛氣走了自己最心愛之人……的時候。 她說:“師父,翟郎君誤會我。我能否先去跟他說句話,解釋解釋?” 翟羽和洪遠孤沒想到她說出來的是這句話,兩人都頗為意外地看她。 翟羽即刻長身而起:“翟云,宜郎有沒有出府?” 翟云回道:“回家主,郎君沒出去,坐在歸霧廊上生悶氣?!?/br> 話音未落,秦嫣已經從地上撐手起來,抱歉了一聲,一溜煙地跑了出去。 洪遠孤笑著看她跌跌撞撞追出去的身影:“羽郎,這小姑娘很有意思啊。剛與宜郎鬧翻,又要追出去哄男人。這心性、這臉皮,厚實地令人嘆為觀止?!?/br> 翟羽清了一下嗓子,假作沒聽到老師為老不尊的話,道:“很有些心機,比我想象的更合適做線人?!?/br> 洪遠孤喝著茶水:“可惜,宜郎要難過一陣了?!?/br> 翟羽淡淡道:“大唐至上,他會想通的?!?/br> 第92章 和好 秦嫣一路狂奔, 追出了“明道堂”。 她出于習慣,每到一處,都會對所在之處的方位、路徑有個觀察。這別府她已經住過兩夜了, 自然是很熟悉, 很快便穿過黃石假山的繁雜路線,來到了蓮池畔, 楊柳蔭的歸霧廊。 翟家信佛,很喜歡在府邸之中修建蓮池。 這兩日隨著天氣漸暖, 池水中的蓮葉開始變得密集一些了。鮮嫩的新綠荷葉從碧水中抬起尖尖的角, 身材纖盈的蜻蜓在荷葉嫩苞間飛舞。 翟容靠在朱木廊柱上, 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他氣呼呼地將臉對準蓮池,假作不知道秦嫣已經追過來了。 “郎君,”秦嫣走到他面前, 跟他面對面坐在矮平的蓮池闌干上。 翟容將腿架起在闌干之上,一副讓她遠一些的模樣。 秦嫣被他的腿一擋,只好后退了數尺之遙?!袄删隳鷼?,我從來沒有將你當恩客的意思?!鼻劓炭粗种信まD把玩的籽玉掛件, “你將那個東西還我好不好?這是翟家主給我的,要收回,也當是翟家主收回?!?/br> 翟容哼一聲:“你還想要?” “想要的?!?/br> “還要抬我哥來壓我, 你壓得???” “郎君……” “你都要回星芒教了,還要了這塊破玉做什么?賣了做盤纏?”他將那籽玉塞入自己的懷中。 秦嫣眼珠子隨著他的手一起入了他的衣懷之中:“我要了做聘禮啊,等我給師父搜集了足夠的訊息,待我尋到帶著兄長一起離開的方法, 我就會回來找你的?!?/br> 翟容不說話,低頭看著蓮池中,春日鯉魚接喋蕩漾起的圈圈漣漪。 秦嫣湊近一些,翟容發現了,眉毛一挑,將腿又伸直一些,逼得她又只好后退回去。 秦嫣無奈,從闌干上站起來。 “就坐那兒!不許過來!”翟容道,轉過眸子,繼續看湖面的小荷尖尖。 秦嫣只得乖乖坐下,兩人無言對著池水了一會兒,秦嫣看著他滿含恚怒的臉,道:“郎君,你別生氣了。這個事情我堅持己見了,是我不好……” “你眼里還有我嗎?”翟容惡狠狠掃了她一眼,“你先跟我哥商量,也不跟我商量?!?/br> 秦嫣彎著腰,將頭盡量湊近他,道:“我不跟你商量,不是因為眼睛里沒有你。是我……那個……”她羞澀道,“我……太在意了,不敢跟你說?!?/br> “哧——”翟容冷笑一聲。 秦嫣道:“我都不知如何跟你開口。其實石/國使者死了以后,我就知道我應該回到星芒教去。這事一直拖著,長清哥哥說不定要成為我的替罪羊。如果,我對一個于我有養育之恩的人,都可以不關痛癢地任其生死不知。你覺得,真的可以嗎?” “你惦記著你哥,還招惹我干什么?” “我不舍得離開你,我也不清楚我在干什么。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后來香積寺的案子發生了,我以為你我之間真的完了,可是你又說不怪我……當時我真的好激動。我覺得我這樣你還肯跟我說話,讓我立時死了都可以……” 翟容皺起眉,不耐煩地揮走面前纏繞在晨光中的幾只幼細小蜻蜓,仿佛要將她也一巴掌扇出去似的。 看著他那種焦躁的模樣,想到前幾日的甜蜜溫煦,秦嫣非常擔憂,以后再也見不到他對自己笑了。 “郎君,郎君?”她伸出手指去抓他衣袍的下擺,翟容腿一動,再次避開。但是沒有將他的腿蹬出。 她道:“郎君,我知道,是我自己不夠果決,讓事情一步步拖到無可再拖,這些天我每日都在算日子,想著能拖幾日拖幾日……”她輕聲道:“我想多看看你……前幾日,你每日都對我笑,你不知道我多高興?!?/br> 想到以后,可能再也見不到那幾日情投意合的笑顏,秦嫣不覺鼻子一酸,拿袖子擦著眼淚。 看她又在拿了袖子胡亂擦眼睛,翟容一臉沒眼看的嫌棄:“你什么時候能養成帶帕子擦眼淚的習慣?!?/br> 秦嫣抽抽搭搭:“以后……以后一定養成……” 翟容掏出絲帕丟給她:“眼睛都擦紅了?!?/br> 秦嫣接過帕子:“郎君,你不生氣了?” “哼!” 秦嫣一邊擦,一邊道:“你不要不理我嘛?!?/br> 翟容看著她秋水清染的淚目:“如此大的事情,你自己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你讓我有何話可說?” “我錯了,我錯了?!鼻劓棠笾磷?,“以后一定都聽你的??墒?,這件事情跟你商量,你真的會同意嗎?” 翟容咬了咬手指,沒說話。 他當然不會同意,他一旦知道她有這個想法,必然將她直接捆綁送入北海門,讓人看著她,不讓她再回西域!秦嫣也是知道他這個脾氣,才不肯跟他說的。 他再度冷笑:“你果然很會騙人。先前我還說你這般弱小,死在你手上之人,一定很窩囊。如今看來,他們一點也不窩囊。窩囊的人是我!” “郎君你放心。你師叔本事那般大,我這次回星芒教,如果能夠得到師父這樣的人指點,我是不是就會減少很多危險?”秦嫣扳著指頭道,“我又經歷了天疏潭的紅蓮,雖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可是明顯身手強多了。我如今是不是比原先勝算高了很多?” 翟容怔然看著她算賬的樣子,聽她道:“長清哥哥我想救,可是我更想回來??!我要跟郎君在一起……” “你還有臉說這種話?”翟容無力地將膝蓋收回來,臉頰貼在自己腿上。秦嫣一看他的腿不架起來擋著她了,趁勢湊過去。 秦嫣道:“我們不吵了好不好?我要抓緊時間,將自己所知之事都與師父交流;我還覺得,師兄在西域也有勢力,我能獲得他的支持,不是比我一個人回去幫我兄長出逃,更有把握一些嗎?”她再湊近一些:“郎君,我也需要你給我意見,畢竟我跟師父相處得少,你對我更了解一些?!彼氖执钤诘匀莸南ドw上,翟容狠狠一晃,沒能晃走。 她索性,將下巴擱在他的膝頭,兩人的眼睛已經距離很近了。 翟容的眼神還是很別扭:“你湊這般近干什么?退后退后!”嘴上這般說著,腿上卻沒動作。 “我知道,郎君跟我生氣,是不舍得我吃苦?!?/br> “臉皮厚?!?/br> “我還知道,郎君跟我發脾氣,是擔心我危險?!?/br> “你安分些,我將你一腳蹬湖中?!?/br> 秦嫣趴在他的膝頭:“嗯?!?/br> 一只水鳥從蓮池旁飛過,兩個人都專注地看著那鳥兒,在水面上下捉魚,忙個不停。翟容也再不計較她趴在自己腿上,秦嫣將身子靠在他的修直小腿上,兩個人都一時安靜下來。 “郎君,”秦嫣紅著臉,仰頭看著他道,“有些話,當著師父和翟家主的面,沒法出口?,F在就我們兩個人……”她偷偷看看周圍有沒有人,然后輕聲道:“郎君,你不知道我多喜歡你。從大澤邊第一次見你我就喜歡你,香積寺講俗臺下你讓我去看白梨花,我也喜歡你?!?/br> 翟容聽得低垂睫毛,任她靠近,聽她說話。 歸霧水廊外,清蓮碧水,藍天白云,楊柳裊娜絲絲。 歸霧水廊上,少年筆挺英俊的側面與少女嬌俏娟美的側臉,兩兩相對。 秦嫣軟語哀求道,“我明知我身份不好,應該同你保持距離,可是我喜歡得沒辦法。我知道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了。等我兄長的事情處理妥善,等我的線人任務完成,我一定回來?!?/br> 她伸出手掌:“我發誓:我會嫁夫從夫,對你言聽計從!我要以夫為綱,對你三從四德……” 翟容拍掉她的手掌:“花言巧語你騙誰呢?你要能做到,就沒今日的事情了?!?/br> 她將臉歪過來,面頰貼在他的膝頭,撒嬌地搖著他的腿:“郎君,我是認真的。此事過后,我一定什么都聽你的。你讓我往東,我決不往西?!?/br> “你還能往北!你還能往南!”翟容諷刺她。 秦嫣急得用力搖:“不會的!” “你不要晃了,要被你推到湖中去了?!?/br> 秦嫣見他松動了,站起來走到他身邊,蹲在朱紅闌干旁,將頭靠在他肩頭:“郎君跟我回去見師父好嗎?我還要去跟師父、師兄他們商量,如何為他們做線人。你也要幫我定定計策,把把關。有你在,我做事才更加心里有譜?!?/br> 翟容低頭看著她靠在自己肩上的頭,發如墨絲,清香幽幽。想到這樣的姑娘,就要許久見不到,看著她身涉險境,心頭一陣酸楚。伸手摸摸她的頭頂。他道:“你跟你兄長,也是這么摟來抱去的?” “才不是!”秦嫣貼緊他,“兄長自我十歲起就不讓我碰他了,他說只有夫君才可以這般?!彼痤^看著他,“你不會是在吃我兄長的醋?” 翟容放了心:“我吃他的醋?他與你七年生死與共,你生病了他喂你吃藥,你受傷了他給你治療……哈,我有什么好吃醋的?” 方才他最生氣的就是這幾句話! 秦嫣感覺到了他nongnong的酸意,將臉靠在他肩上:“可是,我不會看見他就臉熱心跳,說話都沒法說完整。我不會跟他親親摟摟抱抱。他睡覺的時候,我不會盯著他的臉看,心里想,我家郎君生得這般好看,我要占他一輩子……” “我們到底誰占誰一輩子?!”翟容扭頭望天。 “嗯,說錯了,”秦嫣道,“是郎君占我一輩子。我心里只能有郎君,不能有旁的人。哪怕有個跟你一模一樣的人,我也只愛你這么一個!” “咳咳,” 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秦娘子,你不是說跟宜郎說句話便來嗎?讓老夫好等?!?/br> 秦嫣真是沒想到,洪師叔如此不講究,直接來此處拿人。有一種被捉jian在床的感覺,慌張地從翟容身邊退出來:“師父?!庇只仡^看翟容:“郎君,我們一起過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