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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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嫣聽著他呼吸的聲音,似乎是已經睡著了。她悄悄在泥障上滾來扭去,讓泥障靠攏他的身體,然后把裹在身上的絨毯騰出一半來,蓋在翟容身上。 如此大的動靜,翟容肯定被她鬧醒了,模糊道:“若若,你不是冷嗎?自己蓋吧?!?/br> “你也冷啊,一起蓋不好嗎?” “不行,這不合適?!钡匀輰⒔q毯推回去。 秦嫣立即又推過去:“密道里我們不是也擠一起睡?有什么不合適?” 翟容已經歇息了一下,有點精神應付她了,轉過身面對她躺著:“若若?!?/br> 他一轉過來,秦嫣就覺得一陣心跳。方才她費勁巴拉地將泥障扭到他身側,又將絨毯去蓋著他,其實兩人已經貼一處了。此刻他轉過來,她整個人就埋在了他的胸前,呼吸都能互相聞到。 翟容伸手理了理她亂糟糟的鬢發,從巨尊尼哪里逃出來以后,她已經變得灰頭土臉,發絲里都是碎葉灰土:“若若,與我成婚吧?” “???”在一片簡陋的行軍泥障上,在一塊枯索的小土壁旁,他就跟她開口求婚,秦嫣連忙搖頭:“不行不行?!?/br> “不行?”翟容當然知道她是這個反應,“為什么不行?” “我還沒有與人成婚的打算,”秦嫣對著手指,“其實,我們一起睡一覺不好嗎?” 翟容冷冷一哼,重新翻過去:“就知道你是這個心思?!?/br> 秦嫣道:“睡覺而已嘛,大家都沒什么負擔……” “嘩”的一聲,秦嫣只覺得身子被急速推得后面,脊背撞上了土壁,是翟容忽然又轉過來,他將她一把按到土壁上,手臂撐在她的臉頰旁:“若若你給我聽好,除非你我成婚,否則什么也不會有?!?/br> 若是換在數日前,他這般壓制著自己,秦嫣一定又驚恐又慌張,可是如今她卻覺得一點也不難受,秦嫣小聲道:“必須成婚才能睡覺嗎?無論是在西域,還是在敦煌城,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男人女人睡個覺而已,那么認真干嘛?” “嗯,就像《綠枝繞》的第二闕所說的一般,我給張娘子一點錢帛,然后大家都很滿意?” “不要錢的?!鼻劓痰?,“而且是給蔡班主,不是張……”花蕊娘子的賣身契跟張娘子明明無關好吧? 翟容抬手作勢要揍她!——跟一個出身花巷的女孩子談婚事,真是頭大! “你要怎么樣嘛?”秦嫣假作躲閃了一下,知道他才不會真揍自己。 “我不是說得很清楚,跟我成婚?!?/br> “成婚很麻煩的,要通過你們翟氏家族的同意,我又沒什么身份,到時候婚儀都搞不起來?!鼻劓痰拈L清哥哥是出身長安的,而且能與李氏王族有交往,雖是胡人,整個家族在唐國也不算很低。他根據秦嫣的殘存記憶,認為她也應該是閨門小姐,所以跟她說過要保護自己,將來尋祖歸宗,找門當戶對的郎君成婚。也教過她一些唐國婚儀的事務,聽著就很麻煩啊。 翟容道:“這個需要你擔心嗎?” “好嘛,不睡就不睡?!鼻劓淌?,“可是我很冷,你能幫我擋擋風嗎?” 翟容重新轉過身,背對著她:“手,不許碰到我?!?/br> 秦嫣悻悻然放下試圖抱住他的手。自己將絨毯裹緊,看著郎君的肩膀腰際,怎么看怎么順眼——真不能睡嗎?為何蔡玉班的大娘子都很容易睡到自己喜歡的郎君? “若若,眼睛不要轉來轉去,睡覺!” 秦嫣心中嘀咕:后面長了眼睛不成?真是…… 秦嫣縮在翟容的背后,也逐漸睡著了。此刻,天還沒有亮,風在兩人耳邊拂過,四下里闃靜,萬野荒合。 雖然不能相擁而眠,她也還是睡得很安心。跟有些人在一起,天長地久也不覺得煩惱, 過了一段時候,翟容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墨色雙眸張開:他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他低聲道:“若若?” 女孩子沒有反應。 他動作輕柔地轉過來,看見秦嫣睡得很香,裹在薄薄的絨毯里,看那蜷縮的樣子,估計還是有些冷的。他想,他也不是不愿意跟她……只是,他很清楚這丫頭身世復雜,就沒有嫁給他的心思,他得了解清楚了再做決定。 “若若,你醒醒?!?/br> “做什么?” 翟容拿起手邊的刀:“你聽聽,這幾個人,怎的走路這般鬼祟?” “什么?”秦嫣問:“你聽到了什么?”必要的警惕她還是有一些的,聽說有人走路鬼祟,數百里外的鄯善又剛發生過那等大事,她也馬上爬了起來。 “嗯,有人方才從那邊走過,”翟容道,“我去看看?!?/br> 翟容站起來,走了兩步又轉回來,對秦嫣道:“我們一起過去看看?!彼廊羧羰莻€很好奇的姑娘,他將她丟在這里她也會跟過去的,倒不如一起去。 秦嫣跟在他身后,兩個人腳步輕盈地朝前迅速移動著。翟容抓住她的手,帶點勁道,將她帶得足不點地,向著前方某處靠攏。 如此,走了足足三里多路,翟容停下腳步,秦嫣跟著他隱入一叢白楊樹后。她的鼻端頓時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秦嫣仰頭看了看翟容,翟容豎起一個手指讓她噤聲。 面前黑影綽綽,似乎是一個車隊。 只是那個車隊停在原地,車翻馬仰,旗幟翻倒,血污遍地。 兩名圖桑打扮的人站在車隊兩邊,似乎正在放風??墒撬麄兊淖藨B顯然沒什么武功,站立的地方,動作神態一點警惕性都沒有。說他們是蟊賊都顯得外行。 翟容看明情形,遂飛步過去,只聽得兩聲輕響,他以刀柄擊中對方,手中托著這兩個人讓其無聲倒下。 然后,他站在了一輛看起來涂銀鏤雕,裝飾著彩幡寶帶的馬車前。 秦嫣看了一下他打暈的兩個人,一個很瘦且黑,一個很胖。她跟著翟容悄聲站在了那馬車前。她也能聽出馬車里有人。 過了一會兒,馬車上那繡滿了茱萸紋的金線門簾一掀,慢慢倒爬出一個身影來。那身影懷中不知抱著什么,背對著他們退出馬車。等到了車外,那人弓腰轉過來,口中用圖桑語道:“黑頭、胖魚,我就跟你們說了,瘦死的駱駝,褶子里總能掏出些rou來……你們看……” 他住了嘴,看到翟容在月色下,冷冷地看著他。 秦嫣聽著說話的聲音,像是一個少年男子。一看這個人,小辮子烏亮,頭上一頂彩織渾脫帽。身上一件軟毛胡袍,裝飾著不少松石銀飾,看那衣飾,似乎是個圖桑小王子。 他懷中抱著一個盒子,盒子蓋被他打開,里面淺淺一層彩色寶石,在月光下流光溢彩。手腕上還掛著一條金織蹀躞帶,鑲嵌著象牙、珊瑚等寶物。從他的話語中可以猜出,這些是他從那華貴馬車中掏摸出來的“戰利品”。 此刻,他一雙眼睛盯著翟容。 翟容也一雙眼睛冰冷地盯著他。 兩人對望了一會兒…… 那圖桑少年一雙黑色細長的眼睛里,很快發出異樣的光彩,用略帶口音的漢語,驚喜地走上兩步,一臉的混蛋加花癡:“美人郎君,你是中原人?可是那邊敦煌城的?” 翟容反被他逼得倒退一步,說:“你在胡說什么?” “美人你別怕哈!這樣的,這車隊的主人得罪了人,被人砍完了。我沒殺人,是順路過來發點財?!蹦菆D桑少年道,看著翟容流著口水問:“郎君,你可曾婚配?” “關你什么事情?!?/br> “若是不曾婚配,嫁給我如何?”圖桑少年恬不知恥道,“我們部落有錢,我好吃好喝供著你?!?/br> “?!”翟容退后,讓開他那張毫不知羞恥的臉。大漠上的確也有一些部落王男女通吃,但那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才能開口。 圖桑少年低頭,從自己手中的盒子里,手法靈巧地挑出一塊紅彩灼灼的寶石,在翟容面前晃著:“這個……你若肯跟了本小王,小王我給你打個戒指……你這衣服也不好看,回頭我送你身嵌皮錦袍?!彼f一句,翟容眉頭皺得深一分,圖桑少年滿臉贊嘆道:“郎君,你皺眉的樣子,這是好看極了!” “……”翟容沒有貿然出手,對方一身衣飾應當是圖桑貴族。 翟容選擇無視他,轉身去查看馬隊的情形。 秦嫣在旁邊看著,倒是看出來這是個姑娘,只是她身形較高,肩膀較寬,天生一副男相,看起來就是個清秀少年。秦嫣善于看人肢體行動的細微之變,能夠辨認出來。普通人很難看出“他”本是個姑娘家。 翟容走來走去,查看著馬隊的情形,翻檢著流矢、刀斫的痕跡。那狂跟在后的圖桑小王不斷叫著:“郎君,郎君,美人郎君……” “滾?!?/br> “吾乃是處月部落的小王,郎君,可有興趣隨本小王去做個小王妃?!?/br> 翟容確認此人有些失心瘋,不理會她的昏話,立住問秦嫣:“這個部落跟莫賀咄可汗關系如何?” 秦嫣記得是個小部落,說:“好像沒聽說過跟莫賀咄有關系,不過也是個圖桑王姓?!?/br> 那男裝的圖桑姑娘道:“本王恨不能食其rou、寢……那個啥,怎會跟那jian賊有關系?”她漢語不太熟練,有些成語說不清楚。 翟容咬牙又問秦嫣:“處月小王可有什么惡名?”顯然快要動拳頭了。 秦嫣說:“沒有?!?/br> 翟容便用力將圖桑姑娘一把推開,任其踉踉蹌蹌摔了個屁股墩兒,他自己向馬車里去探查。 那圖桑姑娘坐地上,嚷道:“馬車里臟得很,有個胖子死在里面,是石/國使者,尸首都爛了。美人就不要去看了,沒甚值錢的?!?/br> 秦嫣頓時臉色煞白:石/國使者…… 翟容退出來:“這里面是石/國使者?怎會死在此處?”他手上拿著石/國使者的國書,這是要緊的東西,得帶回唐國去 “運氣不好唄?!眻D桑姑娘道,“捉住了個小妞兒意圖不軌,結果人家兄弟找來,一路尾隨將他們全殺完了?!?/br> 翟容問:“你見到兇手不曾?” 圖桑姑娘雙肩一慫:“見到了?!?/br> “什么模樣?” “一個半大小子,黑乎乎毛剌剌的,跟一只小狼崽子似的。誰看得清楚?”圖桑姑娘下巴一指馬車內,道,“還不是這個死胖子不好,捉人家jiejie玩弄。死一百回都應該!” 翟容低著頭思忖了一番。 圖桑帝國如今有的跟唐國關系親近,有的則與唐國交惡。方才他一推之下,發現這人腿腳虛軟,可見,這個少年只是混賬一些,不像殺人越貨之徒。此事上報給徐刺史處理即可。這個圖桑小王,就先讓他回去吧。萬一不慎,引起圖桑國和唐國的兩軍齟齬,就麻煩了。 圖桑姑娘看著翟容低頭的樣子,道:“美人,你姓甚名誰?有機會我到你府上來?我們處月部族與唐國關系親近得很?!?/br> 第69章 蓮湯 “嘴巴放干凈些?!钡匀葑呷胲囮? 上下左右地繼續仔細搜索有用的竹簡書柬,準備回敦煌將此事向刺史備案。 兩名先前被他打暈的圖桑人悠悠醒轉,從地上坐起來, 看到自家小王正一臉色迷迷地跟著一名漢人少年, 嘆氣道:“小王有了美人色看,連你我的死活都不顧了?!?/br> 翟容聽到他們是那圖桑小王的手下, 也不去理會。那圖桑姑娘抱著手中的寶石,跟在他身邊, 繼續不住找話頭跟他閑聊。兩名圖桑下人知道自己主子毛病又犯了, 只能悻悻然爬起來, 互相給對方揉頭摸肩膀,道:“小王是指望不上了,還是老兄弟互相疼疼吧?!?/br> 秦嫣一個人, 靠近了那輛裝飾華麗的馬車。 她緩緩掀開馬車車門上的軟簾,只見好幾支羽箭橫七豎八插在車里,一個肥胖的卷須男子雙目賁睜,死相可怖地坐在馬車的腰花紋絨墊上。身上袍帶松解, 東西也翻得狼藉。秦嫣仔細看著對方的臉面,確認是石/國使者無疑……她曾經在莫血的手上見過這位王子的畫像,采用的是傳自極西之處的繪畫手法, 如同人影一般準確。 她松了一口氣,全身都發軟。 不是因為害怕,她并不害怕尸體,也不害怕殺人。她只是, 沒法在翟容眼皮底下殺人而已。石/國使者死了,那么,壓在她頭頂上的事情就這么沒有了。 這些天,她與唐國的俠少、軍人們在一起相處、并肩戰斗,她已經不自覺地以唐人自居。她知道,扎合谷要求她在敦煌刺死這名使者的用意,在于遏制西域各國對于唐國統治者的融匯交流。 秦嫣心中情緒復雜,黯然沉默了一會兒,便轉身出來。 她正好撞上了翟容,翟容本該看出她臉色慘白、神色有異,可是身后那圖?!吧倌辍币豢谝粋€“美人”,正叫得他煩不勝煩:“你給我住嘴,再如此無禮,我將你綁了丟山崖下喂狼!” 翟容讓過秦嫣,自己又進入馬車翻看了一番。他看了看這位慘死的異國使者,退出馬車。他招呼一聲秦嫣:“若若,我們準備走了?!?/br> 秦嫣走到他身邊,準備回方才過夜的小湖泊邊去尋找坐騎。 翟容一抬手拉住她:“我們不必回那里了?!?/br>